庞顺行撒完了麦种,去套上骡子和耙全文字小说。≧≦等套好了,一手拽住缰绳,一手攥住耙尺,没等吆喝,骡子四蹄飞奔拉进地中央,越过泥水。庞顺行那里干过这活儿,颤巍巍地蹲在耙上,等折回来的时候,再遇上泥水,骡子不干了,前蹄仰起。庞顺行霍地甩出长鞭,骡子被他一惊,迅猛地向前一窜,把庞顺行摔在了后面的泥水里。庞顺行想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衣服被耙尺挂住了。骡子像是惊了,拼命地往前跑,拉着庞顺行在泥水里爬行……
龙山会一见不好,飞奔了过去,等靠近了骡子,一个箭步蹿到骡子侧边,纵身一跃跳上了骡背,将骡子制服了。何仙客等几个也跑来,将庞顺行扶起。≧≦好歹土地泥水多,庞顺行只是被一些庄稼留下的茬子划破了点皮。
“让……让香槐看看,我……我送你去。”何仙客倒是热情,扒拉着他身上的泥浆,同时叮嘱耿凤凰,“帮着大河收……收拾工具。”
“我划过的地方,再撒些种子。”庞顺行命令。
何仙客赶着骡车去请黄香槐,这边的耿凤凰帮着龙山会耙完了地,问龙山会:“剩这么多种子,回去庞顺行一定批评。”
“不能再播了!”龙山会说,“播了也是糟蹋,不如送我们小学换上烧饼、考牌,我们餐一顿。≧≦”
“那行!只是这时候回去,他一定质问。不妨我们到地头歇歇,等太阳落山了再走。”耿凤凰会意地朝龙山会笑笑。
龙山会见耿凤凰要坐在地上,赶忙把耩子插在地头让她坐在把上,“一个姑娘家最不能坐在潮湿的地上,容易得妇科病。”
“没有你不懂的,不会的。庞顺行播这么种子,我觉得也是糟蹋。怎么播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在理。我就想听你讲。”
“1958年那几年,缝上旱天都是干播,把种子播在干土里。≧≦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出,亩产几十斤。修了‘大跨越’水库,有了水源好看的小说。这灌水就有了学问:如果水只泼少了,上面是湿土,下面却是干土。如果硬往土里播种,种子就是发了芽,没有雨水也是干枯。如果,水大灌了,播种急了会板地,需要等上个把月,就把早茬麦子成了晚茬麦子。”
“这么说,我们播种的土地会板地?”耿凤凰依旧望着他寻求答案。
“也不可能。如果播种后几场小雨,再下大雨,土地便会松散。如果一场大雨之后,一冬少雨,地就板了。≧≦所以,我们播种要掌握土地的水分。你看——”龙山会拔去了身边的一簇草,抓过一把土,说:“这是一把潮湿的温润的土,最适合播种。过干不易出苗,过湿会耽误时候。生活中好多事情都是这个道理。”
“这么说爱情也是一样。”耿凤凰脸突地一红,沉默了。
龙山会不想和她谈论爱情的事情,他觉得她说的一点不错。女孩就是那干涸的土地,男孩子要想办法去浇灌它,湿润它,等它温湿的时候,在播种。此乃最佳火候。否则一片汪洋,反而并不高产。
太阳慢慢落山,田边地头为播种忙碌的人们纷纷回村。≧≦龙山会不能再待下去,他怕耿凤凰又问什么爱情的事情,就扛起耩子要走,怕耿凤凰跨着圆子一路泥泞跋涉太累,就把那圆子也跨在胳膊弯里,大踏步回去。
那时候,男女并肩走在一起路上免不了说闲话,耿凤凰就老远地跟在后面,时常望着龙山会的背影和健步发呆……
谁知麦子播过了来了一场大雨。这一场雨断断续续下个没完没了,白天火热的太阳烤着大地,晚上就下起了大雨。
过了寒露,到了立冬。往年霜降的几天,早上会是白茫茫的一片霜,尤其白露之后雨来得勤,按惯例“一场秋雨一场寒”,开始是白天晴、夜里下,后来翻了过来,白天雨,夜里晴,可小龙河的气温没有降下来。一些老农说,“干不愁葱,湿不愁麦。”意思是葱不怕旱,栽上了只要几场雨水葱会迅速地生长;地湿雨勤,不怕没有时间种麦子,种完了倒不影响产量好看的小说。也有一些老民说,天气不正常,国家要出大事,要有大人物走了!村民就在生产队里的棚子里干些搓绳、捡豆之类的闲活;农校的学生们留在棚子里,半天打扑克、下棋,半天学习政治。
耿凤凰就抽大家玩的时间,去槐树园帮龙山会批改作业,有时也上几节课。
人们在等待,等待阳光灿烂的日子。
清晨,东方小龙山的天空中,几缕淡淡的薄云由东往西游动,衬托着山脊浅红浅红的霞光,如姑娘头上的轻纱围在山顶。过了一阵,小龙山映红了,一轮鲜红的圆轮涌出了山脊,慢慢地完全显露了它庞大的金身,通红的火焰照彻了大地,照彻了小龙河。红光又渐渐地变成了纯白的光亮,小龙河终于等来了阳光灿烂的日子。
远望槐树林农校的早茬麦子,已是绿油油一片;那么借着雨后的墒情待播的麦子,也刚刚踏入秋分的时节。
既然天晴日出,就应该把田里的红薯起了,镇一再号召今年扩大小麦的播种面积。雨后的第三个晴日,庞顺行来督促种麦子,要求所有空闲地务必在一天之内,就是掌灯夜战也要完成,这不仅是生产任务,更是一项政治任务。还在广播喇叭里说,从夜晚到明天、后天龙城县自西向东有暴雨。
同学们不情愿地将扒好的红薯堆在地里,然后跑到空地里播种小麦。然而,龙山会却让师生们扛着切瓜刀,挎着篮子,一大早奔往学农基地,却要将丰收的红薯切成薯干晒在暴雨来临之前。
“要不,我们再……再等等,玉米砍早了,损失了!不能让……让红薯干烂了。”何仙客见龙山会要切红薯跑过来喊。
“何老师,这两天保证没雨,三天过去了,红薯干拾了!再播种麦子也不迟啊!如果再等三天,下了大雨,地面水位上来,红薯干准烂成狗屎眼镜。那时候再播麦子,就真得成晚茬了!”龙山会望着东方的天空,很自信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