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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瑞晗有些无力地一声轻叹,不经意地抬头一瞟,却和苏暖的目光不期然地撞上,两个人都有顷刻间的怔愣。
“瑞晗啊,你是我大哥唯一的亲生骨肉,你回来尹家,外面有很多人都盯着你看,只要你一有把柄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就能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尹瑞晗的叔叔语重心长地说着,尹瑞晗收回和苏暖对视的双眼,看着自家叔叔态度恭敬而谦和,然而也带着几缕苦笑。
“和你母亲比起来,你更加识时务,也更有能力掌管尹氏,只可惜你父亲因为过去的事觉得亏欠她,一直纵容着她,于私这也没错,不过你若想掌握尹氏的权力,恐怕得等你母亲驾鹤西去,你现在事事顺从她,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听了叔叔的话,尹瑞晗的脸色越发的白了几分,是呀,尹家有她母亲在,她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她母亲太过**,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叔叔也知道我母亲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脾气,不允许任何人违背她的意念,报纸的事,她就是独断专行地绕过管理层直接给下面的人下指示,应该得罪了不少公司的管理层负责人。”
“看来你还是个明事理的,”叔叔沉吟了片刻,继续道:“瑞晗啊,叔叔劝你多留个心眼,你母亲这次做得过火了,估计不能善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尹瑞晗应承下,叔叔又交代了她几句便起身离开,尹瑞晗抬头却已经不见廊间的苏暖,然而想到苏暖听到了他们尹家的困境,不由地自嘲一笑。
----《新欢外交官》------
苏暖借故与泰伦斯和凌子语告别,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凌子语答应成为她策划方案中的一部分,这将会让她的策划案成功率有明显的提高。
苏暖刚走到门口,手机便响起来,是尹瑞晗,苏暖不知道尹瑞晗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但电话里传来的女声对苏暖来说一辈子也忘不掉。
曾经就是这个声音这个号码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即便不再恨,也已经铭刻在了心底,所以,一开口,连个问候词也没有,她直接冷冰冰的三个字:
“尹瑞晗?”
餐厅的玻璃门被侍者打开,发出清脆的叮咛声,苏暖停下脚步,站在门边听到电话那头尹瑞晗的声音:“嗯,是我。”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苏暖没有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有什么好说的,她以为自己跟她哪怕不是敌人也该是陌生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
“能聊聊吗?”
苏暖一拧眉头,深吸了口气,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嘴角带着浅笑,却有些微凉,比起两年前的那个电话,此刻的她更加的从容淡定。
“顾夫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要和我聊聊,如果还是示威或是试探,那么,绝对没必要,我和顾凌城既然已经离婚了,就绝对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甚至,从没想过还要再做朋友的那种事。”
即便是分开了依然还可以做朋友这种话,只有那些小孩子才会相信。就连在石子路上摔一跤,膝盖上都会留下疤痕,更何况摔伤的是心是感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都已经重新开始了,断就要断个彻底,不再见和顾凌城有关的人,也免得再次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显得那么地“楚楚可怜”。
“当然,如果你是想要炫耀,那么,就更不必了。”苏暖想起陆暻泓正经的样子,笑了笑,略带着青涩的骄傲:“虽然离婚对女人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我很庆幸,我遇到了一个更好的,我很……庆幸。”
苏暖挂了电话,转头注意到门边侍者诧异的目光,他或许也没料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竟然会把离婚说得这么坦然,一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尴尬难难堪。
虽然在走下台阶时不小心绊了一跤,外加尹瑞晗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不过总体来说,苏暖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她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一路上看到不少正在生长的月季嫩枝,春天渐渐地来了,那些掩藏在枯叶枯枝下的叶芽和花芽正在酝酿。
如果有机会,她想接苏振坤回青岩门,虽然那里贫穷,但却是个让人感觉温暖的地方,现在这个季节,青岩门的枯草下,迎春花和篷子菜花也应该正在酝酿。
感觉到前方有人,苏暖慢下脚步,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尹瑞晗,她似乎是特意在等她,但苏暖没再走过去,在轿车开过来时,走向轿车的后座。
尹瑞晗看到苏暖头也不回地坐进了轿车,飞快地横穿过马路,惹来一辆出租车的急刹,惹得出租车司机一阵怒骂,不过,司机正要关上的车门真让她扒住了。
“我没有恶意,就只是想和你聊聊。”
----《新欢外交官》--------
他们最后去的是附近的一家冷饮店,苏暖坐在那里,看着尹瑞晗拿着菜单专注地垫着圣代,当她热情地推荐给苏暖一款新上市的冰激凌时,却被冷淡的拒绝了,苏暖只是要了一杯开水。
尹瑞晗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这个动作,搭配着尹瑞晗那一身优雅名贵的打扮,让苏暖觉得陌生,但又有一点熟悉。
尹瑞晗并不是从小养在名门之中,作为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像她这个年龄,大多应该是她刚才所做的动作那样,恣意,张扬,活泼,随意的。
尹瑞晗坐在苏暖的对面,眯着眼睛惬意地吃着圣代,一只手注意地撂着长发,防止它碰到杯子里,随后又点了一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冷饮。
“如果你是想让我来看你吃东西,那我就先告辞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苏暖说着真的去拿包,尹瑞晗才抬起头,舀了一勺圣代放进嘴里,看着苏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撅了撅嘴:
“他说你最喜欢吃冰激凌,没想到你连瞧都不瞧一眼,看来他对你的了解也不过尔尔嘛。”
苏暖自然知道尹瑞晗指的“他”是谁,她是喜欢冰激凌,譬如……陆暻泓买的,但她尹瑞晗的,恕她无福消受。
“你到底想怎么样?”
尹瑞晗抿唇笑了笑,毫不避讳地冲苏暖眨眨眼,有点小女孩天性:
“啊,果然被你看出来了啊,你变得越来越聪明了,苏暖。”
“这就是你拦下我车的原因吗?我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有话就直说。”
尹瑞晗的脸色这才沉下来,使劲地搅拌着面前的冷饮:“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顾凌城的婚姻可能面临着破裂。”
她抬头看了眼有些惊讶的苏暖,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无奈地一笑:
“我本来以为凭我的心机,可以将他绑在我身边,现在才知道,顾凌城这个男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包括我,也包括你,苏暖。”
“知道吗?两年前你爸爸的举报资料是我寄出去的,我想,这一寄出去你和顾凌城就没有希望了,你应该会恨透他,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解释,那么你们之间的误会就会越来越深……”
“还有,你那一次在包厢里差点被那些人玷污,顾凌城也不知情,他其实是帮你约了那些能帮你爸爸的人,不过后来我动了点手脚,事情才会演变成那样。”
尹瑞晗昂着下巴,像条吐着信子的美艳毒蛇:
“还有我们确定婚期时,我看到了他眼里的犹豫,他说她不爱你,可我不信,所以我故意选了你爸爸判刑的那一天,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闹事,你知道吗?那天我偷偷准备了一长队的保安,如果你真闹起来,我就把你抓起来送进监狱。”
“谁知道那个陆少晨那么不怕死,竟然推开你把自己往车上撞,不过他死了也好,最起码你可以健康地活……”
尹瑞晗还没说完,苏暖的脸色早已冰冷,伸手抓起面前的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冰水,哗啦啦地一声泼在了尹瑞晗的脸上,对上尹瑞晗震惊的眼神,冷冷道:
“你以为你跟我说这些,我就会动摇和陆暻泓在一起的决心吗?你想要看我在陆暻泓和顾凌城之间徘徊不定,想要看我们三个人的痛苦,不好意思,覆水难收你应该听过吧,我希望你能清醒一点。”
苏暖拎包起身,俯视着尹瑞晗:“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好像将咖啡倒到了你的头上,不过那次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这一回,我是真心想泼你。”
冰水顺着柔顺的长发滴滴答答落在桌面上,尹瑞晗撑着桌子的手轻微地发着颤:“是啊,我不甘心,为什么你触手可及的东西,我就算踮起脚来了,都仍旧碰不到?”
“那是你自己贪图得太多,我们没有共同话题,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就这样,再见。”
苏暖背着挎包走出冷饮店,身后却隐约传来时断时续的轻笑声,带着苦涩,带着不甘,可是,那管她什么事呢?
她不是圣母玛利亚,需要去呵护每一个受伤的孩子,所以顾凌城和尹瑞晗之间的事,她不关心,也没空闲去关心。
----《新欢外交官》----
苏暖让司机送她回老城区,她决定再去那块芦苇丛里找找灵感,结果一下车就看到一辆雷克萨斯,也看到了倚在车边的挺拔身影,他也正回过头。
“你回来了。”
顾凌城看到她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他的神色不是很好,接近于病态的疲倦,苏暖停下双脚,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怜。
他们夫妻俩一个接一个地来,为的究竟是什么?
苏暖看向周围的环境,天色晴转多云,此刻就像是一部慢速度播放的老电影,里面是阴郁的背景,伸向天空的枝桠,寥落的飞鸟,无声的对白,外加一曲低沉的大提琴,此外无他,没有任何的情节。
顾凌城就那样子站着,没有走过来,他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她,目光很柔和,却不适合苏暖去看,她撇开眼,便上楼去拿相机和背包。
然而今天的顾凌城有些阴魂不散,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但也始终保持着让她不发火的距离,从老城区到城郊的那大片芦苇,他一直都不曾离开。
当苏暖无意间回头看到他时,他只是朝她淡淡地笑着,似乎很是愉悦,却惟独不说话,苏暖也没空搭理他,就自顾自地寻找合适的景点拍照。
苏暖在那块湿地上一脚踩空掉下去时,一条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及时地将她拉住,带上平坦结实的地面,只有一双高跟鞋被水浸湿,连带着裤脚。
她已经意识到扶着自己的是谁,所以不着痕迹地避开,抗拒的动作很明显,顾凌城的手臂一僵,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的鞋子。
“你的鞋子湿了……”
他说着便俯下身,在她的脚边蹲下,很温柔绅士的举动,但苏暖却退后一步,伸手隔空一推,阻止了他欲探手帮她处理湿鞋子的动作。
“我很感谢你刚才拉了我一把,但也仅限于感谢,不会再有其他。”
苏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不再拍照,因为没了那心思,她决定回去整理她的策划案,只是还没走到车边便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于姬素清,少晨母亲。
----《新欢外交官》----
装饰素雅的画室里坐着一位高贵典雅的夫人,她的纤长的右手指拿着一直画笔熟练地在纸上勾勒着一个轮廓,当那扇门打开的时候,她回转身看去。
苏暖感觉到脚步的沉重,但她还是走去姬素清的面前,她看不见姬素清脸上的表情,不过她自己的面色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还不知道该拿怎么样的平和心态面对姬素清。
“我还有一会儿就画完,你先坐下吧。”
姬素清说完不再看她,继续那幅还未完工的素描,苏暖坐在一张大大的软椅上,上面铺着银线绣成的织锦,看上去古典华贵。
没过多久,姬素清便放下了笔,苏暖越过她的肩头,看到纸上的画,是画了一半的少晨,那个有阳光般灿烂笑容的男孩,只是姬素清却再也拿不起笔。
苏暖的心口重重地一击,她轻轻地垂下头,对姬素清她永远无法弥补那份愧疚,即便她说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她知道,姬素清并没有完全谅解她。
“我听说你进了魅影工作。”
姬素清淡淡地开口,没有回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那花了半幅画的纸上,充满了慈祥的母爱和思念,苏暖轻轻地嗯了一声。
少晨活着的时候,她不愿意去见他的母亲,他死了之后,苏暖却常常跑去她面前找骂挨,每一次都安静认真地承受着。
一次又一次,并不觉得委屈,觉得这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姬素清虽然依旧无法喜欢她,却也无法再那么激烈地开口责骂她。
这是她儿子心爱的女人,她那般轻蔑地对待,少晨在天上看了也会伤心吧?
况且这几年来,她生活得并不好,她无意间听到过关于她的消息,她还自杀过几次,虽然都没有成功。
姬素清望着画中如海水般清新的儿子,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苏暖,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手腕,只看到一只手表,但她猜到那下面隐藏的刀痕。
她心里也明白,苏暖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可终究还是跟少晨无缘,只是,她想起不久前看的那些报道,便将目光从苏暖身上移开。
姬素清忽然起身,苏暖抬头看去,姬素清走向一个柜子,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然后走到苏暖面前,打开,是一枚很朴素的白金戒指,却亮晶晶地扎着苏暖的眼,她的眼圈刹那间酸涩起来。
“这枚戒指是在少晨的遗体上找到的,我想,他应该是打算向你求婚的吧?”
姬素清看着沉默的苏暖,知道自己猜对了,也注意到了苏暖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思忖了几秒,幽幽地继续道:
“少晨已经走了,我知道不该再让罪恶感压着你喘不过气来,这也不是少晨愿意看到的,所以我希望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开始新的生活……”
苏暖知道姬素清还没说完,所以静静地等着,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枚戒指。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是小弟?直到我现在问你,我都不敢相信小弟原来来就是你新的幸福,陆家人都有意瞒着我,竟然没人跟我透露过你和小弟在一起的事,我以为他们不知道你和少晨的过往,现在想来,他们该是清楚的吧……”
姬素清看到苏暖惊异的表情,没有多大的感触,拿起那枚白金戒指放在手心,看着画室里那些画了一半搁置在一旁的素描喃喃道:
“我知道也许我没有资格和你说这样的话,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和一个嫂子,我不想小弟重蹈少晨的覆辙,当初我明明看出你不喜欢少晨,却还鼓励他去追求你,结果……”
“你的父亲是贪污犯,在政治上有污点,我看了那些新闻报道,虽然现在瞿家接受了你,但这一点已经掀出来是改变不了的,小弟在外交部任职,如果他娶了一个贪污犯的女人,他的上级会怎么想,社会上那么不知情的人会怎么想?”
姬素清的语气很平缓,可是苏暖听了却比那些咄咄逼人的难堪话语更让她难受,因为姬素清说的是事实,她想起上一次陆暻泓被一通电话叫回外交部的事。
陆暻泓没有告诉她,他的上级对他说了什么,她明明感觉到了什么,却还自我安慰,以为真的没什么,却不知陆暻泓一个人需要背负多大的压力。
“我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看清现实,希望你明白生活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容易,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的决定,你走吧,我也累了。”
苏暖望着姬素清起身坐回最初的位置,她出神地看着画中的少晨,不再和苏暖说些话,苏暖一个人静静地坐了许久,然后默默地离开,关上门。
----《新欢外交官》----
不知道走了多少的路,苏暖沿着商业街一圈一圈地走,她觉得有些累,可是她无法让自己停止,直到发现夜色中高大闪耀的霓虹,她才停下来。
眼神氤氲,没有气息,姬素清的话还历历在耳,她说的其实都没错,她的背景对陆暻泓的仕途是只拦路虎,即便陆暻泓不在意,她刻意忽略,外人却都知道。
身后有车子从橱窗旁经过,灯光投射到巨大的玻璃上,一闪一闪,苏暖看到自己的身影包围在黑暗的寂静里,只有一抹灯光在她额头流下一块斑驳的明亮。
她忘记了自己傍晚是要回京城的,机票此刻正沉默地躺在她的背包里,深夜的街道依旧不平静,这是一座不夜城,车子游鱼一般穿梭,比起白天少了一些喧闹,有神色疲惫的行人提着行李匆匆经过,迅速不留下任何味道。
她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后一直有辆车跟着,也不知道有个人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也不会看到那个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关节苍白,只是,她再也看不见他。
苏暖又走了一会儿,她努力在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结果却是那个污点怎么也抹不掉,她嘲笑着自己,然后走回到一家商店的橱窗边,在空白的台阶前坐下来,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
她坐了很久,久到差点睡着,然后在她睡眼惺忪时看到眼前一双停驻的皮鞋,她仰起头看到那逆光里的坚毅轮廓,她静静地坐着,对着他淡淡地微笑:
“你怎么来了?”
陆暻泓应该在京城,却出现在了这里,因为她的突然失踪,他来了,他也许在这个大城市里找了她大半夜,但庆幸的是,他还是找到了她。
“不是说好傍晚回去的吗?怎么突然坐在这里?”
陆暻泓淡淡地说,他挨着她坐下来,感觉有些不真实,然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然后笑笑,伸手摩挲着她毛茸茸的柔软发丝。
苏暖顺着他的动作,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肩头,浅浅地笑着:
“没什么,突然想逛逛这个城市,一下子忘记了时间。”
陆暻泓没再逼问,他应该知道她在撒谎,但因为她不想说,他没有一个劲地问下去,如果她愿意说了,她一定会告诉他。
他们一起静静地坐着,夜色阑珊,天空有灰暗的曙光渐现,相依的身影在初绽的晨光里徐徐地拉长,镶嵌在身后的玻璃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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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魅影会议上,两份策划案同时交到聂晓颖和黎崇森的手里。
苏暖和瞿懿宁对坐,静寂地等待着审核结果。
她们手里也各持有对方的策划案,在座的其他高层也手握两本企划案,细细地研读,会议室内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瞿懿宁的策划案规范而正式,各个细节都考虑得异常详细,a市周边的环境,人文地域差异以及选择哪些代言人都有具体的内容清晰阐述,而她的主题是“秦天”。
这两个字的确足够说明一切,一个完美的宣传片需要最优秀的设计师,而瞿懿宁选择的则是设计界无人能匹敌的泰山北斗。
片刻后会议室内响起低低的讨论声,那些高层都时不时地看向正和下属交谈的宁儿和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的苏暖,眼底闪过赏识的光芒。
“姐……瞿总监的主题非常好,新颖,并且把自然环境保护放在了第一位,而这几年国家都很注重环保,这份策划案我想一定会让a市政府眼前一亮。”
宁儿依旧用温婉的声音来阐述,不卑不亢:
“不过我不得不提出的疑问是,只要粗略估算就可以知道,要想进入这块湿地拍摄恐怕得花费不少的资金,恐怕会超过宣传片的总投资额,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苏暖则从来不知道,宁儿的这副嗓音用来谈判时,竟然也并不觉得软弱。
“就我所知,想要华人设计师圈子里的泰斗秦天老师的设计,这笔费用更加的巨大。”
“不该省的地方,自然不必省,这笔钱用在拍摄上,只会增值,方案设计是宣传片的主题,自然应该得到投资额里的大头,秦天有足够实力来让宣传片的价值大幅度地提高。”
“我觉得环境也很重要,湿地芦苇的存在是经过自然选择的结果,如果政府通过这次宣传片来明确地提出环境保护的重要性,我想这对相应国家提出的可持续发展战略有着很大的促导作用。”
“如果只考虑自然环境或是生态,今天城市的发展也不会到如此规模,撇开设计师的身份,我们还是商人,讲求的是效益,环境保护建设政府自然会采取措施,若是加到宣传片里,会让市民觉得乏味无趣。”
“宁儿,不知道你没有听过北方流传的一个说法,小买卖看眼前,大生意走长远。国家政策越来越支持环保,我也是从长远考虑,城市居民将会渐渐厌倦喧嚣,渴望回归自然,这是我的调查报告。”
苏暖起身把几份民意调查表和投资分析表交给一边负责派发文件的秘书,秘书起身分发。
这是苏暖在那三天里花费了半天时间在市中心做的问卷调查,当她拿出这些问卷时,她也在高层们眼里看到错愕和赞赏。
“至于宣传片的价值水平,”苏暖微微一笑,“如果宁儿肯把你身旁的设计师借给我,我相信我会交出更为有特色的作品。”
会议厅内一时的唏嘘,没有听说向竞争对手借人的,这要是故意使坏,所有的成功不是毁于一旦吗?
苏暖仿若没听到那些质疑,盯住宁儿:
“不论最后赢的是宁儿,还是我,都是魅影的胜利。”
瞿懿宁优雅地笑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惊讶,一双美丽的手流连在洁白的杯子上,望着对面神色平淡的苏暖:
“我当然愿意,angle,请你帮助瞿总监,完成她的策划案。”
苏暖和瞿懿宁静看着对方,妖娆的冷目对上温和的眉眼,彼此妩媚暖笑,一样的让人迷醉,睁不开眼。
“姐姐,你非常出色。”宁儿温暖地笑着。
“宁儿你也很棒。”苏暖回送一句,然后静寂着,不再有后话。
在座的其他高层都看向聂晓颖和黎崇森,他们看了这两份方案后,已经自动忘记了前几天的那些策划案,至于剩下的那些摄影师,都识趣地选择弃权。
此刻聂晓颖和黎崇森都神色安静,看不出波澜,他们只是凝眉看着手里的策划案,久久没有出声,良久,黎崇森终于宣布:
“策划案注意保密,我们讨论后再做最后决定。”
然而讨论的结果是:宁儿做事大气规整,着眼全局;苏暖则新颖突破,心思长远,两份策划都很好,不好的地方在于难以取舍。
两个人的竞争就像是一场香艳的厮杀,不动声色,却已经扫除了周围所有的敌人,到了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对峙,有人把它概括为“天使pk妖精”。
----《新欢外交官》----
宁儿倒了下去,在会议刚结束的那一刻,就倒在苏暖的脚边,苏暖来不及俯身去抱起她,另一双手接替了她的动作,她看到聂晓颖慌乱的哭喊声。
宁儿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精力,努力支撑着完成这个会议,当她的神经放松的刹那,早也控制不住身体里的痛楚和疲惫,晕厥在地。
有人拨打了120,一直陪伴着宁儿的特护将宁儿平放在桌子上,掀掀她的眼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针管,和一支注射剂,这些东西一直装在她的口袋里。
特护就像是一个阴影的影子,一直沉默地跟在宁儿的身后,并且随时都准备掏出它们,在宁儿濒临死亡的边际时。
死亡……苏暖想到这两个字,双手有些颤抖,透过瞿懿宁她想到了苏振坤。
苏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去医院,她的脑海里是苏振坤病倒时的情形,宁儿生病时有这么多人陪着,那苏振坤呢?是不是一个人?
十三分钟之后,苏暖站在急救室的玻璃窗外,看着医生护士推着宁儿进去,白袍,白帽,白色口罩,医生的眼睛很清冷,也许他已惯于处理死亡和面对死亡。
他匆匆经过苏暖身边,这个交错的动作却令苏暖眉头皱起来,她静静站在一扇玻璃之外,看到白色的帘子模糊她的视线,然后她看到上下起伏的影子。
宁儿在接受电击,像浮游在海面上的鱼,跃起,然后沉落。
苏暖的心脏便跟着起起伏伏,紊乱不堪,这幅景象她可以想象,不久前的苏振坤被推出手术室前,也应该经过这种残酷的施救方式。
手指在玻璃上压迫地失去血色,苏暖静默的站在那里,感觉心事如风,飘满冬季枯黄的落叶,她竟不确定自己在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一切重归于静寂,苏暖想如果宁儿真的死了,一切重归静寂,玻璃后面静下来,医生从里面出来,他摘掉手术帽,聂晓颖踉跄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
“病人已经恢复了心跳。”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抽空了聂晓颖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跌坐在地,泪水冲刷着双颊,花了她的妆容,可是她只是用双手捧住脸,不住地哭泣,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恐惧。
“病人刚才醒过来,说要见她的姐姐。”
医生的补充让走廊内顿时失去了喧闹,所有人都看向窗边的苏暖,包括聂晓颖,都不敢相信这是宁儿醒来的第一句话。
聂晓颖从地上起来,在苏暖走进病房前,反手攥住她的手臂,她很用力,出于对宁儿的呵护以及对苏暖的厌恶,苏暖自己是这样理解的。
“如果不是你,宁儿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精力去搞这个策划案,如果不是你,宁儿现在应该好好地坐在家里,都是你,都是你……”
聂晓颖的指责歇斯底里,用尽了全力的一巴掌挥下去,苏暖的瞳孔一缩,自我保护意识让她往边上一退,凌厉的掌风吹起她的鬓发,她知道自己的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红肿,没有打到,但也不是真的一点没碰到。
因为过于激烈的声音,走廊上的声控灯刹那点亮,苏暖越发地看清聂晓颖脸上的泪水,然而她只是淡淡地开口:
“这是宁儿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这巴掌,你没有资格打。”
苏暖的声音掷地有声,她无视那些怪异的眼神,转身进了病房,关上门,隔绝了走廊上的一切,也让自己烦躁的心在这白色的空间里寂静下来。
宁儿苍白着脸色躺在床上,看到苏暖进来,笑得很虚弱:
“姐姐,我刚才仔细想了想你的策划案,不得不承认,你的思路比我好很多,在死神面前走了一遭,才发现……我早该放弃了,我会跟妈妈说,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希望你不会让大家失望,其实妈妈也是很期待这个宣传片的。”
苏暖看着宁儿,她谈及母亲时的幸福,那是苏暖不曾拥有的,或许也曾歆羡过,但如今却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宁儿的一句话,决定了苏暖的取胜,连她自己都以为是一场虚幻,然而这是真的,她是最后的获胜者,当她坐在办公室里时,她还在怔愣出神。
“苏暖,你给我出来!出来!”
隔着厚实的门,苏暖听到门外传来模糊的咆哮声,她看到门缝处晃动的人影,估计看热闹的不少,还有她的秘书的劝说声,但终究没有拦住这个擅闯之人。
门被狠狠地撞开,南简心一身时髦穿着的冲进来,直接到苏暖面前,将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苏暖跟前,这个动作三天前苏暖也做过。
“苏暖,我的方案被高层否决了,你该满意了吧?”
“你够恶毒,够阴险,你要对付我,尽管光明正大地来,我不怕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写匿名信来害我……”
短短三日不见,南简心似乎早已失了三天前的嚣张跋扈,脸上精致的妆容也难掩脸色的苍白憔悴,这让苏暖差点没认出她来。
南简心的话,让苏暖一时有点发懵,然而渐渐地,心底最柔软的什么苏醒过来,指甲却掐得手心一片麻木,这个女人自己做出那么剽窃的事,如今凭什么在这里装无辜?
却不知道自己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匿名信?恐怕也是她自己做了,栽赃到苏暖的头上,想到这里,苏暖的目光冷下来,平静地看着面目扭曲的南简心。
南简心状似疯癫般扑过来,想扯住苏暖质问,却被身后赶来的保安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稍稍阻止了她那泼妇的阵势。
门外其他的员工都纷纷好奇地望过来,又是低声耳语,又是摇头叹气,这种为了竞争互相诬陷坑害的事可不少见。
然而苏暖没时间去解释,只是冷冷地看着南简心,忽然手机铃声响起。苏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号码是苏振坤上次用过的。
“苏暖,你除了嫉贤妒能还会做什么?”
南简心似乎情绪极不稳定,挥斥开阻拦的保安,怒指着盯着手机的苏暖呵斥,蓦地眼泪夺眶而出,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苏暖不知道她说的匿名信是什么内容,也懒得去问,她起身,背过身看向窗外:
“把她赶出去,如果再让她打扰我,你们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苏暖的声音清冷而颤抖,她并不是因为南简心的抹黑,而是在她刚亲眼目睹了宁儿的抢救后,就收到了苏振坤的短信,这让她从欣喜立刻转为不安的难过。
她回身拿起手机,点开了短信:“希望你有时间过来一趟,苏振坤。”
无尽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苏暖全身颤抖了下,抬起手腕咬住,不让自己害怕得失去力气,颤巍巍的身体已经迈着凌乱的脚步,走向门口,迅即地消失。
----《新欢外交官》----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苏暖这一生都没从这件事里明白过来,来得太突然。
她一路飙车到机场,然后搭乘最快的飞机去a市,当她推开病房门时,看到的是苏振坤消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样子。
苏振坤坐在床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似乎坐得并不舒适,身体有点抖,却又用尽了全力克制着,默默地看着门口喘气的苏暖,良久没有说话。
苏暖慢慢地走过去,然后乖乖地坐在他的对面,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流。
她其实并不想哭,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在害怕,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她一边擦拭掉,却一边不住地往下流。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体这么差了,你该和我说的……”
“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你就能看好我吗?”
“真不喜欢你流眼泪的样子。”
苏振坤说得有些吃力,却一贯地清冷充满责备。
“还是第一次呢,爸爸竟然让我来看你,我以为你早就不要我了。”
她呜咽出声,孩子一样的一张脸,纯净渴望爱的眼神,苏暖从未长大,她被苏振坤遗落在破碎的童年里。
无论她怎样在人前假装坚强,也无论怎样逼迫自己直到完成工作,她的心始终稚嫩无辜,在苏振坤面前,她缩小回到那个在地上爬行的婴孩。
苏振坤偏过头,不去看她。
苏暖便很快地擦干眼泪,努力地笑起来,很快凑上来:“爸爸,你怎么这么瘦……”
“爸爸,”她叫了一声,“我已经成功了,刚才我已经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其实瞿家也没什么好的,虽然和爸爸住的房子小了点,可是我还是喜欢跟爸爸呆在一起。”
苏振坤背着她擦了一下眼泪,表情始终平淡、决绝。
“小暖,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要听好。”
苏暖坐好,笑了笑,不愿让苏振坤操心,轻声应道:“我听着呢,爸爸。”
苏振坤淡淡看着她,然后平静的开口:
“你12月18日生下的,我和你母亲是在4月20日结婚的,你的本名叫瞿懿暖,是瞿弈铭和聂晓颖的大女儿。”
死寂的病房内久久回荡着苏振坤吐字清晰的声音,苏暖眼角的泪滴凝固得忘了落下,她怔怔地看着苏振坤,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苏振坤为什么可以这么清冷平寂的说出这些话。
虽然,他们自始至终,也就是这样平淡地相处。
听上去,那个真相,似乎也极有可能。
然而,应该感谢苏振坤,在她长达二十几年的教育里,给了她无懈可击的适应能力。
所以苏暖一滴眼泪也没有再流,只是攥紧了手,几秒钟后,冷声问:“证据?”
苏振坤淡笑:“苏振坤的一生从未说谎,你直接去做dna鉴定即可。”
苏暖挣扎着站起来:“我不相信。”
“是不相信,还是不敢面对?”
她的眼泪落下来,冲击的眼睛刀割一般,她把一只手用力攥住衣袖下的伤口,狠狠的用力,脸色平静无波,她知道自己已经相信了,因为苏振坤从未说谎。
只是突然恨透了他的狠绝,又顷刻原谅他的狠绝。
在青岩门和聂晓颖在一起的日子,苏振坤所受的苦痛,一定超过她百倍,她已经见识到聂晓颖的无情,对爸爸,她也一定不心软,尤其是个爱她的男人。
只是想到自己可笑的身份,就觉得心里被戳了一个巨大的洞,忍不住要狂笑。
可怜的苏暖,哦,不,可怜的瞿懿暖,你竟然有一个这么具有童话特质的身世,这真值得庆祝,你这样的生命竟然也终于跟童话牵扯了一点关系。
小时候,苏振坤从来不讲童话给她听,也不允许她看任何童话书,她也从小就被教育,那是虚幻的,是骗人的,看完了只会让人软弱。
果然如此,她现在就亲眼看到自己被安放进一个残忍的童话里,在里面被弃置的长大。
苏暖仰起脸,清冷地笑笑,那笑,竟和苏振坤完全一样的不带丝毫的情感:
“我知道了,谢谢你终于还是告诉了我,虽然听上去不算什么好事,既然你叫我回来没其他事,那么我走了,再见。”
她转身,忽然被自己绊倒,摔倒在地上。
苏振坤似是想要扶她,急着下床,忽然从床上滑落。
“为什么要这样!”苏暖忽然尖叫,挥开他伸来的手:“反正也不是你女儿,你心疼什么!从小到大就改不了摔跤的毛病,也从来不见你要伸手扶一下!反正从来也没有打算爱过我!从来也没有!”
苏振坤收回手,坐在地上,陡然眼泪崩落,无法串联的呜咽,像北方冬天的风。
这个病弱的男人那么苍老,比起聂晓颖那么苍老,虽然不曾细致地疼爱她,可是也曾让她相信,她们是这世界上相依为命的父女,因为生活艰辛,苏振坤也曾把所有米饭省下来全部倒进她碗里,却回头埋怨她没有把米淘干净。
她怎会不知道呢,以为这是父亲粗糙不擅表达的爱,却原来,只是对聂晓颖的报复。
这么多年惨烈冷淡的对待,忽然找到了原因,也并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
她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脚步往前走。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聂晓颖?”身后传来冷寂的问询。
苏暖华丽转身,俯视着坐在地上颤抖的苏振坤:
“你不是想报仇吗?那就应该更残忍地对待聂晓颖。爸爸,你觉得,让她知道,她一直恨不得亲手杀死的苏暖,其实是她和瞿弈铭的大女儿比较残忍;还是让她绝望地相信,她的宁儿即将死去,即使换了肾脏,也活不了多久,她不再有孩子,她将一无所有……”
苏暖的声音清冷,悲悯的淡笑,眼泪也悲悯的落下:
“爸爸,哪一个更残忍一些呢?我决心完成你的遗愿,我将用更残忍的方式对待她。她将一无所有!”
她拉开门:“我再也不想回来了,我们终于不必再见面。反正,你看到我也是厌恨,现在,我也一样,爸爸。”
她走出去,不再回头,也注定了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头。
她坐了最快的飞机回到京城,钻进自己的跑车里,一路发狂似地疾驶。
一边开车,一边尖利地嘶吼,眼泪随意地崩落,双臂颤抖,声嘶力竭。
她知道自己还有理智,理智到让自己崩溃,所以这么清晰地感觉到痛,却又觉得好笑,尖叫之后是狂笑,把油门踩到最低,想要飞起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也终于知道,原来疯狂竟是这样一种好滋味。
她一路开回了魅影,她甚至有片刻的冲动,想要冲到聂晓颖面前,告诉她:
“好的,夫人,我同意把我的肾脏捐给宁儿,所以以后不要再想方设法折磨我那可怜的爸爸,我会在同意书上签字,然后马上进入手术室,这不是你一直的打算吗?”
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便看到有高层拿着一些信进来,摊在她的面前,都是关于南简心一些不堪过去的揭秘,说她是以惯性剽窃而被赶出学校的。
“是啊,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信里说的都是事实,如果她没有做,为什么要恼羞成怒,既然做了,就别怪别人要说。”
苏暖说得很刻薄,不可遏制地笑出声,笑得放肆而畅快,而高层却是望着这样失态的苏暖皱起了眉头,苏暖却推开他歪歪斜斜地走向办公桌。
“我很累了,请你先出去。”
苏暖躺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眼睛,许久的许久,手机响起,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是她梦幻了很多次的号码,是苏振坤。
她嘲笑着自己,还是爱着苏振坤,心底里还是只把他当成爸爸,无论他说的那些是不是事实,此生,她只有一个亲人,一个爸爸。
她的爸爸曾深深地爱着她,没有看清爸爸的爱,是她自己的错;她自己看不出来,是因为她的水准还不够。
她一直这样深深地相信,永生都会这样相信,那些残忍的话,她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那个悲苦的男人,他的女儿看着他一生艰苦,最终却只说了些冷酷不孝的话。
“爸……”
她颤抖着嗓音叫了一声,委屈而难过,带着无尽的懊悔。
“是苏小姐吗?”电话那头不是苏振坤,“我是苏振坤的主治医生,刚才你走后,你父亲都一直看着门口,说你回来了,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想见你,我就出去看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你父亲……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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