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之中。
茅蘅将专项组的人员杀得一个不剩, 看到举着枪的芮阳平安无恙时,胸中的怒火才渐渐平息。
慢慢的,芮阳看到他变回熟悉的样子。
很快, 茅蘅将她带离现场。
——
被哄抢过的超市内。
茅蘅带着芮阳来到就近的地方躲藏, 见芮阳因暴露在夜幕下奄奄一息的模样, 男人心疼的将她放在超市家纺区的床上。
“阳阳, 阳阳?”
没得到回应的茅蘅焦急的找来鞋油, 好在哄抢的人对鞋油不感兴趣,否则他得到外面去找,花费时间。
吃过鞋油, 芮阳好了许多。
浑身湿透芮阳躺在床上,见状的茅蘅去找了还没拆价签的新衣服过来, 难掩心中的自责:“阳阳, 你换上。”
超市有监控, 茅蘅将床推到角落,趁芮阳换衣服之际, 自己也去找了一身干净衣裳换下。
换衣服的芮阳照了照镜子。
茅蘅走来,见她苍白的脸色,男人涌起无限自责,停在原地,垂下头, 说:“阳阳, 起初和茅蘅谦都清楚怎么让你痊愈, 他们却不愿意告知。”
见男人失落, 芮阳走过去, 抓住他的手。还未说话,茅蘅快速抽开手, 目光闪躲的走到一侧,不敢对上她探寻的目光,说:“我去找点吃的。”
不等芮阳反应,茅蘅已消失在眼前。
十几分钟后,茅蘅带着从超市一楼搜刮的食物上楼,芮阳见里面有面包,看了一眼生产日期,说:“保质期只有五天,过期不能吃了。”
茅蘅火速将面包扔到一旁。
屡次三番的出现慌乱逃避的情况,芮阳无法视而不见。她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明显他有不得已的原因抗拒与她身体接触,尽管没言明,她已多次察觉了。
芮阳心平气和的叫住:“茅蘅。”
茅蘅顿了顿,应道:“嗯。”
芮阳毫不避讳的打量浑身不自在的男人,开口道:“告诉我为什么,我想知道你为何几次不愿与我接触,我能理解你有心理压力,我要听实话,而不是谎言。”
还是到了这一步。
茅蘅站起来,走到因他举动伤神的芮阳面前,在要靠近她时不得不停下脚步,交代道:“阳阳,我没办法与你过多接触,危难时刻可以,偏偏静下来想与你亲近时做不到。我的脑海里有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仿佛我与你的关系不是情侣,我不应该对你有逾越的举动,就像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一样。我的内心非常煎熬,我的意识不允许我靠近你,甚至连对你的心动都要极力克制,变成对你的尊敬,对你的称赞,对你的忠诚,对你的话惟命是从。就好像,好像……我成了你的下属,你的仆人,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只能按照你的命令行事一样。”
听到这些话,芮阳心中涌起无数心绪,缓缓说道:“意思是,你不喜欢我了……”
“不是的!不是的阳阳!”见她理解错误,茅蘅慌乱的解释道:“我正是怕你胡思乱想才不敢轻易靠近,让你认为我不——不——”
“怎么了?”茅蘅突然难耐的模样令芮阳担心:“你想说什么?”
“阳阳,我是——xi——”
“茅蘅!”
“呼!对不起。”茅蘅面色通红的退到一边,别说举动,他甚至连喜欢或爱这样的字眼都没办法说出口。喉咙像被人狠狠地掐住一样,仅仅是字都无法说出来。
以为他身体没完全康复,芮阳扯开胸前的衣服,走到一直回避自己的男人面前,低声关切道:“需要血吗?”
茅蘅摇头:“不需要。我现在几乎对鲜血没有任何欲望,反而对人类的食物充满兴趣。”
芮阳拢好衣服,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岸边,你变得比平时大了好多倍,刀枪不入,甚至把桥撞断了。吸血鬼中有像你哪样的吗?”
茅蘅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况,芮阳被用枪指着脑袋,见到那一幕的他控制不了心中的怒火,异常愤怒的想要杀光所有伤害她的人。
随后,他不受控的变得更高更大,硕大的身躯顶破了坚固的桥梁,将全部的怒火发泄出来。
“我没听说有吸血鬼会变那样。”
“问问夜无忧,不着急。”
“好。”
两人间的氛围变得尴尬,无论说什么,茅蘅都怕扯到他避开她的话题上。
芮阳则在想为何茅蘅会变得与其他吸血鬼不同这件事。
——
拥挤的地下室。
茅蘅谵全家都挤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搬离宽敞干净的大平层到此处来,全是茅茯霈的主意。
茅茯霈得知茅蘅谵偷走屈念珍,怕被茅蘅谦报复,领着全家躲起来。他听说茅蘅谦将茅家住宅挨个搜了一遍,没找到人的茅蘅谦暴躁得能把他们全都吃掉。
没有轮椅,没有手机,茅蘅谵整日发脾气,住在家里的人全都被他骂过。
这些都被赵亦歌看在眼里,赵羽恒找她谈过话,认为他们一家三口在别人家借住实在不好,加之茅蘅谵性格暴躁,赵羽恒想搬出去。
赵亦歌犹犹豫豫。
之所以搬进来,无非是因为家里住址曝光,她和芮阳的关系人人皆知,怕有心人利用自己胁迫芮阳,怕爸妈再受伤。
暴雨之夜,赵亦歌又听到茅蘅谵在客厅骂人。
茅均烁杵着拐杖敲门,赵羽恒和妻子给两个年轻人留下空间,虽不愿意到客厅与茅蘅谵碰面,明显茅均烁有悄悄话和女儿说,不得已夫妻二人硬着头皮到客厅坐下。
茅均烁对赵亦歌说:“让你受委屈了,我们家我爷爷比较强势,说话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希望你和叔叔阿姨别介意。”
赵亦歌扯出笑容:“我懂的。”
狭小的空间里,茅均烁将拐杖靠在墙上,贴近赵亦歌,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门外是茅蘅谵骂茅茯霈将他软禁起来的怒吼声,赵亦歌别扭的侧过脸,说:“爷爷还在生气住到这里吗?”
两人落座在沙发上。
“唉,我小叔偷偷跑出去了。”
“他怎么出去了?”与茅家人住了一段时间,赵亦歌从茅均烁那里听说茅屹霄为何还未结婚整日醉酒的原因。
“不知道。爷爷因为我爸让姑姑一家离开绛城的事心里不舒坦,加之小叔又不在,恐怕会骂好久,你忍忍。”
“我没事。均烁……我发现你们家的氛围有点奇怪。”
“你看出来了。”
“你也感受到了?你爷爷奶奶的感情好像不好,我常常见奶奶独自一人,不和爷爷说话,不跟大家交流。他们是夫妻,就算那个年代相亲认识也不至于生活几十年孕育几个孩子还像陌生人一样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奶奶之所以和我爷爷结婚,是因为她当年被我爷爷强.奸怀孕。我是从我妈那里听到的,我奶奶家很普通,茅家家大业大,爷爷的性格你看到,奶奶家没办法只能妥协。这种情况下结合的婚姻,能有多少感情。奶奶和爷爷没感情,和几个孩子也很疏远。”
这样的情况令赵亦歌匪夷所思,她只看出茅蘅谵暴躁易怒,没想到竟在年轻时做下犯法之事。
虽没与魏瑜婉说几句话,赵亦歌能从老人平静的目光中看出对生活没有任何渴望。
想来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就在这时,刘已逢从外面回来,见茅蘅谵在痛骂胆小懦弱的茅晓雯一家,见赵羽恒和妻子坐在角落,刘已逢说道:“亲家公,你骂晓雯干嘛,她两个女儿长得漂亮,留在绛城多危险,走了是好事。”
“关你屁事!”坐在椅子上的茅蘅谵没轮椅,想动都动不了。
“哎呀,亲家公你的脾气太躁了,我无所谓,我怎么说是你亲戚。”刘已逢瞥一眼坐在角落尴尬的赵羽恒夫妇,说:“好歹有客人,你别把均烁的老丈人吓走了。”
这么一说,赵羽恒夫妇更尴尬,无奈的朝两人扯了扯笑容。
茅蘅谵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劝诫的话,恶狠狠的盯着刚从外面回来沾了一身雨的刘已逢,训道:“你出去做什么!你姐嫁给茅茯霈是茅家的人,你老呆在这里什么意思!你自己没家么!”
刘已逢背着茅蘅谵翻了个白眼,回头态度诚恳的道:“哎呀,不是不太平么,茅蘅才被抓就被救出去了,我哪里敢四处走动。”
提到茅蘅,茅蘅谵脸色更加恼怒,张口破骂道:“赶紧滚,别碍我的眼!”
见赵羽恒夫妇关注两人的对话,刘已逢无奈的摊了摊手,走到夫妻面前,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你们别介意,我姐夫擅自做主搬到这里来,茅屹霄跑了出去,茅晓雯带着孩子不打招呼逃了出去,老爷子发泄下情有可原。”
赵羽恒:“能理解。”
见三人嘀嘀咕咕,茅蘅谵猛地将手中的水杯扔过来,幸好撞到墙上,若是砸到人就危险了。
听到声响,赵亦歌与茅均烁来到客厅。
赵亦歌走到爸妈面前,只听茅蘅谵故意拔高声音自言自语道:“这么点地方,要住多少人,不欢迎闲杂人等!”
赵亦歌低着头,赵羽恒自知指的是自己一家三口。
见状的茅均烁杵着拐杖走到爷爷面前,说:“爷爷,他们是我的客人,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关我屁事!你找的女朋友就这德行,以后你得养她全家!我看早晚分了得了!”
“爷爷,您消消气。”
茅均烁在茅蘅谵面前说情,赵亦歌看在眼里。
她早看出茅家人都惧怕茅蘅谵,其中包括茅均烁。不仅自己,爸妈住在这里也是度日如年,在外面会被激进分子针对,此处已到了无法居住的地步。
赵亦歌提出带着父母离开。
茅均烁杵着拐杖起身,走向三人,见赵亦歌下定决心的模样,抓住了她的手,说:“我爷爷说的是气话,你听到之前的话,他是在气我爸妈带他藏起来,气我姑姑懦弱,气我小叔乱跑,和你没关系。”
赵亦歌松开手:“我明白,我还是要带爸妈离开,你好好养伤。”
茅均烁不舍:“亦歌……”
赵亦歌同样不愿与他分开,为了爸妈着想,赵亦歌不得不做此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