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翰林眼瞳一缩,“你说……她叫什么?”
欧阳筱眉开眼笑,“秦蒲雨,我义母叫秦蒲雨,秦帮主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秦翰林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幸好秦碟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
秦碟微皱眉头,“爸,您没事吧?”
秦碟一直知道,秦翰林最爱的女人不是她妈妈,而是早年秦家的养女秦蒲雨。她父母甚至都没结婚,换句话来说,她这个秦家大小姐其实还算是私生女,只是外界不知道而已。因为她是她妈妈病危时送到秦家的,后来秦翰林就对外界称丧偶,独留她一个女儿,还说她是秦家的大小姐,本来混迹江湖的人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秦翰林认了她这个女儿,竹阑帮其他人自然也认。
据闻秦蒲雨是当年来华清市旅游失踪的,这么多年她爸爸满世界的找她,费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没有半分线索,现在却来告诉他们,让他爸爸牵挂大半辈子,生怕她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的女人,竟是四大世家之一欧阳家的夫人!
派了那么多人来华清市找过人,可每次派出来的人都莫名奇妙丧命,若说没点原因秦碟都不信。
身为欧阳家的夫人,秦蒲雨不可能不知道有人满世界找她,除非她失忆,但这种几率很小,甚至不存在。她知道许天是欧阳家的人时,特地查过欧阳家,虽然查到的东西不多,却也足够知道欧阳家前任家主的夫人,是小三上位。
她可不信这个小三还是个失忆的小三。
或许竹阑帮派出来找秦蒲雨的那些人就是被她杀的。而秦蒲雨之所以会将来找她的人都杀掉,怕就是她舍不得欧阳家的荣华富贵。
秦碟能想到的,掌管竹阑帮几十年的秦翰林自然也能想到。
“我……没事。”秦翰林嘴上说没事,脸色却极其难看。
好半晌,秦翰林才勉强平复好情绪,目光锐利的看向欧阳筱,“欧阳大小姐查过秦家?”
欧阳筱笑得很是得意,“不不不,本小姐查的不是秦家,而是许天,只是没想到刚好查到这么有意思的事。秦帮主还不知道吧,你找了这么多年的妹妹被你的养子废了,如今像狗一样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翰林双拳紧握,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至少别人单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欧阳大小姐想说什么?”
欧阳筱淡淡挑眉,不愧是白手将竹阑帮建立起来的人,这份心性常人难及。
“秦帮主又何必明知故问?你对许天有教养栽培之恩,甚至救过他无数次性命,还将他认作义子欲要将家业传到他手中,而他却将你一心想寻的人弄得半死不活,秦帮主难道就不气愤?不会觉得养了一头白眼狼?”
秦碟一怒,“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爸和我义兄的感情又岂是你三言两语能破坏的?说白了欧阳大小姐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我义兄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你在欧阳家便没了立足之地,便想着利用我爸来对付我义兄,可对?”
“秦小姐倒是通透,随便你怎么想,许天是你们秦家义子是事实,他废了从前的秦家大小姐也是事实。”
“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处理就看秦帮主自己,本小姐还有事,先走一步。”
欧阳筱说完,满意的转身走了,既然这一趟有这么大的惊喜,她也没必要去欧阳天面前伏低做小。
走几步恰遇上寻来的陈管家,“大小姐,原来您在这儿!”
“陈管家,我刚刚上厕所出来,看到秦家人来了就上前打声招呼,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陈管家也是个人精,扫向秦翰林几人,秦家?不就是认家主做义子的那家人?只是欧阳筱在这种时候提及,让他不由心生顾虑,“大小姐折煞老朽了,既然大小姐没事,现在就去看望家主吧。”
“不了陈管家,我突然想到二哥现在可能还在生我的气,他又生着病,我就不过去给他添堵了,先去下面等着您,等过几天二哥身子好些我再过来。”
丝毫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整个人矫揉造作得不行。
秦碟一阵无语,这样的演技拍,不去拍戏可惜了。不,就算要拍戏,她这长相气质也还不够格。
陈管家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神色却很快恢复如常,“大小姐有此心,老朽也不好拦着,那就劳烦大小姐去车里候着老朽片刻。”分明是她要跟着过来,这下又出幺蛾子,果然不是安分的主。
“那我先下楼了,陈管家快去看看二哥吧。”
陈管家淡淡点头,与她错身而过直接朝秦翰林走来,“秦先生您好,老朽是欧阳家的管家,冕贵姓陈,您可和旁人一样称我一声陈管家,多谢您这近十年来对我们家主的照拂。”
陈管家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欧阳家这个修行大世家做这么多年的管家,本身就是精明的,他早已将许天流落在外这些年的消息打探清楚。
“陈管家言重,当不得您这句谢,要说谢也该是我谢小天,这么多年小天前前后后为竹阑帮忙活,付出的远比得到的要多。”
秦翰林这话并非客套,这些年若非有许天,竹阑帮许还未有如今这般壮大。只是一想到义妹可能与欧阳筱说的一样被许天所废,他心情又有些复杂。
这么多年找秦蒲雨已成了他的执念。
看向他手里提着的食盒,秦翰林问:“陈管家这是要去给小天送吃的?”
陈管家笑着点头。
“我忘了还有些事没和小天交代清楚,正好与您一道回病房。”
陈管家若有所思的扫他一眼,而后笑笑,“秦先生先请。”
*
VIP病房中,看到又随着陈管家倒回来的秦翰林几人,许天有些讶异,“义父、小碟,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又看向陈管家,目光落在他拿着的食盒上,“陈爷爷,您派个人给我送来就是,怎么还要亲自跑这一趟?”
“诶,底下人办事怎会有自己办事放心?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没说完,但许天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想来他们怕是都没想到他会给欧阳宏捐赠骨髓。
“那陈爷爷您先坐会儿,东西我等等再吃。”转向秦翰林,总觉得他神色有些不对,之前出去时分明还好好的。
“小天,还记得那次在海市盛世豪庭大酒店,我告诉过你我曾经有一个失踪的义妹吗?她的名字叫秦蒲雨,当时还是我看到一对夫妇从你的房间出来,那位夫人的背影有些熟悉才与你提及。”
陈管家也面色有异,那位在欧阳家作威作福十几年的阴险女人竟是家主义父的义妹?
这……
许天面上笑意全收,“义父是在外见着了什么人?”这么几分钟的功夫就返回来提起这件事,许天只想到这种可能。
“出去时刚好遇到欧阳家大小姐,她说你的继母也叫秦蒲雨……”
“那不是我继母!是我杀母仇人!秦蒲雨仗着与我母亲早年在孤儿院的情分,骗我母亲说她没有文凭没有正式工作日子过得清苦,我母亲就将她接到欧阳家以亲姐妹情谊待她,可是她都做了什么?勾引好姐妹的丈夫怀下孽种!事情败露后还骗我母亲说她是被人欺辱,我母亲怜惜她,便让秦蒲雨将孩子生下来后寄样在她名下,秦蒲雨竟也应得心安理得!”
“后来我母亲怀着我时知道真相,险些难产。之后几年,母亲独自一人带我生活在欧阳家小院,日日消沉,若不是后来偶然间发现我的天赋,母亲怕是会一辈子待在那个小院。可我母亲受苦受累的那几年,秦蒲雨就鸠占鹊巢,毫无廉耻之心!”
“当时我母亲并未与欧阳伏离婚,秦蒲雨那样公然住进欧阳家以欧阳家主母的身份自居,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小三!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这还不算,我得祖父看重培养,渐渐坐稳欧阳家少主之位,祖父有意将家主之位直接传予我,你知道秦蒲雨和欧阳伏都做了什么吗?他们给我祖父下毒,趁机废我修为断我经脉,让我从一个天之骄子沦为废人!那种痛苦你们谁能懂?”
“祖父被害,母亲病逝,而我为活命不得不逃出欧阳家,这些仇这些怨,将那对狗男女杀一百次都不够!”
许天眼底的恨意是那么浓,冷笑一声,“义父,你以为你派出来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那都是秦蒲雨让人解决的!因为她舍不得欧阳家的主母之位,所以,你们秦家当年收养的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明明是秦家大小姐,却说什么没有文凭没有正式工作日子过得清苦!呵……”
“不,阿雨不是这样的人……她不是……”秦翰林面色灰白,想否认却明显的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而秦碟和郑国泽在震惊于许天的经历及秦蒲雨所做的事时,又惊异于他提到的什么“废修为断经脉”。
所以,许天其实是那种传说中的异能者?与当初在陵江市见到的那个安家大小姐是一类人?
不,或者该说,欧阳家并不是他们认知中的那般仅是普通军阀世家,而是这类异能者聚集的大家族?
“义父若是不信,秦蒲雨如今还活着,你可自行到欧阳家去问她。”
秦翰林看着他,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满脸颓败,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竟宁愿做插足别人家庭的人也不愿做秦家大小姐……”
她明知道他对她的心,如果她愿意,她就是秦家的夫人,他会一辈子宠着她,给她最好的。
竟为了不让他找到,连他派出来的一批批竹阑帮精英都杀了!
这还是那个在孤儿院连看着他都怯生生的小姑娘吗?他把她接进秦家,父母不同意他就直接收养在自己名下,他来做她的监护人。送她去最好的学校,给她买最贵的衣服和吃食,她竟对他这么残忍……
秦翰林头脑一阵昏沉,险些晕过去,郑国泽和秦碟忙上前扶住他。
秦碟的心情也很复杂,“爸,您别想太多,或许……或许她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秦碟也知道这番话没有任何说服力,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她爸消沉。
“苦衷?”许天冷笑,“小碟,你觉得一个为了算计别人,特地去买最粗糙的衣服穿上,将自己打扮得狼狈,就只为骗取别人同情的人会有什么苦衷?又或者,一个公然做小三还做得理所应当逼死原配的人,会有什么苦衷?”
“今日我还留着她一口气不过是看在这些年义父对我多番照拂的份上,若非如此,秦蒲雨现在断不会是被斩断四肢这么简单!”
“斩断……四肢?”秦翰林全身发颤,面色发白。
许天收回目光,不忍去看他,“明日义父便去欧阳家见她最后一面,也别想着让我放过她,秦蒲雨欠我的又何止是一条命!”
此时病房外,拿着打包好的粥给许天送来的欧阳昊刚好听到方才许天说的那番话,面如死灰。
他一直知道他母亲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会坏到如此地步。
连进欧阳家都是算计!连亲人来寻找都直接把人杀了!他还有什么脸求欧阳天饶过她一命?
颓然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