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交锋

西凌的进攻毫无规律可言,似乎每一场战役,都是即兴而为,想打的时候,战船就轰轰烈烈地冲过来,有时大白天,光明正大宣战,显得正人君子得很,但有时又在你半梦半醒,趁黑来偷袭,鬼鬼祟祟,整一个小人一般。

这样十来次,弄得大家精神绷得紧紧的,只是他们进攻得频繁,但杀伤力不强,打了十几场,都是他们最后灰溜溜回去,这这样次数一多,大家紧张的心都有点松懈了。

但将士松懈,我得心还是绷得紧紧的,自从西凌宣战之后,我就处于戒备状态,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过,就算是睡也不安稳,本想今晚好好睡一觉,可惜冷凌风又不在,始终不放心。

入夜我站在高高的楼船上,辽阔的大海平静无波,淡淡月色洒在这片大海上,那粼粼的波光虽然有点暗淡,却让人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这样的夜晚真好,海风缓缓吹来,倦意再次袭来,我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这样的夜晚本应赏月观花,煮茶焚香,却因为秦厉这死人,得夜夜守在这里吹风喂蚊熬夜。

“大小姐,你回去歇歇,我们看着,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吧。”骆虎说,虽然今夜真的很宁静,我明明知道不能掉以轻心,但那一刻,我的心的确松懈了,觉得不会出什么事,许是这么多次都不见秦厉,以为他真回了西凌,不自觉降低了警惕性。

“大家这段时间也累了,骆虎明天带你的人回去,我换一批人过来,大家相互歇歇。”我说,除了歇歇,也当练兵,让他们真正体会战争的残酷,这样他们为了在战争中保命,才会发自内心去练武。

“我们正打得兴奋,一点都不累,这次他们再来进攻,我们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就在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大声地说,他是老胡的儿子,叫胡小虎,他声音响亮,中气十足,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真是虎父无犬子。

我笑笑进船舱歇息,估计是真的累了,一会就睡着了,半夜突然被纷乱嘈杂声惊醒。

“是西凌大军。”有人惊呼。

“他们就要到了,快——快——”那惊慌的声音,让我的心一慌,整个人猛地一跃而起。

“慌什么?来多少打多少,怕他不成。”我还摸不清楚情况,但先拿话安慰士兵,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的士兵都打过狼杀过虎,一向沉稳,今夜如此惊慌,肯定出大问题了。

“小姐,这次他们人很多,真的很多。”骆虎的声音有点变。

“今晚月色暗淡,前方灯塔的灯火熄灭,我以为似乎风大,没有惊动大小姐,只是派人去点着,但没想到他们的大船趁黑过来。”骆虎冲到我身边,沉稳的脸比平日苍白,我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抬头看向前方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还是猛地一窒。

幽暗海面上,西凌大军上千艘战船迎风破浪而来,那感觉就如乌云滚滚,同时朝我们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又向数十层黑压压的山,朝我直撞过来,战船速度极快,渐行渐近,因为船多且快,海面波涛翻滚,轻便的战船也因此震动,我还没发应过来,西凌大军速度分左右两队,拉开阵势朝我军两翼冲去。

朝左右两边冲去的战船战鼓雷动,喊声震耳,震破夜得寂静,震寒了人的心,这次他竟然出动了那么多人,冷家和楚家将士,一时也被这么浩大的场面吓了一跳,有个别眼露怯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大声说道,声音压住所有嘈杂声,在广阔的海面回荡,纷乱的嘈杂声一下子停了。

“对,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士兵回过神来,高声应和,斗志开始回来,心神也定了。

“楚家军骆虎听命,立刻带你的人护住左翼,伺机攻击,冷家军司徒坚听命,带人护住右翼,伺机攻击,楚家斗舰跟在后面护卫。”我冷静地号令。

“是——”一声令下,我们的大军立刻朝左右两边进发,一时间鼓声大作,旌旗挥舞,不远处灯塔上的灯火被箭射中,灯火相继熄灭,这箭法相当了得,想不到西凌竟有这种能人。

西凌大军分左右两边战鼓轰鸣,试图突破我军两翼的防线,好在冷家的蒙冲速度快,已经冲了过去,应该能赶得及将西凌大军拦截,不过看到熄灭的灯塔,我心中总有一种很不好感觉,我命人将船上的等火全点燃,就怕趁黑出什么乱子。

那天晚上,我看到对方左右两边鼓声大作,喊声大作,是以为西凌大军的主力都在这两边,但等到我将我军的分分散到两边,空门大开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一种从来没有的慌乱,总感觉不对劲。

我的预感没错,我中计了,作出错误的判断,西凌佯攻我军两翼,但实力却在中,朝两翼攻去空有其船,士兵并不多,我只是被那震天鼓声和寒人的呐喊声震慑到,待我军兵力一分散,西凌的战船滚滚而来,直冲我楼船的方向。

“杀——”一声喊声如平地惊雷,突然在大海响起,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让人的心无来由颤了,发出这声音的人是秦厉,原来他没走。

“骆虎、司徒坚赶紧回防。”我一知道到中计,立刻高声大喊。我军那些赶去两翼的战船,已经离远,要掉转船头回来,已经来不及。

“踏我家园者亡,侵我凉州者死,众士兵听令,给我迎头痛击,狠狠地打。”我定了定心神,两军交战,士气一丢就什么都没了。

“踏我家园者亡,侵我凉州者死。”士兵领命,迎上了西凌的大军,一时间战鼓轰鸣,战船混乱,两军战船相碰发出的巨响,让人的心猛地收缩。

西凌的兵力比之前的战役多了一倍多,主力全都直冲我们而来,而我们的主力却一下子分散,两军一对比,我军就显得势单力薄,如一个孤岛,一下子被西凌战船包围了。

因为两军距离太近,甚至有些船已经碰撞上,弓弩已经发挥不了作用,好在我们狼云军除了水底功夫,刀剑也是绝活,一时间刀剑相碰,厮杀声响起。我耳听六路,眼看四方,指挥着大军作战。

刀剑的寒光在刺伤了我的眼,我看见一把短短的尖刀直插小虎的胸膛,我听不到他的惨叫,因为厮杀声太响,但我却听到他跌落水中,发出的那声巨响,心狠狠被撞了。

就在这时,前方骚动,抬头看去,西凌大军身后一艘三层的楼船正缓缓驶来,一人站在船头,那得身躯挺拔如松暗影下显得不是很清晰,唯那双眼睛如寒星般耀眼。

“活捉敌军将令者,赏美女五十,黄金万两。”秦厉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却在纷乱的厮杀声中显得那般撼人。

此话一出,一阵骚动,一些轻便的战船试图攻破前面的防卫,朝我的楼船驶来,甚至有些轻功了得之人,抓住桅杆,踏着人头,朝我的船掠来,那一刻我的心反倒静了下来。

“保护楼船,保护大小姐。”在众士兵的紧张呼喊声重,我的心反倒静了下来。

“大小姐,赶紧撤退了。”士兵的声音带着焦急,因为情况不容乐观,对方人太多,他们很多人已经攀爬上我军战船,我看到我一些熟悉,陌生的楚家军被短刀插死,然后掉如大海当中,蔚蓝的海水染成了红色。

“舵手听命,前进。”听到我的话,楼船前进,大力碰撞西凌的战船,被震开的战船相互碰触,发出巨响,但即使这样,远处有战船朝我们射箭,不少人试图攀爬上我们的战船,甚至还有人突破重围,冲上我所在的楼层,但他还没有完全爬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脚将他踢下大海。

“弓弩齐备,齐射对方主帅船。”

“好,好得很,我只想活捉你,不想伤你分毫,你却想将我置之死地?”秦厉愤恨地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寒星般的眸子被怒火烧红,他说什么鬼话,虽然没有将我置之死敌,但杀我朝夕相处的弟兄,有如切肤之痛,岂能不伤?

“不想死,就给我退兵,不退兵,你就给我去死。”看到我军死伤那么惨烈,我红了双眼,夺过一个侍卫的攻弩,我拉弓搭箭。朝他狠狠射去,但箭射出去那一瞬间,我还是抬了抬手,利箭微微偏离了方向,朝他左箭射去。

那天我楼船众多弓弩手一致对准秦厉狂射,但惟独我那支箭射到他的左箭,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带着浓烈的痛意,从他宣战的那一刻起,早已经注定我们是死敌,不是吗?

西凌大军的主帅受伤,一时船上人影晃动,附近战船回防,一时西凌的战船显得有点乱。

“区区小箭,奈我何?兄弟们,给我冲——”他浑厚的声音充满力量与鼓惑,微微乱的军心一下子又被他凝聚上来。

那天晚上,秦军见好就收,等我军的主力赶回,等冷凌风率军赶到,他西凌大军已经撤退,此次我军死伤惨重。

这是我与秦厉第一次,他身中一箭,我身却如剜数刀,因为我的手下何止中一箭?傍晚还中气十足,说要将秦军打的落花流水的胡小虎,已经倒在血泊中,我去将他眼睛合上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暖着,但呼吸却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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