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蓝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然而格鸢只是赔笑了一下,继而问道:“不知老身可否看看世子的伤势?”也好回去复命。
马尔蓝知道,多半是皇后让她看的,她也觉得没什么,至少让皇后知道自己做了件多愚蠢的事情也挺好。
所以她起身带着格鸢走进内间。
“姑姑这边请。”
内间和外间的划分就是一扇屏风,绘着八骏图的屏风。
外间没有侍从,里间却永远站着两个丫鬟,特殊时期,马尔蓝不想再出现任何纰漏,以至于齐子轩平时喜欢的熏香,从今天起都让马尔蓝给断了。
他们两个进去的时候,丫鬟正帮着程太医在脱齐子轩的上衣,看见马尔蓝,两人纷纷行礼。
程太医脸色起先有些不屑,大概是一开始没有看见齐子轩的伤势,所以觉得自己来的屈才了,可是等到衣服一点点被拨开,带着血迹的纱布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程太医才面露凝重之色。
纱布一层层被裂开,马尔蓝控制不住地转过头去,两个侍婢已经看的麻木了,程太医也是个见过各种伤病的老大夫,所以这些人中,只有格鸢到吸一口凉气。
“这……”格鸢显得无比震惊,狰狞的伤口显示着主人生命垂危,苍白如纸的脸更衬得脆弱。
程太医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伤果然不好治。
“把药箱拿来。”程太医一边看着齐子轩的伤口,一边吩咐旁边的侍女,但是马尔蓝却是自己亲手给程太医送来了药箱。
她和寻常人家的妻子没什么差别,小心翼翼地询问丈夫的病情。
“程太医,齐子轩他伤的如何?”
尾音里是她自己都听不出的颤抖,程太医便药箱中一瓶装在精致玉瓶中的药粉撒在了伤口上,一瓶不够,他又开了一瓶。
不过资历不一样,所以程太医到没有先前三个大夫那样战战兢兢,他没回答马尔蓝的话,而是撒完药粉后迅速用纱布包好,然后抽出了一套金针。
“伤的太重,痊愈肯定要些时间,这几天吃住一定要注意着点,切莫扯开伤口。”
程太医一边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金针立刻扎在了齐子轩上身的几个穴道。
肉眼可见的,齐子轩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程太医又拿出一把类似野草的东西,混在了热茶中。
“喂他喝了。”程太医把茶杯递给马尔蓝,马尔蓝二话不说就照做,大概是穴道被扎了金针,所以喂药的过程特别顺利。
等到齐子轩喝完了药,程太医才把金针收了起来。
“程太医,世子他没事吧?”
程太医点了点头,表情终于有点动容了,看来只有遇到有挑战的患者,才能勾起医者的救治心。
“世子妃且宽心,随伤势严重,但是也非无可治,等会儿我给你张方子,按着药去抓,十天半月自会痊愈。”
“太医说的可是真的?世子真的没事了?今日那些大夫都说世子——”
“庸医之言,世子妃何必去听?”
马尔蓝激动地非要留
程太医吃晚饭,但是宫中规矩多,程太医和格鸢必须回去。
因为一颗心都扑在了齐子轩身上,所以马尔蓝并没有发现格鸢从始至终不曾说话,目光也不曾离开齐子轩。
第二百七十章 醒来
格鸢和程太医回宫的时候,皇后已经用了晚膳端坐在躺椅上休息了。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比年轻的时候懒得多。
看见格鸢回来,皇后,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回来了?”
“是。”
皇后让格鸢站到了自己旁边,开始询问世子的伤势。
再怎么说,这件事也是因为她而起的,左右都有逃避不了的责任。
况且那世子,她看着也生的喜欢。
“回娘娘,世子伤的不轻,现在还昏睡着,痊愈还得要些时日。”
皇后点点头,又问道:“路家那丫头如何了?”
路晨曦虽然任性刁蛮,但是却很讨喜,在皇后面前总是装的天真烂漫,久而久之皇后颇为喜欢。
在路晨曦的身上,皇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况且她的本家又素来与尚书府交好,一来二去,自然是把路晨曦当做半个女儿对待。
“奴婢听说路小姐被退回去了,不过后来又被送回世子府了,现在人该是在世子府里。”
格鸢恭敬地回答,但是她的思绪完全没有在这件事上,她想的是一件说出来恐怕会翻云覆雨的事情。
“也是苦了那丫头了,过几日召她进宫来陪陪本宫,免得为这个由头被人欺负了去。”
格鸢应下,皇后又吩咐了让格鸢差人给世子府送去些补品,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至于刺客是谁,那就不是她要草心的事情了。
皇后明显是有些乏了,她打算梳洗就寝了,然后格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识趣的离开。
不悦的声音想起:“格鸢,你还有什么事?”
格鸢冷不丁一抖,好像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久没有听见格鸢这样欲言又止的口气了,皇后也隐隐觉得事情不寻常,她压着自己的困乏,让她说下去。
格鸢的眼神飘在周围的侍婢身上,皇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让周围的侍女都外面候着。
烛光摇曳,映着皇后雍容华贵的身影,高高在上,无坚不摧。
“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当年您生下太子时他肩膀上的胎记?”
这事她自然记得,自己孩子出生后上上下下所有的细节她都记得。
“娘娘……世子肩上有一块和昔年太子一模一样的胎记!”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默了,没人发出声音,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皇后眉头紧皱,格鸢更是不好动弹。
当年自己的孩子刚出生时肩上是有一块胎记,但是后来太子八九岁的时候皇后无意间发现那块胎记不见了。
当时她并没有疑心,只觉得孩子长大了,胎记看不出来了也是常有
的事情,可是如今……
为什么世子身上会有同样的胎记?
“格鸢,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该知道亵渎皇室是什么罪……你确定不是看花了眼?”
格鸢磕了一个头,虽然声音颤抖,但是却是用很坚持的语气肯定了自己的话。
“皇后娘娘,奴婢看的一清二楚,世子肩上的胎记和当年娘娘生下的太子的胎记位置和形状都是一模一样,奴婢万不敢用此事胡言。”
皇后半睡半醒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睡意早就随着这震惊的消息而消失不见了,她掩在宽大袖子中的手微微颤抖着。
其实这么多年,她虽说是一直看着太子瑞一点点长大,一直给予他最好的,可是她却总觉得自己和太子瑞之间有什么隔阂。
那种根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况且太子瑞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还不同,那些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皇帝的影子,唯有他,一丝一毫像皇帝的地方都没有!
不仅不像皇帝,而且也一点不像她!
隔了很久,皇后像是平复了心情,她让格鸢站起来,格鸢一把年纪眼中也是藏不住的恐惧。
若这事儿是真的,那么不知道会不会又因为这事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格鸢,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陪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格鸢是最有资格叫做心腹的人,听见皇后的问话,格鸢迅速回答道:“回娘娘,除了奴婢,别人应该都还没发现。”
毕竟当年皇后临盆时陪在她身边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
皇后有种忽然回到了年轻时候,尔虞我诈的生活,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那种一突一突的疼着。
“这事先别声张,等过几日世子伤好了本宫自有定夺。”
这么多年都这样了,想知道一件事也就不急在这几天了。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
“格鸢,明儿个你再去一趟世子府,带着西域进贡的金疮药去,就说本宫后悔不已,希望世子早日痊愈。”
程太医留给马尔蓝的方子比先前三个大夫留下的方子用的药材大不相同,每个药铺都买不全,采买的小厮跑了好几家药铺才把药材买全。
马尔蓝草劳了一天,终于在掌灯十分能坐下歇息片刻了。
她解了外衣平躺在齐子轩身边,两人中间恨不得隔了一尺的距离,是她生怕夜里捧着齐子轩的伤。
屋子里的蜡烛也没敢熄灭,明晃晃的光芒带着安心的味道。
整晚几乎都在辗转,怎么都不能入睡,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今天闪过的画面。
那种无助和孤独,是马尔蓝不愿想起却又挥之不去的回忆。
月上中天,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了犬吠蝉鸣,朦胧间马尔蓝终于入梦。
一场齐子轩已经醒来的梦。
她梦到了齐子轩已经醒来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还梦到了齐子轩的笑容,无奈中带着调侃。
“你不能走!”马尔蓝抓着齐子轩的手,阻止了企图从她身边走过的某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