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已经因为暴瘦了许久而看起来瘦的可怜的手指这会儿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但是她却一声不吭的只是一味的低着头靠在墙边,像是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积攒在了头部,用力的将脑袋顶在墙壁上,一动也不动。
“她很难受……邵总,我们进去帮帮她……”袁萱心疼的放下手中的餐盘。
结果刚要去打开病房的门,邵景泽却抬起手拦住了她,他没有说话,只给了她一个别进去的眼神。
“可是。”袁萱小声说:“我朋友曾经在缉毒办公室里工作过半年,亲眼看见过那些人间炼狱,有太多的人被毒品折磨的宁可自杀也无法继续忍受那种痛苦,周娅现在这么瘦,身体不大好,她会熬不住的啊!”
邵景泽看着病房里那个因为悄悄的隐忍而导致手指关节几乎都有些突起的周娅,眉宇紧皱,却仍然接着想要进去的袁萱:“等她真正熬不住的时候,会自己开口说出来,既然她不希望我们看见她这种狼狈的一面,我们就当没有看见。”
袁萱看着周娅那痛苦的靠在墙上的样子,心疼的红了眼睛:“可是……可是她这样……”
“她一直很洁身自好,更不提毒品这种东西,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快要击溃她所有秉持的骄傲,袁萱,真正会催毁她的不是伤痛和身心的折磨,而是现在,我们走进去,她才会崩溃。”
邵景泽的声音很轻,很静,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仿佛事不关己,仿佛病房里那个在忍受痛苦折磨的女人与他无关。
周娅靠在墙边整整站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期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脑子里只有几乎崩盘的欲.望在烧着她的所有神经感官。
她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经历多久,她只知道她要戒毒,她一定要戒了这些可怕的东西。
哪怕是半年,一年,还是两年,哪怕这种痛苦真的不是人类能忍受,她也要戒!
汗水顺着额头不停的向下滴落,周娅忽然深呼吸两口气,慢慢的抬起头来,转过身背靠着墙壁,身体无力的一点一点顺着墙壁下滑,直到坐在地面不动。
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那忍不住打呵吹和身上的颤抖也在一点一点的平复。
她闭着眼睛几乎虚脱了一样坐靠在墙根下,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就在已经疲惫的想就这样直接靠在这里睡着时,忽然,病房的门被人自外向里的推开。
她抬眼,见是邵景泽,他拿着刚刚从袁萱手里接过的餐盘。
因为餐盘上有保温的盖子,所以饭菜都还是温热的,邵景泽仿佛没有看见周娅浑身上下的汗还有几乎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将餐盘放在病床旁边的柜上,然后转身走向她,俯下身看着她:“怎么坐在这里?来吃东西,要记得营养医师给你的建议,每天三顿饭必须按时吃,而且一定要吃饱,这样才能保证你的体重一点点恢复到健康和重量,嗯?”
周娅抬眼看着他,坐在墙根下笑了一下,忽然抬起手要去抓住他的手臂,在邵景泽配合的伸手过来时,她抓住他的手臂,撒娇似的说:“景泽,陪我坐一会儿。”
邵景泽叹笑,似是拿她有些莫可奈何,但还是学着她的样子坐在了地上,靠在墙边,与她并肩而坐。
周娅直接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手臂,闭着眼睛轻声说:“等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我们就回家吧,心心和意意说要是再看不到我这个当麻麻的,说不定会把我忘到太平洋了,想要和小孩子建立好的关系,非得花心思陪伴她们才行。”
“随你,你想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不过疗养院这边的治疗机构对你的身体康复情况有益,就算想回家,也要等你真的康复到我觉得可以放心带你回去的地步。”
周娅一听,皱了皱眉:“袁萱快要结婚了吧,我在这里一天,她就会惦记我一天,总是要跑来这里照顾我,我怕她身体吃不消。”
“我已经劝她回去了,她会尽量控制来疗养院看你的时间。”邵景泽嗓音清越,低沉而好听,他说话间,抬手将她额前被汗湿的头发撩至她耳后,温柔的抚着她微微汗湿的脸:“不要再去操心这些事情,顾好你自己,好好的给我吃胖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
周娅忽然扑哧一下乐了:“人家的老公嘴上虽然不说,但都希望自己老婆能再瘦一点,可以再减减肥,倒是你,整天让我快点吃胖起来,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啊,骨感也是美嘛。”
邵景泽不予置评。
周娅却是忽然娇蛮的抬起手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意思是我现在一点都不美,我现在很丑是吧?”
邵景泽瞥了一眼身旁满脸蛮横的女人:“我选择不回答。”
“不回答的意思就是我真的很丑啊?好啊你个邵景泽,你嫌我现在丑你就直接说好了,还说什么为了健康为了让我吃胖,哎呀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越来越发现你这男人竟然这么虚伪……”
娇蛮的略有些吵闹的声音嘎然而止,邵景泽的手已牢牢按在她的后脑,转头俯首以吻封缄。
吻,细密温柔,带着深深的爱怜与安慰,无声却似有声,周娅懂得他的千言万语,也知道他在尊重着她的一切,选择不去触碰她的伤,给她自己康复的时间。
她感激也感动,小心的回吻。
直到一吻做罢,邵景泽轻拍着她瘦几乎摸不到多少肉的脸:“听话,每一顿都尽量多吃一些,养好身体,养好体力,我陪着你慢慢戒毒,让你尽早变地圆圆胖胖。”
周娅点头,说再多的话也就只有酸来酸去,她不想再说,只是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说:“你什么时候喜欢胖子乐乐?早知道这样,我以前还节什么食啊……”
邵景泽挑眉:“你节食过?”
周娅将脸埋在他怀里偷着乐:“五年前嘛!邵景美在圣京实习。她又高又漂亮,而且还喜欢你,我就吃醋啊,我一吃醋就爱吃东西,结果那段时间胖了四斤,你还掐着我的脸问我怎么胖了,我一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自暴自弃就很鄙视自己啊,然后我就开始节食,有一次趁着你出差,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
头上忽然一阵安静,周娅抬起头来,见邵景泽似是在回想她说的那件事情,但是见他眉头里已写满了不悦,忙抬起手来去抚平他的眉头:“好啦别去回想了,我知道你跟景美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有的话这些年你们早在一起了。可是女人嘛,特别是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有羡慕和嫉妒心的,我也不能免俗,不过好在我身体好,饿了两天也没有饿坏,趁你执行任务回来后就马上开始正常吃饭了,所以你都没有发现。”
邵景泽微叹,抬手在她头上一拍:“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周娅顿时笑眯眯的捧着他的脸就在他的下巴上亲了又亲:“我会努力吃胖的,相信我,景泽,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垮的!”
邵景泽轻笑,揽过她:“我相信,因为你是小娅,我最了解的小娅。”
戒毒这种事情,的确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
经过几次周娅一个人躲在病房里忍了又忍之后,直到有一次她实在是忍到快要崩溃,忽然用力将头往墙上撞,撞了几下后她便忽然被一把大力拽开,在意识混沌间她依稀看见邵景泽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不记得自己当时做过什么,只是实在受不了了,她跪在地上大哭说她快坚持不住了,邵景泽紧紧抱着她,在她因为隐忍而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时候,邵景泽忙将她的嘴掰开,她却是一转头就狠狠的咬在他的手臂上。
周娅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度过的,都说戒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煎熬,她每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都记不清自己当时做过什么了。
她醒来的时候才看见邵景泽手臂上被自己咬出的血痕,她咬的很重很深,专家帮他上了药缠好了纱布打过针,隐约还是能透过纱布看见腥红的血在纱布里渗了出来。
她说不出的歉意,想要说什么,邵景泽却只是喂她吃药,没给她道歉的机会,甚至每一次在她说想要看看他手臂上的伤的时候,他只说小时候被狗咬过几回,打几针破伤风就好了,让她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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