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回来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在新闻部大办公室门口正与周晓年撞了一个满怀,许有些尴尬,“对不起周主任,是我不小心。”
周晓年看了看她,似乎脸色很差,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昨天的新闻做的很好,有些上层处理关系的事情我们很难控制,所以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许先是有些意外,随即便释然了。她早上挨批的事情连吴天都知道了,周晓年作为她的直属上司知道了也不奇怪,何况电视台里面本来就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许点头道了声谢谢,没来没有打算再跟周晓年说什么,可是对面的人却开了腔,“昨天晚上你没有去吃饭真可惜,胡总还一直都想见见你本人呢。”
许手里的钥匙一个差池便掉在了地上,她脸上有些惶恐,周晓年也没有回避,开口便是直言不讳的,“我跟君诺聊了聊,很多心结也都打开了,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可能之前我对你有一些过分的指责,我希望你能让我收回那些话。”
许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觉得眼睛发热,鼻子一酸一酸的。周晓年此刻恰当又优雅的笑容让她觉得格外的刺眼,仿佛是在讽刺她的幼稚和不自量力。周晓年看着许一阵白一阵黑的脸色心中竟有些畅快的感觉,可是很快便压抑住了,她并不想自己变得这么的市侩和狭隘,可是淤积于心的那种委屈和不甘还是没有办法抑制的出来作祟,打破她高贵脱俗的真身。这让周晓年认可许说的那句话: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并且她认为除了自私,爱情有时候也是丑陋的,它让人性迷失在*里。
“你是不是不舒服?”周晓年明知故问。许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见陈君诺,就想见他一面,不管结局是怎么样的。这种快要被真相窒息的感觉,她再也不想要了,她想要求个痛快的。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周晓年,……”她一张开口,眼泪便盈满了眼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应该是恨周晓年的,这么多年来她人不在可是却一直停留在陈君诺的心里。就在这时候,她慢慢的走进陈君诺的心里,多么不容易啊,可是周晓年她人偏偏回来了。
许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周主任,我请假,我不舒服。”说完她捡起地上的钥匙,拿了自己的包就奔出去。外面的天气有些冷,许就穿了一件毛衫在风里瑟瑟发抖,可是她仿佛浑然不觉,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机场而去。
胡斌没有想到陈君诺这么火急火燎的谈收购他手里股权的问题,“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老先生眉头微蹙,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
陈君诺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判方式和谈判时机,但是势在必行钱已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他顾不上什么颜面,“胡总我愿意溢价收购你手中的景天股份,这与公司的经营没有任何的关系,完全是我个人的原因。”
胡斌是个商场上的老油子了,自然猜得到这其中的缘由,“跟晓年有关系吗?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晓年一直拜托我,当时她的病情非常的不稳定,我也不想我的钱打水漂,便没有说,这些年我一直都关注着你,没有想到你已经悄悄的结婚了,大概你们的缘分就是这么多波折吧。”
陈君诺并不想跟胡斌来交流他感情上的事情,关于股份的收购两个人交换了一些意见,初步有了一个计划。胡斌说要考虑一下,其实他并不舍得这百分之五的股权。陈君诺告辞出门的时候,手机就收到银行的一条短消息,他的信用卡有了一笔1140元的消费,其实自从许开始上班就鲜少刷着一张副卡,想到许陈君诺的心里又一阵抽痛,可能他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对不起一个爱他的女人的。
外面已经下起了雪,这雪来得突然,满天飞舞,整个天色都黑了下来。那一年的冬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大雪天,他出差在北京,雪太大,飞机都取消了,许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大巴车来看他,因为那一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她担心自己无人陪伴。陈君诺突然很想念许,想念她无辜又清澈的眼神。陈君诺拿起手机给许打电话,无端消失了这么久实在不应该,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应该让许来承受,可是没有想到许的手机竟然关机了。陈君诺的心有些不安宁,他打给向东,“钥匙给太太了没有?”
向东于是便把事情跟陈君诺说了,陈君诺接着打了许的手机很多次,可是都始终处于关机状态。陈君诺有些急了,找出周晓年的电话正要打的时候又放弃了,他不想做任何可能伤害那个女人的事情。陈君诺的样子有些颓废,他有些累了,似乎很久没有觉得这么的疲惫。他找了一间酒店就先住了下来,他又拨打许的电话,可是依旧是关机的状态。陈君诺变得有些焦虑,外面的雪依旧很大,可是天气变得明亮了一些,陈君诺按捺不住,还是定了晚上最晚一班的飞机飞回去。
首都机场因为能见度低而暂时封闭了,许的航班备降在了天津机场,北方的寒风几乎一秒钟便刮透了她身上单衣,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奔着北京去了,路上她开机便收到二十几条的提示,都是陈君诺打的。许的心里慢慢的暖了一些,他给那个人打了回去,听到他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哭出来,“君诺,我来北京了,你现在在哪里?”
陈君诺头脑一时间空白一片,直到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总是听不得许哭的,她一哭他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力揉搓一样,“你现在在哪里?”
“北京机场关闭了,我在天津备降,我现在在出租车上。”说话的时候,许便哭得上句不接下一句,“你在哪里,君诺,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想见你。”
……
等待总是煎熬的,陈君诺不知道许这五年等了他多少次,可是等待许的一个小时他却过得异常艰难。从许打电话来说堵在南三环上开始,他便站在酒店的玄关等着,当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人不是她的时候便是一次深深的失望,一次,一次,又一次……
许也有些着急,可是因为路况不好,车子在路上就好像蜗牛爬一样,她凑上前,“司机大哥,好要多久啊,我比较急?”
“急着跟情儿见面啊,姑娘,你我怎么看着很面熟啊。”出租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一件毛衫出来,你这是光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许对着有些痞痞的司机完全没有办法,“这里离酒店还有多远?”
“也就两公里了,可是这堵得这么厉害,谁也没办法。”
许抽出几张票子便丢给司机,便开门下车来。外面的雪洋洋洒洒,一个穿着单薄的漂亮姑娘,踩着一双高跟鞋狂奔成了这堵车长龙里的一景,这拍照的,吹口哨的,嘴上耍流氓的都有,只是许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曾经她想来找陈君诺求个痛快,可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么洒脱,在飞机上她想通了,她是他的妻子,她应该捍卫她的婚姻和家庭。
陈君诺没有想到看到许的时候她竟然如此的狼狈,裤子上都是泥点子,草绿色的宽松毛衫已经拉扯的没型了,头发上全是雪,前面的几绺都结了冰,脸冻得通红的,睫毛上还挂着雪花。
“……”
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君诺饱含怜惜的两个字让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她什么都没说,上去便抱住了那个人,“君诺,别离开我,我们说过要白头到老的。”
许一身的寒气让陈君诺打了个冷战,他有些犹豫,可还是抱紧了怀里的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她狼狈的样子已经让陈君诺有些六神无主,此刻她发抖的身体让他更是愧疚难当。许没有错的,她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不应该被如此对待,她是一个好女孩,更是一位好妻子。
许能够感觉到他的举棋不定,她心中似有一把钝刀在心口剜割一般,她越发用力的抱着那人,似乎这样可以减少自己的痛,可是终究无济于事。许觉得她想要的东西曾经那么近了,却突然间又变得远离,让她再也抓不住了。
这天夜里许毫无意外的病了,整个人烧的像一块火炭一样,在医院吊了水,打了两支退烧针还是高烧不退。护士拿了医用酒精给她做物理降温,两个护士轮番给她擦身,陈君诺看着床上连意识都有些模糊的人眉头蹙得紧紧的。到半夜的时候,护士也累了,擦得也不那么认真了,陈君诺有些急了,夺了她们手里的药棉和酒精就自己动手,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便觉得自己胳膊有些酸痛,捏着棉球的手指骨节都有些僵了,可是他模糊的记得,曾经她这样为自己做了大半夜的物理降温,连抱怨都没有抱怨过一次。
陈君诺的眼睛有些热,他有些憎恨自己,憎恨自己在了解的那一刻曾经有过的动摇。
陈君诺认识到,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好男人,他拥有很多东西,可是他不懂得珍惜,更不懂得关怀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