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愣了一下,最后脸还是因为生气红了起来。他哼了一声,不太愿意的说:“我为什么要跟你是抱歉?”
“我们站在这里,没有碍着你,对吧?”拓奈奈白了吕布一眼,继续教训着这个单纯的少年:“可是,你的风筝却偏偏掉到了我们的身上,你觉得这对吗?”她说到了这里也不打算听吕布的辩解,继续说了下去:“别说风筝没有长眼睛,它没长眼睛你还没有吗?好吧,就算这个风大,你控制不了,那么,这风筝掉了下来,砸到了我们头上,难道你就这么冲过来什么都不说一声就好了吗?这是哪里的规矩,你倒是跟我说说看。”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吕布是彻头彻尾的马上英雄,让他打仗带兵自然是一把好手,可是,让他吵架,却实在是不如面前这个小女人。只见他张着嘴巴,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一张脸孔越来越红,最后只有低下头去,闷闷的说了一声:“这风筝我不要了总成了吧。”
拓奈奈听他这么说,也不表态,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风筝砸到了他的身上,不屑的说着:“大丈夫敢做不敢当,能曲不能伸,如何能成大事,哼,想你吕布也不过如此!”说到这里,她提着裙摆,转身朝着山坡上走去:“今天还真是扫兴,原本这春暖花开地出来看看风筝。却没有想到遇上了这么一茬子的事情,先生,今天真是败了您的美意了。”
董卓也有些奇怪。拓奈奈并不是这样一个喜欢计较地人。更不是这样一个小心眼地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他不能光没有把这样的疑惑问了出来,只是压在心底,看着拓奈奈还有什么表示。他冲着吕布抱歉的一笑,转身跟着拓奈奈准备离去。
人家说,三岁看终身,倒是有几分道理的。一个人从你少年时的脾气秉性倒是就能看出你以后是不是真的能成才。
吕布也算是个猛将。历史上他最后能杀了董卓除了机缘巧合。不过,在这机缘巧合的背后到也不见得没有几分他的气度。
“这位姑娘请留步!”就在快要走到山坡上地时候,忽然就被身后的吕布叫住了。拓奈奈站住了身体,缓缓的转过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山坡地下的吕布。
吕布抬头看着那个女子,她个子欣长,皮肤白净,却长得不是很漂亮,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去在意的光芒。他细细的看着她的脸孔,可是,因为逆着光芒,他却没有办法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刚才的那几句话,却如同春雷一样炸在了他地心里。
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的,可是。最终他还是向拓奈奈的话低头。男人骨子里都是有些不屈服的硬起的,无论古今,他们大概都是不愿意别人说自己不是男人的,特别,这还是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更是让人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只见吕布抿着嘴唇,那原本笑得阳光灿烂的脸孔这个时候显得有些紧。而拓奈奈只是这么看着他。看着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春天地阳光很温暖。可是温暖归温暖,照多了。也不是那么舒服。这不是,拓奈奈觉得自己有些热得受不了,她伸出了手,放在额头的上面,遮住了阳光,不耐烦的说:“你有什么事倒是说啊,这太阳这么大,你当晒着很是舒服?”
“刚才是我的不是,还请这位姑娘不要生气了,在下在这个向你道歉了。”吕布蠕动了一下嘴角,最后还是弯下了腰,朝着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你的道歉我收下。”拓奈奈笑出了声音,伸手拉住董卓朝着山上走去,在离开之前,她最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吕布,这才满意地离开。
一路上两人地脚步都不快,拓奈奈更是走得慢。不过,和来的时候满脸地不耐烦比起来,现在她倒是满脸的满足,这让董卓那心里的好奇更加旺盛了起来。
人不是神,对于好奇心的抵抗是很艰难的。
董卓也是如此,他一直走在拓奈奈的身边,过了一会后,他终于开口:“拓姑娘。”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这个叫吕布的人另眼相看?”拓奈奈只是抿着嘴角笑了起来。她的目光里含着调皮的光,直接就问出了董卓最想问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拓姑娘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为什么会因为几句话,会因为一个风筝就这样和一个孩子这样斤斤计较,我想拓姑娘一定有自己的主意。”董卓羞涩的笑了笑,这样的羞涩大概是他脸上从来没有过的表情:“正如姑娘说的一样,只是,我好奇为什么姑娘会对这样一个少年另眼相看。”
拓奈奈也不直接回答董卓,只是眯着眼睛抬头看向远处:“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一个斤斤计较小心眼的人?”随后她也不等董卓的回答喃喃自语的说:“说不定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董卓见拓奈奈的目光又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忍不住轻声叹气,看来,拓奈奈是不会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他了。
两个人就这样闲散的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拓奈奈缓缓的问着:“董卓,如果有一天有个人是你一定要用的,可是这个人最后会杀了你,你还会不会用这个人?”
董卓猛然的收住了脚步,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拓奈奈,仿佛她在说一件不可思议地事情。而拓奈奈也停住了脚步。脸上带着奇妙的笑容,可是却目光认真执着的看着他。董卓读不懂那目光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像是被头发悬起了一个重鼎。马上就要落下一般。
“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董卓小心翼翼地语气显得十分慎重。
他怎么可能不慎重呢?拓奈奈是明白地。她微微的苦笑了一下,无论她与这些人说了多少次,让他们将自己当成普通的人,可是,他们的心里还是有忌惮的。她说的每句话,他们无法像是对待普通人那样去对待,他们总会去不停的思考,她的话里到底有些什么意思。到底在暗示些什么,这样地猜测让拓奈奈总是很无奈,虽然她的华话里确实有试探的意思,可是,他们就不能配合一点,只当她是随便说说的吗?
“什么意思?”她苦笑了一下,只是摇摇头:“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随后她撇了撇嘴角:“我只是那么说说而已,你要是一定要往别的地方去猜测的话,那就不要回答了。”
董卓仔细的看了好一阵子拓奈奈的脸孔,最后才确认她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这才清了清嗓子说:“还是会用他地。”
“为什么?”这个答案让拓奈奈有些诧异,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是不是因为随便说说而已?”
董卓见拓奈奈这么说,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他苦笑着:“难道在拓姑娘的心里,我就只是这样一个人吗?虽然我算不上什么大英雄,倒是也不会随便打些诳语。”说到了这里。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看着拓奈奈,认真的说:“也许对于别人的问题我会敷衍,可是,对于拓姑娘的问题,我怎么都不会敷衍的,所以。我是认真的在回答这个问题。”
“认真地?”拓奈奈愣了一下。接着苦笑:“那你为什么还要用他,他以后可是会杀你的。难道你不怕吗?”
“怕?”董卓哈哈大笑起来:“想我董卓一生纵横沙场,死也是要马革裹尸的,更何况我的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他的眼睛瞟向了拓奈奈:“更何况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可能早早知道他会不会杀我。”
拓奈奈一时间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办法反驳董卓,只有继续这样看着他,等着他把所有地话都说完。
“更何况,以我现在来说,只要真地能绚丽过,什么时候死都不重要了。”董卓笑得很自信,忽然他贴近了拓奈奈,在她的耳朵边缓缓地说:“拓姑娘,你这并不是在信口胡说吧,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拓奈奈拉开两人的距离,嘴唇边上的微笑逐渐的边得冷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很多人不在乎她天人这个身份,可是,现在看来,除了郭嘉以外,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于是她不再说话,只是转身提起了裙摆径直朝着洛阳城里走去。
当一人在看历史的时候,总觉得在历史上的人不过就是一排文字而已,可是,当自己真正的深入的时候,却发现哪怕文字是多么的可笑。此时此刻,拓奈奈甚至已经想不起来历史上对董卓的定义了。在她的脑子里面,那寥寥数语的文字,在现在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而董卓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高深,有心机,好看,甚至是有点可怜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心里董卓会变成了这幅模样,可是,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在春日里微笑,在春日里慌张,在春日里说些不着边际豪迈之语的男人。想着他的谨小慎微,想着他的欲言又止,想着他指尖的冰冷和掌心的汗,她的脸上有一抹微笑不自觉的浮现了出来。
董卓看着拓奈奈离开的身影,脚步却怎么也无法移动,他看着那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朝着温暖的阳光中走去,渐行渐远,似乎,就要这样走出自己的生命了。他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想要拉住她,可是,却发现,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力气。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懦夫。他在害怕,怕自己伸出了手,就将失去现在的所有。可是,他却又是如此的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呢。
拓奈奈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叹了一口气。她承认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在这个时候,她心软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如此的心软,可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让她心软了。
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是,就是这样的人,才会在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时候心软起来。
董卓有什么让人心软的资本吗?没有。他有权势,有家财,有数不尽的幕僚,还有享受不完的美女,他还有什么地方让人心软?拓奈奈自己也说不上来,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刻,她觉得,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却无力说话的男子,让她怎么也抛不下。
于是,她站住了脚步,于是,她沉默了很久,于是,她对自己说,放纵一次自己的情绪吧。于是,她转过了身子,对着依旧站在那里的董卓微笑起来。
“太阳一会要落山了呢。”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然后呢?”董卓凝视着那个站在自己实现边缘的女子,听她这样说,他忍不住微笑,这样去回答。
“然后天就会黑掉了。”拓奈奈歪着头想了一会,很认真的说。
“再然后呢?”
“再然后?”这个问题可是考到拓奈奈了,她又想了很长时间后,才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于是她立刻说:“再然后,这个大门就要关了。”她在这么说着的时候甚至伸手指了指洛阳城的大门。
“再然后呢?”董卓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弯着,好像是月牙一样的可爱,甚至他还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再然后,我们就回不去了。”拓奈奈叹了一口气,她的肩膀也塌了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所以?”董卓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气力,很温暖。
“所以,我们回去吧。”拓奈奈朝着董卓伸出了手,唇角带着柔软的笑。
董卓不在说话,可是,在下一刻,他已经冲了过来,紧紧的,抓住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