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天夜里,拓奈奈曾经问郭嘉,你是不是喜欢我。郭嘉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甚至连喜欢这两个字也没有弄得很清楚,于是,在那个大雪纷飞的除夕夜,拓奈奈翩然离去,而他则是站在那株怒放的梅花下发了一晚上的呆。
终于在天刚刚擦亮的时候倒在雪地里。
拓奈奈似乎也是一夜没有睡的,其实,她真的是夜都没有睡的,她站在窗户边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半个院子,她站在那里看着倒在雪地里的郭嘉,闭上了眼睛。她的心里有点木木的疼,可是,身体却动弹不了。
她转身关上了窗户,静静的走到了床边上,静静的躺下,静静的听着外面忽然就乱成了一片,院子里满是嘈杂的人声。而在这么多的声音中,最最尖利的就是甘倩的声音。她想假装听不见,可是,她的声音却像是锥子一样不停的刺着她的鼓膜,让她的太阳穴有点隐隐的作痛。
“奈奈姐!!”貂蝉的脚步从院子里的雪地里一路吱吱嘎嘎的奔进了屋子中,让的声音中甚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点扭曲,她一路跑着一路大叫着,最终停在了拓奈奈的房间门口,抬起手将那道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门敲得山响:“奈奈姐!你在里面吗!奈奈姐!!奈奈姐!”
拓奈奈看着那用精美素纱织就的帐子,仿佛没有听见貂蝉的喊声。
院子里面地声音更加嘈杂了,而郭嘉似乎也被人七手八脚的抬进了这栋集体宿舍中的他自己的房间中。
貂蝉是个很有耐心的姑娘。也会是个很细心的姑娘。话说,要是她没有耐心,没有细心,怎么能在历史上吧董卓和吕布这两个大男人耍得团团转呢?
本来想装睡觉的拓奈奈却实在受不了,她只好站了起来,磨磨蹭蹭的来到门口,不情不愿地将门打开了。貂蝉那还在不停拍着门板的手却因为她这么猛地一开门差点就打到了她地脸上,还好。貂蝉严明手够快,生生的将手收了回来。
“奈奈姐。不好了,出事了。”
拓奈奈看着貂蝉那火焦火燎的样子,轻轻的勾了一下嘴角,不是很在意的打了个呵欠,然后睨着她说:“怎么了?这么一大早上。还是大年初一。”说着她又看了看院子里地地,“这不是还没有天大亮吗?这么吵是做什么呢?”
“奈奈姐,不好了。奉孝先生生病了!”貂蝉也是个热心肠,她一把就抓住了拓奈奈的手,也不管她现在穿着睡衣。就要将她朝着楼上郭嘉的房间拖去:“你快去看看吧。”
拓奈奈皱了皱眉毛,挣脱了貂蝉地手,揉着手腕说:“小貂,干嘛这么着急啊,这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
“不是地不是的!奈奈姐,奉孝先生真的病得很厉害啊。”貂蝉急的满脸通红,只差没有跳起来了,“你知道他刚才在哪吗?在院子里的雪地里啊!这么冷的天。在雪地里啊。”
拓奈奈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的点了一点头,“这样啊。那你先过去,我去穿一件衣服就过来。”
貂蝉慌忙的点点头,并没有发现拓奈奈地神色有什么不对,提起了裙子,跟着一群人朝着郭嘉地房间里跑去了。
拓奈奈看着貂蝉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地楼梯里,唇角浅浅的勾了起来,然后关上了房门,转身走进了房间里。其实,她也是一天晚上都没有睡觉呢,现在这个郭嘉倒是好,可以因为生病就睡觉了,而她呢?她还要去料理他的麻烦。
伸手从柜子里抽出来了一件袄子,慢悠悠的套在了身上,拓奈奈站在窗户的边上看着刚才郭嘉倒下的那片的雪地。
那原本一片完美的雪地被这些因为救人的人踩得乱七八糟,就算那红梅依然在枝头怒放,可是,倒还是显出了一片破败的景象来。暗自的叹了一口气,拓奈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血,这事情归根结底应该和她多少有些关系的,她现在怎么不关心那个在楼上病得一塌糊涂的人,倒是关心起这些一点都没有关系的事情来。
随便将头发挽了起来,她在妆台的面前找自己素日里插的那只木头簪子,可是,什么也找不到,她这才记起,那只簪子早就在昨天晚上和郭嘉赏梅的时候丢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了。
昨夜。
想到昨夜,拓奈奈那刚刚平和了一些的心绪又没由来的难过起来。她挽着头发的手又颓然的放了下来,身体也跌坐在了妆台的面前。
镜子,还是那一块从现代带来的玻璃镜子,天天都被貂蝉擦拭的很干净,连多余的一点灰尘都没有。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有一种痛恨玻璃镜子的念头,要是,要是这是一面铜镜子就好了,那么她现在也不会这么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脸庞,不会这样清晰的看见自己那张因为辗转反侧和泪眼迷离折磨的几乎槁枯的脸庞。
她恨恨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不是滋味,最后抬手,狠狠的将镜子压倒在了妆台上,不再看自己。
她究竟也不是一个洒脱的人。
“郭嘉,你喜欢我吗?“她昨夜是这么问他的,她确实是这么问的。虽然她是一个现代的女子,可是,这么赤裸裸的问话她也是生平第一次,她想,就算他不喜欢,也不会那样拂了她的兴致。
可是,可是那个男人却偏偏做了这样的事情。
谁说他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拓奈奈继续恨恨的咬着牙根,他根本就是一个情商为负数地白痴!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在那样的情况的下面说出这样扫兴的事情?
昨夜,昨夜那是什么样的美景。
雪。梅,还有那为人挡雪的伞,这原本就是一件让人心动不已的画面,可是,在这样美丽的风景里,郭嘉地话就好像生生的给人泼上了一盆地冷水,让她好不心寒。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是这么说的。
这个世界上这个朝代里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人多的是,可是。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人,真地有吗?这个喜欢不就是一个人的本能吗?怎么还会不知道是什么?拓奈奈有些咬牙切齿。她已经这么大言不惭的问了他了。他就算不直接点头,也不能说出这么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地答案来吧!
她生气的走了,肚子里那想说的所有地话,在那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本来以为郭嘉也会很快的离开,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站在雪地里整整一夜。她原本有满腹的怨恨,竟也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只是。在内心的深处还是有点不平衡,所以,在看见他晕倒。又被人这么叫唤的时候,她始终都不太热情。
不过,就算如此,她的脑海里此时此刻却全部都是那个人苍白的脸色,还有倒下去时飞溅起来的雪花。隐隐地有些不安呢。
叹了一口气,拓奈奈愈发觉得自己实在是有让人不讨喜地性格,就算是现在这样生气,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担心那个人。挣扎了好一会,最后她还是站了起来。又披了一个长袄子。开门朝着二楼的郭嘉地房间走去。
才在楼梯上,就已经听见楼上慌乱成了一团。接着就看见从楼上咚咚咚跑下一个人来。人来得实在是很猛,还吓了拓奈奈一跳,她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瞪着来人说:“小云,你这是干什么,走路那么慌也不怕摔着!”
“老板娘,你上来了啊!”赵云脸上都是着急:“我去给奉孝先生烧点热水,这不是走得太着急,没有看见你。”他这么说着,也不等拓奈奈答话,连忙又闪身离开:“我先去了,老板娘你慢点上去。”
拓奈奈侧脸看着赵云那早就跑得没有影,呼了一口气,她倒是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讨厌的郭嘉,似乎人缘还是不错,至少赵云好像很着急。
继续朝着楼上走去,她也怕再遇见什么急火火的人,几步就来到了2楼,这过道里倒是没有什么人,想必全部都塞在郭嘉的房间里。
而就算是过道里没有人,她还是听见了一阵阵尖利的哭声,哭天抢地的悲伤,好像是死了汉子一样。拓奈奈皱了皱眉毛,这甘倩到底是来凑热闹还是来帮忙?
施施然的走到了门口,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发现她的来到,还是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过看起来却没有一个干正经的事,个个都忙成了浆糊。
“这是怎么呢!”拓奈奈靠在门口不慌不忙的哼了一声。
“奈奈姐,你快点来看看奉孝先生,这该怎么办啊?!”貂蝉一听见拓奈奈的声音就已经冲了过来,两只眼睛包着水,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老板娘,你看看,这烧得好厉害,怎么办!”太史老太太和太史慈也在一边着急,老太太甚至还流出了几滴眼泪。
典韦和诸葛瑾更是在一边急得不知道做什么好,直拉着拓奈奈的袖子慌张的很。而甘倩更是一屁股就坐在郭嘉的床边上,哭得好像个泪人似的。哭得倒是也不只她一个,诸葛亮这个时候也是哭得震天。
好家伙,这乱七八糟的一屋子人,一屋子的噪音,让拓奈奈原本就因为一夜没睡的头更疼了,她皱着眉头大叫一声:“你们有完没完!”
要说,她也是个头头,这个气场果然不一样,她大吼一声后,整个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还在哇哇大哭的诸葛亮也被诸葛瑾一把捂住了嘴巴。一屋子的人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她。
拨开了挤在她面前的人,拓奈奈走到了郭嘉的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人。他的眉毛还是一样的俊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病痛的原因,这眉头却微微的皱着,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孔,这个时候已经被烧得通红,嘴唇上也干得起了皮,他的喉咙里发出重重的呼吸声,给人感觉好像在垂死挣扎一般。她心里微微的有些疼,伸出手,轻轻的贴在他的额头上,烫得惊人。
自己原来真是个可恶的人,如果,不是昨天问那么奇怪的问题,也许今天他就不会这么样躺在这里。拓奈奈的眼睛里觉得有些酸,她收回了手,轻轻的揉了一下眼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太史老太太伸手拉了拉甘倩的衣服,给她使了一个让她起来让位子的眼色。甘倩有些不乐意,她执拗的依旧坐在那里,装作并没有发现太史老太太的提示。
拓奈奈瞟了一眼甘倩那一脸紧绷的神色,也不在意,转头对着屋子里的人说:“你们一个个都在这里乱什么!请大夫了没有。”
“这就去,这就去。”典韦一拍脑袋,“刚才真是太乱了,我忘记了。”说着他就要离开。
拓奈奈连忙叫住他:“你等下。”说着她从腰间的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的钱,塞进了典韦的手里:“这大过年的不好找大夫,你去接口那家姓杨的大夫家,就说是我请他来,他定会来的。不过,他的夫人可不好对付,这些钱你都拿去,多给杨大夫一些诊费,也算是给夫人点面子,也别忘记,给他家里的孩子一些过年的年钱,涂个吉利,大过年的找人家出诊本就麻烦,这事情可别办糟了。”
“是,我记下了,那我就去了。”典韦点点头就要走。
拓奈奈又转头交代貂蝉:“小貂,你去的屋里的柜子里把我还没做的那匹缎子拿出来,让典韦给杨夫人捎去,顺别去厨房把昨天晚上做得糖豆子抓上一些,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知道了,奈奈姐。”
“还有,跟烧水的赵云说,那烧的水里多煮些生姜,尽快带来。”
“嗯。这就去。”貂蝉一边乖巧的答应下拓奈奈的交代的事情,一面和典韦下楼去,各自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