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如水从自家父母的病房中退出,虽然他们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未来对她们来说将是漫长的等待。
由于某人好似翻版的车祸患者,同样没有要苏醒的意思,丁如水和丁如润只好分工照顾,一人一个病房,这是丁如润提出来的。
丁如水不是傻瓜,她看得出丁如润逃避她的意味,只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戳穿的,一些事情横亘在两人面前一刻没有解决,一刻就无法释然。
推开路澜清的病房,丁如水口中“姐”的发音还没发完全,立马改了口,“如润,该吃晚餐了。”
“我不饿。”摇摇头,丁如润手中拿着毛巾擦拭着路澜清的手臂,担忧道,“你说她为什么不肯醒来?有什么心结跟我们谈谈不成吗,非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心结?受刺激?
丁如水灵光一闪,快步走到床边,揪起路澜清的衣领怒吼道:“路澜清,你这懦夫,你以为你躲着什么事情就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水水,你做什么!”
丁如水不顾丁如润的劝阻,继续对着病床上双眸紧闭的人儿斥责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们家的一份子,现在出了事你光醒来给了钱就想了事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还要抽身来照顾你有多累,枉费我们一家都对你不薄!”
“水水,你在瞎说什么,够了!”丁如润一把将她拉离床边,护着床上的人儿,“你还嫌事情不够多吗?如果不冷静就给我出去用冷水冲脸!”
喘着粗气,丁如润很排斥丁如水情绪这般失控的样子,正要同她讲道理就感觉到背后的衣角被拉扯了几下。
“早。”
瞧见丁如水脸上洋溢的笑容,丁如润闻声忙转身察看,便见路澜清浅笑着望着自己。
“你们俩这样看着我干吗……”路澜清咧嘴笑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在病房里吵架对我这病人来说很不厚道。”
“好小子,你还知道醒过来。”丁如水突然发觉路澜清是吃硬不吃软的典范,每天如润在她床边尽说些好话,就是不醒来,现在对她凶几句,倒是乖乖睁开眼睛了。
路澜清半支起身子在丁如润的帮助下喝了几口水,无奈道:“要是因为我而让你们俩小情侣吵架了,我就真是罪过了。”
丁如水轻轻笑着,手搭在丁如润的肩头上,“你这次醒过来,还要睡多久?先打个招呼。等你睡着了我把你搬到桥底下,等你醒的那天再去找你。”
丁如润眼眸微颤,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丁如水的触碰,站起身把水杯放回原位。
知润莫若水,丁如水牙关紧了紧,她近期来有意无意地闪躲快要将丁如水逼疯,故作轻松地靠在床边。
“这么狠心。”路澜清将她们之间产生的一些微妙变化看在眼里,却不道破,“再也不能欢快地睡觉了。”
“澜清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去买晚餐。”丁如润无法克制内心想要躲避的想法,似乎只要是丁如水在的地方,她都想尽可能地逃离,她们之间的禁忌让她没由来地觉得是给丁家添耻辱。
“随意啊,但是可别给我买粥了,吃怕了。”
丁如水嫌弃道:“你也知道怕,让你躺病床上。”
“知道了,你们聊吧,我先去买了。”
说罢,丁如润匆匆离开了病房,门阖上的一瞬,丁如水转身望着门,心下烦乱不堪。
“闹矛盾了?”路澜清勉强撑着身子靠在床头,揉捏着昏涨的脑袋,“不会真是因为我不醒过来,吵得不开心了吧?”
“不是。”丁如水搬了椅子在她附近坐下,刚才的轻松样淡然无存,满是疲惫,“车祸那天医院血袋不足,如润抽了血之后发现血型跟爸妈不一样,爸妈是a和o,她却是b型血。”
“意思是不是亲生的?”
“可能吧,没敢去做亲子鉴定……”抹了一把脸,丁如水强打起精神,她不想待会被丁如润看见她这副模样,“你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她是不是亲生的内容?”
“呵——”路澜清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玩把着脖上的芋石。
察觉到路澜清的反差,丁如水微眯起双眼,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你是不是真的记忆混乱了?”
“如水。”
“嗯?”
路澜清侧过头,仿佛说着最平淡无奇的事,“有没有什么催眠术可以封存一些记忆?”
“你疯了!”蹙眉,丁如水瞠目道,“快点把这个念头给打消,我不管这个是不是真的有,但是我知道它绝对对身体有害,我坚决反对做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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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激动,我只是随便说说,哪会真的去做。”
“真的?”
“真的。”路澜清面上的浅笑不变,眼神异常真挚,她只是突发奇想罢了,谁知道丁如水会这么激动。
“再想些乱七八糟的,就把你打包丢到店里去拍一套热门的写真集拿去a高贩卖,我相信以你现在人气,肯定很多人挤破头要买,尤为男性。”说着,丁如水摸摸下巴贼笑一声,“应该也不乏女性,身材肯定不错啊……”
“在想乱七八糟的是你好不好。”无力地望天花板,路澜清视线落到一滴一滴在滴落的吊针,“帮我办出院手续吧,我要出院。”
“你确定?”
“当然。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你不是也清楚么。”
“待会让医生来检查过了再说。”
没多久,丁如润提着外卖回来了,把给路澜清的那份拿出来之后打算喂她吃饭却被路澜清拒绝,示意让她自己来。
路澜清挪了挪身子,躺久了让她的行动僵硬许多,“出去后如水跟我一起打理摄影店,这是爸妈的毕生心血,不能才刚起跑,就放弃了。”
闻言,丁如水手下移动桌椅的动作不停,不赞同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还是得在医院照顾他们。”
“有我在。店总是要有人看着的,你跟澜清去吧。”丁如润一一将外卖盒取出,放在丁如水临时拼凑好的“餐桌”上。
“白天如润看着,晚上我们轮流照看,如润休息。”路澜清动着僵硬的手指,筷子在她手上被摆弄半天也始终不听使唤。
丁如水思索半晌,忆起路澜清现在的雷区,沉声道:“晚上我来医院就好,你现在该好好休息,好好调整澜清实在不宜去接触一些对她记忆造成刺激的事情,尤其是另一个病房内的丁爸丁妈。
“那就这样吧。”
好在路澜清取得了优胜后不用再去学校报道,提前开始放寒假,而丁家姐妹因为家中变故全跟学校请了假,无法参加期末考试,如今也算是提前放寒假。
路澜清在接受了医生的检查之后,确定没什么大碍便办了出院手续,然而她出了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丁家摄影店。
几近通宵达旦地翻阅了丁爸丁妈近期的进货收据,忍着排斥感努力回忆一些关于以前来摄影店时留意的经营模式,半修半搬地拟定了一份策划书。
丁如水第二天来到摄影店的时候,路澜清已经着手整理那晚丁爸丁妈没能打理完的货物,被摆放在柜台墙柜上奖牌和奖杯被她收起打包放入了仓库。
见到丁如水来了,她站起身,笑着若无其事地问道:“如水,我现在几岁?”
“……”丁如水听到这个问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声道:“刚成年。”
“是嘛。”
似是自言自语地嘀咕,路澜清弯腰继续把礼服套在模特架上,经过一晚上的回忆,她似乎又开始分不清现在和过去了。
丁如水陪着她整理,那些被聘来的员工陆续到来了一起加入了整理行列,按着路澜清的搭配一件件套上。
“今天是十号,你不是要去参加初中聚会吗?要不要提前准备下?”路澜清将最后一个模特架放到门口的橱窗上,侧头询问着丁如水。
“路澜清……”说不尽的惆怅,丁如水发觉越是跟路澜清接触,越是发现她身上的问题。
笑容僵在了脸上,路澜清转回头默不作声地铺平衣物,随后取了被放在一旁的仪器开始拼凑。
又记错了……这是第几次了……明明很小心地想清楚了才说话的……
那天傍晚两人在店门口道别后,路澜清回家直接拿出了以前专门记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的本子,坐到书桌前不断地翻阅,随后拿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开始一一归类,分别记下哪些事是属于现在的记忆,哪些是属于曾经的记忆。
歪着头把刚写好的内容从头看一遍,路澜清再三确定没有记错之后阖上本子,将这小本子随身携带,一有问题便拿出来翻阅,偶尔还时不时地记录几笔。
不能……再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绿字已被路澜清同化,已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