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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公主是严太后的大女儿,深得严太后喜爱,这回因严太后“病”了,也大为心忧,更一心想调解严太后和皇帝的矛盾,一时和驸马苏味道商议,苏味道只认为一切矛盾其实源于尤妩身上。
若不是尤妩,尤家杨家冯家不会连成一体打压严家,太后也不会“病倒”。
金城公主一听便冷笑道:“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收拾掉便是了。”因今日听得冯太夫人领着尤妩等人来礼佛,便顾不上让人通知寺里净寺,只忙忙赶来。
翁梅娘是知道金城公主极有手段和心机的,这当下听得她要召见自己和尤妩,眉头不由打结,当着小丫头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半藏半露,悄声对尤妩道:“公主是金枝玉叶,深得太后和皇上喜爱,不喜欢别人违逆于她。”
尤妩点点头,待小丫头扶了翁梅娘出门槛,她抬右手运了运手力,“叭”一声扇在自己左脸颊上。
翁梅娘听得声响,回头一瞧,只一愕然,马上抿嘴一笑,很快敛了笑意,快步向前。
跟在翁梅娘身边的小丫头眼见尤妩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愕然之下,不由停了脚步就要说话,却被翁梅娘一扯,不由自主往前走,一时气道:“夫人,她脸上顶个巴掌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打了她,真阴险!”
这样的美人,又恰好撞在刀口上,若没有一点点机智,只怕很快会香消玉殒。翁梅娘朝小丫头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这当下,金城公主正和冯太夫人说严太后的病情,忧虑万分道:“御医诊治来诊治去,皆说母后的病源于那会生育皇上时落下的病根儿,现天气稍稍变化,便会头痛,全身酸痛,腿肚子抽筋,饮食无心,睡卧不安。”
冯太夫人跟着忧虑一番,方道:“臣妇等人听得太后娘娘身子抱恙,日夜不安,忙忙择了吉日便来为太后娘娘祈福,只祈求太后娘娘早点好起来呢!”
她正说着,见两位小宫女领了翁梅娘和尤妩进来,尤妩白嫩的脸上豁然一个鲜红的掌印,一下止了话,脸上现出怒色来。
金城公主一见尤妩,便怔了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福来,一时瞅了翁梅娘一眼,翁梅娘啊翁梅娘,你就是恨她,也不该打脸,应该打那些不能见人的地方才是啊!若是她哭诉,却是不便护着你了。
尤妩眼见上首坐了一位年纪二十七八,穿着打扮雍容华贵,艳光照人的少妇,便知道她是金城公主,一时款款上去拜见,行礼毕便退到冯太夫人身边。冯太夫人瞥一眼翁梅娘,忍着气扬声道:“妩娘,你脸上这掌印是怎么回事?若是谁欺负你了,可不能忍着,不说我,就是公主在这儿,也能为你作主的。”
尤妩微微苦笑,垂头道:“适才有苍蝇粘到脸上,却是要打苍蝇,自己挥掌打了一下,不想打重了,脸颊倒有些痛。”
金城公主听得尤妩说话的声音,眼神一闪,待见她没有借机告状,心下稍稍满意,招手道:“冯少夫人过来我瞧瞧!我府上却有极好的药,敷到脸上,包保你掌印很快就消了,且比先更白更嫩。”
尤妩忙脆声道了谢。
待尤妩走近了,金城公主细一端详,心下吃惊更甚,嘴里却道:“好个美人儿,冯将军有福了。”
尤妩见得金城公主眼睛只在她身上打转,心下疑惑,有些微不安,只道:“公主殿下谬赞了。”
金城公主一笑,问道:“冯少夫人的生辰可是八月初八?”
尤妩听得金城公主问及这个,心下略略诧异,却知道对方如此问,自然是打听过的,自己也瞒不得,因答道:“正是。”
“如此正好呢!”金城公主显得极高兴,笑吟吟道:“因着母后生病,正找八月初八日出生的女子为母后抄经,公主府人数虽不算少,愣只找到七人,妩娘既然是八月初八日所生,便跟我进公主府住数日,帮着抄经罢!”说着转向冯太夫人道:“向太夫人借妩娘几天,太夫人不会不舍得罢?”
冯太夫人忙站起道:“能得公主青眼,是妩娘的福气,只是妩娘平日多是学刺绣,读书却少,写的字只怕见不得人。若公主充可,不若老身帮公主另挑一位初八日出生的女子送进公主府可好?”
金城公主脸一板,皮笑肉不笑道:“是去抄经,不是写字。老夫人难道不想我母后快点好起来?”
尤妩暗叹一口气,看来金城公主有备而来,若是自己不进公主府,只怕今日便会被扣上不想严太后的病好起来的帽子。
冯太夫人心下知道金城公主不怀好意,偏生无法可施,只得使眼色给尤妩,快些装晕倒罢,就是装着肚子痛之类的也使得。那公主府,只怕有进无回哪!
尤妩得了眼色,待要借故倒在地下,却听金城公主道:“冯少夫人脸色不大好呢,正好公主府有供奉,到时可以让供奉帮你诊诊脉,开个药服下,包你身康体健。”
听得金城公主此话,尤妩知晓装病是躲不过去,只有更加得罪金城公主的,一时只得息了心思,福了福道:“谢谢公主美意,只是妩娘身子一向不错,倒不必麻烦供奉的。”
稍晚些,冯晏便得到消息,知晓尤妩被金城公主带进公主府,一时大急道:“这么一来,太后娘娘的病一日未有好转,妩娘就一日要留在公主府了?”
冯太夫人叹口气道:“皇上年轻,所能倚重的,不过几个年轻臣子,你正是其中之一。如今金城公主强带了妩娘进公主府,你想要妩娘安好,只怕要称病几日了。”
冯晏脸色阴沉得可怕,踱了几步道:“我若连妩娘都护不住,何以护家,何以护国?”
“你可别乱来!”冯太夫人吓一跳,抚着心口道:“太后娘娘正病着,你一个轻举妄动,便落了口实,到时非但救不回妩娘,只怕还得搭上冯家。”
“祖母放心,孙儿不是那等鲁莽之辈。”冯晏忙安抚冯太夫人,坐到椅子上道:“太后娘娘的病肯不肯好起来,其实全看皇上的态度。”
“他们是亲母子,若过后生了嫌隙,却是要怪别人的,你可得小心。”冯太夫人道。
冯晏点头,站起来道:“我这便递牌子进宫求见皇上。”
冯晏进宫时,皇帝宋吉却是易装出宫,轻骑快马进了公主府。
金城公主把宋吉迎进去,一时眉稍眼角全是笑,皇帝赏脸赴宴,这便证实,她们姐弟感情如常,也证实,皇帝还是看重苏味道,看重严氏一族的。
宋吉好容易出来一趟,只想松快一下,因吩咐金城公主道:“朕今儿是易装出来,你只和人介绍,说朕是宋三郎便是,可别让人知道朕身份,拘束着不敢说话,白白坏了兴致。”说着又兴致勃勃问道:“宴席都有谁?”
金城公主笑道:“是几位最近出风头的才子,诗作皆佳的,还有几位,却是才貌双全的清倌儿,唱曲儿最是好听。”
宋吉一听,正中下怀,点头道:“宫中闷死人,正要出来品评品评诗作,听听曲儿。”
金城公主捂嘴笑道:“正是知道皇上闷坏了,这才请皇上出来逛逛,解解闷呢!”
“皇姐有心了!”宋吉也知道因自己和宋太后闹不和,金城公主夹在中间难受,因道:“皇姐有空多些进宫陪母后,有皇姐在侧,母后的病也好得快些。”
金城公主忙应了,一时就要着人抬步辇过来,却见宋吉挥手道:“罢了,慢慢儿走进去罢,正好松松筋骨。”
姐弟两人说着话进去,路过抄经房,金城公主停住脚步,笑道:“为着母后的病,我却是请了高僧祈福,高僧只说让八位八月初八日出生的妙龄女子抄足一百卷经书,供在佛前诵念,到时再带进宫供在佛房,自能保母后平安。为此,倒是下了一番功夫,这才凑足八位妙龄女子的。说也奇怪,这八位妙龄女子皆是绝色,坐到抄经房,端端正正抄经时,却又宝相庄严,让人不敢逼视的。”
听得金城公主如此形容,宋吉便起了兴趣,笑道:“既是为母后抄经,倒要瞧瞧那经书。”
是想瞧抄经的人吧?金城公主暗笑,嘴里却道:“她们斋戒沐浴,一心一意抄经,倒不好相扰。皇上想瞧瞧经书,便在窗边悄悄看一眼罢!”
有意思!宋吉笑看金城公主一眼,跟着她来到窗边,悄悄捅了窗户纸往里一瞧,这一瞧倒有些移不开脚步。八位抄经女果然如金城公主所说,皆是绝色美人。其中一位绛霞色衫子,近着窗边的,生得一双秋水眼,执笔抬腕,微微抬头时,姿色却是压下了其她七位女子,叫人看呆了眼。
宋吉目不转睛看着执笔抄经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若樱樱还在,定然会为母后抄经的。可惜她不在了。
宋吉又看了一会,一时便移开眼,退开两步,往厅堂方向走。
金城公主也不失望,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道:“这八位抄经女,不单人美,声音更是甜润,诵经时声音尤其好听。”
宋吉微微一笑道:“正要听听经去去浊气,待会儿挑两位到房里诵诵经罢!”
金城公主会意,脸上却一派正经,问道:“不知道皇上看中哪两位?”
宋吉漫不经心道:“就坐在窗边,穿着绛红色衫子那位,还有靠壁坐着,穿月白衫那位。”
尤妩今儿穿的,正是绛红色衫子。她这会一边执笔抄经,一边偷眼看另外七位女子,越看越心惊。这另外七位女子不单美貌异常,另有一个共同点,却是五官有些相像,乍一看,却似七姐妹。
那七位女子其实也在偷看尤妩,深觉尤妩美貌胜过她们,又觉着尤妩和她们有些相像,一时之间也极是吃惊。
看看抄经室中并无别个,只有她们八人在,尤妩终是搁下笔,问旁边一位姑娘道:“请问这位姐姐,来自何方?”
尤妩一开口,众女子纷纷搁笔,各自说起自己的来历。
尤妩一听,原来这些女子是金城公主从全国各地搜寻来的,不由愕然,金城公主因何要搜寻相貌相像的美人进府呢?
七位女子听闻尤妩是冯晏妻室,也略略惊奇,一时也猜不透金城公主的用意。
尤妩说着,鼻端嗅得一股极清淡的果香,抬头四顾,抄经房并无搁果品,一时拿起纸张嗅了嗅,脱口道:“这是什么纸,居然透着清香?”
众女拿纸一嗅,果然极是清香,不禁笑道:“不愧是公主府,连抄经纸也香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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