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惊叹声才四面而起。
几个游侠儿错愕地望着宫远去的身影,吃吃说道:“那,那是宫?”
“怪哉!亚去了临淄,至今无音信,怎地宫这个倔老头儿,却得了富贵?”
“咄!宫身边的那个女姬,你们不曾见到么?那便是他捡来的女儿玉啊。如此美人,定然深受贵人宠爱。宫因女得荣,意料之事。”
“他那女儿,不是被人劫了么?”
“不知也,不知也。”
乱七八糟地议论声中,一双双向往又羡慕的眼神中,宫不知不觉中,已挺直了腰背,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矜持起来。
玉紫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出神了好一会,转头向宫说道:“父亲,既已归来,何不请人把府中收掇一番?”
宫点了点头,呵呵笑道:“甚是甚是。”这一次回曾城。他的身边便带了玉紫给他的十金,以曾城的物价来说,只用五金,便可以把房子修葺个勉强。
马车经过宫的旧房子前,宫跳下了马车,玉紫则喝令着马车继续前行。
这时的粮食,属于国家管制物品。但是,这种关系到老百姓生活需求的物品,国家是无法完全控制死的,零零散散的大小商人,维持了市场地需求。
曾国属于齐的附属国,国家管制那一部份,在公孙宁的手中,已经征收过。现在玉紫前来,便是扫清市场上的粮草。
这一点,对玉紫来说很容易。她要宫召集昔日的旧友,一方面同时派出人马,从每个店面中购买粮草,与此同时,她召集曾国贩售粮草的大小商人,收购他们手中所余的粮草。
她的动作迅速之极,而且是全面撕网。当那些店面和商人们,发现齐国需要大量粮草,想要涨价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市场中的存货清扫一空。
因这时的市场很不规范,同样的大豆。城东和城西,同属曾国的曾城和止城,都有着不同的价格。所以包括宫在内,也无法准确地说出,玉紫是以什么样的价位收购曾国的粮草的。
当二百金如流水一样花去时,修葺一新的宫院子后的围墙处,已埋有玉紫私吞的三十五斤金。而玉紫购买的粮食,在剑客们和她雇用的游侠儿地护送下,源源不断地发往临淄。
五个分派各地的食客,都带有二百金,按数量计,却以玉紫送回的粮食最多。
一个月后,完成任务的玉紫,在剑客们地筹拥下,浩浩荡荡地赶了回去。而这时,齐秦之战,已经暴发。
再次进入临淄城了。
玉紫掀开车帘,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宫已提前回来,她的马车旁,只有六个剑客筹拥。
依然是车水马龙,可玉紫还是看得出来。城中变得安静些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严肃和紧张。
玉紫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暗暗想道:这一次大战,公子出府中的食客都已派出。只有他在居中调应。我这次一回去,便可以看到他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玉紫的心,砰砰地跳得有点快。
马车驶过一条条街道,越来越靠近公子出府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激动的男子声音传来,“玉?你,你是玉?”
这声音?
玉紫嗖地一声应声转头。
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这个人,留着一把浅浅的络腮胡须,高大挺拔,面容俊朗中可见沧桑。此时的他,正一脸欢喜地盯着她。这人,可不正是亚?
玉紫没有想到,会在这时遇到亚。
四目一相对,亚便跳下马背,大步向玉紫走来。他一走动,跟在他身侧的几个武士,也策马靠近。
亚冲到玉紫面前,他深深地凝视着玉紫,叫道:“玉!”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
亚盯着玉紫,喉结滚动着,半晌半晌,他才嘶哑地叫道:“玉。我是亚。”他的眼睛中,骇然有泪光滚动。
玉紫抬起头,不敢置信地迎上他的目光。
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狂喜,痴迷,相思。。。。。。
玉紫看着眼眶发红的亚,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当初,只是那么短暂的缘分,可这个男人,当真思念她到如今?这般只是一见,他便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便已当众失态。
突然间,玉紫的心中,涌出一股感动来。
正当他们凝视着对方时,一个剑客低喝道:“玉姬?此何人也?”
这喝声一出,玉紫清醒了些许。
她转过头,右手挥了挥,清脆地命令道:“退后二十步,容我与故人一晤。”
“诺。”
剑客们叉了叉手,策马散开。
亚怔住了。
他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玉紫的身边,一直有剑客筹拥,他也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玉紫坐的是马车。
他转过头,朝着那些一看就是来自高门大阀的剑客们盯了一眼,又转眼打量着玉玉紫的马车。不管是毛发光鲜的骏马,还是漆色明艳的车架,都向他呈送了一个事实:现在的玉紫,已不是往昔的她。
他收回失神的目光,看向玉紫。
这时刻,他发红的眼眶中,添了一抹苦涩和无力,他望着玉紫。低低地问道:“你,是公子子堤的夫人了?”
当日,把她从曾城带走的便是公子子堤,所以亚以为,玉紫是嫁给公子子堤了。
这些,玉紫本来没有回答的必要的。
可是,她看着一脸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亚,心底深处,却有点惭愧。不止有惭愧,隐隐的,有一个模糊的,却不是很明了的想法,在她的心头滋生。虽然她一时半刻,还没有把那想法提炼出来,可在迎上亚的目光时,玉紫还是本能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现是齐公子出的姬妾。”
姬妾?
亚双眼一亮:既然是姬妾,那他就还有机会。
玉紫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公子出见我商才过人,便差了这些剑客为我所用。”
她说到这里,仰着脸看着亚,温柔地说道:“亚,你现在可好?”
亚点了点头。
经过玉紫这一番解释,他的信心又起。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剑,沙哑地说道:“我,已是齐王的勇士了!现被齐王派出,入曾国各地招蓦可用之人。”
玉紫欢喜地一笑,双眼晶亮无比,“善!大善!”
对上她满脸的温柔笑容,亚却摇了摇头,他微微侧头,嘶哑的,低低地说道:“何善之有?昔日玉离我而去时,曾经说过,‘他日君为勇士,愿提旧盟!’”他说到这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玉紫,一脸痛苦,“如今,亚已是勇士了,那旧盟,玉还记得否?”
玉紫沉默了。
对着沉默的她,亚更痛苦了。他闭上双眼,再次侧过头去。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玉紫看到,一滴悄悄的泪珠,从他的眼角划下,沁入风沙中。
侧着头的亚,喉结动了动,他艰难地说道:“临淄步步艰辛,我堂堂丈夫,从无畏惧。然,旧盟之人已然不在,我这勇士之名,要来何用?”
他说得很艰涩,似有泪意,似有痛苦哽在咽喉中,让他吐不出来,却又因为咽下太过痛苦,所以不得不吐出来。
这话气中,竟是含着一往情深。
玉紫痴了。
她望着亚,嘴唇动了动,半晌说不出话来。越过他,越过层层屋檐,看向远处的隐隐青山,漂浮白云,玉紫痴痴地想道:我竟不知道,在这么一个世道,也会有人如此挂念我,真心对我!
这时的她,心中涌出的,满满都是感动,无比地感动!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中,她从来不知道,会有一个人,如此看重于她。
可是,也只有感动!
对于亚,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办法产生男女之情。
要是当时在曾城时,她知道他如此真心,只怕也不会为他停留。这世上,有一些人,明明很好,非常的好,可是,你就是无法爱上。甚至与他呆在一起,也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就算他为你付出最多,疼宠你最多,你也是‘终究意难平’。
有一些人,明明不好,明明理智知道,不值得爱,不值得付出,可是,光是付出,便能让人心满意足,光是思念,便能让人意醉神迷。
也许,这便是缘份吧,可遇不可求的缘份!
玉紫收回目光,她看着亚,嘴唇颤抖着,她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了,温柔地望着亚,她低低地说道:“我。。。。。。”
她只说到这里,因为一个清悦动听的,熟悉之极的声音,突然传来,“何方故人,让玉姬如此欢喜?”
这是公子出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带着他惯常的嘲弄,冷漠。只有玉紫,才从这声音中,清楚地听到了一丝不悦!
公子出显然刚从街上回来,他没有坐马车。
一袭白袍的他,在两个剑客地筹拥下,正缓步向府门方向走来。
白色,是庶民的服饰,可穿的人是华贵无双的公子出!此时此刻,他白袍飘荡,衣带当风,直似神仙中人,那一双金马玉堂的贵介之气,咄咄凌人。
而这个金马玉堂的公子出,正冷冷地盯着玉紫,盯着她身边的亚。
十一月最后最后两天了,呵呵,继续搜刮大伙的粉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