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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殿中,玉紫坐回塌几。
一灯如豆中,她低着头,任由额侧的长发披垂而下,挡住了她的脸。
刚才那药,绝对有问题。只是不知道,那药是不是真是齐王后赐下来的?也不知道,那药是做什么用的?
对于这齐王宫,对于齐王后和众夫人姬妾,她是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啊。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不行,还是想法子尽快离开这齐王宫才是。
玉紫以为,自己会失眠的,没有想到这一个晚上,她还睡得特别香。可怜的她,终于不用睡地铺了。
玉紫是在一阵叽叽喳喳的嘻笑声中醒来的。
嘻笑声,是从东侧传来。玉紫支起身子。就着纱窗看向外面。
视野中,一队宫婢围着一个丽人,正在光秃秃的花园中漫步。那丽人身材高挑,鼻梁也高,五官轮廓颇深。
看了几眼,玉紫便收回了视线。
这时,一个宫婢在外面唤道:“玉姬,大夫来了。”
大夫?
玉紫的心,突然跳得有点快了。
她连忙站起,声音清冽而缓慢地说道:“稍侯,容先洗漱。”
“然。”
几个宫婢游贯而入,她们手捧着托盘盐和毛巾,走了进来。在众女的服侍下,玉紫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梳洗妆扮完毕。
再一次,她那白里透红的肌肤,被掩盖在铅粉和胭脂之下。不过这一次,是玉紫坚持要求的。
弄好一切后,玉紫坐在塌几,唤道:“请大夫入殿。”
这时,可没有什么男女之防。
一个四十来岁,面孔瘦削,留着一把大胡子的中年人被迎了进来。
那中年人朝玉紫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他走到玉紫对面坐好,伸手抓住她的腕脉。
大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同时,纱窗处。人影绰绰,这片刻间,竟有好几个脑袋伸过来。
玉紫垂眉敛目,一脸温柔的,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那大夫把她的左手号过,又来号右手。
号着号着,玉紫突然轻声说道:“妾无礼。”那大夫还在怔忡间,玉紫右手缩回,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小嘴掩在袖后,低着头,小小的干呕了一声后,玉紫伸出手,冷冷地命令道:“来人,拿净水来。”
这时的玉紫,举止雍容,命令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之气。
一个侍婢连忙端着陶盆过来了。
玉紫在她的侍侯下,把手放在水中拭净,拭手时。玉紫转向那大夫,微笑着说道:“我家夫主尚无子嗣呢。夫主说,妾若一举得子,便是他赵公子出的大子!”
果然,那大夫的手抖了一下。
看来有鬼啊!玉紫就怕这大夫被人收买了,不管他号不号得出,他一口咬定玉紫不曾怀孕,那就惨了。
现在她轻轻点出自己夫主的身份,以及这腹中孩子的身份,便是要让这个大夫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人。让他不管是出于害怕,还是出于谨慎,都不敢随便说话。
更重要的是,她那句‘夫主说’,更能让眼前这个大夫以为,她怀了孩子的事,已经传到了公子出的耳中。事已通天,纵这大夫是被人以性命收买,想来也不敢枉为。
玉紫只是一眼瞟过,便含着笑容,伸出秀美的小手,再次横在大夫的面前。
那大夫三指再次搭上她的腕脉,号了一会后,他轻叹一声,摇头说道:“老夫无能。”
这是说,他号不出了。
玉紫收回手,就在塌几上盈盈一福,道:“大夫慢走。”
“姬多礼了。”
那大夫皱着眉头,苦着脸。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刚退出,几个宫婢便围着燕姬走了进来,她盯着大夫离去的背影,转过头来,对着玉紫惊异地问道:“玉姬有孕,你家夫主已然得知了?”她的语气中,夹着不敢置信,“你家夫主得知姬有身孕,为何还要送姬入宫?”
玉紫没有回答,而是愕然反问,“妾来齐宫,只是暂住而已。稍待时日便会回府,燕姬怎地如此惊异?”
燕姬连忙挤出一个笑脸,在玉紫眈眈地盯视中,她勉强笑道:“妾以为,姬既有孕,你家夫主定当珍而视之。”
燕姬的话音末落,玉紫已是哧笑出声,她似笑非笑地盯着燕姬,道:“听姬的语气,似乎这齐宫还是虎穴一般,妾在这里很不安全?”
“无,无。断无此意。”
“甚好,来人,送燕姬!”
强行把燕姬赶走后,玉紫懒洋洋地坐回塌几。
奶奶的,这谎是越扯越大了。
寻思了一会,玉紫站了起来,向几个宫婢吩咐,“来人,给我梳妆,我要求见大王。”
几个宫婢面面相觑。
玉紫回头,冷冷地说道:“怎么?”
两宫婢连忙上前。道:“愿为姬梳妆。”铜镜中,玉紫瞟到,另外几个宫婢,顺着墙角溜了出去。
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玉紫笑了笑。
她这个身体,并不是什么绝色,又不是什么大有来历的女人,想来那齐王本人,是对她兴趣泛泛的。只是一些另有用心的人,似乎很想把她推到齐王怀中?也许,还有一些别的阴谋吧?
再在脸上扑了一层粉后,玉紫穿上粉红色的姬妾服,在两个宫婢地带领下,向着土台第九层走去。
她走得很快。当她轻手轻脚地爬到第八层时,几个宫婢挡在了她面前。她们朝她盈盈一福,脆声说道:“我家夫人,愿见过玉姬。”
玉紫笑了笑,继续举步向前走去,她毫不在意地与她们擦身而过,直到把几个宫婢丢在身后,玉紫的声音才传过来,“待妾见过大王后,再来与夫人相见。”
“玉姬!你,你好生无礼!”
身后传来的,是一个宫婢的喝骂。
玉紫笑了笑,她不回头,也一脸的不在意,只是继续向第九层土台走去。
这时的她,已是铁了心了。她一个没后台没资本的客居姬妾,这齐王后宫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对付她。而她,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资本与她们暗中周旋,玩那些阴谋阳谋。
既然她已处于风浪中心,已经肯定有人对她不利了,已经知道自己处于敌暗我明的境地了,为什么还要等着那里。束手待毙?何不主动出击,主动破开一条路来?
这第九层土台,并不是齐王唯一的寝殿,只有当他享乐时,才会留宿在此。不过玉紫早打听到了,齐王昨晚会留宿此处。
这时,时辰已到了午时初,想来那齐王再是荒yin,此时也已经起了塌吧。
因此,玉紫一来到齐王寝殿外,便微微敛襟,朝着守殿的武士朗声说道:“妾!公子出之姬也!愿见过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