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曹云的心中登时一凛,抬手便拦了曹修斟酒的去路。
他含着笑对曹修使了个眼色,言道:“三弟急什么?这才多久会,还是先让长建吃点菜垫一垫的好。”
“他现在和咱们兄弟俩不同,明日还得照常当差,这酒若是喝得急了,即伤身,也误事。”
曹修闻言手一抖,这碧色花芬纹的酒壶,就有点端不住。
他不明所以然的瞥了一眼曹云,这意思很明白,“二哥,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咱们兄弟俩,临出门那可是说好的啊,怎么着,事到临头了,你却要变卦?”
曹云被他这一眼看的,脸腾的就烧起来了,毕竟刚才在家中,他还答应的斩钉截铁,‘定要兄弟同心的在崔长健口中,套出话来。’
可眼下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自己个儿就要临阵倒戈了......
这样的话,可也忒不地道。
曹云这会心中是好不纠结,他觉得自己是偏着左边也不妥,向着右边也不对。
这被两块刚出炉的烧饼,夹在中间做肉馅的滋味,端的难受的不是一点半点。
若是眼前的两人,都是旁人世人也倒罢了,可眼下明明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好明说?
非得使着心眼,耍着花招,拐弯抹角的来?
“对啊!”曹云想到这里,眼前简直像是掠过一道彩虹,那感觉,好的不行啊,他是拍掌暗叹:“我们俩本就是清儿嫡亲的表哥,有关表妹未来的大事情。本来就可以明打明的问个究竟啊!”
曹云想通这点,登时大乐,他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阿海守着门,我和两位贤弟有话要说。”
崔长健正夹了一块胭脂糯米耦合,都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见状不禁嘿嘿轻笑。他转而将箸间的耦合,放在了曹云面前的银盘中,笑道:“怎么。云兄到底还是忍不住了?这是不忍心,看小弟我被他灌醉么?”
曹修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自家二哥会如此行事。也是因着看出了个中的端倪。
他没好气的将手中酒杯放在在桌上,语带不悦的言道。“合着你都看出来了?搞了半天,这是在陪傻子唱戏玩呢?”
曹云瞪了曹修一眼,嗔道:“三弟不得失礼,长建这是没拿你当外人。若是别人想要算计他,你再看他喝是不喝?”
崔长健早在曹修用什么诗词大家,做借口来敬酒的时候。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厉害。
俗话说得好啊,这最熟悉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崔长健把曹修研究的多透彻啊?任谁来赞他一声诗词大家,崔长健都不会多想什么,权当是饮酒作乐的顽笑话,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可是曹修说这话,那就绝对的有鬼啊,这位当年可是最鄙视自己个儿,用诗词来换银钱的,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赞一句大家?
他这番你敬我就喝的配合,本也就是另一种试探,但是却不是针对他曹修的,而是为了看一看,自己自己在曹云的心目中,到底是何种地位。
若是曹云不加阻拦,任由曹修行事,甚至还从旁配合,那么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可事实证明,曹云还是拿他当自己人看的,这种认知,也使得崔长健的心情愉悦起来。
像崔长健和曹云这种大家族的公子,自幼生长的环境,就不允许他们单纯。
怀疑,利用,设计,这些乃是从小学到大的必修课程,是早就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能让明安侯世子这样经验老到的小狐狸,对他起了怜念之心,说明他崔长健的为人还算太失败。
而像这种会敞开心扉对待你的知己好友,有那么两三个也就足够了。
崔长健到了这会,才来了喝酒的兴致,只见他高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道:“来,咱们兄弟三人,一同满饮此杯,就冲着云表弟刚才的维护之情,今儿个晚上,你们哥俩问的问题,我崔长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妄语。”
三人相望而笑,抬头饮尽杯中酒,曹云瞧着自家弟弟垂着头,貌似还有点小尴尬。
这样一来,也只有他出头问话了,曹云清了清嗓子,再不绕什么弯子,直接就问崔长健道:“良郡王他,是不是看中了我家清表妹?”
“果然是要问这个,曹修啊曹修,让我怎么说你好?你也算是少见的长情人。”
“也罢,长痛不如短痛,今日就让我来帮着你,做一个决断!”崔长健当即就下定了决心,定要将话给说明白了,也好让曹修彻底的断了念想。
他浅笑着点头,“没错,良郡王那夜在密林中,机缘巧合的救了清儿,他们两人也算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
“郡王爷看重清儿坚强勇敢,不是那等矫揉做作的娇小姐,的确是起了爱慕之心。”
崔长健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几句话便将事情给说完了,他完全承认了曹家兄弟的猜想,是确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
曹云和曹修此刻反而有点愕然,兄弟俩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听听,人家崔长健回答的多实在?
因果都讲的清清楚楚,他们俩反倒有点觉得奇怪了。
崔长健见状,偷偷的在心里暗笑,“我这话里,八分真,二分假,量你们兄弟俩再精明,也猜不出来,这事情究竟如何。”
“哈哈,还想算计起小爷我了,我就陪你们俩耍一回,又如何?”
他心里想的,可长远的多了,特别是对于曹修来说,既要能断了此人的念想,还不能得罪了他。
毕竟他也是一心对崔婉清好的人,只要他断了那不该有的情爱,那留在崔婉清的身边,必将是大臂助。
对于曹修的能力如何,他这个早先的对头,可是再清楚不过的,在齐玄辉和他一同布置的那棋盘上,曹修也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呢。
曹云和自家三弟,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他瞧着崔长健又问:“那良郡王他是打算怎么对待清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