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别来烦我,什么神医……”管家原本赶人的动作做到一半,猛地僵住,一把揪住身后之人的衣领,“你说什么!”
“奴才……奴才说,那老大夫不是说除非神仙下凡吗?说不准这个神医就能医治好王爷呢!”
“胡说!什么神医能够比得过这个老御医!”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老御医的医术已经是出神入化,若是连他都说不行,那可就真是悬了!
“管家,你可别不信,奴才亲耳听见的!现在外面大街小巷的都在传呢,说是这个神医治好了黄河两岸上万的灾民,在黄河一代被当成菩萨转世一样供奉着呢……”
“去请!”
一道声音骤然从身后插了进来,管家和那奴仆骤然转身,只见殷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痒得醒了过来,浑身痉挛,努力地忍耐着身上的奇痒。
刚刚那两个字,正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既然殷祐发话了,管家自然是没有什么疑问。
老大人都说了不行了,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就这样让王爷活活痒死的好!
而另一边,原本出了八王府的老太医,拒绝了八王府前来相送的人,上了据说是他自己的一辆马车。
八王府此时是特殊时期,本就人手不足,既然老太医主动拒绝,他们自然是乐得省下这份功夫。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什么老太医家的马车,而是殷逸一早就安排好了的;赶车的也不是什么普通车夫,而是伪装过后的暗卫晓春!
马车内,老大夫一入车厢,就注意到依靠在窗边的殷逸,连忙就要颤颤巍巍地行礼。
殷逸连忙伸手虚扶了一下:“徐老身子要紧,这些虚礼,不提也罢。”
“老臣多谢皇上!”
老大人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殷逸,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皇上……大了,长大了!”
他是从小看着皇上,甚至是先帝长大的,自殷逸小时待他就如同待自己的亲孙儿一般,若不是因为他这身子骨实在是不顶用了,也不会挂冠离开的。
昨日半夜房门被人敲响,一听来人说了整个的来龙去脉,知道事关朝局,事关殷逸,他二话不说当即应了下来。
即使是冒着搭上自己一生名声的危险,他也在所不惜!
“徐老……”
殷逸见徐老这副动情的样子,心头也是一阵酸涩。
他与徐老上次一别的时候,他还是个稚童,可如今他已经是一国之皇,而徐老,也已是垂暮之年,却还要为他的事情如此奔波……
“徐老,抱歉,若不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人选,朕……”
“陛下不必多言!”徐老打断了殷逸的话,沉声道,“论公,您是君我是臣,您但有所命,我自然是无不遵从;论私,我为长您为幼,长者提携幼者本就是理所应当。于公于私,我都该这么做!何况,我并没有说任何违心的话,八王爷的状况,我确实是无计可施!”
殷逸听徐老一番话,深明大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叹。
半晌,殷逸平复了下心情,沉声道:“徐老,您放心,朕必定不会让你这番辛劳白费!”
此时,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徐老太医的府门外,待到徐老安心下车之后,殷逸忙召来了晓春。
“长公主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
“回主子,照长公主殿下的行程,早则两日,迟则三日,就能抵达京城!”
两三日?好极了!
“即刻派人盯紧了,一旦长公主他们入了京城,立刻将长公主送回宫中,并放出八王府的消息。”
虽然殷逸只是寥寥几语,将事情交代了个大概,但是晓春已经明了了这其中的意思。
这是要用长公主殿下来辖制沈太医,让沈太医顶着这个“神医”的名头,来解决掉这件事!
“诺,属下明白!”
殷逸满意地挥了挥手,晓春当即隐没了身形。
这一场暗中的会面,除了当场的三人之外,这世上再无第四人知晓。而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八王府都忙得脚不沾地,只为了一件事——找到那位传闻中的神医!
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找竟然就足足找了三天的时间,才找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神医”。
这几日里,虽然殷祐极力隐瞒,但是八王府本就是朝臣们此刻关注的焦点,稍有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众家的视线,街头巷尾关于八王府的传言,已经分了各个版本,传得沸沸扬扬的。
砰!
“去找!都给本王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管家听着门内暴躁的声音,只能暗自长叹,等到大致安静下来了之后,这才打发人进去收拾。
哎,今天这一上午就已经是第五回了。
这些日子王爷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戾,若是再找不到那个“神医”,只怕这八王府都要让王爷拆了!
管家摇头叹息着,正要离开去小憩一会儿的时候,一转身就与人撞了个正着。
“哎呦!哪个小兔崽子的不长眼睛,横冲直撞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要是在这主院儿出了点什么事儿,你担待的起吗?”
管家一通厉声呵斥不仅没有吓住那人,反而让他回过神惊喜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找什么……”管家正要借着这个由头发泄一番心中的火气,却突然反应了过来,拽住那人的手臂,一阵惊呼,“你说什么!找到了?找到那个神医了?”
“对对!找到了,找到了!”
“太好了!”
管家喜上眉梢,刚要回身禀报,就见多日不出房门半步的殷祐已经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这里。
“王……王爷……”
管家看着面前这个一身邋遢,形容憔悴的男子,若不是他露出来的皮肤上的小红点子,他几乎都不敢认这个人就是风流倜傥的八王爷!
不过是短短三天的功夫,王爷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殷祐已经被这整整三天时刻不停的瘙痒折磨得快要疯了,这种日子,他一刻也不想再过了!
他看着那前来禀报之人,声音幽冷,似乎是从地狱里发出一般:“去找,都去给本王找!这次再找不到,统统不用回来了!”
那侍卫被殷祐的样子骇得瑟瑟发抖,咽了一口口水,将自己的意思艰难地说了出来:“不用……不用找了,那人就在外面呢!”
刚才有个头戴面具的人找上门来,说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神医,却始终都不肯揭开面具。他们原本以为这人不过是来招摇撞骗的,正要把人打出去,谁知道那人随手一把药粉就将他们全都放倒在地。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更让人惊恐的是,他们的手上脸上随即起了一层小红疹子,和王爷的症状像极了!
正当他们恐慌不已的时候,那黑衣人却又一次洒下一把粉末,只见接触到粉末的地方,小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种可怕的麻痒也随之消失!
如此一来,他们哪里还敢不信?
就算这人不是什么神医,只要他能够治好他们王爷,也能让他变成一个神医!
殷祐听那侍卫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特别是在听到那人挥手就能让这种入骨痛痒消失的时候,整个眸子都急迫地翻起了猩红之色。
“马上带来!马上把人带来!”
“诺!”
那侍卫应了一声,直接跑到院子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们早就知道这时候神医对自家主子的重要性,也就早早将人请到了这小院儿的门外。
殷祐急切望了过去,果真如同侍卫所说的,一个头戴面具的男子快步走入院子,身后背着一个沉重的药箱,看那样子,显然是个背惯了药箱、以行医问药为生的大夫。
殷祐强忍着身上的瘙痒,耐着性子道:“神医,屋内请。”
那人并未多说,只是微微点头以示行礼,直接绕过殷祐入了屋子,行动间没有丝毫拘束的神态,仿佛他现在站立的不是王府贵族,而只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家中一般。
殷祐见此,心中却更是信服了几分。
但凡高人隐士,或多或少总是有几分傲骨和怪脾气的,若非如此,他倒是要起疑了。
殷祐随后进了屋,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而那位蒙面神医正在桌边调配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殷祐进来了,神医倒是反客为主,道了声:“随意坐,稍等片刻。”又重新低头捣鼓起手里的瓶瓶罐罐。
殷祐在桌旁坐下,看着神医专注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我在调配你的解药!”
殷祐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臂上摩挲了几下,那麻痒的感觉顿时更加深入骨髓,迫得他当即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那神医说着话。
“你都没有给我把脉,就敢开药?”
若不是有那侍卫的再三保证,他几乎都要以为又是一个冒领了神医头衔的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