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爱吃醋,但不知道他下手这么黑。云溪懒懒地往后伸了伸腰,换了一个稍微舒适的姿势。
“你是真打算要了他的命?”当时虽然那个人从背后勒住她,其实,四周早就埋伏好了他的手下,狙击手不是只有乔老才有,他的人,若是肯真正拿出水平,便会让人明白什么叫神鬼莫测。
“看他。”峤子墨双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随意一笑。詹温蓝当时站得那么近,如果肯帮云溪挡枪,他自然放他一条命,至于枪子落到哪,就看他运气好坏了。事实证明,两公分,他还是逃过一劫。
云溪目光平平地看着被夜灯照耀得格外炫目的喷泉,还是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他手背一下:“你明知道我穿了防弹衣。”
当天还特意穿的是长袖,就是为了挡住身上防弹衣的痕迹。而且,那一枪,根本落不到她身上,这人明明做了万全准备。
峤子墨挑眉,对她轻缓一笑。“所以,我没有亲自动手。”所以,还给詹温蓝选择的机会。
云溪抬眼,细细看他一眼,明白他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长长叹息一声:“峤公子,怎么办,以前只觉得你手段厉害,现在却觉得你欺诈且腹黑,能不能退票重来?”
“重来?”幽深的眸微微敛起,他自站在那,便已是气象万千。
云溪却像是看不到他的异常一般,精致的下颚点了又点,“对啊,退票!早知道如此,我应该提前把你扑倒!”
她忽然左腿一个用力,整个人反身抱住他的脖子,峤子墨下意识就要护住她伤口,将她屈膝抱起。
远处还没有休息的人,看到这幅景象,顿时面红心跳。
云溪却挺有闲情逸致地抚上他的嘴唇,“你可要记清今天自己的做法,要是下次我发现你身边有个风吹草动,相信我,我的办法,绝对会让你更记忆犹新。”
峤子墨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明明是她身边花花草草不断,怎么反倒教训起他了?
云溪耸肩,别有深意地望着他,“你身边就真没一个爱慕追求者?”
峤子墨抬头望天,决定还是跳过这个危险话题:“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云溪松手,重新坐回轮椅上,当时看上去长裙上血迹斑斑,实际上,就是一点点擦伤,医生交代只要不碰水就行,连包扎都不需要,可惜为了配合后期效果,倒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要弄出这幅姿态。
漫漫长夜,两个人一坐一行缓步而前,仿佛今晚那一幕幕的枪战、炸药都是幻景一般,夜,静谧得不可思议。
他将她抱到床上,半蹲下身,亲手帮她脱下鞋子的那一刹那,静静抬头:“冷云溪,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退票重来。”声音平缓如秋色,却掷地有声,仿若能将人的灵魂都震颤。
云溪刹那间一呆,有点好笑,但更多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眼底涌出来的酸胀。
“嗯,我知道。”她含笑,俯身,低头吻上他。
或许,对于詹温蓝,她的确太过果断,也近乎无情,但,除了眼前这个人,这辈子,她身边再不会站着其他伴侣。
他是她兜兜转转,重活一世,才得到的男人……
站在医院门口,低头看着手表的司机轻轻呵出一口气,在冰冷的夜里立马化为一团团白雾,已经凌晨两点了,boss这是打算“夜不归宿”吗?
而从詹温蓝病房约定好四人一班,二十四小时轮班制之后,那先撤下来的四个“保镖”眼下呆呆地站在司机旁边,一脸幽怨。boss明明推boss嫂出去很久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还是说,躲到哪个地方,去恩恩爱爱了?
“许哥,”站着也无聊,在加上天太冷了,一个人递了根烟给那位“司机”,“你时间把握得够好啊,说是三分钟到,果然真的掐秒登场啊。”
“少来,说吧,想知道什么。”弹了弹烟头,被称为“许哥”的人,自是今天驾车过去的那位“司机”,只不过,他呆在峤子墨手底下的时间比他们八个人要长得多,轻易一般事情不露面,倒是没想到,这次竟然也来了伦敦。
“我听乔老那个手底下的人当时说,上车去检查,没有任何东西,那你到底是怎么做手脚的啊?”谄媚地拿出打火机,靠近,“噌”地一声,蓝色火苗点燃了烟头,既然没弄明白,好歹也要拜师求教。
“你怎么知道我做了手脚?”“许哥”笑,一脸吊儿郎当地靠着车门外,深深吸了一口烟,也不多话,就是拿眼睛睨着这群小兔崽子。
“嘿嘿,这不是,连定位图都有了吗,许哥可不许留一手,好歹让我们长长见识。”但凡能坑蒙拐骗,那就不用犹豫,直接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地攻上去,反正,技多不压身,多学两手没坏事。这是四个人的共识。
许哥低头一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递烟的人从车上把定位仪器给“顺到”手里了,难怪知道他在乔老那车里动了手脚。不过,这顺手的功夫的确够俊。“滚犊子!”他笑骂一声,一口地道的东北方言,那四个人倒是被骂了也不生气,反倒是眉开眼笑。肯骂人好啊,骂人代表愿意开口教啦。
许哥摇头,boss都是从哪收来的这群小兔崽子。
“我的确动了手脚,但不是在那车上。”他好笑地吐出烟雾,零乱的星缀在天上,却照不进他的眼底。就像是一只黑夜里前进的狼,他的眼中掺杂着许多莫可言说的秘密。烟圈在他身边渐渐散发,却越发有一种让人探不出深浅的味道。
“那是在哪?”几个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肯吐露真言,立马兴致冲冲。
“想知道?”他招招手,瞬间,他们往前伸头,许哥咧嘴一笑,一口白牙竟然让人感觉泛着冷光,那四个人正觉得不对劲,忽然感觉一道凉风闪过,然后,就看到定位仪器上立马又多了两个反应源。
“高!真高!”眨眼的功夫,就被动了手脚,还是一次两个人。虽然动手太快,但,自己轻身经历了,他们便能摸出线索。
“你怎么把追踪器放到我口袋的?”纤细得堪比铁丝,若是不注意,简直以为是自己掉下来的头发,这种纤维材质做出来的追踪器,以前在国内都很少见。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抽出来,慢条斯理地打量,满眼好奇。
“所以说,你们还嫩了点。”纯粹因为无聊,打发时间,所以露了一手。将那两枚追踪器收回来,果然,定位仪器上便只剩下一个感应源。
“但,放在身上,他们只要换一身衣服,这追踪器就没用了。”其中一个人若有所思地望着许哥,眼中满是猜测。
“谁说我把东西放他们身上了?”他嗤笑一声:“我和那老家伙擦身而过的时候,特意把这玩意儿压在他轮椅的缝隙里。”他以手上功夫著称,从来,穿针引线都可以闭着眼睛完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各个都盯着那在搜查车子,他随手一挥的事,妥妥办成。
那四个人顿时恍然大悟。
的确,乔老的轮椅一看就是定制的,如今他忙着跑路,哪有功夫会注意轮椅上是不是被动了手脚。衣服可以换,东西可以撤,唯独那辆轮椅,没有人会注意。
“狡猾!”
四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说错对象了,”许哥耸肩,“这个点子,不是我出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脑子再崩塌,此刻也该明白了。
“boss果然机智!”
“不愧是谪仙!”
“我一定要誓死追随,永远把boss作为我的偶像!”
这回,台词立马转舵。
见人下菜是吧?许哥被气得脸色一青,作势准备拿皮带抽他们,“狗腿子的东西!说我狡猾,一个个干脆的很,怎么着,知道是boss的决定,立马腿软,老子不怕告诉你们,boss才是最狡猾阴险狠……”毒……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因为……。
“你说什么?”一道温凉如水的声音从背后淡淡传来。
许哥浑身一震,瞪大双眼,却忽然不敢回头。
那四个人一个个双手捂脸,满脸不忍直视的样子。
刚刚还夸这哥们厉害,可他们刚才那暗示都多明显了,丫的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哎,果然,骄傲容易让人容易自满啊。
“没,没什么……”许哥转过身,一脸恭敬地将定位仪器送到峤子墨手边,泪流满面地发誓,他一定要找机会,抽死这四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峤子墨垂眉,盯着手中仪器,目光专注,那四个人自动退了一步有一步,忽视许哥要杀人的嘴脸,倒是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靠,boss简直是神演技,晚上和乔老的手下对峙的那会,差点以为,boss准备气场全开。现在想想,啧,简直比影帝还影帝!”
“愣着干嘛?”根据地图,已经确定乔老的位置,峤子墨抬头,迅速扫他们一眼,
“没干什么。”内心腹诽,boss应该不会连他们想什么也能抓包吧。
四个人迅速上车,赶紧做好战斗准备。
峤子墨好笑地扭过头:“今晚不用跟去抓人,回去休息就行。”
“啊?”为什么?明明掌握了行踪,干嘛不乘早解决?
为什么吗?峤子墨转身,静静地看了一眼医院。
好问题。
因为,他的女人,准备亲自动手啊。
他从怀里拿出手机,望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清浅一笑。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护着她,但有时候,她的能力竟常常超乎他的现象。
“把这个人找到,我希望,明天你们能带他到云溪的面前。”手机上不仅有那人的号码,更有一张小小的照片。四个人低头看了一瞬,速记下来,恢复正色:“明白。”
这一夜,詹温蓝在病房内吊着营养液,鎏金和司徒白也睡得安眠,唯有云溪,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外面的那轮明月,侧头一笑。
为什么在伦敦举办电影庆功宴?当然是因为乔老离这最近,既然是圈套,自然要为他方方面面都设想好,否则,这戏还怎么唱?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她要找的另一人,恰好也在伦敦……。
而且好巧不巧,这人和她的确缘分颇深。
可第二天早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隐隐间背后冒着凉气,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峤子墨真正的让伦敦人见识到他的手腕。
昨晚明明那么多记者、明星、名流在现场,不少人甚至受了伤,现场的狙击手、人体炸弹更是绝对够得上国际头条,但,偏偏,每一个人都保持一个态度——守口如瓶。
仅仅一个晚上,峤子墨手底下的人,就将这些以新闻版面和头条为己任的“多舌者”彻底封口。
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动用了多少人,总归,第二天所有的报道上,除了电影庆功会上的星光熠熠和各种惊艳造型,绝无第二种声音。
自然,就连云溪的那条晋升国际女富豪的新闻也彻底被撤换下来……。
冷偳醒来,看到电视、报纸、网络上这么干净,简直觉得是见了鬼了,于是上午来到医院准备探望云溪,顺便问问她,峤子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结果,推开房门,里面竟然空空荡荡。
人呢?
他下意识地往詹温蓝房间走去,可惜,依旧没影。
与此同时,离医院五公里远处的一间咖啡屋中,云溪却是惬意地品着糕点,喝着现磨咖啡。
整间屋子,别说其他的客人,就是连后厨都紧紧关着,一时间,除了墙上的电视里播放的慵懒悠然的音乐,这个空间,似乎唯她独有。
直到,一震风铃响起,门忽然被推开,她回头,朝着来人,璀然一笑:“你来了……”
金发碧眼的男士望着她,一脸惊讶,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请来,这个人会什么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不过,当她侧头,朝他轻轻点头微笑的时候,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整个人恍然大悟地盯着她,良久,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原来是你。”
这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腔调,就连神色都越发愕然。
她笑笑,一点都不吃惊他的反应,而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他坐下:“我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那人怔怔点头,从家里一路被人“请”来喝咖啡,他原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在这,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柔柔嫩嫩的姑娘。整个人还在出神状态,云溪好笑地将一杯咖啡推过去,正要说话,忽然,电视里的音乐竟是一停,媒体记者的画面切了进来:
“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新闻,”女记者的声音郑重而有严肃。
云溪亦忍不住回头,打量起电视。
“据本台最新消息报道,罗马教皇本笃十六世在今天举行的主教会议上正式宣布辞职。根据罗马天主教教规,罗马教皇为全世界罗马天主教会最高领袖和梵蒂冈元首,教皇为终身制,不受罢免,但可自行辞职。不过,自中世纪以来近600年间,尚未有教皇在有生之年主动退位。这无疑是一项震惊世界的举动。教廷发言人称,本笃十六世将于梵蒂冈当地时间2月28日离职。教廷将在3月1日举行秘密会议,选举出新教皇……”
后面便是那记者不断采访“专家”的节目,无外乎是猜测,这位创造历史的教皇究竟为什么会宣布辞职。要知道,在欧洲部分地区,教皇的地方比地方元首还要崇高得多。
云溪转回注意力,朝对面的人,轻轻一笑,“这种事情,你在乎?”
在乎?他呆呆地望着眼前那双看似清透,却又探不到底的眼睛,忽然发现,自己当真记性太差,否则,之前怎么会差点望了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