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淳斌在滁州呆了没多长时间,刘福通那边便不出意料地来人了,他很聪明,这次派来的,是与蒋淳斌交情不错的白不信。
虽然花云、胡大海等人与蒋淳斌的关系更好,但估计刘福通也怕他们一去不回,所以便派了白不信过来,既和蒋淳斌起不了冲突,也不担心他会临阵变节。
对于白不信,蒋淳斌倒不好刻板着脸,加白不信说话也客气,因此两人交谈的气氛还算融洽。
其实蒋淳斌明白,白不信此行很大的目的是来探探虚实,现在他看到自己已经拿下了滁州城,自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凭着刘福通现在的情况,他是奈何不了已经据有滁州城的蒋淳斌的,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很显然又行不通,所以他们便只能说些客套话,同时巩固一下双方的友好情谊。
蒋淳斌当即表示自己虽然暂时出离,但亦属红巾军麾下,绝不会做有损于北方红巾军的事情,只不过是想先在南方开拓一下势力。
白不信自然是表示非常理解,并且愿意支持蒋淳斌在南方的发展,同时希望以后能够友好合作。
至此,蒋淳斌终于暂时放下心来,确定刘福通没有先腾出手来对付自己的打算,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白不信竟在最后亮出了杀手锏,“淳斌,丞相这次派我前来,也有几句话想要对刘xiao jie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啊…”,蒋淳斌没料到白不信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说实话,他并不想让刘若晴见到任何从亳州来的人,但刘若晴到底是何想法,他并不确定。
谁知在这时,刘若晴忽然从大堂的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白不信福了一礼,垂首问道,“白将军,不知道叔父有什么话想要交代我?“
白不信看到刘若晴走出来,倒也没有显得太吃惊,只是笑着点头致意,尔后看了蒋淳斌一眼,有些抱歉地皱了皱眉头,“淳斌,我只是代丞相问询。”
“理解。”,蒋淳斌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把目光盯在了刘若晴身,可忽觉得这样有些压迫意味,便又把目光移了开来,只是远远地望着窗外。
“刘xiao jie…”,白不信朝刘若晴欠了欠身子,尽量想要把话说得客气些,“丞相想要问你,是不是真的以后一直跟在淳斌身边,决意与亳州、与丞相再无瓜葛?”
“我…”,刘若晴在这方面的经验终归是少,一来被白不信给问住了,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白不信的话无非是想造成一种混淆视听的压迫感。
蒋淳斌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刘若晴受白不信刁难,于是连忙前替她解释道,“白大哥,若晴虽然与我一同离开亳州,但她永远是丞相的侄女,也会在心一直敬重丞相。”
蒋淳斌这样说,白不信自然挑不出理来,但他又没法让蒋淳斌回避,也不可能不让蒋淳斌插话,只好点头笑道,“嗯,我理会得…”
“还有呢,是丞相让我代他向你道个歉…”,白不信此时脸也现出讪讪的表情,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刘若晴的事情,“他说当初不该强迫你嫁给皇,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尽管刘若晴明白,如果自己不离开亳州,刘福通肯定不会有这番“醒悟”,而亲自低声下气地道歉更是绝无可能。
甚至这可能只是刘福通的一时之策,也许自己回到了亳州,刘福通便不会承认错误,但刘若晴仍然感动了,只因为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直高高在的叔父竟然如此看重自己。
“你跟叔父说,我…”,刘若晴说着话,便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忙用手帕掩住嘴巴,哽咽着说道,“我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他。”
白不信看出刘若晴有所动容,便继续说道,“丞相还说,你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你骤然离开,他很不习惯,也很想念你…”
刘若晴听到白不信这样说,哽咽逐渐变成了小声啜泣,其实虽然她当初毅然随蒋淳斌离开亳州,但之后的这段日子里,心也是有波澜的,而其的波澜,很大程度是因为刘福通。
她自幼父母双亡,所以被作为叔父的刘福通收养。她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刘福通并不是她的亲叔父,当初刘福通肯收养自己,不过是因为刘福通家有钱,而且素有豪侠之名。
后来刘福通不久便率众起义,过起了并不稳定的生活。但好在刘若晴乖巧听话,又长得可爱,于是刘福通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对于刘若晴来说,刘福通既是恩人,又是亲人,所以刚才白不信问她是否决意与刘福通再无瓜葛,她竟是愣住了,因为她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此时再回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儿竟在脑海变得更加清晰,刘福通塞到自己嘴里的一个糖块,他逗弄着将自己举得高高的情景…
她怀念当初的那份感情,也舍不得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所以一想到自己离开亳州后,刘福通可能会出现的决绝神色与脸消失的最后一抹温情,她便忍不住害怕。
“我也想叔父…”,蒋淳斌见刘若晴说着,竟不由自主的怔怔落下泪来,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可这时白不信又添了一记重锤:
“丞相说了,淳斌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如果你跟在他身边,恐怕终生便不得再与丞相相见,如果你还挂念丞相,那么现在回到亳州,丞相保证什么都不会计较,也不会再强迫于你。”
这是以这么多年的感情来威胁刘若晴,逼着她做一个艰难的抉择!刘福通果然没安好心!
他知道如果能够将刘若晴带走,势必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打击,算不能带走刘若晴,也会影响到她的情绪,进而影响到自己,刘福通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