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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姨娘惊恐地看着晨兮,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她拼命的扑到了杨大成的脚边,疯了似得磕着头。
杨大成铁青着脸,冷笑道:“媚娘,你真是太恶毒了,居然怀了野种想要混淆我们杨府的血脉,确实是其心可诛!”
听了杨大成的话,媚姨娘魂飞魄散,手紧紧地抓着杨大成,眼中扑哧扑哧的流着泪,她张大了嘴,啊啊啊的叫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这样子,杨大成不禁有些疑心了,不管怎么说以媚姨娘的个性就算做出了这种事也还是会辩解一二的,怎么却不说一句话呢?
“啊…血!”晨兮突然叫了一声。
杨大成眼看向了媚姨娘的裙摆,只见一股股血水如泉般涌了出来。
就在他看过去的那瞬间,曲嬷嬷不动声色的将一颗药弹入了媚姨娘的唇间。
“将军,救妾身,妾身怀得真是您的孩子…。”突然能说话的媚姨娘用尽全身的力量冲出了这句话来。
杨大成顿时身体一僵,一种羞辱的愤恨浮上了眉间,厉声道:“媚姨娘,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么?”
“不。将军…”媚姨娘痛苦的伏在地上,大眼全是伤痕,死死地盯着杨大成哭道:“这全是…全是…大小姐的诡计…。那方大夫是被大小姐收买的…。救…。妾身…。救孩子…”
“媚姨娘,你说什么?”晨兮不可置信地瞪着媚姨娘:“虽然我刚才惩罚了你,但也是为了将军府的规矩,可是你明明有错在先却还污蔑于我,这简直太恶毒了!”
“无耻?”媚姨娘只觉头一晕,没想到杨晨兮这个最恶毒的人竟然好意思说她恶毒!她踉跄着脚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敢说你没有收买方大夫么?”
晨兮不再理她,走到了杨大成的身边垂泪道:“父亲,既然媚姨娘这么说,女儿请父亲重新请一个大夫,免得女儿蒙受不白之冤!”
杨大成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微顿,突然大叫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是。”侍卫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后问道:“将军,请哪家的大夫?”
“随便,就近请,能请几个请几个!”
“是。”
晨兮冷笑,父亲终是不相信她。
不过没关系,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司马爷爷的药说你怀了几个月就是几个月,天下还有什么人医术比司马爷爷的医术还高么?
何况…
她冷冷地看了眼媚姨娘,对杨大成道:“父亲,还是扶媚姨娘进屋吧,免得大夫来了心里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来。”
“嗯。”杨大成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丑闻,不能传了出去:“你安排吧。”
晨兮微一迟疑。
这时媚姨娘的一个丫环冲了出来对杨大成道:“将军,求求您,让奴婢给媚姨娘换件干净的衣服吧。”
杨大成看了眼躺在地上汩汩流血的媚姨娘,心中一软,不管怎么说这个媚姨娘也服侍了他两个月,让他感爱到了极致的快乐,当下摆了摆手道:“去吧。”
晨兮站在一边,只作未闻。
她走到了春儿的身边,对风儿与曲嬷嬷道:“你们把春儿送回兮园,让方大夫给春儿好好看看。”
杨大成闻言看向了春儿,看到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春儿皱了皱眉,并没说话。
风儿与曲嬷嬷见状招呼人担出春儿回兮园了。
一时间院中静得连一根针都能听到。瘦弱轻盈随风飘然的是晨兮,十数步外气宇宣昂的是杨大成。
父女之间就这么隔了十数步,却仿佛天涯海角,心离得很远很远…。
慢慢地,杨大成转过了脸,看向了晨兮,目光炯炯盯着晨兮,晨兮则淡然地笑着,一如风中清荷,不卑不亢,不喜不怒,静得没有一点情绪。
眉微微地皱了起来,杨大成突然感觉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儿,这个女儿一如她的母亲,让他有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就是这笑容,这份疏离与冷淡也跟她的母亲林氏如出一辙,让他实在不喜。这也是虽然林氏长得比他任何一个小妾都美,而他却不愿意碰林氏的原因!
他张了口张,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跟这个女儿说的。
晨兮则睁着孺慕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疼爱…。
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杨大成立刻转过了身体看向了门外,眉间的皱纹瞬间散了开来,说实话,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这个女儿表达为人父的情感了。
他亦不知道当他转过身时,晨兮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那仰慕的眼神立刻变成了淡淡的讥诮,若流星一划而过。
从门外涌进来十几个大夫,高矮胖瘦年老年轻的,各有千秋。
杨大成不禁眉头又皱了起来,喝道:“怎么请了这么多?”
“回将军,奴才怕一人学艺不精,所以多请了些。”
杨大成无力的抽了抽唇,不得已道:“既然如此,一个个给媚姨娘请个脉吧。”
一个个大夫鱼贯而入,一个个又出来了,每一个人的诊断都如出一辙,杨大成的脸越来越暗了。
送走了所有的大夫,这时只剩下最后一个老大夫了,那老大夫走出来后沉吟了半晌才道:“将军,依着老夫看这位姨娘似乎怀了三个月的胎滑了胎了,可是…。”
“可是什么?”杨大成心一紧,眼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晨兮,见晨兮神情不动,又息了微起了疑惑。
“可是…。唉…。可能是老夫学艺不精,总觉得似乎有些怪异,如果这胎还在身体里的话,倒是好诊断了,但已然滑了胎就不怎么好说了。”老大夫想了想为难的摇了摇头。
这时晨兮道:“老大夫,媚姨娘曾经吃过好久的避子汤,是不是因为这些影响了你的判断呢?”
“避子汤?”老大夫眼一亮捋须道:“听小姐这么一说倒有些可能,当然最好让老夫看一下滑下来的胎。这样才能确定。”
杨大成沉声道:“把滑落的胎给老大夫看看。”
“是。”先前服侍媚姨娘的丫环拿着一捧血块跑了过来。
杨大成嫌这秽气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这时老大夫拿了根树叶轻轻地扒拉了下,看到里面有一个银鱼般的白色物体,已然圆圆头部上嵌了两颗芝麻大的黑眼珠子,身体还没发育开,拖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遂扔掉了树枝,点头道:“回将军,老夫能确定了,这确实是三个月到四个月的胚胎。”
饶是早有准备,心里已然确定了,杨大成依然有种被欺骗的怒意,他沉着脸对老大夫道:“有劳了。”
老大夫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父亲,女儿告辞了。”晨兮盈盈地行了个礼也安静的离开了。
走了十几步,只听杨大成怒气冲冲地吩咐:“绑了沉塘!”
脚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面无表情,这时风微微吹拂而过,她轻叹了口气:何时她才能强大起来,远离这腌的地方,天天这般勾心斗角于宅门之中实在非她所愿!
今日请了这么多的大夫来,相信父亲不会再怀疑方大夫了,若不是感觉到了父亲对方大夫的疑心,她根本不会让媚姨娘再开口,更不会有机会让媚姨娘借机检举她,从而让父亲对她心底埋下了疑虑。
可是比起父亲对方大夫的信任来说,这点怀疑根本无所谓了。
她快步走到了兮园,来到了春儿的屋里,方大夫正在给春儿开药。
“方大夫,春儿怎么样了?”
“无妨,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好了。”
“如此多谢方大夫了。”
“大小姐客气了。”方大夫笑了笑,拿起了药方递给了她叮嘱道:“这药分两次煎服,先后顺序我也标注了,千万不要弄错了,等吃完后,哪天去药房拿些生肌活血的药膏给这位姑娘抹上,免得留下疤痕。”
“谢方大夫。”晨兮接过药方看了眼对风儿道:“风儿送送方大夫。”
风儿将方大夫送了出去,晨兮走到了春儿身边,慢慢地坐了下来,轻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你可知道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置她于死地,你为什么不能等等呢?”
春儿抖着唇扯出一抹孱弱的笑:“在奴婢的心里大小姐比天山的雪莲还要高洁,却要受这种女人的气,奴婢怎么也不能认同,所以奴婢就算是受点苦也心甘情愿!”
晨兮眼中划过一道不赞同之色,正色道:“春儿,你以为你是帮了我么?”
“奴婢…。”春儿定定地看着晨兮,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刻她有些迷惑,不是一切都按着她们希望的进行了么?为什么大小姐不满意她的行动?难道只是因为她自作主张么?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诚惶,她知道大小姐不希望手下的人不听话。
她的神色全都被晨兮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她抓住了春儿的手,柔声道:“傻丫头,你多想了,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奴婢?”春儿如遭重击,她自当奴婢后就知道奴婢的命根本不值钱,是随时要为主子奉献的,虽说大小姐对她不错,甚至比府里的任何一个主子都好,她也一度庆幸有这么好的主子,可是她亦从来没有奢望过大小姐会为她心疼。
可是今天她亲耳听到了大小姐的话,她的心被狠狠的撞击了,心潮澎湃,泪一下流了下来。
“你知道么?”晨兮拿出了丝绢轻轻的掖着春儿眼中的泪:“在这府里我虽然有好几个妹妹,可是她们却把我当成了眼中钉,时时刻刻要看我的笑话,背后里更是使出阴狠的手段来算计我,只有你,全心全意地对我好,帮着我,甚至可以为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是丫环,而是妹妹,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妹妹,试想,我怎么忍心让你为了达到我的目的而伤害你自己的身体呢?你可知道看到你血淋淋的样子我差点想亲手杀了她,我实在无法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受到一点的伤害,你知道么?”
听了晨兮的话,春儿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蜂涌而出,这一刻就算要了她的命,她都甘之如饴。
丝绢擦着春儿的眼泪却擦越多,晨兮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瞧瞧你,明明比我大还要我来哄着。”
春儿破涕为笑道:“大小姐您刚才还说把我当妹妹的,自然要哄着我。”
晨兮拧了拧眉,娇憨道:“可是你明明比我大啊。”
春儿笑容一僵,是啊,为什么她明明比大小姐大,平日却总是感觉大小姐比她还大?
见春儿歪着头想不明白的样子,晨兮啐笑道:“好了,瞧你,又哭又笑的小猫撒尿!”
“小姐!”春儿脸胀得通红,大小姐居然用这种话来取笑她,竟然说她流的是猫尿,这太欺负人了!
“噗!”晨兮笑了起来,温柔的掖干净的她的泪,这才坚定坚决道:“春儿,下次你绝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当诱饵了知道么?你可知道你受了伤反而会让我失了理智?而且事发突然我差点来不及准备知道么?”
春儿连忙点了点头:“知道了,奴婢以后绝对不敢了。”
“嗯。”晨兮拍了拍她幽幽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难道不了解父亲的心么?你这么做如果不是我将计就计,那么你这顿打就白挨了。”
春儿心中一凛,是的,依着辰国的律法,一个婢妾如果打了嫡小姐身边的大丫环是要受到严重的惩罚了,所以她才以身试险,用自己当诱饵逼得将军去惩罚媚姨娘,甚至把媚姨娘赶出府去,可是她却忘了,将军府何时遵守过这种律法?连宠妾灭妻的事都能有,何况打她一个丫环?
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差点把小姐还拉下了水。
想到这里,她不禁惴惴不安:“小姐,那会不会…。”
“没事。”晨兮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媚姨娘已经被父亲觉塘了。”
“啊?”春儿掩住了唇:“她真的敢怀着三个月的孩子骗是将军的…。”
晨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恍然大悟,她真是傻了,是不是还不是小姐说了算的?
这方大夫是小姐的人,请来的大夫中更有一个老大夫也是小姐的人,有这么多人言词凿凿,又有事实为证,媚姨娘想不承认都难了!
“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带你出门透透气。”
“嗯。”春儿连忙点头:“奴婢一定快些好,争取早日服侍小姐。”
晨兮笑了笑。
这时华儿走了进来,一脸兴奋道:“小姐,请柬,是李府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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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初绽,红的妖娆,八月桂花,香得盈人,茉莉轻启,白似落雪,花团锦簇中人声鼎沸,李府鲜红的大门大开着,一排排红衣丫环站在两旁,随着每进入一个宾客,蓝中的花瓣向这些宾客洒去,衣袂留香,花飘千里,倒透着风雅,透着诗意。
晨兮跨出了马车,就看到宾客如蛭,摩肩接踵。
是的,能得到世家李家的邀请是无上的荣耀,自然是趋之若鹜了。
华儿乖巧的站在一边,等候着晨兮的吩咐。
看着人少了些时,晨兮低声道:“走吧。”
“是。”华儿跟着晨兮慢慢地朝着朱漆大门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步,李家啊,她竟然能走入李家,这真是想也想不到的荣耀啊。
要不是春儿受了伤怎么也不能轮到她的。
她兴奋的到处看着,就如乡下人进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晨兮皱了皱眉,警告道:“目不斜视,别跟个没见过世面似的。”
华儿一凛,连忙收敛了激动的表情,垂着头跟在晨兮身后。
李大管家接过华儿递来的请柬,看了看名字后,眼睛一亮,连忙热情道:“原来是杨大小姐,快请,快请。”
“谢谢管家。”晨兮十分有礼的点了点头。
李大管家微一点头,果然是大少奶奶看好的人,知书达礼沉静如水,让人感觉极为舒服。
当下笑道:“应该的,杨大小姐随奴才来。”
说完将落后杨晨兮半个身子。
杨晨兮一惊,没想到她竟然得李大夫人这么看重,连忙谦虚道:“不敢劳大管家,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这怎么行?大少奶奶特意交待,一定让奴才将杨大小姐亲自引进去的。”
“那有劳李大管家了。”晨兮听得是李大夫人亲自交待的,也不推辞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高傲的率先而去。
李大管家眼里又划过一道赞赏之意,笑道:“请。”
“李大管家请。”晨兮点了点头后这才率先走了进去,却离李大管家不远不近,保持着一种适当的距离。
她该谦虚时已谦虚了,再谦虚就不必要了,不管怎么说这李大管家也是管家,她再谦虚下去就显得掉身份了。
李大管家很是健谈,一路走就一路介绍了李家的情况。
李家老祖宗生了五个儿子,李大夫人自然是大儿子李府成的正妻,五个儿子已然分家了,老祖宗跟着大儿子过。
大儿子李府成娶了一妻四妾,李大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五小姐,四个妾分别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庶子是最小的,现在才五岁。
晨兮不禁暗叹李大夫人好手腕,竟然牢牢地抓住了李大老爷的心。
要知道富贵人家都有规定,婚前哪怕通房再多也不会纳妾,更不会生子,只有娶了妻后才能纳妾,而妾要生子必须在嫡妻之后,这是为了保证嫡妻的尊严。
当然杨家是个例外。
而李大奶奶更是厉害了,直到自己生了三个儿子,地位是稳若金汤了,才让小妾生下孩子,而且还都生了女儿,根本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而更让晨兮佩服的是李大夫人为了避免他人说闲话,竟然让最小的小妾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与她生的儿子差了近十五岁,这个庶子更不可能威胁着她儿子的地位了。
一切都十分的完美,李大夫人不但得了名还得了利,更得了丈夫的欢心,要知道李大夫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与她丈夫的支持是离不开的,可见李大老爷心里是多么敬重这位夫人了。
晨兮静静的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当然知道这个李大管家可不是什么碎嘴子,没事把李家的情况说给她听,这一定会是李大夫人授意的,其意就是为了告诉她李大夫人在李家的地位,也让她安心。
这一刻她对李大夫人又起了亲近之心,这李大夫人真是个妙人儿,怕自己说给她听以为是在显摆什么,伤了她的心。
毕竟她杨家的情况有目共睹,万一晨兮心眼小误会了什么倒就不美了。所以让李大管家传出这话,也让晨兮充分的了解了李家的情况。
不过今日李家并不止李大老爷一家,还有李家的另外四个儿子全家,而这四家人就比较复杂了。
李大管家也没有详细说,只说三老爷家的三小姐比较刁蛮,脾气有些骄纵。
言下之意是怕万一晨兮碰上了,让晨兮远离着些吧。
晨兮笑而不语的听着,心里已然有了些数。
不一会就到了大厅,李家的大厅与将军府里的大厅完全不一样了。
充分的表露出清流之家的雅致来,装饰的更是曲径通幽,闹中取静,门厅之前一般人家都用的是屏风,而李家却用了一块巨大的山石,山石上更是题了几行诗。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晨兮站在门厅处轻轻地吟了出来,吟罢后,赞道:“好字。”
李大总管意外的看了眼晨兮,不禁对晨兮刮目相看了,来李府的人每每看了这四句诗,无一不称赞李家这种,来得光明,去得磊落,宁折不弯的气节,唯有晨兮却舍本逐末评价起字的好坏来。
不得不说晨兮太过聪明了,竟然十分巧妙的回避了对人心的猜测。
他笑道:“这是大少爷题的字。”
“李大少爷果然多才,这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又有风雪飘泠之意,字如其人有深邃的内涵,这灵动的线条更表达了古典的美,实为不可多得的字,如果我没有走眼的话,李大少爷以前定然是习过大篆,而且对欧体,颜体,柳体、赵体都有过深入了研究。”
如果说一开始是赞赏,那么现在就是惊讶了,李大管家瞪大了眼睛道:“杨大小姐真是大少爷的知音啊,大少爷要知道您竟然从这几个字中看出来他曾经习过的字体,非高兴坏了不可!”
晨兮谦虚道:“李管家过奖了。”
“是谁要高兴坏了?”这时从内厅传来慈祥的声音。
李大管家连忙道:“杨大小姐,快随奴才进去。老祖宗已经在了。”
“好。”
转过了大山石里面豁然开朗,本来晨兮还奇怪用个山石放门口当屏风挡住了光线,可是转过山石才发现,她真是杞人忧天了,这山石后面,竟然顶上是敞开的,根本没有半片瓦,而是全用透明的玻璃隔断,阳光照了进来,将里面普照的明亮不已,而四周是雕花刻木花窗,一扇扇花窗都通透打开着,风穿堂而过,趋散了阳光照射进来的热气。
假山后面是弯弯曲曲的雕花小桥,小桥上都是用汉白玉雕成了各式图案,每一副图案都是取自于诗经中的一句话,真是清流之家,果然与众不同。
小桥之下是潺潺的流水,清可见底,下面铺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水中游鱼自由自在,甚至看到有人走过争相游了过来。
睡莲则慵懒的躺在碧绿的荷叶之上,妖娆得伸展着她的妩媚。
独具匠心,巧独天工!
晨兮只能用这八个字来形容了。
相比于李府,她们杨府就是一个全是铜臭的暴发户府邸!
可是李家真是如表面那般的清贵么?
她的眼微微一眯,那首诗…。
不是她不评价,而是她从诗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看到了不甘心,看到了不得志,看到了野心!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清流之家也会有野心,这太让她震惊了。
她差点一时失态,所以只能用评价字体来掩饰她真实的想法了。
终于走出了这十弯的走廊,远远的,她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正端坐在高出三个台阶的太师椅上,这应该就是李家的老祖宗吧。
她不禁有些疑惑了,离得这么远,这老祖宗是怎么能听到她与李大管家的话的?而老祖宗又是怎么会把声音传到这么远的?难道老祖宗练过武?
这…。可不太象…。
没听说清流之家会娶个习武的女人的。
象是感觉到她的疑惑,李大管家笑道:“这大厅里装了个传音筒,所以我们刚才说的话能从传音筒传到老祖宗这里,同理老祖宗的话也能传到外面,这样就方便了老祖宗使唤人。”
晨兮这才恍然大悟,这定然是在地下埋下了竹筒,通过竹筒将声音传了出去。
“真是奇思妙想,今日我却是开了眼界。”嘴中赞叹中,心中却更疑惑了,这传音筒的作用真是仅仅如此么?而且真的只有这一处有么?还是府里处处都藏着这种机关?
如果是这样,那么府里是不是就没有秘密了?作为主子能随时知道每一处的动向?除非你不说话,你一旦说话,说不定在另一处就被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兮丫头,你可来了。”这时十米开外传来李大夫温柔的声音。
晨兮连忙走上几步,对着李大夫人行了个礼:“李大夫人安好。”
“好,好!”李大夫人眉开眼笑道:“还叫什么李大夫人,叫我姨就好了。”
晨兮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这时李家老祖宗笑骂道:“瞧瞧你,客人才来,你就把客人吓着了,哪有你这样的?”
虽然是笑骂,可是言语里却透着亲切与疼爱。
看来李大夫人还是真得老祖宗的欢心。
晨兮跨上数步,对着李家老祖宗盈盈一拜,轻言细语:“老祖宗好,小女杨晨兮,给老祖宗请安了。”
“好,快来让老祖宗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丫头倒让晴儿这般茶不思饭不想了?”
晴儿是李大夫人的小名。
李大夫人打趣道:“哎呀,瞧老祖宗说的,什么是我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知道是谁听我说了兮丫头,就天天嚷着要见兮丫头的。”
“瞧瞧…”老祖宗大笑,指着李大夫人对众人道:“瞧她这个巧嘴儿,说了半天倒在敢老身的不是了!”
围在一边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这时李大夫人也脸红了起来,啐道:“老祖宗就会拿我打趣,我可不依了。”
“哈哈,真当娘的人了还撒娇,真是没皮没脸的。”老祖宗更是乐了,一指摁在了李大夫人的额头上。
晨兮站在一边也抿着嘴笑。
这时李大夫人一把拉住了晨兮的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倒会在一边看我的笑话,亏我这么疼你,真真是伤了我的心。”
晨兮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点手足无措了。
老祖宗连忙拉过晨兮,对李大夫人笑骂:“瞧瞧你,把丫头吓的,你以为丫头跟你一样厚脸皮么?”
“敢情老祖宗看到可心的就埋汰我了么?我可不依。”李大夫人假装委曲起来,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老祖宗拉过了晨兮,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后对李大夫人啐道:“兮丫头自然比你可心多了,哪象你天天在身边就会闹心?”
晨兮更是尴尬了,怕李大夫人真的不高兴,不管怎么说李大夫人对她还真不错的。
这时李大夫人笑了起来:“老祖宗这哪是嫌我闹心,分明是喜新厌旧偏心眼啊…。”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噗”老祖宗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对晨兮道:“你莫理她,她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晨兮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说实话,前世她虽然也曾在几万人面前站着,可那些人都是匍匐在她的脚下仰视她的,而现在她竟然以这种状况接受数百双眼睛的审视,让她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是害怕,而是不习惯。
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也许她天生冷清惯了吧。
“啧啧啧”老祖宗看了一会赞道:“真是越看越喜欢,果然好颜色,好气度,好风仪,好风骨!”
这时一旁的一个妇人笑道:“老祖宗要是喜欢就长留在身边罢了。”
老祖宗脸色一沉,眼中一直含着笑意的李大夫人也眼中一冷。
“二娘,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有人当你的哑巴!”老祖宗毫不犹豫的斥责。
那二娘尴尬地笑了笑,眼里划过一道愤怒。
晨兮心中一动,这二娘应该是李二老爷的妻子,听说不得老祖宗的喜欢,当初是李二老爷一定要娶的,并非门当户对。
说来这李二奶奶也是为了讨好老祖宗,却不知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这种话说得略显轻浮了。
李家号称清流世家,一言一行都是得经得起推敲的,说什么长留在老祖宗身边,这一个女子长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嫁入李家!
这种嫁娶之事对于李家来说是个慎重不已的事,怎么可以用来开玩笑呢?传了出去会让人认为李家家风不正的,更会损了清流的名声,怪不得李老祖宗说出这么重的话呢。
李老祖宗说完后,脸上又变得慈祥和善,她从腕上褪下个血红的手镯,拉过了晨兮的手道:“丫头,你初次来李府,老身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个血玉镯就送给你作个纪念。”
“兮儿如何敢收老祖宗这么贵重的礼?”晨兮连忙推辞不受。
李祖宗脸一板道:“丫头可是嫌弃老身的东西太寒酸?”
晨兮一愣,连忙道:“怎么会?老祖宗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就是因为太贵重了,所以兮儿不敢受啊。”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老祖宗转怒为喜:“这东西是死了,只有戴在合适的人身上才显出它的价值来,来,丫头,不要推辞了,快戴上吧。”
“是啊,这是老祖宗的一番心意,兮儿不要推辞了。”李大夫人也劝道。
这时一道尖锐酸楚的声音横插过来:“是啊,这血玉镯老祖宗戴了几十年了,还从来不舍得给任何人,杨大小姐有福了,就别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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