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熙从柳府省亲回来就得知玉宣帝咳血病重的消息,姚嬷嬷为她解开披风,脸色凝重,“皇上怕是不好了,这几日都在乾坤宫中修养,连春月殿都不常去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至少云贵妃也沾不到雨露了。”柳云熙微勾勒嘴角,眼眸幽深,他们的辛苦布局总算是有用了。
现在只差一封遗诏!
“我不在皇宫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嬷嬷你都说来。玉宣帝怎会突然病重?”她要知道清楚了,才能知道玉宣帝病重的事情会不会将他们也牵扯出来。
姚嬷嬷道:“娘娘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倒也没有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昨日,黄河泛滥成灾,国库空虚,皇上发了怒,当即身子就有些不行了。”
“太医查了如何?”柳云熙不放心,又问。
“老奴这就不清楚了,似乎听他们说皇上是着急上火,气血攻心,眼下只能静养着不能再动气。”姚嬷嬷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复又小声问道:“娘娘要不要去看了看?您去看了说不定能重获龙宠。”
柳云熙被姚嬷嬷的话逗笑,“皇上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再要龙宠又有什么用?不如让皇上好好养着。”
“你去通知了张太医,让四皇子好好在黄河水患上做文章,为皇上分忧,才能获得皇上的重视。”柳云熙是未来人,知道黄河水患治理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难事。
黄河的水涝,是个契机。
姚嬷嬷刚要走,柳云熙叫住了她,她知道慕容阁是个草包,让他写也写不出什么名堂。
“先别去,还是让他捡现成的事情做,我才能放心!”柳云熙揶揄地牵起嘴角,自己坐在桌子边提笔开始写,她是穿越者学过政治历史,多多少少能知道些黄河水患的治理方法。
一会写完之后,柳云熙交给了姚嬷嬷,“带给他,让他照着抄就行。”
玉宣帝重病不支,太子侍奉在床前,竭尽孝道令人赞叹。
但更叫人震惊的是一向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竟写了一份奏折,关于黄河治理的十策。每一策都极有见地,叫病床上的玉宣帝看了之后连连称赞。
“想不到四儿子还是个栋梁之才,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他!”看了十策之后,玉宣帝的身子都似转好了一些。
在床边服侍的常侍顺着玉宣帝的话道:“皇上生下的儿子哪能有差!四皇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往日是韬光养晦,现在才展现出了真正才学。”
“是……”一连病了几天的玉宣帝脸上露出了笑意,“将这黄河治理十策给黄河两郡的太守送去,让他们就按四皇子所写的办法去做。另外国库之中有多少银两先拨下去,若是实在不够就变卖宫中的器物。”
“另外这几日朕的身子不适,就让四皇子代理朝政一段时日。”一时间,玉宣帝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
慕容武伏在玉宣帝榻前静默无声,唯有一双垂下的眸子流*森冷的光芒。
他是太子,暂理朝政的事情应该教给他才是!竟是交给了慕容阁!
危机感,像是冰冷无尽的夜色压了过来,让慕容武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与恐惧。
……
暖风醉人,杨柳依依。
一道倩影站在九曲石桥上,乌发轻扬丝丝撩人,宫裙翩跹宛若一朵盛放的春花。
慕容玉拂开柳条缓步走近,看见她之后,目光转为了深色,“你知道我会来?”
佳人转过身,盈盈浅笑,美如绽开的茉莉。柔美纯净,散发出蛊惑人心的芳香。
“殿下通知臣妾在此一聚,难道只是戏耍臣妾玩的?世人都传殿下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既是谦谦君子,又怎会食言?”柳云熙望着面前俊美如玉璧的男人,唇边的浅笑越发柔和醉人。
日光照在她的鸾凤簪子上,光芒四射,柔美之中又不乏强势。
“殿下想通了,想与我们联手?”
“皇位我不要,我只要看着慕容武沦为阶下囚。”清润如风过竹林的声音中泛起一丝恨意。
“你不要皇位?”柳云熙似有不信,“殿下亦是人中龙凤,您比四皇子更适合皇位才是。”
慕容玉轻蹙了眉宇,道:“你不用试探我,皇位非我所愿,不过是想了却一人的心愿罢了。你能帮四弟写出十策,想必早已想好了将四弟送上皇位的法子。说是拉拢,不过是想将我当成踏脚石。”
柳云熙没有说话,唇边的笑意柔美动人,“三皇子看得很清楚。不过你想当皇帝未尝不可,只要……”
她向慕容玉靠近了一分,春风扬起的环带贴上了慕容玉的衣袖。
眼前的男人比慕容阁更俊美更动人,将他扶上皇位,也未尝不可。只要这个男人愿意臣服于她,乖乖听她的话。
慕容玉往后退了一步,直截了当道:“娘娘请自重。”
柳云熙伸手拢了被风吹乱的青丝,眼中不显慌乱,“臣妾刚刚扭了脚,不小心差点撞到了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不肯接受她美意的男人,那就只能放弃。
“殿下想与我们联手,殿下也得拿出些东西不是?臣妾知道三殿下家世显赫……”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拿的好处,向来有的都是利益间的交换。
慕容玉望着漫天柳絮,目光悠远,“若是要钱财,娘娘只管开口。若是要军队人马,我有一支秘密精兵,可以为娘娘所用。我知道娘娘并非一般的女子,野心手腕一样不缺。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娘娘一句,天下我拱手相让,但娘娘想兔死狗烹,也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搬动像王家这样的千年世家。”
柳云熙掩唇而笑,漆黑的杏眸中光芒流转,“殿下多虑了,只要狗不咬人,乖乖听话,谁又想将狗杀了吃肉呢?”
眼前的女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狂妄,像是一株毫无遮掩,浓艳盛放的食人花。
慕容玉忍着心中的厌恶,对她道:“我们已成联盟,娘娘一旦有计划,随时都可以通知我行动。”
“这是自然。”柳云熙望着面前美玉男子眉眼间的厌恶,生起了占有之心。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越是美好的,就越是想要毁去。
就像看着眼前男人眼中的厌恶,她就越发想看见慕容玉为她痴迷,为她癫狂,在她身下贪婪享受的模样。
每个女人的心中都藏着一条伊甸园中的毒蛇,引诱着她们去得到一切,占有一切,毁掉一切。
“击掌之后才能为誓。”柳云熙从袖子下伸出柔荑。
慕容玉眉头皱得更深了,“只要你我心知就好,何必麻烦。”
“只是击掌为誓,殿下不用想太多。”柳云熙柔唇微动,极是无辜单纯的模样。
慕容玉伸出了手,柳云熙轻抚上去,与他交握。
……
黄河水患得到了治理,玉宣帝的病却没有起色,时常咳嗽,直到咳出血来。
几个月后,玉宣帝时常陷入昏聩,口不能言,双眼无光。
乾坤宫前殿慕容阁批阅奏章,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坐在龙椅上,用朱砂墨在旁边写下批阅。雕龙玉玺就在他的手边上。
殿内,柳云熙伏在龙榻旁,端着药碗用白玉小勺盛着,一口一口地喂着玉宣帝。
口中的药苦涩无比,玉宣帝似从昏聩中醒来,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伸手就要将柳云熙推开。
越喝这药,他就越难受,仿佛胸前烧起了一团火,要不住地咳嗽才能好些。更难受的是脑子,痛得发胀,好像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被他猛然一推,玉碗中的汤药撒了大半。柳云熙起了身子,将玉碗搁在小几上,掏出绣帕擦拭着身上的药汁,阴鸷带笑地看了玉宣帝一眼,启了朱唇浅声道:“以为这样做,你就能不喝吗?没用的,这些药已经已经毁了你的身子,毁了你的脑子,很快一代帝王就会变成一个待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傻子。”
柳云熙复又在他的身边坐下,将药碗继续端起,眼波泛起蜂刺尖上的毒芒,“这些药你必须喝!”
玉宣帝惊恐地望着她,麻木的舌头吐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摇头晃脑“啊啊”乱叫地表示拒绝。
柳云熙失去了耐性,捏住了玉宣帝的下巴,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将半碗汤药倒进了他的嘴里。
玉宣帝呛得不住咳嗽,浓褐色的汤水流了满脸都是,沾湿在金色的龙枕上开出黑色罪恶的花案。
“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在静养!”常侍不停阻拦。
“你让开!”赫连玉柳眉横竖,将常侍使劲一推,不管不顾地就闯了进来。
批阅奏折的慕容阁还没反应过来,赫连玉就已闯进了内殿。
她正巧看见柳云熙捏着玉宣帝的嘴,死命灌她汤药的一幕,立马冲上前去横手从柳云熙的手中夺过玉碗,重重地掼在地上。
“他是皇帝,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赫连玉高声质问道。
她看了一眼地上残余的药渣,似是想到了什么,“你在逼他喝什么东西?这些是毒药对不对?之前皇上的身子还是好好的,都是你们给他喝了一些奇怪的药,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