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抱上马车,马车行驶中。姜云妨才幽幽睁开眼睛,那清冷的眸子波澜无惊。瞟见自己正枕在萧容膝盖上,脸色微红,艰难挣扎想要起身。萧容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当下脸色也是一红。
但看到她眉宇充满痛苦之色,还要起身,心里满是心疼。便将右手搭在她肩上,微微用力往下沉去:“好生躺着,你伤还没好。”力道不轻不重,也足以令姜云妨动弹不得。
无奈只能保持这般羞怯的姿势,闭上眼帘,不看为净。
萧容凝眉,无言出口。马车颠簸的不是很厉害,外面的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折腾了一天也只属现在最安心。本来他可以直接将人带回来,但是云妨毕竟在陌生男人家待了这么久,只怕闹得太大,会坏了她的名声。
可是偏生对方蛮不讲理,也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他已打算好承受。
“什么时候醒的?”马车不大,都不说话,气氛凝重的很,萧容干脆找找话题。
姜云妨睫毛微颤,久久开口:“一直。”她其实在被救下时便醒了。因为有一棵树挂上了她,所以身上没有多少伤口,结果被二蛋家的人救了。当时还想道谢,却听见二蛋子与二蛋娘谈话。说是等她醒来就即刻提亲。
无奈姜云妨只好装作未醒,想拖到身子稍微好点之后悄悄离去。却没等待身子稍好,先等到了萧容。
萧容面色一红,勿的想起初次寻她时自己说得那番话,岂不是也被听了去?见她现在从容淡定的模样,萧容也不好开口。只得转移话题:“你要提防姜云芯。”
姜云妨总算睁开了眼,却是半睁状态,在萧容这个角度看来与闭眼无异。也看不出她那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
萧容继续开口:“宫中那件事是她做的。”他指的便是姜云妨毁容的事。至于为何不直接痛下杀手,而是选择毁容的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姜云妨沉默片刻,淡然开口:“知道。”此时早在发生的当天她就知道了,随意猜测便出了头绪。上一世姜云芯便是倾心萧音才想尽一切办法爬上贵妃的位置,且心狠手辣把一切障碍铲除。
那日许时看见萧音给她包扎伤手,起了嫉妒,因而才想毁了她的容貌。且妤充仪落水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如果没猜错那轻微一碰便对她下了药。但是恐怕只是猜想姜云妨会掉落水中,没想到是妤充仪落了水。
算计不得,也是嘲讽。
萧容无言以对。是他太低估她了,这么简单的事她怎会想不到。看来待她羽翼丰满,自己便抓不住了。
不再多言,两人沉默回到了姜家。
姜家人得知姜云妨被萧容找到时。已是轰动不已。那时天色已是全黑,姜家灯火明亮,大门大打敞开,王氏与姜桓明显还没入睡,连同姜云央和井菱也是一脸疲倦与担心而来。除了门之后便看见萧容抱着姜云妨缓缓下了马车。
此时姜云妨已经熟睡,毕竟这几天都地方着二蛋家,没睡过好觉,在面对萧容时不由自主的安下了心,睡得正熟。
姜云央从他手中接过云妨,道了句谢,模样颇为激动。那之后便将人抱进姜家。此时姜家门口站着萧容和王氏、姜桓,两方对视。这一次姜桓与王氏都觉得无地自容,身为生养父母,却不是第一个找到自己女儿的人。
相反,还屡次被萧容搭救,这等明显的情谊,谁会不明。
萧容看着两老,久久开口:“此次本王是撒了谎才将大小姐带回来的。”说这话时,眸光闪烁的厉害,不明他想要说什么。
王氏与姜桓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姜桓惭愧抱拳:“劳王爷费心了。”
萧容恍若没有听见姜桓的话,继续开口:“本王对姜小姐恩人说,本王是小姐夫君。那家人才放了手。此时是在有损小姐名声。”
这话一出,霎时惹得姜桓与王氏面上僵硬,姜桓久久才扯出一个萧容,但那脸色阴沉的很:“王爷以大局为重,编此说辞!也是劳心费神了!”
萧容歪头,见此是时机了,便佯装愧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本王开了这个口,自然不能是谎言!”顿了顿,眸光闪烁,十分认真:“因而还请辅国公与姜夫人可以好生考虑下,本王想与贵千金喜结连理。”
这话说得直白,霎时将场面上的人惊得合不拢嘴。王氏也是始料未及,这怎么就开口提亲了?还说的这么直白,若是拒绝了那大家的面子都很难堪。姜桓也在酝酿该怎么拒绝。因为云妨的婚事他一向不会过问,况且云妨年龄尚小。
王氏思量片刻,上前,福身,娓娓谢绝:“多谢王爷美意,但云妨现在年龄尚小,且不急着考虑婚嫁之事。而且这婚姻乃是大事,我们做父母的只想依从她自己的意思。”
若姜云妨没有说那句话,也许今天他们便会同意,但是既然云妨语气笃定,那也不好下决断,只看两人日后如何发展。
而萧容则是苦笑,看来姜云妨已经给自己的父母做过思想工作了,他便不能从家人着手,只得另想办法。
无奈也只能先行回去。
白府
灯火通明的内室里时不时传出咳嗽声,而那床榻上此时正瑟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子。她紧裹在白色被褥中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双目神情有些涣散。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位粉衣罗裙的小丫鬟,此时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青瓷小碗,碗中乘了半碗乌黑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进来时看了一眼里面后,将门关上,挡住外满灌进来的冷风。走到床榻边,本想把手中的瓷碗直接递给她,可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干脆自己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白瑾妍张嘴吞进,苦涩的滋味在味蕾蔓延,不由颦眉,叫她拿来些蜜饯,含在嘴里,这才化开了丝丝甜蜜。
想她今天的遭遇简直惨不忍睹,为了那人她不惜放下段子让那种货色碰了她,可是结果换来的是被人扔在河里,不闻不问。她瑟瑟发抖的在岸边等了许久,等到那身上的湿衣渐渐被体温蒸干,也没看到那人回来。
相反那沁骨的寒包裹了整个身躯,致使她感上风寒,现在身体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药汁喝尽,那丫鬟福身下去了。
大门刚刚关上又被打开,却是一位黑衣男人悄步走进内室,到了白瑾妍床边,勿的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小姐,姜云妨找到了。”
刚好在瑟瑟发抖的人一听这话立刻僵住了身子,那涣散的眸子逐渐集中焦距:“是谁?”说着话心里其实也有个谱。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得到结果,还以为那人尸骨无存了,怎么又被找到了。
那男人低头回答,声音十分暗哑:“是楚王爷。”
听此,白瑾妍勿得咬紧牙关,一双眸子仿佛充血般。藏在被窝的书紧握成全,眼里一片戾气。为何偏生又是那人找到了她?他们之间就仿佛被什么连接在一起,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机缘巧合下互相牵引。
这点最为气人。
男人未抬头也能察觉那气氛压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而迟迟不离开被白瑾妍察觉,幽幽开口:“可还有事?”
男人咬牙回答:“楚王向姜家提亲,被拒绝了。”这已经明显表明萧容是认定了姜云妨,她白瑾妍可还有机会?
这话出来,白瑾妍没了声息。男人不免惶恐,微微抬头,霎时撞入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那深处仿佛有无数荆棘正在蠢蠢欲动,全身散发着杀气,恍若魔女,可怕至极。男人也是心悸,待白瑾妍开口叫他下去,他才松了口气,逃似得离开了。
白瑾妍掀开被窝,面无表情,出奇的平静。一身白色亵衣亵裤,光着脚丫去了书房。走到书桌旁,在桌面上的宣纸上写了些什么,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整整齐齐的摆在那宣纸上:好生照料,此人有用!静候佳音,细心经营。
落笔,将纸张迭起,装入信封,拿着便转身出了门。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月夜下,风似摇曳轻纱,徐徐而过,侵人心骨。
姜云妨的归来无疑是最轰动的消息,整个姜家本是人心惶惶,但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井菱在她床边哭了许久,觉得内疚,若不是因为她,姜云妨也不会受这么多的罪。姜云妨无奈,只轻声安慰。
追根究底,也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老夫人拖着年迈的身子来到她房中,那本就苍老的容颜此时看着更老了些。她抓着就爱姜云妨的手,老泪纵横:“囡囡,祖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云妨躺在床上,回握那双苍老的有些冰凉的手,微微勾了勾嘴角:“怎么会,阿妨还等着给祖母庆寿呢!”这是她一直不能忘怀的事。
这话还提醒了各位,确实这几天都是忙里忙外,姜家乱成一锅粥,都把老夫人的大寿给忘了。算起来还有十天便是。
老夫人自己也记不得了,被她这一提醒,昏黄的眸子里溢满了泪水,感动的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管什么寿宴啊。只要囡囡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