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之上,夜风凌手中拿着一本有奏折,眼光微微敛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怒而威。
朝堂上,一干大臣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夜风凌抬眸,眼光瞄向那些大臣,最后往景越良身上看了一眼,微微一沉吟,道:“永定候。”
景越良一惊,皇上平日里唤他都为景爱卿,今日如何唤他为永定候了?想着忙低头走到了中央,跪了下去:“臣在。”
“你自己瞧瞧吧。”说着,夜风凌便把手中的奏折给了小郑子,示意小郑子拿下去给景越良瞧瞧。
景越良双手接过奏折,便仔细的瞧了起来了,看下去脸色却是一变,沉着脸,合了奏折,朝着夜风凌一拜,道:“皇上,微臣冤枉啊,这是诬蔑微臣啊。”
夜风凌瞧着他,“哦?”的发出一声疑惑,又反问道:“果真是诬蔑你的吗?”语气很是深沉。
景越良连连嗑首:“皇上,明查啊,微臣的确是被诬蔑的啊。”身上已是冒出了层层冷汗,这奏折上状告的罪名可是不小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御史上的奏折,居然状告他宠妾灭妻,还把这事情经过写得清清楚楚,这事确定在去年发生的;若是宠妾灭妻的罪名成立,那他这爵位便也保不住了。
夜君炎暗中瞧了眼司徒玄,眼中有些许不确定,若这景越良的罪名成立,他的爵位便会被除去,那枫哥哥便不能袭承这永定候爵位了。
司徒玄似察觉到他的目光,勾起嘴角,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夜风凌又看着景越良,听了他如此说,脸色愈发沉了,哼了一声,道:“诬蔑?上面可写得清清楚楚,朕已是派人查过,上面所写句句属实。”
“这…这…”景越良心中大惊,额间也是冒出了冷汗,伸起手,用朝服的袖子抹去额间的冷汗,不知该如何开口
。
夜风凌又沉声道:“永定候,你是瞧秦国公逝世了,便觉得他家中无人了是吗?他的女儿说起来也算是朕的表妹,你竟如此欺辱与她!”
景越良又忙嗑头:“皇上,微臣并无此意啊,皇上息怒。”
夜风凌眯起眼睛,似在考虑该如何处置景越良。
景越良冷汗直冒,竟觉得背后已是湿透了。
其余的朝廷官员都是默不作声,当做哑巴,他们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早已练成了人精,从方才皇帝的话中,他们就都是已知道了奏折上的大概。无非是永定候爵宠妾灭妻,被那帮御史台抓住了把柄。他们在场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有个三妻四妾的,只不过从来都是把正妻放在第一位的,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小妾和自己官位比起来,便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了。
景越良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夜风凌,见他微微闭着眼,似在沉思。
心中微微一动,皇上对父亲颇为敬重,他也是可以说是与皇上一块长大的;而他入官以后,在朝政上也是颇有作为,因此皇上便封了他为永定候府。
自从做了这永定候府后,他便有些自傲了,对朝事也不那么尽心了;那些官员一个个的巴结于他,送美人给他,他开始还都是拒绝不收的,可是,逐渐的,他不知从何时变了,那些官员的东西他都照收不误,那些美人他也是一个个的纳进府;
这些事想来皇上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顾忌父亲的面子而不处罚于他,对他的行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这御史台告状于他,而且告状的罪名还不小,想来这次皇上是动怒了。
想着,又敛下了目光,回想起这些年所发生的事;得了这永定候,却是无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辈,从今日便可看出;而身边美人环绕,却是都是冲着他的荣华富贵,现在他即失了夫人的心,又失了二个孩子的亲近与信任。
而这些年,他独宠安姨娘,府中大多的姨娘都是被遣走了,只余下没几个,终日守在自己的院子里。
这几日他未踏入晴薇院,前几日心中还是有些难忍,想着安姨娘妩媚的身躯,在他下面婉转承欢的快感,他便想去晴薇院,找安姨娘,只是想到那日安姨娘满身是粪尿的样子,他就犯恶心,便随便找了几个姨娘解欲,却总是感觉不到与安姨娘的快感,便生生压下了身体的欲望,这几天过来反倒心情平淡了,倒是无欲求了
。
所以他这些天都是想着与夫人和二个孩子修复关系,却是无从下手,夫人对他冷若冰霜,而二个孩子也是对他十分客套。
微微叹息一声,心中闪过万千思绪,在望向龙椅上的夜风凌,竟变得不那么紧张了,有没有爵位又如何,他已是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也许犯错与醒悟都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只是弥补和忏悔也许是用一辈子也完成不了的。
夜风凌坐在龙椅上,见景越良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叹息一声,便知他应是在反省了,心中也是微微一叹息,老师便他一个儿子,如今老师的身体…希望他能真正醒悟过来,别再让老师担忧了。
想着,便开口问道:“永定候,你可知罪?”
景越良又朝着夜风凌嗑了三个头,抬头道:“是,微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嗯,知罪便好。”夜风凌点点头,想了片刻又道:“只是这事必得罚你…”
沉吟了一会,又道:“念帝师教导辅佐朕功劳甚大,而永定候也是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将功补过,便先搁了你在朝的一切官权,赋闲在家吧。”
景越良愣了愣神,本以为皇上必会搁了他的爵位,倒是未想到皇上只是搁了他的官权。
见景越良发呆,夜风凌身边的小郑子瞧了眼夜风凌,便出声提醒道:“永定候爵,还不赶快谢恩。”
景越良回了神,忙又向夜风凌嗑了头:“微臣谢主隆恩。”
“嗯,平身罢。”夜风凌挥挥手,示意他起身。
景越良起了身,脚步有些不稳的走了出去,站定。
夜风凌朝着其他大臣向了一圈,便道:“众卿家可是还有本启奏?”
“臣无本启奏
。”下面的大臣纷纷应道。
“那便退朝罢。”夜风凌道一句,便起了身,小郑子忙上前扶了他回养心殿。
而前殿内便有太监喊起:“皇上退朝!”
待夜风凌走了后,殿内的大臣也都是纷纷回了去。
司徒玄走至夜君炎身边,道:“走吧,我们喝酒去吧。”
“好。”夜君炎点点头,便与司徒玄一块走了出去。
夜君浩眼光下敛,看着二人走出去的背影一阵沉思。
郭无痕也是瞧了眼二人,又看了眼缓缓走出去的景越良,大殿内只剩下了他与夜君浩。
走至夜君浩面前,不带感情的道:“看来,皇上对景家还是很为看重,只是若让景亦枫袭承了爵位,我们的事便更难办了;现在夜君炎那小子的势力已是逐渐壮大了,司徒玄与他走得如此近,那景亦枫便肯定已是站到了他那边了。”
夜君浩眼中不知再想些什么,随后一片狠厉,甩了甩袖子,道:“那便让他承不了爵位,把景亦贤约出来。”说完,便走了出去。
郭无痕点点头,冷绝的脸色浮出一丝趣味,那个自以为是的废物看来有些用处了。
景越良双手捧着一包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回到了府中,安姨娘院中的丫环春儿便迎了上来。
“老爷,你快去瞧瞧安姨娘吧,安姨娘她这些天不吃不喝的,已经昏过去了。”春儿朝景越良行了一礼,十分着急的道。
景越良微微皱眉,他正要去夫人的院子,这桂花糖蒸栗粉糕是夫人最喜欢吃的,方才下了朝他特地去京城最有名气的糕点铺里买了来。
春儿见景越良出神,又急急的道:“老爷,求求你快过去瞧瞧吧,安姨娘再这样下去会不行的。”
景越良看了眼手中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有些犹豫
。
春儿见他犹豫,眼光一闪,便跪了下去,拉着景越良的衣角道:“老爷,你就过去瞧瞧安姨娘吧,安姨娘这些日子天天念叨着老爷,每天都是在院口守着老爷,姨娘亲自去找老爷,老爷却是不肯见姨娘,姨娘没见到老爷,每晚都抹着眼泪入睡,最近又不吃不喝,人都瘦了好一圈,老爷,你再不去瞧瞧姨娘,姨娘,姨娘她也许就活不成了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景越良微微有些吃惊,晴儿对自己果真如此深情?心中那股身为男人的自豪感又油然而生,想着瞧了安姨娘再去夫人院子也可,看了眼春儿便道:“你起来罢,我与你一块去看看你们姨娘便是了。”
春儿忙抹了抹眼睛,站起了身,带着景越良往晴薇院而去,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笑意,老爷还是那般好骗。
景越良到了晴薇院,走进安姨娘的屋子,便见安姨娘躺在床上,穿着素白的内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不扎不束,几缕青丝垂在胸前,一张小脸确是感觉瘦了些,因施着些粉黛,脸色微微红润,看着倒也是雍容柔美,楚楚动人。
景越良将手中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手一只手拎着,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安姨娘的脸蛋,唤道:“晴儿,你如何了?”
安姨娘好似感应到了一般,缓缓张开美目,见是景越良,眼眶一红便哭了起来。
“晴儿,怎么了,怎么哭了?”景越良轻声问道。
安姨娘一把扑进景越良的怀中,哭诉道:“老爷,妾身还以为老爷不要妾身了,若是妾身没了老爷,妾身便不想活了,呜呜…”
景越良心中一软,拍拍她的背,安慰道:“爷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乖,莫哭了,若是哭坏了身子,爷可是会心疼的。”
安姨娘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蛋,如一汪清水双眸柔情的望向景越良,双手又轻轻环上他的肩膀,柔柔的唤道:“爷…你这些日子可有想妾身?”
景越良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身子一阵悸动,将头埋近了她的胸口,暗哑的道:“想,美人,可是想死爷了。”
“爷——”安姨娘抚上他的后背,胸前二团柔软一挺,呻吟一声
。
景越良手中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啪”的一声,掉至了地上。
抬头,二手抚向安姨娘的胸前,柔软的触感让他感觉到一丝快感,眼光暗沉。
安姨娘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复又化做一汪春水,直勾勾的望着景越良,一双玉手轻轻触过他的身体。
景越良眼中愈发深沉了,一把掀了安姨娘的被子,三下五除便除了自己的衣物与安姨娘的内衣。
安姨娘似害羞般的唤一句:“呀——爷,你好坏,妾身快冷死了。”
景越良覆上安姨娘的娇躯,勾起她的下巴:“放心,马上便不冷了,爷让你娇汗淋漓可好?”
“嗯——爷,我难受。”安姨娘身躯微微扭动,似在无声的邀请。
景越良感觉到身下滑嫩的娇躯,眼光暗沉,再也忍不住了,开始了疯狂的索取,似是要把这几日的全部要回来。
一张檀木梨玉床上,吱呀吱呀的响着。
……
屋内不断传出高昂的呻吟声与调情声,晴薇院的下人似乎都已是习以为常,都是各自做着自己的活。
晴薇院门口,秦氏脸色一变,手中的一盘点心“啪”的落地,方才五皇子与司徒公子来找枫儿,枫儿正在她院子,司徒公子说老爷今日被参了一本,被皇上罢了所有的官权,还被百官瞧了笑话,她原是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忍他落至此地步,便做了他最爱吃的点心去书房寻他,想着宽慰他,却是听闻他来了晴薇院,她咬了咬牙来到了晴薇院,却是在大白天的听到了这般无耻的声音。
景越良,你我夫妻情份,到今日真真断了,以后不管你出何事了,我都不会管你了,想着,便转身离去了。
——
雨后,枫华院内,雨水浸湿的大地散发出来的泥土的芳香,高大的枫树已被火红的枫叶所笼罩,在经过雨水的洗涤之后,原本火红的枫叶显得格外妖艳,烂漫得无止境
。
枫树下,男子负手而立,墨发不扎不束,却不失一分气质,那一双弯一下可以让皓月为之失色的眼眸。
“可是有办法医治?”男子声音有些压抑。
身后的默离轻轻摇了摇头:“回主子。”微微一顿,又道:“无法。”
男子拳头微微握紧,望着这枫树,这枫树是祖父亲自种下的,他的名字也是祖父所取,自从父亲变了之后,他所有的一切便都是祖父所教,他这一身才华,一身武艺,全是祖父手把手所教,想着,那又眼眸不知是被火红枫叶所染还是其他所染,竟已是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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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默离有些担忧的唤道,他与默青皆是老太爷挑给主子的,自是知道主子与老太爷之间的情感。
男子仍是一动不动:“你下去吧,记住,不要让欣儿知晓,也不要让祖父知道我已知道他的病况。”
“是。”默离点头应了,便转身离去了。
男子在枫树低下伫立良久,枫叶随微风飘落,抚过男子的墨发,散发出淡淡的忧伤,竟是那般夺目。
夜色降临——
“小姐,歇息一会吧,你都抄了整整一日了。”沈嬷嬷端着茶杯走到莫静怡身旁,有些心疼的道。
莫静怡停笔,抬起头,朝着沈嬷嬷微微一笑:“嬷嬷,我不累,还有二日便是祖父的祭日了,我想在明日便把这些佛经抄完,后日便要回莫府了。”七煞上次那么一闹,何氏与莫筱思定是恨死她了,想来定是不会放过这次祖父祭日的机会,回莫府那几日,定是不能安宁了。
想着,便又继续抄了下去,感觉沈嬷嬷还未走,便又抬头,浅笑:“沈嬷嬷,你出去罢,我心中省得的,不会让自己太累,再抄一会便歇息了。”
沈嬷嬷点点头:“那嬷嬷去小荷屋里瞧瞧,要烧给老太爷的衣服做得如何了,小姐早点歇息。”
莫静怡点点头,看着沈嬷嬷出了屋,望向窗前,放下了手中的笔。
心中微微一动,若是枫在京城,定是会在这个时辰翻窗而入了,欣儿说枫出京办事了,想来已有六日了,还有四日,她竟那般思念枫
。
想着脸微微一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复又提起笔,专心的抄起佛经来了。
又抄了一个时辰,莫静怡便放下了笔,有些疲惫的伸了伸双手,互相敲打了几下双手,捂嘴打了个哈欠,颇为慵懒。
起身,把桌上的佛经整理了一下,便熄了灯,躺到了床上。
却是睡不着,前世便是再如何喜欢安天辰,却也是未像现在这般,竟是一有空闲便会想起心中那人,带着一丝淡淡的甜蜜,想着与他认识以来所发生的事,嘴角不自觉微扬。
入神间,却感觉床上一阵轻摇,心中一惊,忙抓住被子起了身,喊道:“谁?”
“怡儿,是我。”有些压抑与疲惫的声音,却仍是那般低沉,充满诱惑。
莫静怡心中一松,却有些奇怪,轻声问道:“不是说要离京十日,如今才六日,事情办好了吗?”
“怡儿——”景亦枫已是坐到床上,借着微微的月光,抱住莫静怡。
莫静怡有些不知所措,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疲惫,她还能察觉到他声音中带着忧伤。
想着轻轻回抱他,柔声问道:“枫,发生何事了?”
景亦枫仍就紧紧的抱着她,不言语,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
莫静怡心中一惊,微微抬起头,枫,是哭了吗?
心中虽是疑惑万分,却不再问话,伸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无论发生何事,她都会与他一同面对。
景亦枫就那么紧紧的抱着她,眼睛闭着,却是有眼泪在里面打转。
良久,直到莫静怡感觉身子传来阵阵麻意,有些不适的微微一动。
景亦枫抬头,松开了莫静怡,一双墨黑的眼眸,仍就满是宠溺与怜惜,却是带了丝丝悲伤
。
“怡儿,你躺下吧,我睡你身边。”声音带着些自责,他那么紧的抱着怡儿这么久,怡儿定是难受的紧。
莫静怡点点头,躺下了身。
景亦枫见她躺好了,便合衣躺在了她身边,闭上眼睛,心中渐渐安宁下来。
他听到外祖父的病况后,便觉得心中压抑得紧,呆在屋子里怎么也未能入睡,不自觉得,他便来到了太师府,背后的伤还未好全,怕被怡儿发现,在太师府外又是迎着风,站了许久;只是心中那份浓浓的想念与压抑、悲伤,使得他到了怡儿的屋子。
莫静怡却是睁着眼睛,微微撇头,借着月光看望景亦枫。
月光下,微微映照着一张俊颜,眉头却是紧紧皱着。
莫静怡抬手,轻轻抚向他的眉头,带着丝丝心疼。
景亦枫抬眸,有些颤抖的道:“祖父,他患了炎寒。”
莫静怡一惊,炎寒?炎寒是不治之症,那景爷爷岂不是……
“太医说,祖父至多还有一年可活。”景亦枫又闭上了眼。
莫静怡心中一阵心疼,微微转身,靠近他,环手抱住他,无声的安慰。
突然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对了,前世,她曾想寻名医除了自己脸上的伤疤,无意中得知江湖中有一位名医,虽不能治愈炎寒,却能让病人多活些日子在世上,只是那位名医不知身上何处,想着,微微闭眼,明天便让七煞去查出了那位名医的下落。
月光映射而入,两人如玉人般,都是安静的躺着,不言语,宁静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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