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十一月底的天气往常来说并不会冷,但这几天正遇上寒流,浅水湾沙滩上游玩的人都穿上了长衫外套,半山腰上,山风呼啸,林木葱郁,阴沉的天气却平添了几分萧瑟。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行驶在山路上,车里气氛安静。司机专心开着车,豪华宽敞的后座里坐着名深灰西装的男人。男人面容沉静,双手自然地叠放在小腹上,轻轻仰起头,靠在座椅里。
窗外山间摇晃的树影映进车里,只化作深沉的暗影在男人雕刻般的五官上略过。
他仰起头,闭上眼,光线暗淡的车里唯有鼻梁上金丝镜框流着明光。
而正当他闭上眼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从山顶驶来,与劳斯莱斯擦肩而过……
奔驰车里,夏芍穿着身浅白的薄风衣,眼眸弯弯,唇角翘起,盯着手中薄如蝉翼的面具,“这面具,戴的时候不太舒服,有阵子不戴,还怪想的。”
她声音悠然里带些轻快,惹得开车的男人看过一眼来。
夏芍手里的面具正是她前段时间常戴的,因为怕日后还有什么用处,就一直收着没丢。没想到还真的又派上用场了!
瞿涛通过老风水堂的弟子给夏芍传话,说是想请她见上一面。
瞿涛想见夏芍,自然是与世纪地产的事脱不了干系。最近这段日子,世纪地产惹了民怨,官司缠身不说,股价下跌的形势也是严峻。
如今媒体一面倒地抨击世纪地产,以往一直帮世纪地产舆论造势的港媒周刊,背后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一开始,港媒周刊还帮着瞿涛说几句话,称他不知情。但这种文章一发表,立刻便遭来骂声一片!
不是每家媒体都畏于港媒周刊的地位,至少,刘板旺就不怕。
他带头抨击港媒周刊,甚至将其以前帮世纪地产造势的文章一夜之间都找了出来,逐一抨击!把港媒周刊的老总齐贺气得牙痒。他知道,刘板旺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他好不容易抓着港媒周刊犯错的时候,绝不会轻易放过!
但齐贺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刘板旺,对抨击他已经不抱有太强烈的想法了。他想回到当初的地位,但却并不是仅仅靠这种见缝插针的方法。对现在的刘板旺来说,抨击港媒周刊只是舆论造势,也是一种烟雾弹。
众家了解当年两人恩怨的媒体都认为,刘板旺会趁着这个时机向港媒周刊报复,就算拉不下其媒体业领军者的地位,最起码也让其伤伤元气。
齐贺是这样认为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认为的。
而实际上,刘板旺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但这一切只是表面。
在表面之下,一个团队在悄然形成,网络传媒的建设隐藏在这次风暴之下。当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地产界的动荡之时,当众家媒体都在趁此时拼发行量拼曝光率的时候,没有人想到,会有人借着这次乱象当掩护,悄然地在做着别的事。
而这件事,将会在将来给世人带来更大的震撼,改写媒体业的格局。
将来的事,谁都无法看透。就目前来说,一线的媒体并非只有港媒周刊,还另有两家周刊,平时同行之间表面上兄弟相称,背地里却是竞争激烈。这次港媒周刊深陷地产业的风波里,无论是对一线还是二线媒体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面对四面围堵的态势,港媒周刊也感觉到了压力。无奈之下,只得为了保住自己,把枪口也对准了世纪地产。这让瞿涛在舆论上孤立无援,十分头痛!
媒体对于舆论是有很大的导向作用的,近来民意激愤,世纪地产的股价在跌,楼市成交量在降,形势之严峻是世纪地产这十年来少有。
瞿涛想到了夏芍,虽然夏芍一时还拿不准他找自己做什么。
这次地产行业的风波,虽然与艾达地产有关系,但其中的关键人物却是夏芍。事情闹这么大,她在风水界的地位和名声起到了关键作用。虽然她在香港风水界几乎没给政商要员指点过风水运程,但架不住她是唐宗伯的亲传弟子,之前还传出在约战的时候打败过余九志。
这些都让夏芍在香港民众心里有着大师的地位,虽然她神隐了一段日子,但神秘却依旧能为一个人带来好奇的关注度。
因为她为永嘉小区做过风水堪舆,才有那么多人相信堪舆的结果,才会引发民众对世纪地产风水丑闻的愤怒。
但夏芍还是想不出来,瞿涛找她干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已经想办法补救才是,无论他想什么方法补救,都不应该想到自己身上来。
夏芍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可以帮瞿涛的,让他想要邀请自己见个面。但她却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难得同行邀请自己去对方的大本营走走,她何乐而不为?
夏芍翻出了前段时间她戴着的面具来,毕竟当时香港媒体曝光她时的相貌与她的真容不同。而既然是见瞿涛,夏芍自然不会透露自己的真容,免得他查出什么来,那就不好玩了。
世纪地产的总部也是颇为气派,瞿涛应是早就知会了大厦的安保人员,徐天胤的车顺利停去停车位,两人由一位长相貌美的女员工引着,进入了世纪地产的大厦。
但夏芍一下车的时候就轻轻挑了挑眉头。以夏芍如今的修为,不需要开天眼也能感受到阴阳二气的气场,因此夏芍一下车,将世纪地产扫了一眼便垂眸笑了一声。
听说瞿涛在风水一道上是家学渊源,没想到,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大厦里是布了风水局的,只可惜,气运将尽。
夏芍不动声色地跟着女员工进入大厅,想要进入后看看布的到底是什么风水局。却在这时,听见一声笑声传来!
“夏大师,久仰大名啊!”
世纪地产的女员工听见这声音一愣,赶紧退到一旁去。夏芍抬眼,只见一名身量颇高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男人五官称不上帅气,但很有力度,且眉宇间威严凛然,非多年身居高位,决计养不出这般慑人的气度。
夏芍早在商业周刊上见过瞿涛的采访,因此他一走来,夏芍便认出了他。
瞿涛脸上含笑,看起来很是热情,全然看不出跟夏芍有过节一般。他人还没来到夏芍面前,便热情地伸出手,“夏大师!欢迎欢迎!”
夏芍一笑,出于礼貌,也伸出了手。
但就在两人的手碰上的一瞬,夏芍忽然眉眼一沉!
并非瞿涛手里有什么东西,而是夏芍感觉到一道盯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不是瞿涛的,也不是旁边的女员工的,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不在明处!
夏芍眉眼沉下来的时候,便开了天眼,抬眼望世纪地产的大厅里一扫!而她抬起眼来的一瞬,徐天胤已盯准了大厅尽头拐角处!
转角处,一人偷偷摸摸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架相机。徐天胤的目光落去的时候,那人悚然一惊,跌坐在地上,爬起来就跑!
但他的速度怎敌得过徐天胤?
没跑出去几步便被徐天胤从后追上,衣领被扯住往墙上一按!那人只觉得后背往墙上撞去的力度之大,五脏六腑都震了震,两眼发黑,手上却传来“咔嚓”一声声响!疼得那人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
世纪地产大厅里来往的员工啊地一声惊惶散开,眼神惊恐地直勾勾地盯着徐天胤。只见男人一身冷厉煞气,手里提着一人,那人耷拉着头,在他手上不像是个人,他像丢一件死物一般把手里的人远远地向瞿涛丢了过去!
瞿涛也被徐天胤的冷厉气息惊得一退,那人呼地一声直砸在他脚旁!跌在地上的闷响听得人心里都跟着颤了颤。而与那人一起砸过来的还有一架碎了的相机。
夏芍直到人没死,只有晕了过去,于是便将目光往地上的相机上落了落,抬眼看向瞿涛,目光淡然,“瞿董,这是什么意思?”
瞿涛还没从脚下狗仔的惨态上回过神来,听见夏芍的话这才霍然抬眼,脸色很难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眼看向大厅外的保安,怒问,“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保安本来听见声响想过来看看,可走到门口看见徐天胤一身煞气也不敢靠近,随即听见瞿涛这么问,顿时面面相觑,表情茫然。
这人一眼看上去像是个偷拍的狗仔,可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他们也不知道。
“你们两个,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瞿涛怒道。
两名保安脸色刷白,“董事长……”
“行了!不用再说了,去找财务吧!”瞿涛一摆手,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转头看向夏芍,脸色这才缓了缓,“夏大师,你看这事闹得……真是抱歉。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公司有些麻烦缠身,这些狗仔最是无孔不入,他们居然有本事混进这里来,我真是没想到!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我给夏大师道个歉,希望夏大师别怪罪。”
夏芍听了笑了笑,笑意微嘲。
瞿涛不知道?鬼才信!
她还在想,这人请她到底有什么事,没想到在这里安排了一桩暗手!刚才,她正跟瞿涛握手,这照片要是拍了发出去,谁知世纪地产会拿着做什么文章?
但夏芍没当场说破,她总觉得瞿涛请她来,必定不只是为了这点把戏。就让她看看,他还想干什么!
而且,世纪地产里的风水局有点不同寻常,夏芍还打算看看。现在闹翻了脸离去,她参观对手公司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不如暂且压下这事。
“希望是我误会瞿董了。瞿董今天请我来有什么事,还是上去说吧。”夏芍表情虽是冷淡,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明显。
瞿涛听了笑了一声,也没有去提徐天胤在他公司大厅里打人的事,只是笑着请夏芍和徐天胤走进董事长专属的电梯,上了顶楼的会客室。至于大厅里晕过去的狗仔,瞿涛连提都没提,反正会有员工叫救护车。
夏芍在刚才开了天眼之后,便一直未将天眼收回,一路顺着电梯将世纪地产的布局看了个透彻!
待跟着瞿涛走进会客室的时候,夏芍已将天眼收回,唇边勾起意味颇深的笑意。
怪不得,世纪地产这十年来日进斗金,利润如滚雪球一般!
这局要真是瞿涛自己布的,他也算是有些术数方面的造诣了,只不过,偏门之道罢了!
到了会客室里,夏芍和徐天胤被请去沙发里坐下,瞿涛热情地问了两人喝茶还是喝咖啡,然后便让秘书送了壶大红袍来,自己要了咖啡。
三人面对面坐下,瞿涛先将目光往徐天胤身上看了看。他对徐天胤是有印象的,应该说他近来在香港媒体上的出镜率比夏芍要高得多。香港社会都以为夏芍回了内地,而徐天胤却是跟在唐宗伯身边,他去见一些老朋友的时候,徐天胤都跟着,因此出现在周刊上是常事。
但香港媒体一直不知道徐天胤和夏芍的名姓,只知道两人姓什么。对唐老这两名亲传弟子的神秘,民众一直都比较感兴趣。
但瞿涛哪里知道,夏芍和徐天胤在媒体前的容貌都不是真容,两人今天来都是易容过的。瞿涛只是没想到,徐天胤的身手会这么好!他是怎么发现人藏在哪里的,这一点让瞿涛匪夷所思,但他见徐天胤气质孤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便识趣地没有跟他搭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夏芍。
“呵呵,真是没想到,今天请夏大师前来,竟能一同见到唐老的另一位高徒,实在是三生有幸!而且,没想到夏大师竟会回到香港,瞿某自幼承袭家学,对风水颇有兴趣,只可惜家学散落,只承袭了其中一部分,实在不成材。瞿某对玄学界的泰斗唐大师景仰已久,奈何平时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去拜访,今天能见到唐老的两位高徒,也算是圆满了。”瞿涛一张口便是恭维的话,这跟他商场上的狠辣作风看起来实在大相径庭。
夏芍浅淡一笑,她并没有时间跟瞿涛寒暄,便开门见山道:“瞿董,场面话可以不用说了。既然我已经坐在了这里,你可以说说请我来的用意了。”
瞿涛也不尴尬,只是挑了挑眉,接着便笑了起来,“爽快!我就喜欢跟夏大师这样的爽快人交谈。那我就直说了,想必夏大师也猜得出来,我请夏大师来,自然是为了前段时间永嘉小区风水上的事。”
瞿涛顿了顿,见夏芍捧杯,喝茶不语,表现得并不意外,他这才接着说了起来,“这些年,香港社会都以为瞿某是风水师,实在是高看我了。瞿某的风水之学承袭自家传,从我往上数,三代以前确实有些名气。我曾祖父曾独创一派,家里最鼎盛的时候,也是门徒不少。只可惜,到了我父亲那一辈,社会动荡,家中在辗转逃难的时候,传承的书籍丢失了一部分。我父亲去世得早,对家传风水之学并没能教我多少。只是我有些感兴趣,没事翻着看看,自学了一些。商场上的朋友抬举,称我一声风水师,其实瞿某所学实在微末,跟夏大师得唐老亲传的造诣是不能比的。”
夏芍垂眸喝茶,只听不语。
瞿涛见她没有反应,便也垂了垂眼,接着又笑了起来,“夏大师今天给我瞿某面子,前来相见,我也就跟大师说句实话。永嘉小区的事,那些混混确实是我派去的。我是商人,看出永嘉小区受对面的光煞影响,压低赔偿价码,我认为作为商人来说,我并没有什么错。当然,我派人去骚扰居民,确实是手段阴损了些,但我的本意只是想让居民早点与世纪地产签署合同,我知道那些小混混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什么手段都会用上,但我确实是不知道泼红漆在风水上有血煞的说法,更不知道两局相应,会形成血盆照镜的凶局。瞿某所学微末,如今社会上都在说我做风水凶局,杀人不用刀,我实在有些冤枉。”
“不见得吧?”夏芍这时才出了声,她抬眼看向瞿涛,见其目光诚恳,却是别有深意的一笑,“我倒是觉得,瞿董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在风水一道上倒是挺有天赋。你的家学丢了多少我是不知道,但剩下的瞿董只怕吃得挺透。不然,也布不来这五鬼运财局。”
瞿涛顿时愣住!
夏芍却是垂眸喝了口茶,笑了,“世纪地产的大门开在西北乾位,五行属金。大厅的服务台设在东南的艮卦方位,其位在吉。按照商业大厦的布局,本不该有小门的存在。瞿董却叫人在西南方位震卦处开了一个小门,这小门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却是这座大厦的重点所在!因为以大厦的坐向来看,震卦正中五鬼方位。公司大厦的生气由大门西北处进入,再由西南五鬼的小门处出去,构成五鬼运财格局,瞿董这十年来事业极旺,此局吸纳财气的助力不小。”
五鬼运财局,在风水学是一种高阶的旺财布局法门,是一套吸纳生气,凶猛地助旺宅内气场的风水局。
所谓五鬼,并不是指真的有五只鬼,与民间所说的鬼没有半点关系。五鬼,指的是廉贞星。
廉贞星属星象学范畴,五行属木,北斗第五星,为官主禄,取象为偏财。一些想要发横财偏财的人,最爱五鬼运财局。因廉贞在北斗第五星上,因此称“五鬼”。而鬼者,鬼道也,身在暗处,不太能见光的意思。
“五鬼运财局,取的是偏财。本质不过是催旺七星中最凶的廉贞星,在廉贞位开门,使水龙巨门位有水,凶星吉用。”夏芍捧着茶杯笑了笑,看向瞿涛,目光微嘲,“布此局需在此宅当旺的时局布下,需主人命理与局中之象相匹配。但廉贞既为凶星,自有其凶性。廉贞开门,好比勇士驾御烈马,猎手降伏猛虎,可不太好驾驭。且此局虽可短时内最大限度催旺气场,终不是长久之计,需时时翻卦,查吉凶之数,随时调整。瞿董将此局驾驭了十年,造诣可见一斑。区区血盆照镜局,你会看不出来?”
夏芍说话向来悠闲散漫,但听的人往往如五雷轰顶!
瞿涛眯了眯眼,却掩饰不住眼里的震惊!
他惊骇地看向夏芍,脸色都变了变,不为别的,就为她竟看出自己所布的风水局来!夏芍是唐宗伯的弟子,她能看出他布的局并不叫他惊讶,但他惊讶的却是她知道自己公司开了处小门!
任何的风水大师,就算是把唐宗伯请来,他也得把世纪地产的大厦走遍,看一看,才能断定是什么风水局。
而瞿涛根本就没带着夏芍到处逛,公司的那处小门开得很隐秘,平时公司员工都不从那里走。瞿涛只是带着夏芍穿过大厅,坐上电梯就来到了会客室,她不该看出大厦里布着五鬼运财局才是!
她是怎么办到的?
瞿涛匪夷所思地盯着夏芍,他虽然今天是第一次与夏芍见面,但他从来没有看轻过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少女,至少在风水方面没有看轻过她。她是唐宗伯的弟子,赢过余九志,所以瞿涛明白她在风水方面的造诣一定是极高的。但他今天把夏芍请来,却很有把握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她一没带罗盘,二没到处参观公司,凭什么断得了局?
再牛的风水大师也办不到!
但眼前居然有个能办到的,不得不叫瞿涛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审视夏芍。
除非,她以前来过世纪地产,先摸过大厦里的底细!
但瞿涛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可笑,且不说夏芍不是公司员工,她不可能进得来的问题,就说她进来做什么?为的是看看世纪地产大厦里布没布风水局?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跟世纪地产并没有仇怨,只是可能在内地的时候认识了艾达地产的总裁艾米丽,受其邀请堪舆过永嘉小区的风水,并受聘成为艾达地产的风水顾问。她没有必要没事跑来看看世纪地产的风水,不是吗?
瞿涛想来想去,尽管想不通夏芍是怎么看出自己布下的五鬼运财局的,但眼下的情况他却是要应对的。他反应也算快的,怔愣过后便笑了笑,赞叹道:“不愧是唐大师的弟子!没有特意堪舆过,就能看出我布的局来。没错,这座大厦里的五鬼运财局是我布下的。但是,大师恐怕对我有点误会。我因为经商的关系,对能招来财运的风水局都很感兴趣,因此对这方面有专攻。大师要问运财局,我必能娓娓道来,要是问别的,我可真就说不出来了。血盆照镜局,我确实是没有听说过。”
言下之意,瞿涛还是不承认永嘉小区的风水凶局是他有心所为。
夏芍也不跟他辩,只问:“那瞿董今天请我来此,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瞿涛听夏芍这么问,没先回答,只是笑了笑,起身走去书桌后,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夏芍,“大师,先看看再说。”
夏芍垂眸,神色不动,把文件接过来一看,顿时目光微微闪动,有些好笑。
文件里,是世纪地产的股份赠予协议,百分之一的股份,另外还附有有两套浅水湾的豪华别墅。协议上的名字一栏还是空的,看来是需要人亲手将名字签上去。
夏芍忍着没笑出来,抬眸问瞿涛:“这是什么意思?”
瞿涛笑了笑,“夏大师是明白人,我想你应该明白。艾达地产的总资产不过十几亿,他们能给大师的酬劳跟我是不能比的。世纪地产近来是麻烦缠身,但哪个企业还没有个起伏的时候?这些总都会过去的。艾达地产跟世纪地产在行业里争斗,是没有好处的。要对付艾达地产,我有的是办法,只是听说大师受雇艾达地产做风水顾问,我本身虽然有些风水上的造诣,但跟大师是不能比的。我们世纪地产也愿意聘请大师为风水顾问,目前大师手上的只是赠予的,到时布局指点,酬劳自然是丰厚的。不知道大师有没有这个意向?”
夏芍挑眉,微微低头,忍住笑。
原来,今天是为了招揽她?
说的好听是招揽,其实只怕是瞿涛对她有所顾忌吧?
要知道,艾达地产聘请夏芍为风水顾问,一旦瞿涛对艾达地产动手,艾达地产要是让夏芍对世纪地产的风水动点什么手脚,瞿涛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那可是真正的杀人不用刀!
瞿涛不得不怕这一点,他研究风水多年,奇门术数之诡让他身受其利,因此他才更怕深受其害。
假如能将夏芍招揽到世纪地产,那将来若是请她布局,自然是如虎添翼!瞿涛只懂些风水布局之道,他对占算问卜和相术命理都不精通,但夏芍在这方面显然比他厉害得多,到时候他流年顺与不顺,她提前就会占算出来,像今年世纪地产遇到的大劫,以后还会有?
显然就会避过了!
瞿涛这些想法,夏芍自然看得透,她只是有些好笑。
百分之一的股份赠与。
好吧,其实说来也不少。
世纪地产就外界推算,资产有三五百亿之巨。就算近来股份下跌缩水,少说也有个三百亿的资产。百分之一,那就是三亿!
外界传闻瞿涛此人视财如命,唯利是图。这个人连收购居民小区时都恨不得把价码压到底限,让他一出手就是三亿,外加两套豪华别墅,也是破天荒了!
夏芍给人指点风水运程,这些年来虽说钱都给了父亲,打理慈善基金,但加起来也没有三亿。这个价码就算是风水大师,也不是轻易就能赚到的,瞿涛出手确实已算大方。
但是——
夏芍盯着“百分之一”这几个字,眸中带笑,看起来忍得有些痛苦。
天底下竟有给对手送股份的事?要是瞿涛知道她才是艾达地产的当家人,不知道脸色会怎样?
而且,她现在看上的可是整个世纪地产啊……
她布局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这百分之一的股份。
夏芍不动声色地把协议推回,淡淡一笑,“瞿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件事,我想你会错了意。我之所以帮艾米丽总裁,并非仅仅是因为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情,而是因为,相比起瞿董来,我更欣赏艾米丽总裁的为商之道。”
瞿涛在夏芍把协议推回来的时候就脸色变了变,听见夏芍理由,不由笑了,笑容有些嘲讽,“为商之道?艾达地产十几亿资产,世纪地产是它的十倍不止,夏大师认为艾米丽总裁的为商之道在我之上?”
夏芍摇头一笑,“瞿董果然如外界传言一般,把资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商场诡秘,尔虞我诈,这点我自是知道。但既然为商,大家各凭心智计谋,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但求用的都是正道。瞿董这数百亿资产怎么来的,你想必比我清楚。且不言风水局在偏财上对你的助力,只说你用风水的手段,影响收购小区居民的精神和健康状况,逼其不得不同意你的底限价码卖出房产,仅这一手段,只怕你十年里没少用!我看瞿董的面相,你年幼时吃苦,少年时期开始转运,中年时期运势强劲,按理说,老年也是富贵的面相。但你地阁色泽发暗,并不光鲜,显示的是晚运不济的运势。这与你的面相是不符的,我只能说,这是你这十年来损德太多的报了。”
“报?”瞿涛又笑了,听夏芍说他晚运不济,他面色一点害怕也无,反倒有些嘲讽和狂妄,“大师,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信风水,是因为家学渊源,我知道它对我有助。而命理一说,我却是不信的。我要是信命,绝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我只信我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
夏芍并不知瞿涛儿时经历过什么,但他说这话时眼神发狠,看起来竟像是有对命运宣战和报复的快感。
夏芍摇摇头,“我也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天道轮回,终有因果。种善因,才能得善果。由我不由天的涵义,并非指无法无天。法或者是天,你总得遵一样。你一样也不尊,只怕到时候一样也逃不过。瞿董不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夏芍站起身来,这便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