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上的承诺方是奥比克里斯的家主,这个要求并不容易达到。
奥比克里斯家族至今还传承着古老的传统,由家主签署的文件一律封有古老的火漆,上面有家族的徽印。而这种象征着地位身份的重要物品当然只有家主身上才有,而且,历代家主常年带在身上之物,有强大的能量存在,任何人都作伪不来。因此,徽印等同于家主签名,只要一见到家族的徽印,文件在家族中便是生效的!
现在的徽印在伯爵身上,要从伯爵身上拿到,要冒很大的风险!
“有风险才会有回报。亚伯先生,如同我昨晚所说,玄门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现在,我跟你合作是看重你承诺给我的利益,可是你给的利益很有可能成为空话。你觉得,我会放心拿着这一纸空文跟你合作么?”夏芍拿着合约书问。
“可是夏小姐,假如我能办到,从伯爵手中拿到徽印。但封了徽印的合约就等于在家族中生效!夏小姐还什么都没有替我做,手里便拿了一份生效的合约,你觉得我会放心吗?”亚伯也问。
“这好办!我明天就可以让师门有所动作,向亚伯先生表明诚意。但相对的,我也希望亚伯先生能拿出让我放心的诚意来。”夏芍的话让亚伯微怔,她却在说完这话后笑着起身离开,只留下桌上两份未拿走的合约,让亚伯盯着陷入沉思。
夏芍所说的诚意果然不是忽悠亚伯,第二天,玄门向奥比克里斯家族发来电函,对亚当前日与夏芍交恶的事表示愤怒,称当初在香港曾放过亚当兄妹一马,亚当却回身便忘记当初承诺对夏芍出手,唐宗伯表示,将会向撒旦一派讨个公道,新仇旧怨一起清算!
这电函是发到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两派的人都在,玄门这无异于宣战的电函在家族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段时间,老伯爵艾伯特的精神状况越发令人担忧,家族继承的事一日比一日紧张,两派从去年就开始内斗,到现在互有胜负,已经陷入胶着状态。而玄门的告函无疑是将现有的局面一下子打破,将撒旦一脉直接打入了可能覆灭的境地!
这告函令拉菲尔一脉狂喜,却令撒旦一脉犹如晴天霹雳,顿时陷入了慌乱。
“亚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老的庄园里,安德里站在书房里,惊慌地看着自己器重的儿子,“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一脉的族老们全都要求见你?我已经压不住他们的愤怒,他们要求你给族人一个交代!你明明去香港争取了玄门的谅解,为什么前天晚上会跟唐老的弟子动手?”
安德里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他一生优柔寡断,自认不是做大事的人,但是他的儿子却自幼就有领导者的风范!他心思缜密,精于谋略,可以说,就连拉斐尔一脉的亚伯也没有他优秀!这些年来,他一直遭受嫉妒,却一直带领着族人,平衡着与拉斐尔一脉的关系。他是这个家的骄傲,也是撒旦一脉真正的领导者!他这个父亲,可以说不过是表面上的首领罢了。
正因为深深了解儿子的优秀,安德里才不敢相信他会做激怒玄门这么愚蠢的事。
“亚当,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你有更深的打算吧?”安德里盯着儿子问道,眼中有明显的希冀。他总觉得儿子不会让族人陷入绝境,他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但这一回,似乎令安德里失望了。
亚当微微垂眸,“抱歉,父亲。这件事是我中了亚伯的计谋,我让族人陷入危险了,我会想办法解决。”
“你中了亚伯的计?”安德里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亚伯和亚当虽是堂兄弟,却明争暗斗了很多年了。在家族的人看来,两人争的是家族第一天才的名号,并且互有胜负,难分伯仲。但只有安德里这个当父亲的知道,儿子比亚伯优秀得多,他从来就没有输过!他的输,不过是为了族人着想,为了两派势力的平衡,为了不招致拉斐尔一脉的疯狂嫉妒而故意输的罢了。尽管拉斐尔的人还是因为他与亚伯不相上下而看他不顺眼,但实际上,他真的已经很掩藏自己的才能了。
因此,对于儿子所谓的中了亚伯的计,安德里很不可思议,“亚当,你在欺骗你的父亲吗?”
“没有,父亲。”亚当依旧垂着眸,“这次的事与我的私事有点关系,我没做到太冷静,中了亚伯的计谋。确实是我的过错!”
“你的私事?”安德里愣了愣。自己这儿子什么都优秀,就是太完美了,总让他觉得他像传说中真正的拉斐尔,为父母、为族人,总之都是为别人。他为家族做了太多的事,什么时候为过自己,有过私事?
“父亲,请不必太担心。我们处在风险中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安然度过的,请相信我。”亚当却没有给安德里细问他的私事的机会,微微一笑,便把话题给绕了回来。
安德里虽然相信儿子,但神情却并没有儿子那么轻松。这大半年来,老伯爵对撒旦一脉逼得越来越紧,急迫地要他交出那半张黑巫术的羊皮卷。原本,早在半年前,老伯爵就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再不交出来就要杀了他,把撒旦一脉的宅邸翻过来自己找!最后还是亚当机智,他那时候刚从香港回来,便称那半张羊皮卷在当年围杀唐宗伯的时候,通密遗落在了内地。他去中国时顺道查访了一下,已经得到了一些关于羊皮卷的消息,正准备派族人去寻找。
这个说法虽然遭到了拉斐尔一脉的极度怀疑,并怂恿老伯爵不要相信。但老伯爵求那半张羊皮卷心切,最终表示愿意相信亚当一回,让撒旦一脉的人尽快去找寻。老伯爵甚至给了期限,到圣诞节的时候如果还没有把羊皮卷带回来,要死的人就是不仅是他安德里,还有他说谎的儿子亚当!
亚当的机智虽然是解了燃眉之急,但却令安德里这大半年来夜不能寐。因为他知道,当年的羊皮卷是被通密毁了的,哪里还能找到?如果找不到,他死了不要紧,老伯爵却连他的儿子也不会放过了。
但亚当却一再安慰他,说已经寻找到了一位传承古老技艺的匠人,会制作半张以假乱真的羊皮卷给老伯爵,但从制作到做旧,要将近一年的时间,圣诞节前夕一定能完成!儿子的大胆让安德里很震惊,那张记载着黑巫术的羊皮卷他曾经在带回的路上看过,上面的文字就像是恶魔书写的,比古希伯来文还要晦涩难懂。就算羊皮卷有办法作伪作到以假乱真,上面的内容要怎么办?
亚当却只称先混过去再说,老伯爵现在神智癫狂,一日比一日差,到了年底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弄张假的羊皮卷给他,他若欣喜若狂,或者真的研究起来,对他身体的影响可想而知。
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冒险,但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但是这期间,因为派人出去佯装寻找羊皮卷,撒旦一脉的力量分散了不少,导致和拉斐尔的对抗中一直处于下风。后来,亚当称人手不足,在老伯爵面前请求拉斐尔一脉的帮忙,老伯爵急于得到羊皮卷,便命令拉斐尔的人跟着一起出去找!如此一来,亚当成功分散了拉斐尔的人手,渐渐把局势扳回来,让两派又处于了胶着状态。
这大半年来,亚当就是这么边等待那张羊皮卷,边跟拉斐尔一脉平衡周旋。他所费的心血,安德里看得到,但如今得罪了玄门,已经不再是家族内斗的情况了,有外力介入,对撒旦一派来说,简直等同于灭顶之灾!
当年,他听命围杀唐宗伯。现在,儿子又跟唐宗伯的弟子交手,这样的仇怨,亚当要怎么解?他还能再有办法吗?
安德里叹了口气,神情疲惫,眼底是深深的愧疚。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太无能了,要所有的一切都让儿子承担……
“父亲,请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出办法来的。现在,请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好么?”亚当道。
安德里一愣,儿子的目光安慰,精神看起来比他还好,这让他感觉愧疚更多,总觉得他是硬撑着安慰自己的。叹了口气,安德里摆摆手,“我出去跟族老们说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来吵你的。亚当,觉得疲累就休息一会儿,这件事父亲不怪你。”
“谢谢父亲。”亚当一笑,优雅的笑容里难得一见的温暖。
当书房的门关上,亚当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又恢复往常,走到窗边远望,低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算的准不准了……”
……
夏芍表明了诚意之后,或许是感受到了家族形势明显的变化,亚伯很受鼓舞。仅仅三天之后,一封覆有奥比克里斯家族徽印的火漆合约放到了夏芍面前。
“夏小姐,为了表示诚意,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险。幸亏伯爵神智已不能算正常,不然要拿到家主的徽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亚伯道。
夏芍拿过合约来一看,微微心惊。只见那火漆上的徽印散发着浓郁的元气,比起师父的那枚大罗盘来也不遑多让!那晚见过亚当的塔罗牌,今天又见家主徽印,奥比克里斯家族不愧是传承深厚的家族,好东西真不少!
“越难以完成的事,也能证明亚伯先生的能力。现在,我拿过这份合约,倒有种真是从奥比克里斯家主手中接过的感觉了。”夏芍满意笑道。
亚伯却目光微变,“夏小姐,即便伯爵时日不多了,但我的父亲才是第一继承人。”
夏芍却满不在乎地一笑,“跟我谈合作的人是亚伯先生,让这份合约生效的人也是亚伯先生。你的父亲能力如何我不清楚,但我欣赏亚伯先生这样的实干派。希望我们这次能合作愉快,日后有这份合约在手,我们一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我希望,日后再有合作的时候,亚伯先生可以不必再冒险去拿家主的徽印。”
这话的暗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夏芍是在说,希望亚伯能成为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下任家主。而亚伯心里也清楚,他今天把这份合约给了夏芍,日后她用起这份合约的时候,他的父亲一定会过问。从他把合约拿给夏芍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的目标就是取得整个奥比克里斯家族的掌控权,越过父亲,成为下任家主!
当然,这不仅仅是出于被逼无奈,也是他的选择。
亚伯深意地一笑,不再作态,而是大方承认,“好!那就先祝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亚伯亲手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夏芍一杯,两人干杯,笑饮而尽。
“玄门什么时候来?”刚喝完庆祝酒,亚伯就迫不及待地问。只是一通电函,家族的形势就有极大的变化了,如果玄门来了英国,双方确实联手,那撒旦一派必败无疑!
“合约收到,他们即刻就会来英国。快的话,今天傍晚就能到。”夏芍笑道。
“那好!”亚伯显得很高兴,又亲自给夏芍倒了杯酒,再次举杯,“那这次就愿我们以后一直是同盟。”
夏芍一笑,捧杯,饮尽,随即便带着合约离开了。
她说玄门傍晚就能到英国,这一点也不是夸口。其实,这几天玄门早就准备好了,原本就定在今天来英国的。因为明天便是莱帝斯集团举办的世界拍卖峰会,夏芍要出席,没有时间去接机,因此不管今天亚伯能不能把合约准备好,玄门都一定会来。
傍晚,伦敦机场。
一星期前的晚上,曾带着三名保镖和一名助理从飞机上走下来的东方女孩,今天又带着她的人再次出现在了这里。
这一次,他们要接机。
“师父!”当一名坐着轮椅的老人出现在机场,女子笑着便迎了上去。而老人身后,二十多名东方脸孔的男男女女站在一起,吸引了机场很多人的注意。
这些人,清一色的白袍、黑裤,袍子真丝布料,古雅盘扣,让人一看就联想起中国武术高手的形象!
这是……中国的武术团来英国了吗?
夏芍对门派弟子们这打扮也很意外,笑道:“这是干什么?穿这么齐整?”
“干什么?来洋鬼子的地方,当然要穿得威风点!不能给咱们华人丢了脸!首先在精气神上,咱们就得压他们一头!”张中先负手而立,第一个说道。
夏芍顿时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看老人穿这么讲究。以前都是汗衫裤衩夹板拖鞋的小区门口老大爷形象,今天冷不丁穿成这样,还真有点不习惯,“瞧您老说的,跟来踢馆似的。”
“踢馆?哼!可不是踢馆这么容易就了的事!当年这群洋鬼子怎么欺负咱们的,这次是讨债来的!不见血,不算完!让他们欺负芍丫头,以为玄门的人都死光了吗?”张中先怒气冲冲地道。
夏芍闻言笑了笑,瞥一眼师父唐宗伯。唐宗伯瞪夏芍一眼,这丫头,又搞这种事!接到天胤电话的时候,他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如果这丫头在他身边,他免不了要敲敲她。她明明知道她师兄那个性情,话只挑简洁的说,还叫他来报信!这丫头就是欠打,她绝对是故意拿他老人家来消遣的。后来还是他亲自打电话过去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夏芍的具体打算。
不得不说,这丫头又给人设套挖坑了。这次,又是大手笔。不过,她的考虑确实值得一试,所以他就带着弟子们来了。只是这次的事只有他知道真相,其余人都被蒙在鼓里,算得上是高度保密。
“我们这次来除了你的事,还想顺道看看国宝壁画的事。”唐宗伯道。
说话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眼夏芍身后。
徐天胤此行有任务在身,脸上易着容,连元气都收敛得一干二净,看起来跟普通保镖并无二致。但还是难以逃过老人的法眼,唐宗伯一眼就认了出来,毕竟三岁起就跟自己在一起的孩子,情同父子的熟稔,哪能看不出来?
一看徐天胤这副打扮,唐宗伯便心中有数。他定然是有任务在身,而他出任务当然是为了国家,来英国的目标应该就是那幅壁画了。
“这些洋鬼子,当年从我们国家抢了那么多好东西,现在不知廉耻地放在博物馆里头给人参观不算完,还想拿着去卖钱?门都没有!”张中先怒道。
旁边的弟子们也纷纷道:“敢拍卖,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次来反正就是教训洋鬼子!”
“那个忘恩负义的亚当,还有那个莱帝斯集团!”
弟子们声势浩大,后头王虺三人都听得有点傻眼。英招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看。她知道夏芍有两重身份,一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一是风水大师,她本来就对风水大师这个身份嗤之以鼻,现在又见这么多的风水师组团来英国,说什么教训洋鬼子。这些人能做什么?误了任务谁负责?
看来,是要找夏芍好好谈谈了。
而这时候,夏芍笑道:“行了,这件事再谈。酒店已经给你们准备了,先回酒店吧。”
------题外话------
这时候我还在车上,明早七点才能到,苦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