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不过就是两国大学生献上的传统文艺表演,招待外宾,不过是个余兴节目。夏芍对这些节目不感兴趣,除了其中一场由京城大学音乐系选送的民族舞。
这场舞主舞的是柳仙仙,曲目一响起,人一出场,夏芍便愣了愣。
柳仙仙一身白衣素带,丝竹声声,若天河边静立的仙子。这场景夏芍见过,在青市一中的文艺大赛时。柳仙仙凭此一舞获得了省内评委的一致好评,夏芍还记得,当时有位评委还赞她有成为舞蹈家的天赋。
今晚这一亮相,与当年别无二致,甚至连曲子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舞台后方,曲子是由京城大学音乐系的学生现场演奏。
这舞对柳仙仙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当年在文艺大赛上看到时,夏芍便能体会其中的极尽哀婉的爱情故事,而今晚,时隔三年再见,震慑人心依旧。
京城大学灯光辉煌的舞台,外宾和各大名校师生代表的观众,那在舞台上独舞的人却仍似当年。只不过,当年十七岁的少女已长成,风华更似舞中人——那为爱恋而倾尽一生美好的女子。
初遇、情定、分离、伤逝,一个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和情感,由一个人在舞台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台下人不同,静寂的情景却好似当年,就连夏芍今晚另有要事,心思并不在这场晚会上,也不免被这场独舞所吸引。
蜕变和升华,是夏芍所能看到的。但她能看到的,却不仅于此。
舞台上的灯光虽然忽明忽暗,但夏芍还是能看出来,柳仙仙事有不顺的面相越发泛黑!一个寒假不见,比之她年前订婚的时候,她今晚的面相应该说事情近在眼前了!
夏芍眉头微蹙,眼下还真是多事之秋。肖奕尚在京城未抓到,师兄的大劫未遇,秦瀚霖的女祸不知能否安然度过,柳仙仙因其父而起的磨难又在眼前。
夏芍抚了抚额头,却没看见,身旁不远处的座位里,商务部长石丘生自舞蹈起便望着台上,面色有异。而面色有异的不止是他,他身旁坐着的女子同样脸色几番变幻,十分难看。
女子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风韵高雅,只一双凤目微挑,眼角颇见凌厉。女子盯着台上女子舞动的身姿,再扫一眼身旁怔怔出神的丈夫,凤目一眯,狠狠一握座椅扶手,指尖在辉煌的灯光里微微发白。
这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终是引起了夏芍的注意,夏芍转头看去,顿时一愣。那女子是姜山的妹妹姜欣,姜家老爷子的小女儿,在军区文工团工作,国家有名的舞蹈家。而她身旁坐着的是她的丈夫,姜系大员石丘生。这夫妻两人神态都有异,夏芍隔得远些,只能看见两人侧脸,凭气息才能判断两人有异,面相尚看不真切。
这节骨眼上,所有的事都凑成了堆,夏芍也没时间去等着瞧两人的面相,索性便隔着人,开了天眼。
这一观,她目光一变,看向台上。真没想到,柳仙仙的身世竟然当真不简单,她的亲生父亲竟是石丘生?
夏芍对此人本无什么印象,因其是姜系大员,又跟姜家有姻亲关系才曾留意了一下。此人出身很平凡,年轻时期没什么家世背景,只是成绩好,曾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因在校期间表现优异,毕业后才走上了仕途。像他这样走上仕途的名牌大学高材生,在当初那个年代并不少见,唯独他平步青云,就是因为他在毕业三年后就娶了姜家千金的缘故。因为姜欣,石丘生仕途顺遂,官场二十年,已身居商务部长的要职。外界一直称石丘生有些妻管严,他虽不是姜家的上门女婿,但仕途倚仗姜家是显而易见的,因此有些惧内也是正常事。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在外有私生女?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天眼所见之事自然不会有假。夏芍抬眼看向台上,这件事,自然要帮柳仙仙避过去。不过,倒不需要特别做什么,既然她的父亲是姜系大员,姜系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应该无暇他顾。
夏芍收回目光,冷笑一声。今晚,她正有要紧事办。
……
晚会结束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使节团被护送回国家宾馆,其余人也各自归去。
京城国家宾馆是徐天胤和夏芍年前举办订婚典礼的地方,外宾下榻的正是当初的总统套房。雍容瑰丽的房间里,大使一脸严肃地进了屋,留了土御门善吉,便遣了其他人出去。只是退出去的人里并不包括土御门秀和,他是奉了老家主的命令,此行出来看着叔叔和这些政客的,自然不会出去。大使对土御门秀和这几天的行事也已经习惯了,土御门善吉曾说不要紧,大使便默许了秀和留在屋里。
人都退出去后,大使便冲土御门善吉一招手,往屋里红木雕花的落地屏风后走去。屏风后辟出间茶室,正是谈事情的去处,两人往茶室走,土御门秀和见了,也赶紧跟了过去。只是他人还没走进去,便忽见大使和善吉两人步子倏停,两人死死盯着屏风后头,善吉更是脱口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土御门善吉是个性情沉稳的人,秀和身为他的侄子,自幼深知叔叔的沉稳,世上能让他这样惊喊的人可不多。他一惊之下,三两步走过去,往屏风内一瞧,也震惊地瞪大眼。
茶室里,红木雕花的椅子里,一名女子悠然自得地坐着,月色透过花窗映进屋里,照亮女子半边面容,玉瓷般美丽生辉。但这个时候,屋里的三名日本人可没心情欣赏美女,三个人的眼神如出一辙——见鬼一般。
夏芍在三人见鬼般的目光里转过脸来,悠然一笑,道:“三位,请坐。”
她意态闲散得像是在自家客厅邀请客人喝茶,却将三人给惊得回了神,大使先反应过来,回头便喊,“来——”
尚未喊出声,他便觉得周身冷寒,别说嗓子发不出声音,就连身体也一动也动不了!
“请坐。”夏芍笑意不变,只声音略淡。
但三人却久久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想动也动不了。土御门善吉和秀和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使却一脸惊惧,频频以目光示意两人,却哪知两人也无法救他。
夏芍这才看了三人一眼,似乎这时才想起三人行动不便。她淡淡一笑,轻轻招手,三人便同时瞪大眼,只觉面前忽来一道劲风,将三人往面前茶桌的方向一撞,眼看着就要撞上前,磕个严实,夏芍手轻轻一挥,那风便将三人往后一震,三人同时跌坐进椅子里!
茶室里安静下来,三人却惊魂未定,大使坐在中间,死死盯着对面。
“我只是想来跟三位聊聊,三位不怪我唐突吧?”夏芍抬眼,淡淡笑道。
大使脸色发黑,她岂止是唐突?简直就是吓人!谁能相信,在安保如此严密的国家级宾馆外宾房间里,能见到另外的人?不过,夏芍是怎么进来的,大使此时也心中有数了。这次外事访问的保卫任务是由中方一位将军总领的,这位将军可不就是夏芍的未婚夫?她要想进来,确实不难。不过,徐天胤也真够大胆的!他就不怕此举激怒了日方访问团,把事情捅出去?
今晚的事要是捅出去,徐家吃不了兜着走!
夏芍忽然垂眸一笑,似是看穿了大使的想法,抬眸时眼神、语气俱是嘲讽,“有捅出去的心,也得有捅出去的命。”
大使脸色一变,难看至极,“什么意思?”
话问出口,大使才发现他的声音恢复了些,但身子还是动不了,嗓音也极其低哑,声音也不大。但此刻他却并没有心情管这些,而是死死盯着夏芍,为她刚才的话。她那话什么意思?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她敢?!
夏芍却不解释,只是目光一淡,笑容也一淡,说出的话听在三人耳中,却如惊雷,“这些天,大使玩得好手段,看我国两派相争,看得尽兴吧?”
三人一惊!她、她怎么知道……
“我不懂夏小姐的意思。”大使眼一眯。
“少来这一套!”夏芍脸色一淡,目光在月色里忽然便现了寒意,“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今晚不是真来陪三位聊天的。我说,你们听着。”
“……”三人同时怔住,尤以大使的脸色最难看。
她说,他们听着?这是要多嚣张?
但夏芍脸色极淡,安静地坐着,那般气度,不似高高在上,也不是盛气凌人,只是淡然漠视。但也正是这理所当然的漠视,在寂静的茶室里生出令人屏息的压迫感来。
“我不管你们跟姜系定了什么计划,秦系由不得你们动。自明天起,你们和姜系的计划不变,但我也有个计划,交由你们来实施。”夏芍看着三人,淡道。日方访问团跟姜系有联系,这是她刚下飞机就知道了的事。消息是从方筠那里传出来的,不会有假,今晚在晚会上,日方的举动更证实了这点。他们暗地里与姜系交好,明着亲近秦系,给了姜系抨击秦系的机会。今晚更妄想把她也拉下水,借机连徐家也一起拉进来。
夏芍冷笑一声,方筠的消息里,并未提姜系还与旁人有联系,连方筠也不知道肖奕的事。但今晚日方的举动,已经让她确定,姜系必然与肖奕有联系了!
日方妄想给姜系创造机会,往徐家身上泼脏水,也就是说,姜系连徐家都打算动。可若是从前,他们再与秦系争斗,怎敢动徐家?定是身后有所倚仗!
“这个计划,你们回国之前,必须完成。”夏芍起身,缓步走过来,也不管三人用多么震惊的眼神看她,她只在大使耳边说了一番话。
大使霍然抬头,脸色变幻,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
夏芍转身回到座位上,望着三人,眼神凉薄,“完得成,你们安然回国。完不成,你们也安然回国。只不过……”
夏芍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回国之后,恐怕报纸上要曝出访问团集体暴毙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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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感冒,不能吃药,只好卧床熬着,稍稍见好,赶紧先更章出来。谢谢大家这几天不催我,今天冬至,北方有吃水饺的习惯,可惜我现在吃不到,超市里买的速冻实在不好吃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