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这一场家庭会议结束的时候,周秉严家里气氛正热烈。
学者们此刻手中已都拿着记事的本子,边听边记。
夏芍说的都不是传承秘术,对于最浅显易懂的,她不吝传授,“方才李教授说,面相学的好处是看人面相,便能辨人善恶,我想说,这话虽有道理,但难度很高。”
李教授就是方才撺掇着周铭旭拜考古专家宋学文为师的那人,此刻听夏芍提到自己,便从笔记中抬头,很有兴趣,“怎么说?”
“面相与八字息息相关,一个人命理如何,推演八字是能得知信息最多的。但面相,往往反映着八字的信息。大家都知道,面相有六府三才三庭,分得细致了,有十二宫、五星六曜、四八学堂,可观人命宫、财帛、兄弟、田宅、妻妾、疾厄、官禄、福德等等,这一切其实就是一个人命中有无,人生起伏。说起来,其实都在八字里。八字好的人,面相必然好,八字里有劫数有起伏的人,面相上也反应得出来。但要用面相辨善恶,有一定的难度。”
众人目光灼灼,不住点头,夏芍继续解答。
“有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凶狠好斗、巧取豪夺、性狭易燥、不知羞耻、沉湎酒色、激进投机,是因为他八字重,命里又有羊刃、劫煞、亡神、大耗、咸池、飞刃这一类的凶神,致使某种性情极强烈,反映在了面相上。但有的人却不太容易看,这类人八字很好,官禄富贵,年寿也好。你单看面相六府十二宫,可能不太容易一眼辨清。但相处久了,你会发现此人城府极深,老谋深算,没少吃他的亏。”
“那这么说的话,面相学也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李教授皱着眉头,边消化夏芍的话,边问。
“不,管用。”夏芍却是一笑,“但我说,有难度。这个难度是指对初学相学的人有难度。”
一群学者盯着夏芍,听她继续道:“古语云,相由心生,这话是不错的。但这里的‘相’不是仅仅指面相,还有其骨相、体相、言谈举止。相学大师看人善恶,除了上述途径,尚要观人五行神、五行色,论形,论神,论声,论气。人的性情是很复杂的,不会仅仅反映在一个方面,所以仅从一方面看,难免有失偏颇。真正的大师给人看相,都会从整体观之,不会仅观一面。但是形神之论,其难度不亚于给古玩看神韵,这是需要名师指导、需要大量经验的。所以我说,有难度。一知半解给人看相,大多时候准确性是堪忧的。”
学者们静悄悄听着,一直等夏芍说完,过了好一阵儿,众人才有反应。
周教授当先叹:“玄学易理之深奥,仅面相一学,就这么复杂了。更遑论八字、占论、星象、奇门,唉!咱们这些人,这些年才开始研究,什么时候能研究出其更多的科学性?就连易经,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是读通得甚少。唉!咱们国家的文化,很多时候,都是被咱们自己给丢了。”
学者们叹气,都不言语。
周教授又转头问夏芍,“小芍子,你们难得有传承,对易经应该透彻多了吧?我们这个玄学研究会,干脆你当个顾问得了,以后周末有时间就来聚聚。”
周教授的盛情,夏芍自然不好拒绝。而且他们研究的是玄学的科学性,对年轻一代重新认识自家文化有很大的意义,夏芍对此不愿推辞,她当即便点了头。
学者们大喜,已经可以预料到研究成果突飞猛进的那一天!
今天不了解不知道,刚才一问,真是吓了一跳!这女孩子,年纪轻轻,竟已是玄门的嫡传弟子!而玄门,竟已存世一千多年了!
在这个传承丢失的年代,这样古老的门派还有传承人,并且活跃于世,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
而且,听这女孩子说,世上存世最古老的门派,还不是玄门!而是战国时期就开派的鬼谷一派!
但鬼谷派传人极少,现如今最年轻的一代传人只一人,并且轻易不出山。
这人是谁,怎么称呼,有多大本事,夏芍没提。她只道这是鬼谷派的私事,她无权多谈。能告知的,只是世上有此门派,此门派尚有传承人。
夏芍还言道,茅山派也有传人,但数量比玄门少。玄门因为在香港,所以更好地保留了传承,弟子人数也多些,因此人脉广,在华尔街和东南亚比较活跃。
学者们还从夏芍口中得知,除了上述正统的传承门派,世上有像苗疆蛊术、泰国降头术、欧洲巫术,也是存在于世的,且各有传承人。
世界好像在眼前一下子打开,看到了科学充斥、现代科技之外,还存在在世上的一类人。这类人自成一个世界,他们神秘、隐世,大多不为人所知。
但他们确实存在。
而今天坐在他们眼前的这名少女,就是这神秘世界中的人,天赋奇高,成就斐然。
学者们兴致勃勃,还想问得再深入些,夏芍却不肯多谈了。每个门派都有门规,谈得太多,涉及门规和传承诸事,实在不便多言。
众人叹了叹,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夏芍不便多言,他们也只得尊重。想想只要她能来,讲解一下易经里晦涩难懂的地方,也是件美事了。
这时候,周秉严看了眼墙上的钟,“哟!中午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一上午。平时聚会的时候,人多,玄学研究会的学者们都是一起去酒店吃饭。今天夏芍和周铭旭来拜访,更是喜事一件,那便更要去酒店。
周秉严称今天请客,夏芍也不跟老教授客气,一群人立刻出门,下了楼去,就在小区附近寻了家酒店,算不上高档,但包间很干净舒适。
坐下来,点了菜之后,一群人等着菜上桌的时候也没闲着,继续谈聊。
李教授叹了口气,“唉!今天要是潘老在就好了,要是他在,今天能更热闹。”
桌上的学者们听了,全都一愣,接着眼神黯淡,“潘老现在哪顾得上这些啊。他家里的事,就够他操心了。”
夏芍和周铭旭坐在一起,守着周秉严,这话却没听懂。
周教授从旁叹气道:“潘老是潘教授,年纪和我差不多,我们两人算是研究会里年纪最长的了。只可惜……唉!家里今年出了些事,现在顾不上研究会这边了。”
夏芍愣了愣,微微点头。
李教授看一眼她,忽然眼神一亮,问道:“小夏,潘老以前家里挺好的,只是这两三年开始不好。你说这会不会是命理之中有劫?跟八字有关系?”
众人都跟着一愣。
宋学文赶紧去翻钱包,拿出一张不大的两人合影来,递给夏芍,急切道:“对对对,小夏,你看看,你之前说八字里的信息能反映在面相上,那你看看潘老是不是有这一劫?如果有,有化解的办法吗?”
夏芍顺手接了过来,照片不大,但只照了上半身,所以看得还算清楚。
席间静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夏芍。
半晌,夏芍问:“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众人以为她开口就会有答案,没想到问了这么句,当即一愣,宋学文道:“哟,那可有年头了。我们玄学研究会成立的时候照的。算算时间,正是周老回京之后。那都有四五年了。”
“相面最好是本人在面前,如果不能,照片也最好是近期的。世上很多事都成因果,近期最能反映出出了什么事。四五年前的照片,我也无法下定论他家现在出的是什么事。但如果只是看着这张照片说,我会说,潘老的面相其实不错。他早年虽然不太顺遂,到了中年,行运到鼻子和两颧,本该转运,但眉眼却不够力度,架不住这股运势,所以四十岁之前他应该不太顺利。过了四十岁,顺缘才开始增多,老年更是享誉国内。而且他地阁方圆,即便此时家中有事,也不能削弱他在学术界的声誉。”
夏芍说得很慢,到最后目光才落到了潘老的下巴上,“但他下巴上有颗圆痣,这痣的位置不太好,主享受不到子女的福分。并非说子女不孝,只是许有夭折或是祸事。就这张照片推断,我只能说,事情不是出在潘老身上,而是出在他的子女身上。”
夏芍的意思很明白了,仅给她这张几年前的老照片,她能看出的事有限,于是只能根据这张照片推测。
但当她说完,抬起眼来,却对上一道道发直的眼神。紧接着便是抽气声!
宋学文瞪直了眼,李教授一拍桌子,“真神了!出事的,就是潘老的儿子!”
宋学文点头,“潘老有个女儿,但年轻时就去世了。现在他膝下只是这个儿子,他这儿子算是有本事的,在美国开了家贸易公司,经营情况一直挺好,但是从三年前开始,听说就开始亏损,一直到今年,公司破产,欠了不少债务。现在潘老一家都在愁钱的事。”
“小夏,你说潘老享受不到子女的福分,那就是说,他家里的事没办法了?”李教授问。
但还没等夏芍回答,便有人问:“潘老儿子的照片谁有?拿出来给小夏看看。”
众人都愣了愣,还真没有。
周教授一拍掌,“我家里有!当初研究会开办,小潘还给了咱们不少赞助。我和他合了一张影,照片就挂在书房!”
周教授起身,也不管那照片也是几年前照的,立马就得回去拿。这一群人竟都是急性子,等不得吃完饭再说。夏芍心知这些学者都是担心潘老,想从风水方面找找帮他的法子。不管能不能帮到他,如果不让他们回去拿,估计这顿饭都吃得没心思。于是,夏芍只好同意。
但周教授年纪大了,夏芍和周铭旭哪会让他去跑腿?最后由周教授告诉了周铭旭挂照片的地方,让他回去拿了。
二十来分钟,菜都上来了的时候,周铭旭也回来了。
照片还在相框里,也是半身照,但这张照片却比钱包里放着的要大,且清晰得多。
夏芍一眼落去照片上,便皱了眉头,这回只是看了一眼,便抬眸问:“这人今年四十一岁?”
众人愣住,都去看宋学文。宋学文跟潘老交情最好,这事许他知道。
宋学文眼神发直地盯着夏芍,原本人就古板些,此刻看着更甚,“你、你怎么知道?”
嘶!
席间一片抽气声!
“看准了?”
“这真神了!”
“小夏怎么看出来的?”
一片追问和灼灼的目光中,夏芍眉头就没松开过,表情严肃,“此人山根低,双目微陷,且鼻梁歪斜,四十一岁之年,必见凶险。”
山根位于两眼中央,是鼻梁的起点。山根乃是面相里十三通过运之一,上承眉眼运,下开颧鼻运,乃人生中年运势之起点。山根宜高不宜低,面相里有一种鼻,名为“贯顶鼻”,即印堂和鼻梁呈一条直线,极有力道。这种面相的人通常有非凡之显贵,而这种鼻并不多见,绝大多数人即使不特别隆起,开阔平满亦可。但此时照片里的这人山根低限,结合他的其他面相特征,四十一岁是流年,必见凶险!
这所谓的凶险是指什么,夏芍没说,但席间的人也不傻。刚才夏芍还说,潘老的面相,不像是能享子孙之福的,这不就是说……有性命危险?
“小芍子,你看……这有没有化解的办法?”周秉严在一旁急问。
夏芍闻言垂眸,化解的办法不是没有,可是这种大劫,她轻易是不愿动的。当初给李卿宇化劫,那是因为师父和李老的交情,这位潘老,她可是从来没见过,实不愿给人改命。
“小芍子,潘老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要是没了,他和老伴可得孤独终老了。潘老都七十高龄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说都可怜。你要是有办法,就帮帮忙吧。”周秉严一说,众人纷纷跟着附和。
夏芍也没想到,今天来看周教授,竟能遇上这么件事。她有些为难,“教授,有的劫能化,有的劫不能化。不能化的,应了它,以后才会顺遂。此人面相流年是见凶险,但不一定就是性命之忧。我看的是四五年前的照片,此人现在什么样,要看了才知道。这样吧,我可以去看看,但要提前说明白,如果是性命之险,我没有能力化。毕竟我是人,不是神,逆天改命的事,不是闹着玩的。可如果没有这么严重,我倒可以试试。”
如果不是潘老和周教授有交情,这件事夏芍无论如何也不会碰。李卿宇那样的死劫,碰过一次也就够了,再碰她也不知自己身上会不会积累因果业障。世上八字命理有凶险的人太多,不是人人救得来。相比之下,她更在意身边的人。这辈子,陪着父母,陪着师兄,才是她的所愿。
但与周教授的师生情谊,让夏芍也无法断然拒绝,所以她把话说明白,表明自己能力有限,可以去看看,但不保证有办法。如此,也算尽心了。
周秉严大为欣慰,感慨点头,“好,好!只要你肯去看看,只当我们这些人尽尽心,如果实在不行……唉!”
宋学文赶紧拿出手机,给潘教授打了电话,本想说明情况,下午到他家里去,但刚打了声招呼,他脸色就变了。
“潘老的儿子昨晚的时候突发心脏病,送医院了!”
……
京城大学附属医院。
众人中午草草吃了顿饭,便一个不落地来到了医院。
走廊上,远远地便见一对老人站在病房外,望着里面,老人头发花白,脸色憔悴,身旁一名老妇人低声地哭。
这哭声传来,在下午安静的走廊里听着叫人心酸。周教授和宋学文走在前头,后头跟着的一群学者脸上都有不忍神色。
夏芍走在最后头,心情复杂。中午一听宋老的话,她心里就知事情不好,这劫恐不好渡。周教授等人心里也明白,但众人无不百般劝说,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一眼再说。
夏芍来是来了,但她有条件。那便是她来的目的和她的身份,莫要透露给潘老知道。既然不保证能救,那就莫给人希望,再叫人失望。老人家年纪大了,这样折腾,只怕受不了。总之,能救是好事,救不了是天命。
一切且看再说。
一群十来人呼呼啦啦到了潘老跟前,夏芍和周铭旭在最后头,潘老一脸悲苦,听着老友们的安慰,老伴在一旁哭着,一时并没注意后头还有两名年轻人。
夏芍身前的几名学者倒是注意着她的举动,频频回头看她,眼神希冀。但回头的人却是纷纷一愣,见夏芍站在最后头,不看病房,也不看潘老,只是微低头,蹙眉。
怎么了?
几人不解,夏芍却在蹙了蹙眉之后,脸色严肃地一步到了病房窗口!
病房里,光线柔和,床上躺着的男人还插着仪器管子,面容憔悴,印堂……发黑!
夏芍一眯眼,果然!
印堂发黑的人,她见过。但是病房里那男人,印堂的黑并非大限将至的黑气,而是青黑,眼下、人中,皆笼着一层散不去的青黑邪气!
这股邪气笼罩在男人身上,邪气之强,夏芍在病房外头就感觉到了。
流年凶劫,夏芍敢保证,自己面相看得是不错的,但是没想到,这件事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男人,绝不是简单的凶劫,他是中邪了。
这时,走廊里这么多人已经引起了护士的注意,主治医师带着护士过来,本想让众人离开,但一看是周教授和一堆专家学者,医生的态度便好了许多。面对众人询问病情,医生只道:“病人是心脏病,这大半年反反复复住了几次院了,有咳血症状,但是目前恢复稳定。几位担心病人病情,这我了解,但是病人还是需要安静。今天不适合探望,按目前病情的恢复情况,三天后就能探视了。”
潘老的老伴听了,又开始哭,“王医生,我儿子都反反复复住了几次院了,你们开的药也不管用,回去一段时间又反复,你们医院到底能不能治?”
这类家属的埋怨王医生听得多了,安慰起来也很熟练,“咱们医院在这方面已经是国内领先的水准,病人的病情我们一定会控制住的,治疗是需要时间的,您二老先放宽心。”
潘老和老伴只得叹气。儿子婚姻不美满,几年前离了婚,如今公司破产,家里欠了一身的债,哪里还有钱和精力转院?在这里,京城大学还有补助。
尽管没听说过心脏病有吐血的症状,但也只能相信医院了。
周教授等人又是一番宽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想到夏芍也跟了来。尽管她嘱咐过不要透露她的身份,但众人都想知道,她看得怎么样了。
却没想到,转身的时候,后头走廊空空如也,没了夏芍的身影。
众人怔愣的时候,见周铭旭在走廊尽头对众人打打手势,周教授等人这才跟潘老告辞,一起快速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还是不见夏芍,只有周铭旭在那里等着众人。
“小夏呢?”宋学文问道,有些惊愕。难不成是看见不能救,怕众人缠她,跑了?
可是,这一上午相处,虽然时间不长,可看这女孩子不像是不打招呼就走的人,这是怎么了?
“小芍说,潘老的儿子情况有些奇怪,不像是单纯的流年凶劫。她去处理这件事,就先失陪了。另外,这件事希望先不要透露给潘老知道。”周铭旭无奈地转达夏芍的话,并拿出一张名片来,交给周教授,“二爷爷,这是小芍让我交到您手上的,说是看病的钱,能帮两位老人解解难。”
周秉严一愣,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华夏慈善基金会。
宋学文和李教授等人凑上来一看,顿时眼神感动。
“小芍还说,您可以把名片先给潘老,傍晚她会让人过来找潘老。”周铭旭补充道。
周秉严一叹,“唉!这丫头,跟潘老素不相识的,倒叫她费心了。”
“她就没说潘老的儿子是怎么回事?”李教授问道。
周铭旭耸肩,摇头,表情很无奈。
众人跟着一叹,心想大师行事都这么神秘?罢了罢了,她肯插手,他们也算放下心了。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奇死也没用,等着吧!
其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夏芍从医院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答案。
她只断定,这必然是中邪,但是天下邪术之多,不细看,仅凭一眼很难断定。
心脏病,咳血,仅仅这两个关键词,她可以想象到的作法、巫术、降头、蛊毒,林林总总就有好几种,这件事,必须细看。
而白天医院里人多,潘老和他的老伴也在病房外守着,显然不是进去查看的时候。天底下大多邪术,都是夜晚作祟,因此想知道那男人是中了什么邪,晚上最合适。
夏芍之所以果断离开,是因为那群学者求知欲太强,她若说一句,他们会追问许久,不如离开,事后再说。
自从来到京城,先是京城大学舍友中蛊,再是昨晚舞会上郑安的亲戚有中邪迹象,再到今天潘老的儿子中邪,一桩桩事,虽然并不一定有关联,但至少说明京城藏龙卧虎。
这是夏芍必须弄清楚这事的原因。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要弄清楚来路才好。
……
眼下还是国庆假期,夏芍离开医院之后,没回大学宿舍,而是回到了徐天胤的别墅。
回去的时候,夏芍顺路买了菜。今天徐天胤回徐家,车开了回去,夏芍和周铭旭去周教授家里是打着车去的。她来到京城之后,还没来得及买车,虽然公司落户京城之后有配备的车,但是夏芍决定,改天有时间还是要去买辆,这样方便些。
待哪天有时间,让师兄陪她去挑吧。
打车回到别墅,夏芍发现徐天胤还没回来。看了看时间,已近傍晚,她便开始穿着围裙进厨房,洗手作羹汤。
徐天胤今天回徐家,不知徐家人对昨晚刘岚被打的事作何反应。夏芍对他们作何反应其实并不太关切,她只关心师兄今天回去,会不会受指责。
想到此处,夏芍目光便冷了下来,但随即她便想起早晨徐天胤说过晚上会回来吃饭,她便眸底又生出笑意,转着圈儿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徐天胤回来的时候,一开门便闻见了饭菜的香气。他立在门口,愣了愣,望不见厨房里的景象,却望着那里,怔了许久。
他关了门进来,绕过客厅,走廊,远远看见厨房里,少女一身居家的常服,围着小花围裙,绕着灶台转。
厨房里,菜香诱人,新出锅的一盘古老肉色泽金黄,香气蒙了她恬静的眉眼,男人从雾蒙蒙的香气里看她,神情微怔,卸一身孤冷气息,此刻柔和得似生出亮光。
他看她把菜放到一旁,拿来勺子筷子,夹一颗偷尝滋味,但肉太烫,她唇刚触上,便果断被烫得一缩。
徐天胤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手里的筷子勺子放去一边,把人掰过来细看,蹙眉,“烫着没?我去找药。”
夏芍愣住,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宇,纠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按理说,以她的耳力,不该没发现才是。但许是太专心了,她真没注意。
“没烫着。”夏芍一笑,目光暖柔,瞥一眼厨房外头地上随手丢下的袋子,里面洒出新买的菜和一些调味品,夏芍便一愣,“师兄买菜去了?”
“嗯。”徐天胤还在盯着夏芍的唇瞧,直到确定没起泡,才道,“以为你会在周教授家里待到很晚。”
夏芍笑,“所以,你就穿着这身衣服,逛菜场了?”
徐天胤今天是穿着军装回徐家的,他这一身少将军装,穿着去逛菜市场……
夏芍倒不是觉得徐天胤不能去买菜,而是她一想到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手里提着菜袋子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唔。”看她笑弯了眉眼,男人又现一副呆萌表情,很明显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夏芍也不解释,只开始编排他,“我还差一道菜,什么也不用你做。去换衣服,洗手,准备吃饭。”
徐天胤被推出厨房,一步三回头地执行命令去了。
两个人,四菜一汤,一张餐桌,一顿晚餐。
夏芍和徐天胤面对面坐着,见他吃得多,便也跟着胃口很好。想问他回徐家有没有受到责难,但最终在这吃饭的时候,夏芍还是体贴地没问。
她不想破坏着温馨的气氛。
但徐天胤却抬起了眼来,扒了两口饭,看她,“爷爷说,让你去家里吃顿饭。”
夏芍一口菜刚放进嘴里,险些喷出来!她拿手一遮,挑眉,表情略呆滞。
徐天胤看着她,深邃的眸被餐桌上暖柔的灯光和热腾腾的饭菜香气蒸得柔和,看她一副少见的呆相,他唇边浅浅笑容,“爷爷说,让你去家里吃顿饭。”
夏芍咽下口中的菜,好半天,问:“老爷子说的?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徐天胤道。
明天中午,那按时间算,徐家人应该都还在。
夏芍倒是没想到,这么早老爷子就发话,让她去徐家做客了。她还以为,怎么也得过段日子呢。徐老爷子对她的考察,结束了?
夏芍一笑,有些兴味。徐老爷子有请,她当然是要赏光的。尽管心知徐家对她的身份,一定颇有微词,但是,她并不惧。
去就去!她倒想看看,徐家都是些什么人。
“好。”夏芍果断笑着应允,见徐天胤眸光更柔,便问,“是去徐家?还是订在酒店?”
“徐家。”徐天胤答。
“好。但在明天中午之前,也就是今晚。师兄要先陪我去个地方。”夏芍垂眸道。
“哪里?”
“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