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武功在身,凉七七扶着那女子倒也不十分吃力。本来想着回凉府,不过想了想有些远,凉七七就带着她去了和这里只隔了一条街的素心楼。
刚一到后门口,仆人看到是她扶了个人,急忙接了过来,然后按着凉七七的意思,找了个空房间,将她安置下。
“七七姑娘,您还有没有什么吩咐?”仆人将那女子放到床上之后,恭敬的问凉七七。幕后掌柜是凉七七的事情,在素心楼里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而凉七七之所以敢把这些告诉他们,也是因为她对自己选择的人有信心。她需要的,是始终不渝的忠于她的人,而不是那些能够轻易被人收买的仆人。
让她欣慰的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让她失望。起码还没有人传出她是素心楼幕后掌柜的事情,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事了,你下去吧。”凉七七同素心楼的仆人说话时一向都是和颜悦色,而且给他们的待遇也不差,当然对他们的要求也是颇高的。毕竟她有意把素心楼打造出类似于现代时候,那种高级会员才能进入的俱乐部形式的酒楼,自然不能让没素质的仆人降低了格调。
“是。”那仆人没再说什么,径自下去了。
而凉七七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只是一触碰,就立刻发现了她昏迷的原因。就在这时候,外边有人敲门,而后传来了王安青的声音:“七七姑娘,你在吗?”他有事找凉七七,刚才正好遇到个仆人,说是凉七七救了个女子,带到这安置了,于是便找了过来。
“安青,你进来吧。”凉七七随口道。
王安青推门而入,一进门就说:“你今日在宫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然后就上下打量着凉七七,待看到她从头到脚似乎一点伤都没有的时候,才放下了心。
“我能有什么事情,有事情的是闻安宜。”凉七七淡淡的把今天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都对他说了。
“闻安宜要邀请你去的宴会竟然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王安青大吃一惊,他原本还想着最多就是几个官家小姐的小宴会,而闻安宜也只不过是找个机会来针对凉七七罢了,却万没想到她竟然大胆到直接把凉七七带到宫里。
不得不说,王安青听完之后更加佩服凉七七了。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觉得她就是个做事不思考的人,可是现在她在皇宫那样完全陌生的环境下,还有闻安宜处处难为她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而且还让闻安宜吃了闷亏。不过……
“七七姑娘,你这次公然打了闻安宜,她会不会以后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你?”王安青皱着眉头问道。
凉七七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她已经看明白了,就是没有这件事,闻安宜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之前她不也处处让着闻安宜吗?结果她整自己的时候可是丝毫不手软。
两人又说了几句,王安青突然想起了刚才仆人说的她救了个女子,于是便问她:“你又在哪救了个人?没吃亏吧?”他可是还记得当初凉七七要救他的时候,连自己也被人打的惨不忍睹……
凉七七听到他这句话撇了撇嘴,然后带着他走到床边:“喏,就是这个人。本来救了人就想走,谁知道人晕了,我只能带回来了。”
王安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待看清床上躺着那个女子的时候,顿时浑身僵硬,然后立刻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朝那女子的要害刺去。
凉七七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立刻握住了他欲往下刺的手臂,然后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女的是你的仇人不成?”若不是她现在恢复了内力,恐怕根本就阻拦不了王安青的动作。
听到这句话,王安青神情更加激动,眼里带着恨意,手腕也越发使力想要挣脱凉七七,恶狠狠的说道:“可不就是仇人,当初将我王家灭门的人中,就有她!”
凉七七本是胡乱猜的,却没想到真的猜中了。她抓着王安青的手仍然没放开,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是四王爷的人,还参与了王家被灭门一事。然而知道了这是王安青的仇人,凉七七却更加不能放任王安青轻易的杀了她。
她强行夺过了王安青手中的长剑,然后对着他说:“她的武功已经废了,你现在杀了她一点用都没有!”
王安青却仍是不甘心的想要对那女子下手:“武功废了是她活该,这样的刽子手本就该被千刀万剐!就算杀了她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却也绝对不能甘心看着杀我爹娘的人好好的活着!”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几乎嘶哑。一看见这个人,他就又想起了当*流成河的王家,那是他的梦魇……
“安青!”凉七七看出他的情绪不对,加大了声音:“我知道你心中有恨,可是她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而且杀人的刀身不由已,本是无错的,错的是执刀的人。与其就这么轻易的杀了她,倒不如让她将功赎罪,也许能从她口中得到些关于四王爷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王安青才略微冷静了下来。他承认,凉七七说的都是对的,罪魁祸首是四王爷,该死的也是四王爷,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当初杀他全家的人,如今在他眼前活着!他实在是恨意难平啊!可是凉七七的话却又让他没办法下手杀了这个女人……王安青在心中挣扎着。
凉七七也看出了他的态度有了些动摇,立刻接着说:“安青,你相信我,我总是不会害你的对不对?这件事我一定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你的仇,我也一定会替你报的。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说不定你还有手刃四王爷的机会!”
听到凉七七这么说,王安青咬了咬牙说道:“我答应你,暂时不会对她下手。但是前提是她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否则,我一定亲手杀了她!”
“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食言。”凉七七说的很肯定。
四王府中。
“香寒逃走了?”四王爷身穿着一身玄色窄袖蟒袍,慵懒的倚在书房的榻上,脸上的表情却与他的动作丝毫不符,眯着眼睛狠厉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下属。
听到这句话,地上跪着的那个一身黑衣的人身子颤了一下,却立刻又跪好了:“回王爷的话,是奴才看管不力,请王爷降罪。”
四王爷冷声道:“我当然知道是你看管不力,下去自己领罚吧。”
待那男人离开之后,四王爷从一旁的矮桌上端起茶杯,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自言自语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本王有意放你一条生路,可你不识时务,不知道珍惜,就别怪我狠心!”说完,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瓷片与茶水四溅。
而素心楼中,那个女子也醒了过来,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一句话都不说。而她的名字,唤作香寒。
她醒来之前,王安青就出去了。他实在看不得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杀了她,索性自己离她远一点,眼不见为净。
凉七七看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却又涣散没有焦距,忍不住叹了口气:“香寒,你是四王爷府中的杀手是吗?”
香寒毫无反应。
凉七七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被你灭了门的王家,只因为王安青得罪了四王爷,四王爷就派了人杀了他全家的人。如今只剩下安青,还有侥幸活了下来,却被你们的行为吓傻了的碧瑶……”
她完全不看香寒,语气也很温和,将王家的事情全然说了出来。然而即便知道了自己是杀害王家人的凶手,香寒仍是面无表情,毫无反应。若不是她听到凉七七的话时,身子明显动了一下,凉七七甚至会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听。
从被她救下来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然而凉七七却能够看出来她无边无际的绝望。本来凉七七并没有打算救她,也正是她脸上生无可恋的样子刺痛了凉七七的心,才会让她出手相救。
凉七七不知道她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样,但是猜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她是四王爷手下的杀手,那么除了四王爷,谁还能让她这么狼狈?她身上穿的还是喜服,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四王爷逼着她嫁给什么人,而香寒不愿意,所以拼着命逃了出来。可是却因着武功被废,根本逃不脱。
废了她武功的,恐怕也是四王爷吧。足以证明,对他而言,香寒已然成为了一枚弃子。
起码这一刻,凉七七心中有些对她的同情。
她微微蹲下身子,平视着香寒的眼睛:“你现在是在素心楼中,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工作?我也许给不了你很多,但是起码能够保证你的安全,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你愿意吗?”
香寒明显动了一下,眼睛瞬间焕发出光彩,却又黯淡了下来,仍然缄默不言。
凉七七也不逼她,而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仍然没有得到答复,于是便又加了一句:“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至于现在,你就先留在这里住下吧,若是有了决定可以让丫鬟来找我。”
说完之后,凉七七没在留在屋里,而是出了门,吩咐下人好好照顾香寒,另外也要多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就找她或者王安青。
虽然看着香寒的时候,让她想起了“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而且也确实有一些怜悯她,可是凉七七却不会因此而失了戒心。毕竟同情归同情,香寒还不是能够值得她相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