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七七看着王安青一副认命了的样子,恨不得狠狠的打醒他。“你振作起来,然后为你父母报仇,难道不好过现在这样?”灭他满门的是四王爷,而四王爷又是大朗的对手。听王安青的话,他的功夫还不错,那么若是去京城跟着大朗,说不定还有手刃仇人的那一天。
然而王安青听到凉七七的话,只是轻轻的动了动,一句话也没说,意思自然就是不愿意了。
凉七七看着王安青,眼里都是鄙视。“一点担当都没有,王安青,当初救了你,真是我瞎了眼,看错人了!若是重来一次,你就是被活活的打死,我也不会去救你。”她凉七七最看不起的就是懦弱,遇到一点事情就被吓破胆的男人。
“你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都铭记于心。”王安青看向凉七七的目光里带着感激,“若不是你,那么瑶瑶……”
“滚*!”凉七七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别跟我说什么救命之恩,我问问你,当初若是我没来,你就打算一直挨打也不出手?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被抓走?”当初凉七七去的时候,王安青一直伏在地上被打,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那时候凉七七以为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不通武艺,也没有多做他想。可是如今再想起来,事情已经到了那个地步,王碧瑶若是被城主儿子带走,一辈子必定是全毁了的。可是王安青却还是没有出手!
听到这句话,王安青身子颤了颤。从被灭了门之后,他就恨透了自己的一身武艺。若不是因为他年少气盛,处事不圆滑又自视颇高,也不会累的爹娘身死。也因此,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武艺。哪怕被打的时候。
现在想起来,他才开始后怕。
那时候他心中想的是,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打死,而那时候的王安青已经不怕死了。可是竟完全没有想过,若是他被打死了,那么妹妹王碧瑶又会落到如何的境地!
他口口声声说想要保护妹妹,可是做的又是什么事情!
凉七七看到王安青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宁愿王碧瑶被人糟蹋了也不愿意再出手,只觉得完完全全对他绝望了。一个男人,如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也真的是没救了。无论她说再多,一点用处都没有。
便不再理会王安青,只带着王碧瑶走到一旁,也坐了下来。
过了许久,王安青突然出了声,“七七姑娘……你说,我还能有报仇的机会吗?”话里是慢慢的不确定,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
凉七七听到他这句话,嘲讽的看了他一眼,“那当然。人不犯我,看我心情,人若犯我,我草他全家,这可是从古至今的名言。有没有机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草他全家。只要你想,就绝对会有机会。”
王安青被她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吓了一跳,一个姑娘家当着男人的面说这种话,实在是不拘小节……
然而惊吓过后,王安青便好奇她这句所谓从古至今的名言的出处了,“七七姑娘,这句话是哪位古人说的?”他实在不记得哪位古人能说出这种话来。
凉七七听到他问这句话是谁说的,不由的有些尴尬。什么从古至今的名言,其实就是她自己胡编乱造的。总不能告诉王安青,这是她还在现代的时候的座右铭吧。
凉七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只好转移话题,“我要是说带你们逃出去,你敢不敢?”从听到王安青说他自己其实身怀武艺,而且还不差的时候,凉七七就萌生出了这个想法。毕竟看情形,这个地牢的防卫措施一点也不好,从那两个狱卒走了之后,凉七七就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也可能是因为这是位于城主府的私牢,并不是官府的牢房。没有人觉得会有人大胆到敢来城主府劫人,所以才会这么疏于防守。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凉七七来说,此时大朗和郁轻候回京,柳耀星又去了医谷,就算会回来了恐怕也很难立刻查出他们的下落……所以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来救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刚才凉七七又咬了城主的公子,怕是他还会回来报刚才的一咬之仇。凉七七身上被流云打的鞭伤才刚刚好利落,她实在不想再一次受尽折磨了,更不想看着王碧瑶挨打。况且就算受尽折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慕翰凛来救她。
思来想去,凉七七还是觉得采取自救措施才最靠谱了。
不等王安青回答,凉七七抽出发髻上插着的一支银簪,插到锁孔里左捣右捣,便听到“咔嚓”一声,牢房门上的锁就被打开了。她看着仍然犹犹豫豫的王安青,“你要是还是个爷们,就做点爷们做的事情,不要像个女人一样磨磨唧唧的。况且就算是我这个女人,也比你干脆利落的多。”
王安青阖上眼,久久都没有说话。
他还能想起当初回到家里时的那一幕,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仆人们的尸体。有些人手中还拿着扫帚正在扫地,就那样直直的躺在了地上,一双眼都没来得及闭上。有些人还拿着浇花的水壶,里边的水却撒了一地……
而他们的颈边,他们的身上,深红色的血还没来得及完全干涸。
还有他的爹娘。
有人闯进来的时候,爹爹似乎是护着娘亲,可最后,却是双双被杀死。怕是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爹娘都不知道这场杀身之祸,竟是他们一向极其疼爱的儿子引来的。还有躲在屏风后瑟瑟发抖的妹妹,大约是娘亲把她藏到了那里,而那些刽子手们见人就杀,并没有细细搜查,她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王安青找到她的时候,她抱膝坐在屏风后的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眼神呆滞。直到王安青走到她面前,想要拉起她,她才喊了一声哥哥,然后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
王碧瑶眨着无辜的眼睛,稚气的问他,“哥哥,瑶瑶怎么会在这里。”他觉得不对,奈何那时候害怕杀了爹娘的人会追上来,他只能带着王碧瑶躲藏。待他去找往日里那些要好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够暂时收留自己和妹妹时,得到的却全是拒之门外的结果。有些人甚至直接说压根就不认识他……
只有一个人,还算是好心。给王安青拿了钱财,然后告诉他,他得罪的是四王爷。而四王爷向来心狠手辣,没有人敢收留他们兄妹的,让他们兄妹快逃……
那时候王碧瑶已经只有五岁孩子的心智了。等他好不容易能够找大夫医治时,却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哪怕最后被凉七七救了之后,大名鼎鼎的神医柳耀星为王碧瑶诊了脉,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回天无术。
他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满腔热血,曾经的绝不屈服,最后,都被他丢下了,和那些将他拒之门外的朋友一起丢下了。从此再也没有那个小有名气的少侠王安青,只有一个带着痴痴傻傻的妹妹的平民百姓。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会想起爹娘慈爱的脸,以及妹妹懂事的样子。多少次他都希望睁开眼,爹娘还活着,妹妹还没有被吓得痴傻,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可是,时间却再也到不回,不论他有多少的悔恨不甘。
那一天,到处都是血的王家,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曾经也想过去报仇,然而每每看着满脸稚气的王碧瑶,他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若是去刺杀四王爷,无论最后成功与否,他怕是都无法全身而退的。便是侥幸逃脱了,也必定是天涯海角的追杀,到时候连王碧瑶恐怕都很难安然活着。
到最后,一天一天,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他不再会与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反而越来越习惯隐忍。他一直觉得那是隐忍。
可是凉七七现在说起来,他才明白,所谓隐忍只不过是一直以来,他为了躲避责任,逃避现实而给自己找的借口。
就像凉七七说的那样,他是懦弱。
“你到底走不走!”半晌都未听到王安青回答,反而看着他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凉七七不满的问他。
王安青终于站起身,走到王碧瑶身边,看着凉七七说,“七七姑娘,我知道当初在柳府的大朗公子必定是有身份的人,而他对你一向很好。我想求你,万一以后我出了什么事情,你能替我保护好瑶瑶吗?”如今瑶瑶是他唯一的牵挂。
凉七七有些窘,亏得大朗还隐姓埋名,遮掩身份,结果是个人就能看出他不是一般的平民。听完王安青的话,她豪情万丈的看着他,“你放心,不管大朗怎么样,若是你不能保护瑶瑶的时候,就把她交到我手里。除非我凉七七死了,否则绝不会让她受苦。”她一向是害怕麻烦的人,却偏偏对王碧瑶印象极好。
王安青听到她这句话像是安了心,对着凉七七,“我是七七姑娘的属下,七七姑娘若是要想出去,我自然要护得七七姑娘周全。”一旦下了决定,其实迈出那一步也就没那么难了。王安青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许多。眼睛里也散发出光彩。
“那就走吧。”凉七七拉着王碧瑶大步迈出了牢房。王安青则在后面跟上,一边走一边问凉七七,“七七姑娘,你怎么会开锁?”这实在不像一个姑娘家会的事情。
凉七七大笑,“这可是逃生必备技能,我这么全能,怎么可能不会。”
这时守在地牢门口的狱卒似乎听到了声音,拿着刀走了过来,不过只有两人,被王安青轻轻松松的收拾了。
凉七七看着王安青利落的身手,心中不由得羡慕。为什么她身边来个人就是个武林高手,而她却始终只会三脚猫的功夫……
果然就像凉七七之前猜测的那样,因为地牢位于城主府中,所以疏于防守,解决掉了那两人之后,便没有在出现别的狱卒。
地牢的大门还锁着,凉七七从死去的狱卒身上找出钥匙开了门,三个人走了出去。
“七七姑娘,我们现在往哪里逃?”王安青看着凉七七。
“逃?”凉七七嗤笑一声,“为什么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