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耀星看来,慕翰凛若是没存了别的什么心思才怪。虽然不愿让凉七七和慕翰凛多做接触,可是若不是慕翰凛自己都没发觉,或是发觉了也不肯承认的那些心思,说不定凉七七真的就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了。
慕翰凛有多无情,柳耀星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得了。或者就如他自己所言,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可是这个没有心的人,却在面对凉七七的时候手下留情了。
还有原先在半山处,凉七七受伤倒下,慕翰凛情急之下说出的那些话。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起来有多紧张凉七七,甚至还说出了:“若是往常的你,必然会轻轻划一刀就当刺过了”这样的话。
人在情急之下,说出的许多话都是不假思索,也反而才更真实。慕翰凛从某个方面来说,是了解凉七七的。
一点都不符合他往日风格的话,却更像是他的真心话。
柳耀星觉得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他是真的不想慕翰凛盯上凉七七。纵使他现在不了解自己的心思,可是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他面对凉七七时候的与众不同,而慕翰凛的性子,从来都是自己看上的,就强取豪夺,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得到。比如师傅留下的医术。
而另一方面,在慕翰凛有意凉七七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手下留情的。那样的话,也许凉七七会安全一点。就像慕翰凛所说的流云事件,倘若依着他平常的性格,怕是眼睁睁的看着流云杀了凉七七,也不会出手。
而在柳耀星心里暗暗思量的时候,慕翰凛却觉得烦躁的很。
他不明白为什么柳耀星能胡诌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明明听着他的话,觉得都是一派胡言,可是若是细究起来,他又找不出能够推翻的话来。
越想越觉得烦,慕翰凛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索性不再想了。反正柳耀星说的那些话,不论是暗含什么意思,都和他无关。他看着似在沉思的柳耀星:“何必与我说这些事情,于我而言,凉七七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难不成师弟以为我会把她挂在心上?”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我是什么人,师弟怕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非要说凉七七在我眼中有什么与其他女人不同的地方,大约也就是比其他人有趣一些,更好玩一些罢了。”说到好玩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意在告诉柳耀星,凉七七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柳耀星没有说话。
慕翰凛本也没想听他说那些一点意义都没有的事情,于是继续说:“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师弟,你若还是这般的不识时务,后果你应该自己清楚。毕竟,你自己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柳耀星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一直让慕翰凛心心念念,却还没有得到的东西,无非是师傅留下的医书。就是因为这本医书,他摒弃了同门的情谊。很多时候,柳耀星觉得根本就理解不了,一本医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便是没有那本书,慕翰凛的医术也已经站在了顶尖。甚至慕翰凛下的毒,连他这个被称之为神医的人,也解不开。
比如凉七七身上的毒。
况且慕翰凛从来都不是打算悬壶济世的人,这样的他,为什么非要得到那本医书不可。而且,师傅临终前又为什么要说,绝不能把医书交给慕翰凛。
这些是从被断了脚筋之后,困扰他至今的问题。可惜也只能一直是他心中的谜团,因为慕翰凛绝对不会为他解惑。
他从一开始说的就是:“我知道师傅留下了一本医书,我希望你把它交给我。”无论是他从何处知道那本医书的存在,还是他要医书的理由,他都绝口不提。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想要,别人就得双手奉上。若是不给,后果柳耀星已经尝过了。
可是越是这样,柳耀星就越不会给他。“你就是要了我的命,医书也不会落在你手里。”这算是变向承认了那本医书的确存在,而不再否认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师弟,刀剑无眼。”
柳耀星冷冷一笑:“慕翰凛,谁输谁赢可还不一定呢!别狂妄自大的太早了!医书你是绝没可能得到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柳耀星!若是我出了手,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就算你这些日子武功又精进了,而且这回我没了帮手,可是别忘了,你身后可还有个累赘呢。”慕翰凛也不想再同他说什么,再次抽出了手中的剑,径直的指向床上的凉七七。
“卑鄙!”柳耀星骂了一声,也抽出来自己的剑,两人便在屋中打斗起来。
确实如慕翰凛所说,柳耀星自从医好了自己的腿之后,便又专心练起武来。当初他一心只扑在医术上,并不重武,因此那时候即便是单打独斗,他也及不上慕翰凛,更别说还有当初的凉七七相助。
那件事过后,柳耀星像是突然灰心了,又像是突然醒悟了。很多时候他都会将下人全都支开,然后研习武艺。他知道,迟早有一天,慕翰凛还是会找上门来的。慕翰凛看上的东西,从来都是得不到誓不罢休。
而现在,慕翰凛真的又来了。
柳耀星并不惧他,也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可是那都是在没有凉七七的前提下。现在她躺在床上,丝毫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柳耀星不得不分出心神注意着床边,生怕慕翰凛趁机抓住凉七七要挟自己。可是这样一来,他最多也就能防守慕翰凛的杀招,却全然顾不上攻击了。
慕翰凛不得不承认柳耀星无论是内力,还是身形,都精进了不少。可惜有凉七七在,他只能瞻前顾后。他眯着眼,发现了柳耀星的破绽,伸手就想擒住他。却没想到,他刚刚走到床边,颈间却是感到冰凉。只不过脚步稍微一滞,柳耀星已回过身来,擒住了他。
那冰冷的触感,是剑无疑。而床上的人,自然只有凉七七。
“你的武功和记忆果然恢复了。”慕翰凛转过身看向凉七七。
凉七七刚才也不过是情急之下才从床边摸出一把剑想制住慕翰凛,否则柳耀星就危险了。然而她的伤口本就还没愈合,此刻身上只感觉疼得受不住,然而还是强撑着:“我是恢复了武功没错,可我还是不认得你。不过即使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也知道你是个小人,比如我身上的毒……”
早在慕翰凛破门而入的时候,凉七七就被惊醒了。只是身上疲惫,她又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才一直躺在床上。两人只顾着对峙,自然没有花心神注意她。
柳耀星看出了凉七七怕是伤口更裂开了,想要却照顾她,然而面对慕翰凛却丝毫不敢松懈。他从趁着慕翰凛看凉七七的时候,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药,趁其不备塞到了慕翰凛嘴里,逼着他咽下去。然后喊外边的人:“来人,把他给我带到地牢里。”
外边有护卫进来,架住了慕翰凛。而慕翰凛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才发觉大约是刚刚柳耀星强喂他吃下的药的问题。然而还是有些奇怪,他向来对医毒甚通,不说百毒不侵,可大多数的药物在他身上都是没有效果的,这也是柳耀星喂他吃药的时候,他没有过多反抗的原因。
而柳耀星的药,却起效的这么快,甚至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护卫拖着出去了。虽然明明落在了柳耀星手里,慕翰凛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在想自己刚才吃下去的药的成分。
他再清楚不过,柳耀星不会杀他的。若是杀了他,柳耀星就不是柳耀星,而是另一个慕翰凛了。他不会这样的。而且没有直接一剑杀掉自己,而是吩咐关进地牢,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说明了柳耀星的立场。
慕翰凛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心慈手软,这是柳耀星做事的大忌。
等到慕翰凛被带走之后,柳耀星急忙走到床边,扶着凉七七重新躺好。然后看向她的伤口,果然,又是鲜红一片。他不想说什么责骂她为什么不顾自己身体的话,因为如果不是凉七七出了手,现在被擒住的可能就是他了。可是看着凉七七疼的呲牙咧嘴的样子,只觉得恨不得那些伤都在他自己身上。
而凉七七的注意力却在别处:“你刚刚喂他吃了什么药?”她可是第一次见到慕翰凛这样任人宰割的样子。
“是师傅留下的那本医书上的秘药,他绝对解不开。”柳耀星又去拿了药和白布,打算替她重新包扎伤口。
凉七七却再次发问了:“你身上明明带的有剑,为什么床上还放着另一把剑?”
柳耀星起身的动作顿住了,深吸了一口气说:“就是在这间屋里,我的脚筋被他挑断的。”他的话说的并不十分明白,凉七七却懂了。
在床上也放着剑,无非是没有安全感,需要时时刻刻的防备着身边的任何人。想到原先听到的话,她觉得有些愧疚:“对不起,当初我……”虽然那件事是前身的凉七七,而不是她做的,可是她还是想道个歉。
“不怪你。”柳耀星摇了摇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需内疚。”虽然那个协助了慕翰凛废了他的腿的那个人是凉七七,虽然他也曾经怨恨过,可是现在那些情绪却早已不见了。先不说凉七七也是无辜的,那时候他们本也不相识。
又遇到胁迫,凉七七选择了伤害自己,也没有伤害他。这件事已经足以让他打开心结。他打算给凉七七重新包扎的时候,却被她拦住了。他不解的看向凉七七,解释道:“你的伤口裂开了。”
凉七七如何能不知道,她甚至能感觉到血再一次完全浸透了身上的布。然而对她而言,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没事的。小勇呢?他人在哪?他的毒解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