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明他们放假了,高中生也放假了,除了要补课的大哥、二哥外,三哥、四哥先回来了,两人等车一停就叫正在晒谷坪里卤肉的叔叔、表舅。
正在做米果(以大米、糯米、番薯粉为原料的球形油炸食品)玩的小妹一听到车声,立即扔掉手里的米粉团冲了出去,见父亲没有回来失望地往回走,可听到四哥、三哥叫她的声音,又喜笑颜开地扑上去,拖着他俩去品尝她的杰作。
“四哥哥、三哥哥,你们吃米果,放了蜂糖的,可好吃了!”
刚洗完手的四哥、三哥咬住小妹、满妹筷子上奇形怪状的米果,边吃边夸奖道:“嗯,真好吃,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当然,三哥哥你吃的是鸭子。”
“四哥哥,你吃的是兔子。”
金妹也用筷子串了两个过来,得意地显摆道:“四哥哥、三哥哥,这是我做的猫。”
“嗯,好吃,谢谢”。
随着家境变得富裕,平时性子冷的四哥、三哥也开始有了温度,与堂兄妹们开始亲热起来。李家明从厨房里端着一簸箕刚炸好的米果出来,一见这两位兄长就乐了,“大哥、二哥呢?”
“哦,他们还要补课,要到二十八才能回来。”
将炸好的米果倒进干净的米箩里,李家明也来搓米果,顺便关心大哥二哥的学习。家里现在富裕了,要是明年再出两个正牌大学生,银子滩黄泥坪李家就更出名喽。
“嗯,蛮好,大哥这次前进到了全年级第二十名,二哥第十七名。按这两年的情况看,应该考师大、医学院问题不大。”
那就好,那就好,李家明高兴地鼓励这帮正添乱的小家伙道:“听到没有?大哥、二哥能考上大学了,你们也要努力哦!”
“我要去北平读大学!”
“我要去沪市!”
金妹、小妹抢了先,娇憨的满妹立即举手道:“五哥哥,我要去留学!”
正搓着米果的二婶,敲了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满妹脑袋上一下,取笑道:“牛皮鬼!你要是能跟大伢、二伢样,去省城读大学,我就烧高香了!”
“哼,我就要去留学!”
有志气,李家明笑眯眯道:“满妹,努力!只要你考得上,五哥就送你去留学!”
李家明在这帮小家伙眼里就是神,刚才还不高兴的满妹立即得意洋洋起来,“是吧?五哥哥都说我能去留学!”
已经象正常孩子样开朗,甚至还更皮的小妹也立即叫道:“那我也去!哥哥,我也要去!”
“行行,哥哥努力赚钱,绝对送你去留学!金妹、桂妹,你们呢?”
金妹今年八岁多了,她可不比那两妹妹不知天高地厚,摇头晃脑道:“我想当老师,我以后去北平读最好的师范大学,不去留学。”
桂妹年龄更大,更不会牛皮哄哄,“我想当医生,象陈师母一样!”
“嗯,都有志气!”
李家明又夸了一句,婶婶们也高兴地看着这帮妹子直笑,当然毛砣、细狗伢也在笑。他们的体育成绩非常优秀,只要成绩跟得上,以后考师大体育系,那是稳稳当当的。
尤其是毛砣,今年国庆的时候参加乡里组织的篮球队,跟县中的老师队同场竞技,出色的身高和技术都获得了那两个专业体育老师的青睐。那俩师大体育专业毕业的年轻老师,打完球赛后又拉着毛砣去测试,极力说服了县中的李校长,只要他中考成绩能每门及格,就能特招进县中让他俩进行专门训练。县中的体育老师可不比半桶水的李家明,也是这么训练过来的人家在李传宗兄弟面前夸下海口,就凭毛砣这身高和体格,只要高中三年稍稍用功,考个体育专业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都是大好事啊,大家说笑一阵,爽朗的红英婶见李家明表姐又勤快、性子又好、长得还耐看,突然咂舌道:“啧啧,红红是越长越漂亮了。”
表姐性子腼腆,被她一夸就红了脸,更让红英婶打趣道:“红红,说了人家没有?你觉得我们军伢怎么样?军伢结巴是结巴了点,长得可是一表人材,性格跟你一样好,而且还会开车呢。”
腾的一下,刚才表姐还只是红脸,现在脸上红得都快滴血,可旁边的二婶婶也凑趣道:“红红,以前传祖表叔不会赚钱也就算了,你这么齐整(漂亮)的妹子,嫁过来也太亏了。现在传祖叔会赚钱,军伢又一个月一千多块,嫁过来不亏的!”
“就是,你们以前是同班同学吧?军伢的性子,你还不晓得?不吃烟、不吃酒、不耍钱、人又老实,啧啧,这样的伢子到哪去找哦?”
两个婶婶一笑闹又不准她走,脸上发烫的表姐走不得留不得,只好低着头搓米果装鸵。正说笑着,已经卤好肉的李家明舅舅和他二伯进来了,将一大木盆的肉放到准备好的八仙桌上,免得不注意时被狗偷吃。
“承万,你家红红说给我们军伢要不要得?”
这也就是拿小辈开玩笑,过来帮忙杀猪的李家明舅舅哪会当真,张嘴便道:“要的,彩礼一万,再加套袁州的房子!”
“切,你这哪是嫁女儿?你这是卖女儿!”
十几年的老亲戚了,开玩笑的游承万接过二伯的烟,反驳道:“打乱话(胡说八道),彩礼置成嫁妆,房子他们自己住,我这还叫卖女儿?”
钱财是人的底气,红英婶是真喜欢这个性格温婉的表侄女,何况又只是个玩笑话,也笑骂道:“承万,莫看不起人哦,要是我们传祖一发蛮,拿几万块钱出来,你真嫁不?红红去当工人,一个月就赚三四百块钱,我们军伢一个月可是千多块!”
这玩笑不能再开了,自己女儿吃国家粮了,马上就要去城里当工人,怎么还能嫁个打工仔?游承万不知道他们在县城开装修店有多赚钱,但传猛、传民这段时间用起钱来的手笔吓人,五千多块钱的摩托说买就买,连忙认输道:“红英,你莫逼我,现在不比以前了,儿女事儿女自己管。”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在一旁听的李家明就是有心人。
表姐性子太软,长得又好,到袁州去当工人,他最担心的就是上当。虽说自己可以去求钟老师,让她的兄弟姐妹们看着点,可毕竟鞭长莫及的事,万一上了那些油嘴滑舌的混蛋的当呢?
袁州可不比东莞那样女多男少的地方,漂亮姑娘抢手得很。十八九岁的年纪,要是有人刻意讨好,红姐想不上当受骗都难。军伢哥哥长得帅,即使在大城市里,他那样帅气的后生也不多见,更难得的是他性子好。要是红姐能跟他在一起,那真是大家都放心。
爱情是找喜欢的人,婚姻是找对的人、合适的人。
哎,就是不知道军伢哥哥,在外面找了女朋友没?象他那样帅的后生,哪怕是结巴一点,恐怕也是许多姑娘追求的对象吧?
想到这里,李家明冲厨房里的茶菊婶婶喊道:“茶菊婶婶,红英婶婶给军伢哥哥说媒了,你要不要来听听?”
儿子过完年就二十岁,可在外头连跟女孩子说话都不敢,正为这事发愁的茶菊婶婶一听,扔下手里的火钳跑了出来,冲她大嫂问道:“嫂嫂,你寻到了合适的?”
这事可真不能再开玩笑了,红英婶婶连忙解释道:“莫听家明打乱话,我就是跟红红开个玩笑。她都要去袁州当工人了,哪还会往山里嫁?”
这是不可能的,一个吃国家粮,以后是城里人,一个吃农村粮,以后还要回来作田的。茶菊婶婶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回厨房跟莲香婶婶一起炸米果。
可李家明心里有了底,军伢哥哥平时跟兰姐混,兰姐没跟茶菊婶说他找了女朋友,那就是没找女朋友。等明天父亲他们回来了,自己去找兰姐说,管他们能不能相互看对眼,先撮合一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