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时候,汉军的进攻也停止了,这给了鲜卑人一些喘息之机。一路长途跋涉,这些鲜卑兵早已是饥渴难耐,再加上激战一日,许多人是又累又乏,这一松懈下来,许多人早就累得趴在了死人堆上,跟死狗没有什么区别了。
混乱之中,鲜卑人的粮草早就丢光了,不过满地的尸体,人和马的都有,食物倒是不会缺少,但身陷绝境,更多的人是心怀恐惧,今天算是熬过去了,但明天会不会成为这些尸体之中的一员,谁也不知道结果,只能是在这惶惶不安之中渡过一夜。
拓跋悉鹿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负伤流出来的还是溅上了别人的鲜血,总之他满脸满身都是斑斑的血迹,阴森可怖。
拓跋悉鹿就如同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焦躁不安来回走动着,今天一战,陷入包围圈的鲜卑军死伤过半,如果今夜突围不成的话,那么剩下一半的人马明天也是难逃一死。
所以拓跋悉鹿试图尝试着夜里发起袭击,想撕开一个口子逃走,但汉军的防守是何其地严密,无论是谷口还是山顶,都点起了无数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鲜卑人根本就无法接近。
拓跋鲜卑也曾组织敢死队试图进行突围,但还没等他们爬上山坡,迎头就是一阵乱箭,只好是狼狈地退了下来。
突围的企图破灭之后,拓跋悉鹿也是无计可施了,枯坐在那儿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天刚亮,汉军的滚木和擂石就又开始不要钱似地往下扔,不过效果似乎并不太好,原因就是昨天扔下去的太多了,在山谷底下堆集如山,形成了一道障碍,鲜卑人躲在这些障碍的后面,倒也可以苟延残喘。
滚木擂石打不着,弓箭和射程又不够,再想要杀掉谷底的鲜卑人,似乎汉军只有发起冲锋了。
而这种肉搏战,正是拓跋悉鹿所盼望的,现在鲜卑人龟缩在谷底,突围无望,只有盼着汉军攻上来进行白刃战,或许他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如果汉军不进攻的话,他们也只有这样干耗着了,短时间内汉军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山沟里有水源,有尸体,解决吃喝暂时没什么困难,但大热天的,这些马匹的尸体也保存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腐烂掉,拓跋悉鹿也只能是指望着父亲那边派来援军,否则的话他们只能是被困死在这儿了。
局面进入了僵持的阶段,汉军似乎也没有冲下谷底的打算,毕竟肉搏战的话,那肯定是会有伤亡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来,反正鲜卑人也逃不掉,慢慢地耗,总能耗死他们。
不过张乐眼珠一转,倒是有了一个主意,他嘿嘿一笑,吩咐手下寻一些油来。
手下很快从伙房之中找来一些牛油羊油和麻油来,这个时代人们吃的大多是荤油,有角的动物提炼出来的叫脂,如牛羊,无角动物提炼出来的膏,如猪,这一点古人还是分得很清楚的,麻油是素油,是从胡麻中榨出来的,到三国时代麻油的应用已经是很普遍了。
“不够,不够,多拿一些来。”张乐瞧了一眼,又吩咐道。
手下只好将伙房之中的脂膏和麻油全部拿来,又将点火把用的松油也拿来了不少,张乐笑道:“好,足够了。”
众将不知张乐这是要意欲何为,张乐也不解释,令人将将些油脂倒在滚木之上,而后将这些滚木推下山去。
这些滚木自然也就和那些木底下的木石混成了一堆,不过显然是无法伤及鲜卑人的。
这时张乐令人点燃火把树枝,一发地扔下山去,那些浸满油脂的滚木首先地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火势冲天。
拓跋悉鹿大惊失色,如果汉军用火攻的话,自己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他急令鲜卑兵赶紧救火。
但被浸了油脂的木头燃着的火,又如何能被轻易地扑灭,眼着着火势越来越大,那些堆集如山的滚木和鲜卑兵的尸体也被引燃了,整个山谷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张乐哈哈大笑,吩咐部下道:“给他们再加点柴,添把火,把这些王八羔子给烤熟了。”
汉兵们一声哄笑,七手八脚地将山顶上剩余的滚木一股脑儿地扔了下去。
整个山谷之中风逐风飞,烟云缭绕,火焰冲天,鲜卑军拥挤在山谷之中,本来就地域狭窄,人满为患,此时满谷烟火,几乎让他们无容身之所,许多鲜卑兵葬身于火海之中,更多的人被浓烟所呛,气绝倒地,就连尸体也被蔓延而来的火势给吞灭了。
拓跋悉鹿感到大势已去,他可不想葬身火海,立刻是竖起白旗,带着一些亲兵,向半山之上爬去。
汉军立刻招呼以弓箭,拓跋悉鹿等人一面抵挡,一面高声地喊道:“别放箭,我们愿降。”
张乐在山上瞧见了,冷泠地一笑,下令汉军停止了射击。别以为鲜卑人是那种没有骨气的懦夫,事实这正是鲜卑人的狡黠之处,势穷而降,势强而叛,他们用这种招数,不知道曾经骗过多少的汉人。
张乐冲着拓跋悉鹿道:“既然愿降,这一仗可是输得服气?”
“服气,服气,我们是心服口服。”拓跋悉鹿暗暗地欣喜,张乐如此说,显然是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只要能活下去,将来总有机会逃出去的。
张乐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对着拓跋悉鹿呵呵地一笑道:“既然服气了,那你可以去死了!”
张乐话音一落,身边的汉兵手持元戎弩,一齐发射,黑色的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拓跋悉鹿刚暗叫一声不好,想转身而逃,但他动作再快,也是无法逃过元戎弩箭的。
只是转瞬之间,拓跋悉鹿的身体就被乱箭给生生地射成了刺猬,整个后背上,密密地插满了箭镞,连同他带来的几百名亲兵,一个都没有逃脱,全部被元戎弩射死在了半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