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掀开青鸟的面纱,一定可以看到那是一张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她的手,紧紧地攥着那一卷刚刚得手的东西,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刘胤,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冷冷地道:“没想到这居然是你的一个圈套,欲擒故纵,刘胤,你端得是好算计!”
刘胤微微地一笑道:“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捉得住你这条大鱼。”刘胤的目光移到了青鸟的手上,道:“看来这件东西真的对你来说是至关重要,为它不惜亲身涉险,不置香饵,难得大鱼,今天能逮得住赫赫有名的青鸟,这饵下的确实是值得。”
如果青鸟手下有人可用,那么肯定不必让她亲身涉险,只可惜前几天在火药工坊,关中间军司的人马几乎是全军覆灭,就连雍州间军校尉金鹏都命丧车丈沟,此时青鸟几乎成了孤家寡人,她不亲自出马,很可能就会错失这个在她看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这封东西对于她而言,又是相当地重要,所以她才不惜亲身涉险。
这可惜,这次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刘胤的整个计划,都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青鸟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试图想找出一条可以冲出去的路径,不过她也很清楚,既然刘胤布下了天罗地网,又如何能让她轻易地脱身。
青鸟紧咬着牙关,冷声道:“我承认这次是我中计了,但你想要擒我,那也绝非易事,事已至此,不是鱼死便是网破,拨剑吧!”
刘胤却是背负双手。眼神之中透出复杂的神色,深邃而苍凉,幽幽地道:“雪舞。走到这一步,你我真的非要兵戎相见吗?”
青鸟如遭雷击。她不由自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是巨大的震惊,她认为自己已经做了很好的掩饰,黑色的劲装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声音都进行了特别的处理,但居然还是被他一眼给识破了。
“你……怎么……”
刘胤的脸上,掠过一丝的难以察觉的苦楚,他深深地望着青鸟。道:“雪舞,你别忘了,这一卷东西放在这儿,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知晓,如果你不是青鸟的话,就绝对不会来这儿的。”
青鸟神色为之一僵,凄然地一笑,道:“机关算尽,我终于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中。事到如今,我也就无需再遮掩了,不错。我就是青鸟,也就是你所说的司马青。”
说着,青鸟抬手摘落了那一截黑色的面纱,露出了刘胤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如花的娇靥,肤白如雪,发黑如缎,那明眸那皓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虽然刘胤早就有了心理的准备,但真正接受真相的时候。他的心依然还是被锥子扎过一样,有一种撕心裂胆的痛楚。他的心在滴血,一股悲怆直冲脑海,他几乎不能再呼吸了,他凝望着她的面庞,既熟悉而又陌生,就在昨日,他们还肌肤相亲享尽鱼水之欢,而此时此刻,刘胤只觉得她好陌生好遥远,他和她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
“雪舞……不,你不再是雪舞,或许雪舞从来就没有真正存在过,我说的对吗?”
青鸟从扯落面纱的那一刻,反倒是镇静了下来,她坦然地直面着刘胤,平静地道:“魏雪舞是真实存在过的,间军司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寻找蜀国罪臣的后人,比如彭漾的后人,廖立的后人,他们对蜀国朝廷对蜀主怀有刻骨的仇恨,最容易被利用,间军司不惜花费重金加以培养,就是意图在最关键的时刻为我所用。魏雪舞也是大力栽培的对象,但非常不幸,几年前她生病死了,所以前年入蜀之时,我才借用了她的名字,编造了为父报仇的假象,以此为借口刺杀蜀国皇帝,在蜀国境内制造混乱,为大军征伐提供策应。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对此深信不疑——”
刘胤截口道:“不错,我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天生的大傻瓜,居然对你编造的谎言深信不疑,还甚至一心想着为你昭雪父仇,简直就是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才是一个真正的失败者,哈哈哈……”刘胤仰天而笑,笑声之中,却透出来无比的凄凉和悲怆。
青鸟直直地望着他,明眸之中闪烁着光华。“不,你不傻,你更不愚,你有着一颗侠胆之心,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扶危济困,铲奸除恶,当初在青城山顶,你肯为了一个采药的山女就公然地与新兴王刘恂势不两立,当你得知魏雪舞是魏延的遗孤之时,更是甘冒欺君之罪也要舍身力保,此等侠肝义胆非是英雄所不能为,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值得我敬重的人。”
刘胤凄然地苦笑一声,道:“英雄?我也配称得英雄?对你而言,我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你怀着利剑而来,而我却是全无防备,你既然是司马家的女人,那当初在青城山何不一剑将我刺死,也省了这么多的波折和痛苦。”
“如果那时候知道你将会是我大魏的头号敌人,或许那一剑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青鸟冷冰冰地道,声音之中不掺杂一丝的情感在里面。
刘胤闻言心底不禁一颤,那怕就是真的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真正身份,刘胤依然不能对她完全的忘情,毕竟她是自己真正爱过的唯一一个女人,但她的口中吐出来的那冰冰的话,却让刘胤如坠寒崖,将他心底之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泯灭掉了。
她就是冷血的刺客,无情的间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从魏国的利益出发的,没有线毫的个人情感掺入其中,她没有爱,没有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些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那些刻骨铭心的生死相许,假的,全是假的!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的残酷,这么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