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的时候,魏军的战阵已经集结完成,枪戟如林,旌旗蔽日,从涪城的城头向北望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扑天盖地,浩瀚无垠。
钟会骑着一匹黄色的骏马,黄金铠甲在朝阳之下熠熠生辉,微风掀动他身上的那一领赤红色的披风,让钟会看起来有一种丰神飘逸的感觉。
此刻的钟会是精神抖擞,踌躇满志,马踏汉中,攻破剑阁,成都已是遥遥在望,距离钟会成就不世伟业也就是咫尺之遥了,钟会意气纷发,豪情满怀,此次的伐蜀之战,钟会完全可以比肩秦之王翦,汉之韩信,在历史上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眼前挡道的陆抗,钟会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蜉蚍撼树,螳臂当车,一个小小的涪城,岂能阻挡他的壮志雄心。
“擂鼓!攻城——”钟会拨出了佩剑,遥指着涪城的城头,目光深邃,面容凝重,沉着的下达了命令。
隆隆地鼓声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胡烈一马当先,冲在战阵的最前列,右手持枪,右臂挽盾,振臂高呼:“杀——”
先登营的将士亦都高举着枪矛戟刀,一齐齐地高声呼喊:“杀——杀——杀——”声势震天,气势高昂。
在强力的鼓点声和直冲云霄的喊杀之中,魏军庞大的战阵缓缓地向前移动了,轰隆隆的步伐激荡起万千的尘埃,气势浩大磅礴,场面震撼人心。
陆抗亲临涪城城头第一线,他的表情十分的凝重。他深知。这将是一场最为困难的殊死之战。魏军十几万大军呼啸而来,志在碾压一切,但陆抗没有退路,既然做出了选择,他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蜀国也罢,魏国也罢,任何人也无法阻挡陆抗的壮志雄心。
“准备迎敌!”陆抗也沉声下达了命令。
吴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陆抗的命令也仅仅是给战备之中的吴军上了一次弦,站在垛口后面的吴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弓弩,全神贯注地盯着如湖水般涌来的魏兵。
每一场战斗都一种历练,东吴军队中的许多士兵很久都未真正打仗了,此次入川,经历过一场场的战斗之后,怯战的情绪没有了,虽然魏军的规模和气势同青阳浦之战中的蜀军相比大的多,但吴兵没有畏惧退缩的,在将帅的激励之下。反而是热血澎湃,士气高涨。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嗖——”
“嘭!”
首先发难的是魏军射程最远的三弓床弩,带着铁翎如矛一般的弩箭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向着激射而出,巨大地箭头牢牢地钉入了夯土墙之中,由于劲道奇大,长逾数尺的弩箭大半没入了城墙,只剩下带铁翎的箭尾露在外面,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坚固的城墙都为之晃动。
这些弩箭并不是射偏了,它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城上的吴兵而是厚实的城墙。这些弩箭有个专用的名词,叫做踏橛箭,在攻城作战中,将粗大的三弓弩箭射向敌方城墙,使弩箭的前端深深插入墙内,只留半截粗大的箭杆和尾羽露在墙外,攻城的士兵在己方的掩护下可攀着这些射插在墙上的巨大箭杆登上城墙,攻陷城池。于是,这种巨大的弩箭又成了攻城者攀登的踏橛,因此这些箭又有了“踏橛箭”的名称。
魏军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利用这些踏橛来攻城。当然这也仅仅是魏军一个手段,云梯、攻城车、冲车、投石车那是一个也不能少的。威力巨大的巨型投石车自然是无法运抵蜀国的,现在魏军使用的和床弩一样,都是那种可拆卸的小型投石车。
虽然是最小型号的投石车,但其威力也是同样的惊人,人头大小的石块被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夯土墙上,土屑飞扬,城墙晃动,如果换成是巨型投石车的话,涪城的城墙还真挨不了多少下就得轰然倒塌。
床弩和投石车可不光是魏军有,守城的吴军同样都装备着这些武器,在三国时代,投石车和床弩属于标配武器。蜀国有诸葛亮这样的天才,魏国有马钧这样的奇才,在武器制造领域,各有千秋,各擅胜场。
吴国虽然在技术研发上是一个短板,但吴蜀关系融洽之时,吴国还是从蜀国进口了大批量的连弩车和单兵弩。当然那种一发十矢的连弩车和元戎弩是采购不到的,但稍微落后一个级别的五矢连弩车和单兵弩还是可以广泛地装备到吴军之中。
投石车吴国也可以自行制造,不过工艺比较粗糙,好在吴军此次入川可以采用水路运输,中型的投石车还是可以运到涪城来的,最起码吴军中型的投石车威力足可以抗衡魏军的小型投石车。
双方兵还未接触,床弩和投石车就已经是投入了交战,魏国的目标是摧毁城墙,而吴国的目标是摧毁魏国的这些床弩和投石车,一时间战场之上弩箭穿梭,飞石横空,扑天盖地。
当然,这些器械的作战只是序曲,冷兵器的战争,还是以人为主的,片刻的光景,魏军的攻城部队已经进入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双方的弓箭兵立刻投入了对射之中,更为密集的箭雨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空,使得晴朗的天空看起来阴沉了许多。
胡烈指挥先登营顶着盾牌,扛着云梯,冒着箭雨,向着涪城的城墙努力地接近着。
越临近城下,箭矢的密度便越大的,尽管有铠甲和盾牌的防护,前进的魏兵还是不断地有人倒下,每向前一步,都必须用尸体和鲜血来铺路。
但袍泽的阵亡并不能阻挡魏兵前进的勇气,反而更激励着他们的士气,魏兵士卒个个双眼赤红,面带着狰狞的杀气,奋勇地前进着,终于突破了涪城的外围所设的拒马和鹿角构筑的防线,攻到涪城的城下。
一架架的云梯竖了起来,战斗变得更为地惨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