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左部的这一次军事行动立刻是引起了轩然大波,魏晋朝廷几十年来一直对匈奴五部采用压和纵的策略,对任何主张统一和兼并的行动都实施打压,如果匈奴五部之中有哪一部敢公然挑起事端,那坐镇晋阳的匈奴中郎将将会毫不犹豫地派兵予以镇压。
但对于五部之间小规模的冲突,魏晋朝廷则是采用放纵的策略,甚至刻意地煽动和挑唆五部之间进行争斗,以达到其分而治之的目的。
五部之间积怨颇深,彼此间基本上没有和解的空间,相互虎视着,既都想要消灭对方,又都想要保存自己。
匈奴左部和右部隔着汾水而居,彼此间的摩擦和冲突几十年来就从未中断过,不过这种冲突是一直是魏晋官方默许的,甚至是乐见其成,刘渊便是利用了这种冲突,首先派兵越境滋扰右部,杀了几个人,抢了一群牛羊。
右部帅刘康当然不能容忍,立刻兴兵来报复,但他没有想到左部会倾尽全力,原本左部的实力就在右部之上,此刻全力攻击,刘康当然抵挡不住,当场战死,刘渊立刻进军,直捣右部老巢祁县,来了个一锅端,趁着其他三部和晋国朝廷来不及反应之际,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强行地兼并了右部。
左部匈奴原本就是实力最强的,一旦兼并了右部,那实力更有了个质的飞跃进,完全凌驾于其他三部之上,一时之间,中部匈奴、南部匈奴和北部匈奴都惶恐不安,紧急地向匈奴中郎将求援,希望晋国朝廷可以干预此事。
匈奴中郎将由并州刺史胡奋兼任着,事发之时,胡奋并不在晋阳,而是在蒲坂津与蜀军对峙着,晋阳方面的官员无权处置,只能是将消息飞报给在蒲坂津的胡奋和洛阳朝廷。
司马炎本来正为钟会反叛的事焦头烂额,闻听并州方面又出现内乱,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司马炎的脑袋就更大了,并州是晋国的后院,这后院一旦起火,麻烦就更大了。
本来将匈奴安置在并州,就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这么些年来,为了治理南迁的匈奴五部,魏晋朝廷是煞费苦心,又是挑拨离间,又是怀柔拉拢,又是威胁恐吓,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稳定并州局势,避免出现内乱。
不得不说魏晋朝廷这一政策还是行之有效的,魏国立国四十五年来,一直忙于在南线和西线进行作战,并州这一块始终保持着安定的状态,虽然匈奴五部小摩擦不断,但总体来说,对并州大局丝毫没有影响。
但现在司马炎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之时,并州那边居然发生了这等大事,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并州是晋国的后院,是最不容许出问题的地方,司马炎立刻下令并州刺史兼匈奴中郎将的胡奋前往晋阳处理这起事件,至于蒲坂津的防务,则交由汝阴王司马骏来负责。
胡奋接到命令之后,不敢怠慢,点起一万人马,向北而去。而蒲津关也只剩下了两万的军队,交由司马骏指挥。
启程的同时,胡奋向左部匈奴部帅刘豹先下达了一封措词强硬的官方文书,对左部匈奴这次的军事行动予以强烈的谴责,同时要求左部匈奴立刻归还右部匈奴的土地和人口,退回到朝廷所辖定的区域。
文书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了兹氏县,不过此刻刘豹和刘渊俱都在不兹氏,他们正在祁县接收匈奴右部的地盘和人口。
刘豹对儿子不禁是赞不绝口,吞并其他的部落,那是左部早就有的心思,只是左部的实力虽然强大,但也没有强大到足以碾压其他各部的份上,而且有着魏晋朝廷的从中作梗,吞并之路很是艰难。刘豹没想到刘渊一回来,就完全地改变了匈奴五部的形势,用远交近攻之计迷惑了其他各部,而对匈奴右部下手的稳准狠,让在马背上驰骋了一背子的刘豹直叹自己老了。
不过这个欣喜的劲头还没过多久,胡奋的文书便已送达了,刘豹不禁有些犯愁地道:“没想到朝廷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胡奋已是率军前来,来者不善,这可如何是好?”
刘渊却是不以为然地道:“想要一统五部,这个胡奋便是最大的障碍,他不来便罢,来的话,正好顺手将他灭了,到时一统五部就会轻而易举。”
刘豹吃了一惊,攻打匈奴右部事态再严重,那也是匈奴人内部的事,但胡奋不同,他可是并州刺史,代表的可是晋国朝廷,一旦对他动手,那就等于是向晋国朝廷宣战,这样的后果可是他匈奴左部所无法承受的。
“这恐怕不行吧?”刘豹对刘渊狂妄而大胆的举动提出了质疑。
刘渊却始终是一脸的平静,道:“我们匈奴族想要重新崛起,势必要与晋国一战,既然这一战无可避免,那就早战不如晚战,趁其不备,一举拿下胡奋,整个并州便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刘豹迟疑地道:“对付胡奋或许不难,但如果朝廷兴兵报复的话,你又如何应对?”
刘渊大笑道:“现在司马炎恐怕早已是焦头烂额了,焉能分出兵力来对付并州,父亲,此刻的机会乃是千载难逢,兴复我匈奴族的大业就在此时,这几十年来,我们屈辱的日子已经过够了,我们无须再畏首畏尾,奋起而争,或许这天下,就是我们的!”
每一个匈奴人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祖先的血脉,曾经匈奴人的辉煌,无时不刻地留在他们的记忆中,刘豹当然也不例外,他也一样渴望着恢复先祖的荣耀,而是不屈辱地生活在汉人统治之下,刘渊的话,激起了他心中的血性,刘豹激动地道:“我有佳儿,匈奴兴复有望!”
顿了一顿,刘豹又问道:“对付胡奋,我儿可有良策?”
刘渊轻笑了一声,从容地道:“如何对付胡奋,我早就想好了,胡奋敢来,保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