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黑风谷

156 黑风谷

四周飞来的箭雨,让整支车队变成了笼中困兽。郭子达和底下的军官大声对士兵喊着:躲避,闪避!

光秃秃的树木,并不能成为抵挡箭雨最好的屏障,人们寻找更好的庇护场所,躲在马车下,或是拼命地往外跑。马儿失控,不是中箭身亡,就是扯开缰绳自己跑掉了。

最大的问题在于在这个风雪弥漫的地带,看都看不清楚这些箭从哪里射来的。

廖姑姑跪在马车上发抖,全身哆嗦个不停。再看见一支箭像是直冲自己射来时,她两眼一翻,直接栽在了车上。

朱璃伸手,从马车壁上取下那支敌方射出来的箭,只见那箭制造的并不规整,略显粗糙,没有军队里用的统一标识,按这个逻辑推断,来的人是黑风谷那批下山来狩猎的人没有错了。

“三爷?你再不坐镇指挥,我看外面这个车队要全完了。”李敏的声音,像是好心好意地规劝他说。

尾随她这话,朱璃从车窗口望出去,果然是外面一片全军溃败的场面。主帅不在,没有有力的指挥,军心涣散,全军覆没在所难免。为今之计,肯定是要自己出面去维持局面。可是——

心头哪儿就是揪住不放。回头,再看她那双眸子犹如风平浪静的湖泊,无惊无险,一脸从容,貌似心里早有算计。他伸出手突然在她的左手上一握,怀里掏出太后给的那只凌波烟云,迟疑了一下之后,把玉镯子戴到她左手上。

她没有反抗,只安静地看着他这一串动作。

给她戴上了镯子,朱璃心口哪儿一松,说:“马维会护送你,你不用担心。”

“三爷,本妃从就未曾担心过。”

朱璃转头,在她脸上瞪了下,深深的眸光瞅着她的秀颜:“不要怀有不轨的心思,这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难得见三爷有这种表情,带着恫吓威胁,那只手在她刚好不久的手腕上紧握着,像是要再次轻易折断。

李敏为之淡然地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三爷素称玉面王,是不该有这样担惊受怕惶然不安的神情,可是,朱璃很清楚,自己的那一腔镇定自以为是,每每到了她面前,变成了笑话。

如今,却也不能顾着她一个,而罔顾全军的性命。朱璃跃下马车,对守在旁边的马维说:“你带二姑娘先走。”

马维点头:“主子小心。”

朱璃翻身上马,扬起玉鞭急策,雪土飞扬之间,不会儿不见了他身影。

很快,马车队发出了改变阵型的命令。一共分成三批,一批在最前面用马车上现有的货物铸造起临时抵挡箭雨攻击的墙壁,第二批,是往四周寻找突围的最佳地点。第三批,在第二批找到突围地点以后,迅速突围。

一切井然有序的军事命令发出以后,车队的战况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主帅在,军心在。刚才还惶恐不安的队伍,立马重振精神。各人进入自己的指定位置。

马维跳上了车夫的驾驶座,一脚是踹醒在马车上昏倒的廖姑姑,道:“三爷有令,侍候好姑娘。”

廖姑姑才灰头灰脸地爬起来,有些狼狈,对李敏一福身,说:“老奴失态了。”

李敏淡淡地轻笑一声:“姑姑继续睡也没有关系。”

廖姑姑就此眸子里像是掠过一道惊异,看她一眼又马上垂下头。

前面有消息传来,说是找到突围的地点了。马维扬起马鞭,一甩,马车紧随前面的尖兵,向突围的方向急速前进。

那一刻,风雪交加,林子里四处弥漫着浓浓的雪雾,无日的阳光根本无法穿透浓雾,一片天昏地暗。

马车只能是听着前面的喊杀声,宛如摸着石头过河的瞎子一样,一步步向前行驶着。

李敏握住马车上的横梁,避免自己的身体由于马车的剧烈摇晃被甩出去。

廖姑姑坐在她对面,背部紧贴马车的墙壁,惊恐的眼珠子一直观望这时刻像是在变化的局面。

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犹如惊慌的兔子一样时,李敏闭上眼,只仔细听马车外面的风声。

像天罗地网一样密集的风,忽然间破开了一条缝。

嚓!

从空而降的刀子忽然斩落了马绳,马儿受惊,尖叫一声,放开四蹄向前奔跑。

马维站在马车上,拔出腰间的刀,瞪足了一双浓眉大眼,想在风雪里面看清袭击者的面孔。

可是,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更像是有人之前布设在这里的陷阱,插在地上的大刀的到尾上挂着绳索,是刚才马车行走时触动了地上的某个机关所致。这下可麻烦了。眼瞧那脱缰的马儿是越跑越远,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雪海之中,不见踪影。

马维把刀收了起来,叹口气。没想到厄运接连而至,如今,只能在这里稍微等等,看能不能等到后面车队上来。

廖姑姑在动乱过后,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看,见到眼前马车被孤立的场景,不由愁了眉。回头,看李敏闭目养神从容不迫,不禁溢出一声:“姑娘不怕吗?”

“生死有命,再怕,难道可以让你活命?”

廖姑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风声越来越大,他们受困在这里,大概等了有半个时辰了,李敏掏出自己那只没有丢的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是西洋时间约下午一点左右。

肚子饿。

早上吃了碗粥,到现在,哪怕没有走路,天寒地冻的天气人体消耗本来就大。

廖姑姑摸到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把马车上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干粮。

李敏扫过她包袱里包着的东西,除了干粮,还有水。

马维不敢离开马车,更不敢离开人犯,但是守着马车这样干等不是法子。最怕是没有消息,不知道自己主子带着军队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当一串马蹄声突然从林子里出现时,马维没有掉以轻心,掀开车帘对李敏和廖姑姑说:“请二姑娘下车。”

李敏听话的,让廖姑姑扶着自己走下马车。地上的雪很厚,人踩进去,厚度直达到小腿的一半,根本是寸步难行。

马维持刀在她们两人身后跟着,直到护着她们两个躲藏在一块比较大的岩壁后面。前面,马蹄声越来越近,见到是一辆马车。

那马车,在看到他们没了马匹被迫困在路上的马车时,立马停了下来。

紧随之,传出了十爷的声音:“哎,这不是三哥的马车吗?”

三爷把自己的马车给了人犯坐。

马维听是自己人,已经马上走了出来,喊:“十爷,奴才奉命押送人犯。如今车子受困,请十爷让人犯上车。”

十爷一听这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自己底下的人,急急忙忙前去接应。

可说时迟那时快,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忙着把李敏接上十爷的马车时,忽然从左侧再次传出喊杀的声音,紧接,一排密集的箭雨直射到十爷的马车上。

十爷车上的人,惊慌失控,全部从马车上滚了下来。眼瞧那支箭一箭射中了十爷马车上拉车的那匹马的马腿,马儿当场折了腿。

一群人下了马车没命地跑,十爷按着头上戴的瓜皮帽,径直冲李敏躲着的岩壁后面跑来。在十爷后面,绿柳扶着李莹,一路那小脚跑的飞快。

这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岩石后面挤成一团,在这个节骨眼上,俨然都顾不上人质之类的了。

十爷把帽子摘下来,第一句骂的马维:“你明知道这里有套,还让我们停下,是要我们和你一起被抓吗?”

马维气的够呛,想这个十爷愚蠢至极,到了这个关头上不先想着如何破局却只想着赶紧追究责任人,一个不顺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十爷扛上了,说:“十爷本该先保住马车,带众人一起离开。而不是在敌人进攻时,马上先弃车逃跑。如今导致这个困局的不是奴才。十爷不要忘了,我们此次来执行的任务,是要把皇上要的人带回去,为了完成皇上的差事,十爷该有觉悟。”

觉悟?鬼屁的觉悟。他十爷是来捞点功劳的,冲锋陷阵的活儿本就不是他的强项,坐享渔翁之利才是正道。可是那个狡猾的老三,自己中了敌人圈套不说,现在把最致命的人犯都丢到了他手里。他十爷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只顾人犯?

在男人们吵嘴的时候,李莹那双眼睛,却是一下子盯在了李敏左手袖管里露出的那只凌波烟云上。

凌波烟云是旷世无双的宝贝,只要看过一眼,都知道是与众不同,假不了的。

李敏原先的那只凌波烟云已经当着她面摔得粉身碎贵,一样是假不了的事情。现在,她眼前的这只凌波烟云,不用说,是世上另存的那一只,在太后娘娘手里。倘若不在了太后娘娘手里,也只可能是在皇家人手里。不太可能是太后娘娘给了护国公,因为护国公自己已经有帝王绿了。

谁从太后娘娘手里得到,再给了李敏?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答。因为,谁都知道,原先凌波烟云是三爷送给自己未婚妻的定情礼物。太后哪怕要把另一只凌波烟云送给人,只能送给三爷。

李莹的眼睛成了一条直线,在望到李敏微勾的嘴角与脸上那抹神情时,无疑都在力证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是他,把本该送给她的定情礼物,送给了另一个女子。

李莹的脑袋里疯狂地闪现出一个念头,她要拿把刀,斩了李敏的手!

“三小姐——”绿柳一样看见了李敏手腕上的凌波烟云,咬紧了嘴唇给主子示意。

如今,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了。首先,必须把李敏带到马维看不见的地方。否则,这条走狗肯定会拦着她。

李莹眸子里迅速闪过一道亮光,走近到李敏身边,轻声说:“二姐,妹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二姐回京师之后唯恐会遭受到折磨。”

李敏嘴角弯一弯:“三妹这是,想帮姐姐我逃路?难道三妹不怕因此被皇上和三爷怪罪?”

“姐姐此言差矣。姐姐只要从这边走了,妹妹我又没有看见,怎么算得上是帮姐姐逃路。”

说罢,李莹和绿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十爷和马维可能望到这里的视线,趁着廖姑姑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里,李敏瞄准了廖姑姑带的那个装有干粮和水的包袱,拎起来,朝雪地里走去。

混乱在继续。箭雨冲岩壁不断地攻击。马维和十爷等人,根本自顾不暇,再有李莹绿柳挡着视线。等马维一个回头,突然看不见李敏的身影,大声叫一声“不好”,接着,连十爷都顾不上了,赶紧四处去找李敏的踪影。

雪下的很大,李敏走过的痕迹,很快被雪覆盖住。要不是知道李敏往哪边逃,按照这个漫天昏暗的气候,根本犹如无头苍蝇无从找起。

马维不知往哪个方向飞了出去,刚好,是与李敏逃跑的方向南辕北辙。马维想着李敏该往他们来路时的相反方向逃。李敏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是往回走,再找逃路的出口。

看着马维逃路的方向错了,李莹和绿柳两人会心一笑,紧接,趁十爷一样不注意的时候,追着李敏逃跑的方向,准备下手。

如果不能亲手除去李敏,这心里的刺,一辈子都不能除掉。李莹心里发狠地想,今儿绝对是除掉李敏最好的时机。

主仆两人,追着李敏跑路的方向,追了有一段路以后,突然发现,李敏在那里站着不动,像是在等着她们两个来似的。

“三妹妹,刚才,三妹不是说要装作看不见吗?”李敏看着她们俩,嘴角微微上扬。

李莹冷哼一声:“你是朝廷的钦犯,我倘若把你放跑了,会对不起列祖列宗的,李家是皇上的忠臣,怎可以做出背叛朝廷的事儿。所以,你只有一死,才能对得起李家,对得起父亲对皇上的忠心耿耿。父亲是你害死的,如果你真有一点悔过之心,此刻,你就该为了父亲自刎。”

“对!二姑娘,你心思歹毒,害人害己。三小姐这是给二姑娘一个保住名声和清誉的机会,望二姑娘珍惜!”绿柳跟在后面大声说。

“哎——”李敏轻叹一声,“父亲是为了谁忠心耿耿,那还真不好说。至少,父亲那会儿,对敏儿说的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父亲说,要敏儿无论如何先走,有什么事发生都好,都有父亲一个人承担。父亲对敏儿的爱,敏儿每一刻都记在心里。此刻,三妹妹竟然要做姐姐的我,违背父亲的遗愿,回去效忠对你我有杀父之仇的敌人,不知道三妹妹这是因为利益熏心的缘故,被蒙蔽了眼睛,乃至是非不分,连九泉之下的父亲如果见到三妹妹此举,怕也是不能瞑目了。”

“你!”李莹大吼,“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父亲才不可能为了你!”

“怎么不能?”李敏字字珠玑,“三妹妹,你是到了此刻都不愿意承认,父亲与我是父女情深,而父亲,早因为上次母亲铸成的错,对三妹妹不再抱有希望,是怀有了疑心。疑心,或许三妹妹不是自己亲生,所以和敏儿几次三番商量过,要把弟弟们接回府里——”

原来李大同早把这些事和李敏商量过了,却罔顾王氏和她们两姐妹的诉求。

李莹胸口上狠狠地被一撞,是知道李大同之前是在怀疑她不是他亲生的女儿。

“不对,不对!全都不对!你不用妖言惑众。父亲是精明的人,不会轻易上了你的当!天下是皇上的,父亲怎么可能为了你,去违抗天下的帝王?”

“父爱如山,哪怕父亲为了我,做出这种事,也是情有可原。三妹妹怀疑父亲,只不过是因为妒忌,因为没有能得到父亲同等的爱,犹如,三妹妹一直以为得到了三爷的爱,但是其实——”

李莹的眼睛一红,举起双手,露出十只爪子朝李敏直线冲过去。

对方来势汹汹,李敏却是突然身形一闪。李莹双手扑个空,没料到有诈,双脚底下忽然一空,才知道李敏站的地方是悬崖。

啊的一声尖叫,李莹正要往悬崖下面栽去。

绿柳飞奔过来,拉住李莹的一条腿,却没有能拉住,力气不够,被李莹的身体重力反而拉了下去。

主仆两人一路从悬崖壁上滚了下去。

李敏随之,脱下左手腕上那只凌波烟云,轻轻一扔,让其跟着李莹落下悬崖。

这算是,她给这个三妹的饯行礼吧。

说起来那个男人真够愚蠢的,以为给她戴了这个东西能拴住她的心?也不想想,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心,更是叵测。她戴着帝王绿的时候,一开始,可是连那是老公送给媳妇的东西都不知道。而凌波烟云,即便一开始她已经知道是定情物,不是照样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这样一样东西,正好是最能刺激她三妹妹最终下定决心放她跑路的东西。

拎起包袱,李敏一路迎着雪,继续往前走。她相信,自己和老公的那段缘分,既然是天注定的,那肯定是谁都挡不住的。

她老公,现在会在哪里呢?知道她和他派来护送她的人分开了吗?

如果知道她现在孤身一人,会怎么想?

夜幕慢慢降临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是离那些喊杀声越来越远了。老天眷顾她,让她找到了一个山洞。不能升火,她脱掉靴子,赶紧先按摩走了一个下午快被冻僵了的脚。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山洞口,李敏微微地皱了皱眉,接着,在看见山洞口出现的是廖姑姑的身影时,像是一点都不惊奇。

廖姑姑像是一个人来的,一路跟着她来。

如果这是三爷的命令,说要照顾好她,本该在她开始跑路的时候,廖姑姑可以马上对马维发出信号,让马维察觉。可是,廖姑姑没有,装作没有看见。看着她怎么设计让李莹摔落悬崖,都一句声音没发出来。

“隶王妃。”廖姑姑忽然对着她,改变了称呼。

李敏听到这声,意识到自己在马车上突然察觉到的痕迹是对的,看着廖姑姑的眼神里,露出一丝锋利:“让本妃猜猜,你不太可能是皇后娘娘的人,莫非是,大皇子的人?”

“为何隶王妃不猜奴婢是皇上,或是太后娘娘的人?”廖姑姑左右言其它,像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李敏对此冷笑:“太后如今自身难保,哪有这个余力差人出宫?皇上嘛,都派了三爷来了,你是三爷的人,做的事,却和三爷的命令截然相反,所以,你不可能是三爷的人。可是,你能出现在三爷府里,由此可见,你是皇宫里哪位,通过静妃娘娘,安设在三爷府里的眼线。”

廖姑姑听到她这番锐利的分析,不得不咽了口口水:“隶王妃果然是神人,没有任何可以瞒得住隶王妃的。”

李敏像是没有听见她这句话,继续说着:“三爷和太子是一个势力的,你和三爷唱反调,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的。还有,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打算对本妃下手。你这样出现,违背三爷和皇上,肯定是要致本妃于非命。本妃承认,本妃迫不得已救的那些王公贵族,大都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只想着怎么到头来把本妃置于死地的。好在本妃早有这个觉悟。大皇子让你把本妃送给何人?”

廖姑姑干笑两声:“隶王妃,老奴那主子,其实并没有将隶王妃恩将仇报的意思。只是想,隶王妃倘若真的被皇上抓回了京师,怕是在劫难逃,不如给人卖个人情。”

“大皇子这个人情真好卖,把救命恩人都卖出去了。”李敏悠悠声说。

廖姑姑的老脸一下子通红,很难替自己的主子辩解,可是,有几句话还是必须说的,叹着气道:“隶王妃千万别对这事儿记上恨了。老奴的主子是迫不得已。虽然说是熬了那么多年,苦尽甘来,回到了京师,可是,并没有受到皇上的重任。如果不寻找他路,只怕到时候太子一旦登基——”

做兄长的,可不像做弟弟的。本来可以自己登上皇位,却因为母亲陷入宫斗,自己被废了太子之位,把未来的皇位拱手让给了弟弟。弟弟登基以后,对比自己的兄弟,或许可以以兄长身份,委于重任,毕竟长幼有序,长子登基,幼子辅佐,是自古今来的规矩。因此,只剩下那个做兄长的,该情何以堪?

想必太子也不知道如何安置他这个兄长,直接一杯毒酒把他赐死了更好。

大皇子内心的焦虑和危机,早不在为母亲报仇的念头上了。这并不奇怪。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大皇子想揪出自己母亲的事,不过是想借母亲的事为自己打翻身仗。结果,发现,母亲的事压根儿和现在的皇后孙氏无关。根本没有办法借此让自己重新登上太子之位。

怎么办?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皇帝都不管他以后死活了,想想老八在皇宫里抗争多少年,都不能把现在那个懦弱的太子揪下来,自己离开了皇宫这么多年,与皇帝本身有些父子之间的罅隙,更不可能想着皇帝会顾得上他。

大皇子想来想去,如果能借一下老三的力。是,在这个皇宫里,是人都可以看出来,万历爷最信任的皇子其实是老三。因为老三的耿直是出了名的,最不可能出问题。所以,大皇子在老三的人里面安设了人。

三爷与她李敏之间的那段情可以追述久远。大皇子料定了,哪天哪怕她出事了,八成,也会栽在老三手里。

还真被大皇子料中了,她和三爷之间那段扯不清的孽缘。不过,现在这段缘分应该是尽了。

李敏对廖姑姑道:“如果你主子,要你把本妃送到护国公那里去,不是更好?”

“我家主子不是不想卖给护国公人情。可是,谁不知道,护国公和皇上早已是势不两立。皇上哪怕是——”

“哪怕是东胡人,皇上都可以与其做交易,但是,护国公是绝不可能。你家主子是个聪明人,显而易见这点,哪怕把本妃卖给东胡人做人情,拿到大把钱为自己铺后路,真是哪天东窗事发了,也绝对比把本妃送还给护国公这事儿东窗事发了要好。”

廖姑姑听到她这样说,哀叹一声:“隶王妃料事如神,什么事都清清楚楚,老奴也没有话好说了。”

“本妃不是什么事都清清楚楚,只是想着你给你主子做的打算,貌似不把本妃直接交给东胡人,莫非,你本人与黑风谷有什么私底下瞒着自己主子的买卖吗?”

李敏这句话一开口,廖姑姑脸色煞然而变。

“那是,把本妃当成贩卖的人口,转手的话,中间那个费用可就高了不少。你知道黑风谷的人盯着三爷这块肥肉许久,一不告诉三爷,二不告诉你自己主子,廖姑姑,你真是胆大包天!不得不让本妃另眼相看,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廖姑姑的牙齿好像被冷风刮的打了下抖,牙齿里都吞了两粒疾飞的雪粒,说:“隶王妃还是多多珍重自己吧。老奴这就给隶王妃送行。隶王妃不要怨老奴,老奴这是想着隶王妃在这山洞里天寒地冻的,只怕熬不过这个夜晚,到时候出了事,对哪个主子都不好。哪个主子都是惦记隶王妃的安危。隶王妃该庆幸。”

“本妃是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毙命,除非本妃自己有这个念头。”李敏边说,边穿上靴子,“你的人呢?或许本妃可以和黑风谷的人谈谈,谈谈如果他们把你的身份说出来的话,本妃可以考虑为他们做些什么事情——”

廖姑姑脸上青红交白,只差没拿手直掐住李敏的脖子。

哈哈!两声爽朗的大笑,犹如谷里飞出来的阴煞煞的北风,从廖姑姑身后传了出来。

“隶王妃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奇人!”

伴随这句粗矿的嗓音,一排整齐的汉子声音像叫号子叫着:“二当家。”

山洞里再闪进一个人影,身形魁梧,犹如一座小山,身披虎皮的大氅,一双擦的亮晶晶的鹿皮靴,周身发出一股瘆人的气味儿。

此人是黑风谷的二当家龙胜天。那时候,李敏在军营里,听着那些路过帐篷门口的士兵小声交谈时说的。说是,黑风谷的人这个冬天饥寒难忍,由龙胜天领着下山来狩猎了。当然,抢夺四周普通百姓的家产,肯定没有盯着三爷这块肥肉的生意好。

早在三爷的队伍在草原边上徘徊的时候,已经被龙胜天的人盯哨上了。只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下手。

抢劫朝廷的军队,哪怕是对皇帝的儿子皇子下手,对于这群亡命之徒而言,都不算是什么需要忌讳的事。因为他们很清楚,万历爷在利用他们抵御护国公和东胡人,万历爷对他们的所做作为,都是向来能忍则忍。

龙胜天反正不杀皇子,最多抢劫皇子的财物,丢几个钱,对皇家来说不算什么。至于这个隶王妃,丢了的话,皇帝最多痛惜一下。反正,本来对于皇帝来说,这个隶王妃就是逃出了京师的。

买卖要学会做。龙胜天不觉得这桩廖姑姑建议的买卖有任何不划算的地方。抓了隶王妃,看是哪方出价高,卖给谁就是了。他万历爷,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出的起价钱,比东胡人和护国公都高就行了。

不过,很快他们黑风谷要名震天下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据说是谁都想要的人。

那双灰溜溜的好像老鼠的眼珠子从对面射过来,在她李敏的脸上打转像是想抓住些什么。恐怕在龙胜天眼里,她李敏长得又不是倾国倾城,是哪里来的魅力让那么多人追着她李敏。真让人困惑。

龙胜天打了声哈欠,这段日子守了那么多天,当然早就累了。让人上来押送李敏时,转头对廖姑姑说:“廖三姑,货款,需要等到我们拿到对方支付的银子,才能给你。”

“老奴自然信得过二当家。”廖姑姑弯着腰说。

“不过,刚才她说的话是真的吗?你另有主子?”

听见龙胜天这声质疑,廖姑姑连忙摇头否认:“没有的事。老奴只是为自己主子精打细算,凭老奴一人之力,实在难以与东胡人谈判拿个高价,所以,才委托二当家出手。”

“好吧,反正隶王妃的话,看起来是说你廖三姑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这点,我们黑风谷喜欢。会和你继续做生意的。”

“谷主看得起老奴,是老奴之幸。”廖姑姑答。

龙胜天眯眯眼。

李敏站了起来,在两个手持尖矛的匪徒押送之下,走出山洞口。只见洞口停放了一辆马车,看起来,并不比贵族的马车差多少。这些土匪,这么多年烧杀抢夺得到的东西,岂是会少。难怪龙胜天说自己喜欢贪得无厌的。

上了车,土匪的马车向前行走。这里是黑风谷常年涉猎的范围之一,为黑风谷的人所熟悉,肯定是不会像朱璃那样会迷路。

马车是急速驶回黑风谷。

见暂时又是逃不掉,李敏干脆在马车上睡了个懒觉。不管怎样,落入黑风谷手里,肯定是比落在皇帝的人手里好多了。

只怕那男人,知道她现在落到黑风谷手里的话,而且是被自己未婚妻放跑了的话,会变成怎么样?

朱璃在原地,和郭子达一块,为先突围出去的车队护驾。本想,有自己的得力侍卫马维看着,肯定不会出任何意外。哪里知道半路出了个程咬金。自己未婚妻把人犯给弄跑了。

话要说到,眼看敌人的攻势突然间减弱了。敌方毫无理由的撤退,不仅没有让朱璃心里庆幸,反而是让他心头里直打起了鼓。

没有理由的?为什么撤了?因为敌方占据的优势没有减弱。唯一的可能是,敌方已经得到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没有必要继续打这场仗了。

朱璃习读过兵书,郭子达又是带兵打仗的,都深知这一点,打仗,可不是说为了杀死对方,往往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进行一场军事行动。像这次,你我交战的目的,如果黑风谷的人知道他们车队里有皇帝想要的重要人犯,那无疑,谁得到人犯,谁就是这场交战的胜利者。

冷风呼呼地刮着。那些藏匿在风雪里的匪徒撤退的一干二净,一点恋战的意思都没有。可想而知,黑风谷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战利品。

朱璃派出的人马,四处搜寻,先是找到了马维。

马维跪在自己主子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恨不得拿把刀抹了自己脖子谢罪。主子一再交代,除了看住人犯,不会有其它。

他唯独把人犯给弄丢了。

十爷披着那个从士兵那里借来的挡雪的雨篷,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一身的狼狈不堪,衣服破了,被箭射穿了两个洞,差点儿命都没了。走到朱璃面前,十爷先是唾了一口说:“三哥,这事儿真怨马维,我看着情况不对,叫他不要把马车停在那儿,结果倒好,我们和他,都几乎全军覆没了。”

“你意思是,都是我的人搞砸的?”朱璃冷幽幽的目光瞅着十爷的脸。

十爷一口咬定:“是——”

“人犯跑的时候,你在哪?”

“我,我不就在,在——”

“马维丢了人犯,你在场,你身为皇上抓拿逃犯的钦差,你没有出力阻止,莫非是帮着人犯跑了?”

“三哥!”十爷的脸顿然一黑,“这事儿怎么是我的错了!你不要恶人先告状!这次行动,是三哥你在指挥!再说了,没错,那时候,我和马维是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哪里想到背后出了个小人,不仅没有帮我们看着人犯,把人都给放跑了。”

“谁?”朱璃声音里发出杀人的寒气。

十爷都不禁打了个抖,更是不得不把这个人交出来说:“不就是尚书府的三小姐?她有心包庇她姐姐逃跑——三哥,是弟弟我亲眼看见的,本来是三小姐看着人犯的,结果,人犯从三小姐眼皮底下跑了。三小姐现在都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逃了。”

马维听的一惊一乍的,回想起昨晚上李敏和李莹说过话见过面。莫非,李莹倒戈?

不,李莹怎么可能倒戈三爷?只有一个可能,李敏利用了李莹。

朱璃冷冷地发出一声冷笑,道:“本王知道他们肯定是往黑风谷走。刘校尉。”

“属下在。”刘校尉上前。

“你另一支兵,不是部署在去黑风谷的路上吗?”

“是的。如果他们往黑风谷走,肯定会被我们的人拦截。那是从这里到黑风谷的必经之路,一道索桥。”

朱璃听完这话,重新上马。马维立马紧随其后。郭子达集结余下的部众,挑出骑兵,组织精良的部队尾随朱璃去追黑风谷的人。

只余下在寒风里独自站着的十爷,对眼前的一切表示出目瞪口呆:“三哥,三哥,我怎么办——”

凉拌!

夜色全黑了。天空里一颗星星都没有。这就是黑风谷的象征。黑风谷,常年都是刮着阴森森的,宛如从地狱里吹出来的寒风,不会有春暖花开的日子。

这样一个终年阴冷的地方,宛如地狱的地方,却俨然变成了一群匪徒的极乐世界。他们在这里,不需要受到任何人的管束,只知道抢夺他人的财富用来享乐。

如此快乐贪婪的日子是很好过。可李敏知道,往往,这个世界并不是那样如人意。人定胜天,这句话,既不会适合皇帝,也不会适合这样一群自以为是的匪徒。

这些人,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快尽了。

皇帝以前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如果这群人真犯了某些人的命根子上,像鲁爷一样,早晚的事儿。

廖姑姑坐在她后面的那辆马车上,是要跟她进黑风谷里,准备拿货款。

未到黑风谷时,李敏从被风刮起来的车帘子望出去一眼,能看到在夜里出现一队奇装异服的人马。

264 燕都里的动静132 新疗法154 姐妹朱潜轶事二三事贰捌朱潜轶事二三事陆贰63 病痨鬼变宝贝13 药帮281 剃胎发63 病痨鬼变宝贝38 李大夫收的诊金一点都不贵104 黄雀在后2 恶毒的继母乌梅89 夫妇同行朱潜轶事二三事贰贰46 帝王绿125 事实远胜于雄辩111 辩论真假58 谁是花魁161 王爷来了263 生儿生女205 任何时候痴心妄想都是妄想朱潜轶事二三事伍玖254 王爷在哪里176 老公好大方71 太医院193 亲爹的事儿67 露一手281 剃胎发154 姐妹271 声东击西63 病痨鬼变宝贝103 回门228 国王归来153 被抓254 王爷在哪里朱潜轶事二三事拾柒263 生儿生女139 某人认栽了148 变动207 对质243 生孩子的法子朱潜轶事二三事伍柒朱潜轶事二三事陆拾朱潜轶事二三事伍拾80 对薄公堂275 处理余孽10 看够了朱潜轶事二三事伍贰93 千张宴245 回来了11 玉断情了89 夫妇同行154 姐妹43 气死了195 相见朱潜轶事二三事伍壹193 亲爹的事儿42 不拿白不拿152 马家父子惨死159 攻打黑风谷228 国王归来269 抢夺孩子142 往哪里逃248 小公主的病67 露一手246 不可能上当95 骚乱13 药帮138 让妾身和王爷回北燕吧201 攻守交错242 生不下来朱潜轶事二三事伍177 婆婆的宣誓268 儿子是治愈系的252 是死是活233 回去不回去179 谁能预测未来152 马家父子惨死212 一举拿下朱潜轶事二三事壹266 陪产9 倒泼脏水133 有孩子当然不一样87 套中套127 如此父亲19 贱人就是爱装247 皇帝140 真相大白272 尤氏回京朱潜轶事二三事肆柒160 没死163 孩子在朱潜轶事二三事贰柒朱潜轶事二三事伍95 骚乱35 非娶不可大结局42 不拿白不拿朱潜轶事二三事叁玖朱潜轶事二三事贰陆
264 燕都里的动静132 新疗法154 姐妹朱潜轶事二三事贰捌朱潜轶事二三事陆贰63 病痨鬼变宝贝13 药帮281 剃胎发63 病痨鬼变宝贝38 李大夫收的诊金一点都不贵104 黄雀在后2 恶毒的继母乌梅89 夫妇同行朱潜轶事二三事贰贰46 帝王绿125 事实远胜于雄辩111 辩论真假58 谁是花魁161 王爷来了263 生儿生女205 任何时候痴心妄想都是妄想朱潜轶事二三事伍玖254 王爷在哪里176 老公好大方71 太医院193 亲爹的事儿67 露一手281 剃胎发154 姐妹271 声东击西63 病痨鬼变宝贝103 回门228 国王归来153 被抓254 王爷在哪里朱潜轶事二三事拾柒263 生儿生女139 某人认栽了148 变动207 对质243 生孩子的法子朱潜轶事二三事伍柒朱潜轶事二三事陆拾朱潜轶事二三事伍拾80 对薄公堂275 处理余孽10 看够了朱潜轶事二三事伍贰93 千张宴245 回来了11 玉断情了89 夫妇同行154 姐妹43 气死了195 相见朱潜轶事二三事伍壹193 亲爹的事儿42 不拿白不拿152 马家父子惨死159 攻打黑风谷228 国王归来269 抢夺孩子142 往哪里逃248 小公主的病67 露一手246 不可能上当95 骚乱13 药帮138 让妾身和王爷回北燕吧201 攻守交错242 生不下来朱潜轶事二三事伍177 婆婆的宣誓268 儿子是治愈系的252 是死是活233 回去不回去179 谁能预测未来152 马家父子惨死212 一举拿下朱潜轶事二三事壹266 陪产9 倒泼脏水133 有孩子当然不一样87 套中套127 如此父亲19 贱人就是爱装247 皇帝140 真相大白272 尤氏回京朱潜轶事二三事肆柒160 没死163 孩子在朱潜轶事二三事贰柒朱潜轶事二三事伍95 骚乱35 非娶不可大结局42 不拿白不拿朱潜轶事二三事叁玖朱潜轶事二三事贰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