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陵城小心翼翼地张开一个小缝,孙悦不屑地笑了一下,这帮心里没点哔数的人啊,想打你你这城门有个毛用啊,两包炸药全搞定。
他倒是也不客气,骑在马轻轻一夹马腿,手里高举着曹彬借他的天子剑,小跑着进了城,这么放肆的从南唐军队的军阵之间横穿而过,看着两列敌军瞅着自己的眼神又惊又怕又恨,随时可能被乱刀分尸,他居然一点都没感到害怕,只觉得后腰子的肾腺素飕飕的在身体里乱窜,还挺爽。
好在李煜多少还是能拎得清的,至少没派什么阿猫阿狗迎接自己或是整个下马威之类的,而是亲自齐整了仪仗,像模像样的等在大路央,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坐在轿子里。
孙悦缓缓的溜达到了跟前,有个不开眼的大声呵斥了一句道:“大胆敌酋,见到我家陛下为何不拜。”
孙悦瞥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宝剑道:“本使代表我大宋天子而来。”
又一人站出来冷哼道:“好生嚣张,不怕将你乱刀分尸么?”
一个武将站出来操着洪钟一样的大嗓门叫道:“陛下,贼子猖狂,末将愿意请旨,将此贼斩于马下。”
孙悦嘿嘿一乐道:“斩我?我孙悦从来都不以武勇闻名,随便一两个精兵也能要了我的命了,现如今我进得城来你倒是大言不惭了,数月以来我特么天天在城外叫阵怎么不见有人出来?
李国主,如此手段未免太没意思了吧,别平白让我看轻了你,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本使说话的,既然现在已经进城了,李国主要么让人杀了我,要么,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给我烹一杯茶水,咱们聊聊,如何?”
“大胆!”
“无礼!”
“放肆!”
南唐的武自然又急不可耐的开始表忠心刷存在了。还是李煜伸出手来示意众人闭嘴,然后缓缓道:“既然持天子之剑前来,那便车吧,朕也想与你宫一叙。”
说着,便有宦官拉开了李煜御架的帘子,露出里面金碧辉煌的装饰,孙悦也不客气,翻身下马蹬蹬几步蹿了去,还探出头,对刚才嚷嚷着要斩他的那哥们道:“你,给我牵马去。”
“你……”
孙悦一脚踢他身骂道:“你什么你,洋枪蜡头的货,赶紧的,你还真敢杀我不成?”
“我……”
可怜孩子被孙悦挤兑的脸通红,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刀柄。
还是李煜瞥了他一眼开口道:“去吧,莫要怠慢了孙相公的马。”
毕竟李煜虽然迂腐却也不傻,刚才这哥们表忠心的方式实在是低端了一点,别说孙悦没被吓着,李煜也没觉得解气,只觉得挺丢人的。
孙悦说完也不理他,一屁股坐在李煜舒服的马车,好地端详起李煜来了,而李煜也不恼,索性打量孙悦,俩人这么互相瞅了将近一刻钟。
好半天李煜才说道:“你我想象,还要年轻几分。”
孙悦也道:“你也我想象要俊秀几分。”
李煜笑了笑,假装没听出孙悦讥讽的意思,取出一个松香球点了,放在熏炉里,也不说话,孙悦索性也不说,四下寻摸了一圈发现一篮子水果,便一点不客气的拿出来放在茶几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拿出一个橘子问李煜:“你吃不?别客气。”
“…………”
很明显,孙悦是用这种无礼的举动向李煜表明,金陵城已经是宋军的囊之物了,对于这种机锋,李煜并不是很有经验,他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孙悦毕竟是天下闻名的武全才,他万一要是说错点什么话,自己丢人也罢了,有辱国体不好了。
他过来迎接孙悦,这是为了礼节而已,真正聊起来,他给孙悦找了另一个对手。
很快,马车进了金陵皇宫停下,李煜请孙悦下车,来到一处偏殿,那偏殿的池塘里开满了粉嫩的荷花,李煜走到池塘边的一处小亭子里,坐北朝南的居跪坐,然后示意孙悦坐在左手边。
倒也是真会找地方,挺清幽的,如果亭子一圈没有站着戴刀披甲的武士更好了。
李煜很有风度地笑笑,然后道:“孙相公既然提到了我的茶,不给你煮一壶,倒显得我小气了。”说着一伸手,便有那身穿罗裙的二八佳人款步走来,一一摆好了烹茶所需的器具。李煜忙活起来了,孙悦也点了一颗松香球,倒像是一对老友重逢一般,还挺和谐。
不大一会,李煜等的正主也到了,却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看着精气神很足,称得神采奕奕,走起路来都带风的那种,先恭恭敬敬地给李煜行了个礼,又客客气气地给孙悦手里的天子剑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了孙悦的对面。
李煜将煮好的茶水斟了一碗给他,他谢过之后也接了,全程不卑不亢,连孙悦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句名士风骨。
“这位是我南唐吏部尚书徐铉,也是当今世有名的大儒,孙相公想和我聊什么,现在可以聊了。”
南唐徐铉,也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了,深得李煜信任不说了,关键这还是个辩手,放到后世如果去参加葩说肯定能得个bbking之类的,最牛的事迹是在赵匡胤刚登基的时候单人匹马入扬州,把赵匡胤说的哑口无言,然后退军了。
难道李煜以为,自己是来跟他讲道理的么?这得天真成什么样?额……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至于徐铉,思绪很复杂了,他其实很清楚,这种场合自己来根本没啥用,人家摆明了是来招降的,古往今来几千年历史多少事,谁听说过靠辩论改变天下大势的?
次他能靠嘴说走赵匡胤那是人家借坡下驴而已,毕竟那时候大宋初立,北边还有契丹虎视眈眈,人家可能压根没想打南唐。跟这次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但他同样很清楚,自己是李煜甚至整个南唐的救命稻草,反正试试又不会掉块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哪怕是自取其辱,也只能开口了。
只是一句话都没等说完,见孙悦伸出手给他打断了,叹了口气,拿起了天子剑放在桌子道:“徐先生,我大概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今天我既然拿着天子剑,那代表我家官家回复您一句吧,省的您再去开封找他,又要耽搁几个月的时间。”
“孙相公请说。”
“卧榻之侧,焉容他人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