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朕上个月让你做的千万个银币,你做得如何了?”杨改革问到。
“回陛下,奴婢该死,没有及时完成陛下交代的事,请陛下责罚,奴婢只做了四五百万枚,……奴婢误了陛下的事,该死……,该死……”小顺子听见皇帝问他上个月的事,立刻跪下来,自己打自己的脸,一千万枚银币,数字实在是太大了,他尽力的赶工,依旧才有四五百万枚,离一千万枚,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这一千万的银币,没有及时造好。
杨改革听了,先是一阵烦躁,随即又自己计算了一番,一个银币就是七钱二分,五百万个银币一共重二十二万斤,如果用来表演,效果也应该是差不多了。
“算了,四五百万枚也不容易,朕也不怪罪你什么,不过,小顺子,下次可得注意,人要学会动脑子,要学会改进方法,这个月能铸五百万枚,下个月,就要争取铸造一千万枚,人要学会进步,不光是要在地位方面追求进步,在做事的方面,依旧要学会进步,明白吗?”杨改革相当不爽的教训道。
小顺子尽管在北京城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红得发紫,但是,被皇帝教训一番,冷汗淋漓,皇帝是在说他地位进步了,可是做事的速度没有涨劲,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皇帝对自己有意见。
“谢陛下隆恩,奴婢一定洗心革面,努力的改进,争取进步……”小顺子这些天没见到皇帝,心有点飘了,现在被皇帝教训一通,心从天上掉到地上,变得“踏实”起来。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朕的打算把,……那些银币,如今,都在宝源局里吗?”杨改革问到。
小顺子刚吃进肚子里的西瓜,随着刚刚一阵汗,又出来了。听见皇帝问自己,连忙回答道:“回陛下,都在,都在,全部都在,除了四五百万枚银币,尚且有不少的银子,都在宝源局里,奴婢决没有妄动一分。”小顺子被皇帝教训了一顿,人还是年少了点,心中害怕,见皇帝问起自己银币的事,以为皇帝怕自己贪污,连忙解释。
“哦?还有银子?多少?都是李若涟那里的吗?”杨改革好奇的问到,宝源局铸币,杨改革交代的是把银行里的银子全部换成银币,那里有六百万两银子,加上自己的内帑,才有可能铸造千万银币,听小顺子的口气,似乎这银子,有点问题,杨改革好奇的问了句。
“回陛下,奴婢说的银子,不是说李大人那里的,是说给别人代铸的银子,有人出银子,让奴婢代铸,多给奴婢一分的火耗,奴婢那里,如今存了许多的银子,奴婢那里大概有二百万两银子的现银……”小顺子还是太年轻了点,初次获得如此大的权力,手中掌管如此之多的钱财,难免脚下发虚,难免有点飘忽,如今被皇帝教训了一顿,心中害怕,连忙把事情如倒罐子一般的全部倒出来。
杨改革惊讶了没看出,铸币这一行,还有如此之大的利润,别的不说,光是宝源局的那二百万两的“流动资金”就是一笔非常大的财富啊
杨改革做梦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别人求着宝源局去铸币,当初,杨改革为了赚点钱,还在为每年怎么铸造上亿个银币伤脑筋呢,如今,别人就敢把几百万两银子送到宝源局,让宝源局铸成银币……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杨改革是莫名其妙……,明朝的事,让杨改革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是什么人那样好心,送银子给自己花?
“小顺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快说清楚。”杨改革如今也是稀里糊涂了,怎么还有人敢送几百万两银子给自己,让自己赚钱花?明朝的官僚,商人,还没有这样大方的吧?要不然,明朝也不会灭亡了啊
“回陛下,这件事,也是这个月才有的事,上个月,奴婢接了陛下的旨意,开始全力铸造银币,所以,就停了给外面兑换银币的事,而是专门给陛下聚银币,结果,到了这个月上旬的时候,就有人找到奴婢,让奴婢给他们换铸银币,他们出银子,按成色换成银币,只要奴婢铸造就是,奴婢算了一下,按照他们出的价钱,奴婢可以多赚他们一分的火耗,所以,奴婢也就答应了下来,偷偷的给他们换了几十万枚银币,本来,奴婢想几十万枚银币不算什么,奴婢可以多为陛下赚那一分的火耗,但是,没料到,他们得了银币之后,没过几天,又找到奴婢,要换更多的银币,奴婢财迷了心窍,就想着为陛下赚那一分银子的火耗,所以,又答应了他们,偷偷的给他们换了百多万枚银币,这次,收了他们二百多万两的银子,答应他们,在下月初给他们铸成银币……,陛下,奴婢该死,该死,奴婢不该贪心那一分银子的火耗而误了陛下的事,更不该偷偷的给他们换那一两百万枚的银币……陛下,奴婢该死,该死啊,呜呜呜……”小顺子哭丧着脸,把事情统统抖落出来了。
杨改革听得迷糊了,什么人,对银币这样着迷?拿着几百万两银子去换成银币?这事,透着蹊跷。也对这个小家伙打折扣自己的命令而恼火。
“等等,你先别哭,仔细的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舍得拿这样多的银子铸成银币?要知道,朕在这里面,可是要赚钱的,铸造的越多,朕就赚得越多,到底是什么人,铸造这样多的银币干嘛?巴巴的送银子给朕?朕可不信……”杨改革真的是迷糊了,铸造一个银币,自己可以得两三分的利润,也就是百分之三,一百万两,也就是三万两银子,如果那些人还多给自己一分银子,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得百分之四,一百万两银子,得四万两,二百万两银子,可以得八万两银子,比原来的六万两,可多出了二万两银子来,别小看这一分利润,如果铸造一亿枚银币,这一分利润,可就是一百万枚银币呢。
“回陛下,奴婢先也是摸不着头脑,觉得既然有人给奴婢送银子,不,给陛下送银子,接下来就是,所以,也没太在意,就直接给那人换了,那人也是大方,不问奴婢会不会漂没了他的银子,似乎不担心奴婢会使诈,直接邀奴婢看过银子成色,定了换多少银币之后就走了,只言过几天就来取银币云云……,后来,他们又拿了大几十万两银子,让奴婢换成银币,奴婢忍耐不住,又给他们换了,后来,他们拿了二百多万两银子,还叫奴婢换成银币,奴婢这才觉得,事情大发了,奴婢才觉得里面蹊跷,才找了个借口拖住,说无论如何,也要到下个月去了,他们似乎不甚高兴,但是依旧把银子留在了奴婢那里,只言尽快铸成银币……”
小顺子哭丧着脸,给皇帝说明情况,说明自己在里面,绝对没有贪污。
“那你就没有发觉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杨改革就纳闷了,这明朝人,搞什么鬼?这样神神秘秘的。
“回陛下,奴婢后来也是起了疑心,开始打探他们的事,不过,他们口风紧,奴婢也没有套出什么可靠的话来,本想禀报了陛下,可是,因为奴婢害怕陛下怪罪,所以,又不敢禀报,只想着,等查清了这些人的底细,再跟陛下禀报的……”小顺子哭得稀里哗啦的,一个劲的解释,一个生涩的小孩子的脾性,显露无遗。
杨改革也烦恼,那可是几百万两银子的交易啊这家伙,居然还敢隐瞒,这是一个恼火的事,想了想,道:“那你可摸请了他们的底细?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杨改革不满的问到。
“呜呜呜,回陛下,奴婢也是这两天才摸清了他们的一些底细和来路,他们给奴婢的银币成色,普遍的都不高,后来,奴婢顺着这些银子,大概估摸出,他们是干什么的了……”小顺子解释道。
“他们是干什么的?”杨改革追问。
“……回陛下,他们可能是专门在外地收拢成色不好的银子,然后兑换成银币的商人,他们在奴婢这里以这些成色不好的银子兑成银币,因为银币做工精细,质量极好,而且可以吹响,所以,成了比纯银还值当的货,除了南北两京,就没有铸币的地方,所以,其他地方想要使银币,就得通过他们,……奴婢猜他们在外地,收拢这些散碎银子的时候,怕是按照一成五到一成八的火耗换银币的,到了奴婢这里,他们似乎知道奴婢在火耗里面的利润只有两三分,所以,给了奴婢四分的利润,比原来的利润高一分,总共是七钱三分银子换一个银币……,他们从中则可以赚到一成一到一成四的利润……,本来,在以前,他们是不需要给奴婢加这一分利润的,但是奴婢接了陛下的圣旨,专心给陛下聚银币,所以,停了给外面兑换银币,所以,他们似乎很着急,特意加了一分利润给奴婢,让奴婢给他们铸银币……,奴婢财迷了心窍……”
“等等,你是说,如今,有专门在外地收集散碎银子兑换银币的商人?他们在外地以银币收散碎银子的时候,加收一成五到一成八的火耗,然后在你这里给你加一分火耗兑换成银币?他们在这其中赚了一成多的利润,是吗?”杨改革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面还有如此之大的利润呢?
“回陛下,是的,他们这些人,在奴婢这里,用七钱三分银子换一个银币,然后到了外地,就加一成五到一成八的火耗换银子,其中有一成多的利润,这些,都是奴婢推测出来的……,实际上,或许没有这样高,或许比这个还高……,因为陛下的银币做工极好,而且可以吹响,又是可以用来缴纳赋税的,所以,奴婢想,可能很多人想以银币缴纳赋税,如此,就无需缴纳火耗银,一般州县的火耗就有二三成,高的四五成的也有,如果用陛下的银币,则可能只有一成八的火耗,明显便宜得多,……所以,奴婢估摸着,他们大概是做这种生意的商人……,如果不是陛下突然要大规模的造银币,奴婢也不会知晓其中的奥秘,奴婢停了给外面兑换银币,他们无处拿到银币,所以,也才有了加一分火耗的事……”
杨改革更加纳闷,更加糊涂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怎么会这样,专门倒卖自己银币的商人?
“怎么,还得经手这些商人?百姓不能自己兑换银币吗?”杨改革不解的问到。
“……回陛下,天下只有南北两京可以铸币,所以,其他地方想使银币,就必须到两京去换,这路途遥远,而且路上不安全,所以,也才有他们这些商人,一次换几十万枚,一起运至某地,如此,可以请镖局的人护送,才不怕路上出问题……,奴婢是这样猜的……”小顺子哭丧着脸解释道。
杨改革听了小顺子的猜测,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阵,才道:“他们就刚刚好给你加一分的火耗?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这银币的底细?”
小顺子虽然没哭了,但是,还是眼泪巴巴的,道:“回陛下,是的,奴婢估摸着,他们在京师肯定是有人的,不是藩王就是勋贵们,要不就是朝中大臣,否则,不会对奴婢造银币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奴婢和他们谈的时候,被他们说得死死的,他们说,他们知道银币的一切,总之不自己做,一来是怕麻烦;二来,他们自己造,消耗比奴婢这里的要高些,还不如在奴婢这里造,一来不怕麻烦,二来落得个轻松,三来大家都有钱赚,奴婢听他们的口气,好似对铸币一事的来龙去脉,甚至银币的配方都清清楚楚,所以,奴婢猜他们朝中有人……”
小顺子这几句话,让杨改革震惊小顺子说的那些人朝中有人,绝对是不会错的,银币的配方,杨改革跟朝中的大臣们说过,跟勋贵们也说过,他们知道银币的配方,也知道自己在铸币当中能赚多少钱,所以,才会有跟小顺子加一分银子铸币的事。杨改革不是气愤这些人倒卖银币赚的银子比自己多,而是震惊,朝中的大臣参与此事。本该协助自己管理国家,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大臣,居然会钻自己的空子,利用对自己银币知根知底的消息来赚钱,这让人十分怀疑这些人治国的能力,治国的态度,治国的真心度,治国的可靠度。
杨改革面对这种事,也是丝毫没有办法。想了半响,杨改革只能灰溜溜的问到:“那小顺子,以银币缴纳赋税,地方官府收了银币,就真的不再收火耗了?如果收了银币,再收火耗,这换银币的一成多火耗,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小顺子已经不再哭泣了,见皇帝问起,小声的道:“陛下,地方上,很多人都是有能耐的,既然陛下说可以用银币缴纳赋税,他们就可以用银币缴纳赋税,而不会再缴高达二三成的火耗了,这一进一出之间,就可以省不少的钱了,即便是州县,也拿他们没办法,收火耗,只能收那些平民老百姓的,何况,那一成多的火耗,也是奴婢猜的,或许,他们只出几分的火耗……”
杨改革无语了,这种事,既是好事,又是坏事,思索了一阵,没有一个头绪,只能放一放,先处理自己的“正事”要紧。
“算了,这事,暂且就不提了,他们愿意给你加一分的火耗,也行,你就给他们铸造就是,等这阵忙过了,你就加大铸造量,凡是有人要换银币的,你一律来者不拒,争取每年造个一两亿银币出来,如此,你就立大功了,不过,这次,你做事没做对,这样大的事,你可没先禀报,朕叫你造一千万银币,你才造了一半,这个,得惩罚,呆会事情忙完了,自己到乾清宫外面撑一个时辰。”杨改革决定惩罚小顺子。
“奴婢谢陛下的惩罚,奴婢呆会就到外面撑着去……”小顺子见皇帝对他惩罚了,也不哭了,反而笑起来,皇帝惩罚了他,说明对他还是看重的,否则,就不是这样的惩罚了,而是去了职,扔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终老。
李若涟一直静悄悄的看着皇帝和顺公公之间的谈话,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看到人前风光无限的顺公公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的表示悔改,李若涟的触动也颇多,他和顺公公之所以能成功,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根源,都在皇帝这里,替皇帝看好钱,就是他们要做的,坏了皇帝的事,对皇帝有什么隐瞒,皇帝一句话,他们目前的这些,就会烟消云散。
“算了,这事暂且就不提了,先说说朕的打算吧。”杨改革无奈的说道,自己铸造一亿银币,才赚三百万个银币,别人做转手生意的,却可以赚一千万个银币,杨改革心里挺不是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