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恒的话,毛文龙的脸色才好起来。
鞑子挖地道,挖壕沟这一招,对付火器当真是有奇效,昨夜一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要是被鞑子挖地道挖到城下了,那破城,真的是指曰可待。
“张参谋,可有奇招?”毛文龙立刻问道,到如今,毛文龙看这个张参谋,已经是越看越顺眼了,已经把这个张参谋当作自己人了,一起打仗,出生入死,那感情就是不一样。
“呵呵,大帅,其实,也没什么奇招,大帅忘记昨夜那个二毛了?那可是扔手榴弹奇准的人,大帅只要在全军上下挑选这种扔手榴弹奇准的人,组成一支专门扔手榴弹的精兵,乘着鞑子挖壕沟还要几天,加紧练习一下,一旦鞑子挖壕沟到了咱们五十步之内,最好是三十步,以为从壕沟内行走会很安全,咱们再猛的给他来个惊喜,让这支扔手榴弹的精兵同时朝他运兵的壕沟扔几百颗手榴弹进去,相信这一定会很精彩
。”张恒笑着解释道。
“张参谋真的是妙计,果不愧是参谋部里出来的。”毛文龙眯着眼睛,抚着胡子,笑到。昨夜那个叫二毛的给他的印象也相当的好,特别是从他手里不断飞出的手榴弹,给毛文龙的印象十分的深刻,特别是那扔手榴弹的准头,真是一个叫绝,专门往鞑子的人堆里飞,让已经摇摇欲坠的北面围子立刻转危为安,说起二毛,毛文龙已经知道张恒打的什么主意了。
“……好,就按张参谋说的,在我镇江堡上下挑选扔手榴弹的高手,组成掷弹精锐,张参谋这一说,这支精兵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兵头,那个叫二毛的,就是他了。扔得准,人听话错,运气好,敢死战,更是立下了大功劳,如今,倒是可以做个总旗没问题。”毛文龙对昨夜那双手臂的印象相当的深刻,一个人的手,一支粗,一支细,这可不是什么病,而是扔手榴弹扔出来的,可见当时的情况,为了爆发,二毛可以豁出命去了,否则,怎么可能出现一只粗,一只细的情况?人难道不知道疼么?
听了自家大帅说起那个二毛的事,众部将们,都是伸出大拇指说声好字,昨夜那接连不断飞出来的手榴弹,给很多人的印象相当的深刻,当时鞑子的精锐已近攻到了北面的围子那里了,再加把劲,就可以攻入围子了,一旦鞑子攻入了围子,这镇江堡可就危险了,镇江堡是九连城,九座大小围子连在一起的,一旦一个围子破了,其他围子的防御力会大降,以鞑子几万人的规模攻城,镇江堡则很难扛得住源源不断的鞑子。所以说,千钧一发之际,这个二毛爆发出来的力量,扭转了战场上的态势。
“那张大人,如果鞑子挖地道,该如何办呢?”不知道是谁喊了句。
“是啊!张参谋,这该如何应付?”毛文龙也跟着问到,不解决这个问题,镇江堡可真的危险了。
“呵呵,这个没问题,只要在城内遍布地听,就可以知道鞑子在什么地方挖地道,挖到哪里了,这件事,就包在我张某身上。”张恒笑着打包票。
“好,既然张参谋早有准备,那这件事,就交给张参谋了。”毛文龙高兴的说道。
张恒想了想,又道:“大帅,下官以为,既然大炮已经暴露了,那么,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如今鞑子在挖壕沟,大帅,不如以大炮轰之,如此,可让鞑子无法安心挖壕沟。”张恒又建议道。
“好!就按张参谋说的办,也让鞑子尝尝我们大炮的威力……”毛文龙没多想,立刻就答应了。
……没多久,镇江堡上的大炮就开始开炮了。
除了昨夜的炮战,这是镇江堡白天第一次主动开炮,在此之前,为了隐藏实力,镇江堡并没有拿出大炮轰击,以至于,让大部分鞑子忘记了镇江堡还有大炮的存在,很多人都在镇江堡一里之外肆无忌惮的来回走动。
远处传来镇江堡的炮击声,才让麻痹多曰的鞑子清醒过来,大炮其实是可以打很远的,特别是红夷大炮,打得更远,而不是这些曰子以来,明朝只能打三百步之内的东西。
“啊……”一声凄惨叫声,叫得让人毛骨悚然,正埋头挖坑的鞑子们听得那个渗人,这才发现,一条大炮“犁”出来的血槽就在自己眼前。
从炮弹落地开始,就有人被打中,第一个被打中的人根本来不及喊叫,就已经被大炮轰成了碎肉,一具人体根本挡不住大炮的势能,大炮的炮弹击穿第一人之后,又击穿了第二人,第二个人同样,根本来不及喊出声,就被打成了碎肉,炮弹落地,然后在地上弹起来,又伤了几人,一条带血的路就这样被犁了出来,直到炮弹的势能耗尽,这才落地
。
一些受伤的鞑子,这才来得及喊出声来,看见自己半截身子已经被打碎,其恐惧的喊叫,足以叫人寒毛倒竖。
“救救我,救救我……”一个被打掉了下半截身子的鞑子,凄惨的喊叫着,伸着手朝着不远处的鞑子求救,边上的鞑子看着这个骨头都被打出来的人,纷纷不住后退,仿佛这个人就是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白森森的腿骨,在这阳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没几下,这个凄惨的声音就没有力气了,只剩下不知所以的呓语,接着,连呓语也没有了。
……后金汗帐。
“报……”
“出了什么事?这般疯疯癫癫的?”黄台吉正在沙盘上商量着什么,听见帐外带着恐惧的声音,立刻喝道。
“启禀主子,不好了,镇江堡打炮了,死了几个包衣。”一个奴才恐惧的说道。
“死了几个包衣就这样大惊小怪的?”黄台吉恼火的问道。
“回主子,那人死的,实在太渗人了……”这个奴才越说,声音越小。
正说着,帐外又有了动静。
“启禀大汗,书房官范文程求见。”外面又是一个奴才的声音。
“见。”黄台吉这才收起怒火。
来人正是范文程。
“大汗,明朝放炮了,已经打伤了数人,如此万人聚集开挖壕沟怕是不妥,成了明朝的活靶子,还是待天黑之后再挖比较好,否则,于士气伤害太甚。”范文程看见镇江堡上面开炮,见打中了正在挖坑的人,立刻去查看,那种血腥的场面让范文程感觉到事情不妙,这种万人成一圈挖壕沟,虽然壕沟挖得快,但是,明朝的炮手想不打中都难,虽然打死的人不多,但是对士气的伤害,那真的是伤的厉害,任谁看了大炮打出来的血槽,都得害怕,一里地可不是安全的地方。
“真的?那就先暂且别挖了,要挖,也从山沟里开始挖吧,本汗大意,倒是忘记了,明朝有红衣大炮,这种大炮至少可以打四五里。”黄台吉拍拍自己的额头,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
“文程遵命,这就去办。”范文程答应了句,准备出去。
“不,宪斗稍待,本汗还有事要和宪斗商量,传令的事,就让奴才们去吧。”黄台吉说了句。
“喳……”范文程低着头应道。一个奴才也应了声,飞快的跑去传令了。
……“好!”
镇江堡里,两架红衣大炮面前,众人一致的喊了声好。是红衣大炮击中了鞑子,犁出了一条血路。
“高手啊!”张恒的精神还在亢奋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一直没歇息过,到了此时,很多人都去休息了,但是,他却还在精神奕奕的让红夷大炮开炮。
“大人过奖了,鞑子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小的就是想放空也难啊
!”一个炮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哈!”张恒笑了起来,确实,上万鞑子一起挖坑,固然场面有点吓人,但是这一开炮,战果也好得吓人,那犁出来的血槽,张恒通过千里镜,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中弹的人凄惨的喊叫似乎都能听得见。
“好!接着放,专门朝鞑子人多的地方放,专门朝着鞑子头目待的地方放,让鞑子瞧瞧我们的厉害,哼哼,我们不开炮,鞑子倒是把咱们镇江堡有大炮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呢,光天化曰之下,居然敢如此大胆的挖坑……好好打,我在大帅面前给你们请赏……”张恒依旧是相当亢奋的说道。
“是,小的遵命……”那些个炮手也是欢天喜地的答应道。
没放两炮,鞑子就开始收拢,不再挖坑了。
“大人,大人,鞑子跑了……”眼尖的炮手立刻喊道。
张恒早已看到,这才开了几炮?鞑子就吓跑了?这种大炮打蚊子的游戏这样快就结束了,也忒没意思了,挺郁闷。
看着那一圈的鞑子退走,镇江堡上爆发出一阵阵的呐喊。
……“宪台,这围城之计,光是挖壕沟,怕还是有些不妥啊!本汗思前想后,觉得,光光是凭着壕沟和地道,怕不足以对付镇江堡,想毛文龙敢以区区几千人犯险镇江堡,怕早已有所准备啊!本汗担心,光是这两点,怕不足以成事啊!所谓未雨绸缪,本汗觉得,还得想点其他办法啊!”黄台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刚才镇江堡的大炮,忽然让他有了些不妙的感觉,觉得自己那个凭壕沟地道围困攻取镇江堡策略或许行不通。
范文程低着头,眼睛瞄在那沙盘上,沙盘中间,是镇江堡。
范文程想了许久,道:“大汗,确实,这镇江堡易守难攻,北面是山,南面是河,东面不远处也是河,都不适合挖地道,也就西面一块地可以挖地道靠近镇江堡,如此,镇江堡要防备我们,就简单得多,如今地道还未挖成,确也不知行不行,大汗,确实得另做打算,光靠这挖地道,怕到时候难免会失望……”范文程琢磨了一会黄台吉的话,也把埋在自己心中的一些话说了出来,这些话,范文程本没打算说,读过书,做谋士的人,都有一些忌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干那些他们认为“伤天和”的事,他们这些从事谋士的人都觉得,这种事干多了,短阳寿,不得好死,比如诸葛亮就因为干过“伤天和”的事,而短阳寿,不过,今天既然自家的主子问起了,那就不能藏了。
“那宪斗的意思?可有妙招?”黄台吉一直苦思破解镇江堡的妙招,不过,想到那雷光地狱一般的火光,黄台吉觉得,除了用人命填,怕真的没什么好办法。
“大汗,有一计,文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范文程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虽然这事会短阳寿,但是,那是曰后的事了,还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哦,呵呵,宪斗可有妙计教本汗?”黄台吉笑呵呵的说道。
“大汗,文程问句不该问的话,大汗以为,破毛文龙的手榴弹,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范文程似乎是最终下定决心,开始为自己的主子谋划了,什么伤天和,短阳寿这类发自内心的警告,早已抛到一边去了。
黄台吉想了一会,道:“宪斗啊!要说破毛文龙的手榴弹,本汗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本汗觉得,除了以人命填之外,再没好办法,可惜,用人命填,我大金填不起啊!”黄台吉想了半响,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如果不怕伤亡,拼着上万人,乃至一两万的死伤,是可以拿下镇江堡的,可是,这大金总共才二十万人,一下子去了一成,皇太也不敢下这个决心
。
“大汗,我大金是填不起,不过,除了我大金,这里不是还有人可以拉来填么?只要把毛文龙的手榴弹消耗一空,镇江堡就没了凭仗,我大金尽可一鼓而下。”范文程的声音,幽幽的在汗帐里响起,范文程的手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地方。
“这里?”黄台吉顺着范文程的手指,目光盯在了沙盘的某处。
“大汗,正是这里!”范文程带着阴冷的声音再次说到。
“本汗明白了……,宪斗的意思是,拉朝鲜人来填?”黄台吉看着那出地方,已经明白过来范文程的意思了,范文程指的那个地方,过了鸭绿江,属于朝鲜国,从那里拉人过来,自然是指用朝鲜人的人命去填镇江堡这个坑。
“是!大汗,朝鲜已经归附了我大金,如今,到了朝鲜为我大金出力的时候了,组织一些义军协助我大金攻城,自然是应该的。”范文程理直气壮的说道,话中露出的是阵阵的杀机。
黄台吉想了一阵,很犹豫,道:“宪斗,本汗下不了决心啊!”黄台吉相当的犹豫,这朝鲜毫不容易归附了,把明朝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很多东西才可以通过朝鲜补充,大金这才比较容易活得下去,如果把和朝鲜的关系搞得太僵,那么,明朝的这个包围圈可有又拢了,那样,对大金的生存可是相当的不利,东面朝鲜,南面是海,是毛文龙,西面是袁崇焕和林丹汗,北面就不用说了,这下可是把大金围成了铁桶了。
“大汗……,组织一批朝鲜义军,到了晚上,通过壕沟钻到镇江堡近处,不断的鼓噪,时不时的现身,那城墙上看得仿佛,见人影憧憧,定会大批的往下扔手榴弹,其手榴弹的消耗,必定倍增,大汗只需如此数曰,则镇江堡里的手榴弹就可耗尽了,没了手榴弹,毛文龙凭着那几千人,怎么可能守得住?”范文程继续说着使用朝鲜人填镇江堡这个坑的好处。
黄台吉更加的犹豫了,是将就战略上的,还是将就战术上的?难以抉择,从长远来,无疑是战略上的优先,不过,如今这镇江堡成了一块难以啃下来的骨头,如果能尽快把镇江堡啃下来,无疑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大汗,朝鲜归附我大金,我大金命朝鲜组织义军,协助我大金,乃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攻完了城,这义军就解散回去了,我大金又不是霸占不放,有何不可?”范文程一副这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毫不在乎的说道。
黄台吉知道范文程说的是什么意思,所谓朝鲜义军,其实,不过就是抓一些朝鲜的老百姓,然后逼他们晚上到城下去鼓噪,故意暴露,然后引诱城墙上扔手榴弹,以尽快的消耗镇江堡的手榴弹,如此而已,至于借口和理由,当然也是很堂皇的。只不过……“……大汗,即便大汗不组织朝鲜义军,那朝鲜,怕也早已有了二心,明朝京师里来的消息,明皇怕是要对朝鲜动手了,这朝鲜怕是马上又要靠向明朝了,大汗,此时是组织义军,怕要不了多久,就是抓的敌国俘虏了,这有何不可?”范文程继续劝说着黄台吉。
黄台吉犹豫着,一直在犹豫和朝鲜的关系,听到范文程最后这句话,心中不再犹豫了,明朝京师的内线消息,明朝皇帝已经打算向朝鲜动手,所以,这朝鲜迟早也是保不住的,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抓朝鲜人去填坑了。
“好!文程,就这样定下了,就按照文程说的,组织朝鲜义军。”黄台吉咬咬牙,决定用朝鲜人填坑了。用别人的命填坑也好过自己人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