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议上,关于加强户籍管理的事,倒是没什么人反对,虽然众臣心里都怀疑皇帝这是要清理户籍,可都觉得这事实在太难,基本不可能成功,可又觉得不该轻视皇帝,皇帝应该有这样的能力。
众臣的心思倒是复杂的,一方面希望皇帝不要清理户籍,毕竟如果真的清理出户籍了,那是要多交税的,但又想这件事成真,都想看看,皇帝到底有什么手段做成这件事,都想看看,皇帝怎么解决这个大明二百年都没解决的问题。说实话,到此时,众臣也没什么心思和皇帝对着干了,通过这么多的事,似乎逐渐的得出了一些结论,皇帝不好忽悠,和皇帝对着干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也没什么事能难倒皇帝,要和威望如此之高的皇帝斗,没点魄力和能耐,还是别站出来的好,否则给皇帝三天两头的打脸,也是在没什么意思。连交税这件事都无法阻止皇帝,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倒皇帝?反对交税的人多不多?可如今天下人还不是乖乖的给皇帝交税?站在皇帝的对立面,实在是没什么胜算。
带着各种复杂的心情,众臣也没阻拦加强户籍管理这件事,倒是都静静的看着这件事如何发展,如果皇帝无心清理天下户籍,此事也就到此为止;如果皇帝有心清理天下户籍,必定还会有更多的手段使出来。学乖了的众臣,倒是都当起“观众”,当起了“酱油派”。
朝局倒是进入了一个难得的平静期,一切平静得bō澜不惊,杨改革虽然也欢喜加强户籍管理这事成了,可也觉得,这事实在是太平淡了,没有一点刺jī,没有一点压力,这人、这生活可真的是乏味,没有了以前那种为了前途、胜利而战的jī情。
……
日子依旧是过得乏味和平静。
依旧是新的一天,依旧是乏味的。
杨改革也尽量让自己过得充实一些,可惜,总找不到“饷帝岁月”的jī情,也找不到斗盐商,斗地主的“欢乐”。
“大伴,今日可有要紧的事?”杨改革有些懒散的问道。
“回禀陛下,正一真人张显庸求见。”王承恩见皇帝似乎闷闷不乐,也tǐng为难的,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这样,听皇帝问起,连忙回答。
“哦,张真人啊?他可说了为何事来见朕?”杨改革稍稍来了一些精神,朔造一个“圣人”出来,这是杨改革如今可以玩的不多的“游戏”之一,说起来,这个游戏也快“通关”了,能玩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张显庸的事已经成功了大半,走上正轨,如不出意外,迟早会出成果的,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游戏就会“通关”,没得玩了,杨改革稍稍提起的一些精神,又迅速的萎靡下去了。
“回禀陛下,似乎是关于建钟楼的事……”王承恩赶紧回答道,上次皇帝也问他这样的问题,他说不知道,这次,他长了心眼里,还是在张显庸那里套了一些话出来,如此,他也好在皇帝面前回答,免得皇帝问起的时候自己说不知道,这是服shì皇帝的一种态度问题,服shì皇帝的态度,一定要专心,诚恳。
“钟楼?呵呵呵……,莫非,张真人也想建钟楼?”杨改革有些意外的说道。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事。想了想,就说“……见。”
“奴婢遵旨!”王承恩连忙答应。
……
乾清宫暖阁。
“臣张显庸参见陛下!”张显庸工工整整的行礼。
“免礼,坐吧。”杨改革示意张显庸坐凳子。
“谢陛下!”张显庸连忙谢恩。
“真人来见朕,可是有事?”杨改革问道。面对着这个想修钟楼的张显庸,杨改革倒是想笑,也有些得意,自己不过是稍稍的给***教一点颜sè,张显庸就忙不迭的上套了。
“回禀陛下,臣有一事相求……”张显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也是逼不得已才来的,琉璃斋广场上夷人教修了一座教堂,这不算什么,可偏偏还有一座钟楼,可以指点时辰,搞得如今路过琉璃斋的人无不要抬头看那夷人教的钟楼,看看什么时辰了,这无疑,夷人教一下子就聚集了天下人的目光,这对于传播夷人教是极为有利的,而他道教虽然得皇帝支持,可在这个方面,他觉得,还是比不上夷人教,夷人教能有的,他也该有,更应该力压夷人教一头,夷人教修一个,他就要修十个,百个,夷人教在京师修,他就得在整个大明修,一想到当初他和那个夷人一同在皇帝面前接受皇帝挑选的情景,张显庸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他必须力压夷人一头才行。
“哦,真人有何事相求?”杨改革问道。虽然问过了王承恩到底是是什么事,可该问的还是要问。
“回禀陛下,臣恳请陛下应允,应允臣也可以修建钟楼。”张显庸低着脑袋,带着些卑微说道,在皇帝面前,他可不是什么神仙,更不敢以“圣人”自居,他不过是皇帝的臣子而已。
“修钟楼?……呵呵呵……”杨改革笑了一阵。
“……那卿家打算如何修呢?要朕应允些什么呢?”杨改革一老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如今张显庸来找自己,也算自己没白忙活。
“回禀陛下,臣请求也像那夷人教一般,也修建能指示时辰的钟楼……”张显庸有些脸红的说道,他这样也算是赤luǒluǒ的要好处了,在皇帝面前,实在是没脸皮得很。
“像夷人教那般修钟楼?”杨改革笑着问道。
“回禀陛下,是的……”张显庸把脑袋低下来,这般没脸皮的要求,他倒是越发的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过,他也是在家煎熬了一段日子,是不得不来,眼见着那和他有竞争关系的夷人教成了天下人瞩目的所在,他如果不把这个势头压下去,只怕日后夷人教会迅速壮大起来。
“朕其实,并不阻碍真人修建钟楼,真人要修,只管修便是……”杨改革笑着说道,说实话,以如今道教的崛起,道教在大明境内,只怕会有一bō不小的崛起,修道观什么的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否则,就无法匹配道教的地位,既然会有一bō道观的修建**,杨改革也不介意搭个顺风车,把钟楼,把钟这个能指示时间,把这么一个机械的玩意推销到大明的任何一个角落,想张显庸见到琉璃斋的那个钟楼了,必定坐不住,也要跟着建的,既然要建,杨改革觉得,有必要让这钟楼和钟成为道家建筑的标准配置。乘着这一bō风,机械,钟这个玩意,只怕会很快刮进大明朝的每一个角落,推广科学,推进社会的进步,有时候,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办法,可能会更加的奏效。
“呃……,臣谢陛下隆恩!”张显庸有些意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皇帝还是颇为照顾他的啊!张显庸倒是感动不小。
“对了,朕听汤客卿说,他们那边的教堂,也就相当于道家的道观,几乎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教堂,都会有这种东西,为的就是吸引人们的目光,便于传道,此方面,真人不妨多和汤客卿他们学学……”杨改革也是有话说话,没有云遮雾罩。
“臣遵旨!谢陛下指点……”张显庸感动得很,皇帝还真的是照顾他道家的。
“卿家今日来见朕……可是怪朕,为何要在琉璃斋广场上为夷人教修一座教堂?”杨改革又说道,以如今杨改革的威望和能力,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直说无妨的,倒是不用再打锋机,不用那么太累。
“回禀陛下,臣不敢……”张显庸了连忙站起来,皇帝这么说,他可站不住了,他在外面被人尊称为神仙,他渴望做圣人,可他知道,他的一切都来源于皇帝,在皇帝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他那里敢对皇帝有半点微词?倒是吓着了。
“坐吧坐吧……”杨改革依旧是笑着说道。
张显庸被皇帝示意,又有些拘谨的坐下,有些忐忑了。
“朕之所以让夷人在那里修一座教堂,实则,是朕承了他们的情,承了他们的情,朕就必须得还这个情,朕的意思,卿家可懂?”杨改革说道,这些话,杨改革本来不打算说的,不过想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直接了当比较符合自己的习惯。
“陛下大德。”张显庸有些忐忑的答应着。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杨改革盯着张显庸,淡淡的说道,这些事,杨改革现在也不怕说给张显庸听,这些事现在说破了,可能有些伤人,可杨改革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话越早挑明越好。
“恳请陛下教诲。”张显庸有些紧张的说道。
“实则,也是朕想通过此事鞭策道家……”杨改革挑开了把这件事说明了。
“……陛下……”张显庸忐忑jī动得再次站起来。
“坐……,坐吧……”杨改革再次让张显庸坐下。
张显庸开始流汗了,皇帝居然把这个事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张显庸十分的不自在,想起的是当初皇帝在他和那个夷人之间挑选的场景,他和夷人教之间有竞争,他自己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夷人教修了个教堂,他眼巴巴的就跟着来见皇帝。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帝,只觉得压力份外的重,见皇帝示意他坐下,又不安的坐下。
“……朕知道,道家必定会大起,随着道家的崛起,崇道只怕也在所难免,而道教崛起,也就必定会有一批趋炎附势之辈投靠道家,道教内部难免良莠不齐,……真人也应该知道历史上数次崇佛,毁佛的事吧?被捧得太高,容易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就往往会mí失本xìng,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是干什么的,作出一些人神共愤,法理不容的事来……朕不希望道家走上这条路,所以,朕给道家找了一个鞭策者,就是夷人教,朕希望道家能时时自省,能时时记得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每到了骄傲自满的时候,多看看身边还有一个鞭策着,避免让自己犯错,朕想,这对道教可能更好一些……”杨改革说道。
“陛下!……陛下对我道家的大恩大德,实在无以回报,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圣恩。”张显庸听着皇帝的话,倒是从忐忑和不安变成了感jī和内疚了,一声陛下,就跪到地上去了,他确实有那么一点怪皇帝的意思,不过是不敢表lù出来,如今听皇帝说道事情的原委,感动得一塌糊涂,至于是装的还是真心的,这个就无法分辨了。
“真人无需这般,快起来吧……”杨改革已经习惯了别人跪拜大礼,对于这种跪拜大礼的抵触,已经淡了很多。
“谢陛下成全……”张显庸感动的热泪盈眶,谢过了恩,这才起来,眼睛里,可以看到感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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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用谢朕,只要道教能谨守本份,不忘记自己是干什么,能干什么,朕就欣慰了。”杨改革说道,和张显庸彻底的把这事说破,杨改革觉得,现在可能有些不适,可从长远来看,却是有必要的,每次打锋机,每次都和别人猜谜语,云遮雾罩,杨改革觉得,实在没什么必要了,也太累,自己如今有了这方面的本钱,倒是不怕把事说开。
“谢陛下指点,臣谨记陛下的教诲,一定从严要求门徒,对于敢败坏道家声誉者,绝不手软……”张显庸是真的感动了,也是真的出了一身冷汗,如今,他一直都沉浸在功成名就的巨大荣耀和喜悦之中,都处在众人的追捧,这心,确实有些飘了,如今被皇帝一提醒,把事一说破,这心里才骇然,都说福祸相依,今日之荣耀,如果不注意,不警醒,他日难免会有大祸临头,他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真的把自己当“圣人”了。
“嗯,真人能理解朕的心就好……”杨改革看着一脸醒悟的张显庸,觉得自己这番话可能没白说,想了想,又道:“……那真人说说,道家该做什么,该干什么?什么才是道家的本份?”杨改革边说,眼睛边盯着张显庸,丝毫没有放松。
“恳请陛下指点……”张显庸躬身,避开皇帝目光的直视,认真的回答道,他现在的内心,震dàng得厉害,又被皇帝逼视,也只能一切听皇帝的。
“自然是证道,为天下人证道,为求道而孜孜不倦,就是道家的使命……,这一点,朕希望真人能谨记在心,时刻提醒和鞭策自己……”杨改革说道,杨改革倒是想把道教改造成一个“科学教”,淡化宗教的sè彩,毕竟,宗教和科学有着不小的冲突。
“臣谨记陛下的教诲,陛下的教诲,就是我道家的准则,就是我道家的戒律……”张显庸认真,诚恳的说道。
“嗯,希望道家能谨记这一点,……对了,说到证道的事,朕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杨改革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又说道。
“敢问陛下,乃是何事?”张显庸连忙问道。
“卿家想过吗?道乃是开天辟地以来就存在的,是伴随世界而生,伴随世界而存在的,也就是说,大道不受天地,人文的影响而存在,也不受国界的影响而存在……”杨改革想起来一件事,觉得有必要跟张显庸提一提。
“回禀陛下,是的,大道亘古存在,不因人存在而存在,也不因人消亡而消亡,臣等说是证道,实则,不过是发现已有之道,证明道之存在而已,不是创立一个大道,也不是改变大道……”张显庸立刻说道。
“不错,是这样的,所以说,道不受国界、地域限制,可真人想过没有,如果真人耗费巨大精力所证明的大道,就这么白白的被他国所用,被他国所知,这后果会是什么吗?”杨改革问道。
“……回禀陛下,可能会对我大明不利……”张显庸有些惶恐了。
“是的,朕也是担心这个,……大道无国界,人人可证,可证道之人,却是有国属的……,此话真人不妨多考虑一下……”杨改革说道,这话说白一点,就是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是有国籍的,科学技术无限制的扩散,对于明朝这么一个对外部国家过度友好的国度,可是很危险的。
“臣领旨,谨记陛下的教诲,一定会注意此方面的问题。”张显庸很快就理解了皇帝的意思,说是他道家证道,实际,还是皇帝在背后支持他的,要没皇帝支持,他也不可能有今天,日后更不可能有什么成就,把皇帝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东西白白给外人用,这肯定是不行的。
“嗯,既然卿家知道了,朕也就不多说了……”杨改革放下心来。
又和张显庸聊了一会,张显庸才告辞,说的是一些关于西洋传教的事,把个张显庸说得心花怒放。
等张显庸走了,杨改革又有些无聊了,张显庸的“游戏”,也快通关了,要不了多久,也就没得玩了,杨改革觉得,这日子只怕是没法过了,没有jī情的日子,实在是难熬啊!
又盘算了一阵凭借着这一bō道教的崛起,需要多少大钟的事来。这钟场的生意,只怕会跟着好起来,这些机械的玩意会迅速的被世人所知,盘算到这里,杨改革又是一阵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