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身体却反而日渐发胖,不,确切说应该是水肿。更令我意外的是,我的颈前处产生了可以摸得到的肿块……
一个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油然升起。
历史上的瑾妃就是在进宫后得了甲状腺肿大,脖子变粗,身体肿胀于是乎才成了那副猪头样子,我,不会重蹈她的覆辙吧?
要说起来宫里的饮食的确不合理,含碘较多的海产品几乎见不到(因为那时候还没什么空运之类先进的手段,海鲜从天津塘沽那些地方运过来很容易就坏掉),即便偶尔有些鱼翅海蜇海带之类好保存的运进宫来也往往直接送到御膳房(载湉喜欢吃海味菜),我是没什么机会的。
只是我一直没觉得甲状腺肿大是什么大毛病(在现代这实在是相当容易解决的问题~),所以也就没费心思在这上面,现在,报应来了……
难道我要眼见自己变成历史上瑾妃那样吗?不行!我要见太医。
花了几两银子(心疼啊,不过我心里存了个小小的念想,没准太医诊断过后我能申请个“保外就医”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侍卫总算答应帮我去请太医。
结果半个时辰后,还没见人来,再一问,侍卫的态度已经变得很恶劣了,只撂下句“皇贵妃娘娘不许”就不再理我们的苦苦哀求了。
又是这个富察氏从中作梗,等我出去我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算了,还是少发狠了,熬得过眼下再说吧。
虽然除了发胖外目前身体还没有什么反应,但脖子上一天天长大的肿块渐渐磨去了我心里的希望,听说慈禧下了禁令,任何人不许靠近永和宫。这曾让我感到家一般温暖的宫殿,就这么冷寂下去,我习惯了整日的不说话,只呆呆的望着窗外,看那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我甚至不敢回忆,只怕一陷入到回忆里,我就再没勇气继续面对这残酷的生活。
然而上天还是眷顾于我的,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刻,太医来了。
我没有想到最后带得太医进来的居然是敏儿这个小丫头。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皇贵妃走了?”我问道。
“娘娘待敏儿如亲姐妹一般,敏儿又岂会背叛娘娘,敏儿当日随那什么皇贵妃走不过是为了能够帮娘娘通通消息。那天我听侍卫说娘娘病了,心急如焚。我好容易寻了个空去找庄太医,又等到今日皇贵妃去储秀宫下棋我才能过来的。”小丫头人虽小,说话做事却不含糊。
“外面那些侍卫怎么会放你进来的?”我纳闷的道。
“就像娘娘上次教我对付重华宫的侍卫那样啊,在点心里加点巴豆粉,然后称他们一起跑去抢茅厕的时候溜进来啊”小丫头颇有些得意地说。
“傻丫头,上次那是在近乎于冷宫的重华宫,而且有我暗自护着你,怎么能与眼下的情况相提并论呢~你还是快点带着庄太医出去吧,免得惹祸上身。”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为我无辜遭罪了。
“老臣既然来到这,就要为娘娘请脉诊断。”不等我回绝,庄太医已经取出金丝为我诊脉。
一番望闻问切后,庄太医叹了口气,说道:
“娘娘饮食不调,致脾胃虚弱,痰积壅结颈前形成肿块。肢体失养,而见气短,神疲肢困。脉象沉涩,实为脾虚痰湿,照老臣看来,娘娘应是得了瘿病。”
瘿病?好新鲜的词~古代的甲状腺肿大就叫瘿病?
“情况不好?”看到庄太医的表情,我猜了个大半。
“也说不上不好,只是现在的情况治起来比较困难。这瘿病一般要靠汤药,针灸和食料三管齐下,现在娘娘被禁于此,老臣也只能暂时先为娘娘行针控制病情,若要大好恐怕不易。”庄守和实话实说。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连诊病都要偷偷摸摸的,我又如何能抓药,又到哪找海产品食疗……
待到针灸完毕,敏儿寻了个间隙庄太医离去,临走前还回过头对我说:
“娘娘,汤药和食材的事情奴婢再想办法,娘娘且安心养病,您一定会好的。”
这个小姑娘一脸庄重的样子感动的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握住她的手,反复的摇头。
我不要,不要她再为我涉险,我是何等的幸运,在我危难之时,仍有这么多人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一个小小的甲状腺肿大又算什么!
又过了四五日,终于又轮到了齐格当班。这回他带给我的是一个木盒子。
我拿回屋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的竟是一盒海带!什么叫雪中送炭,我算是体会到了。
盒子里还有封信,居然是乔治写的。信中说之前进宫遇到云儿,听说我病了,需要海产品补身,就托志钧给我捎了这一盒海带,希望能帮到我。
信的末尾,乔治突然话题一转,说他最近学到两句诗,觉得很不错——“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接着他说道,现在的皇宫就已经好像一潭死水,我若甘愿处于其中只会深受其害,不若趁早抽身。
我合上信,想着乔治的话,心里慢慢的浮出一些疑虑,乔治与我相识也有快两年了,他从没有劝过我离开皇宫,为何今日突然有此一说。要说只是因为我在宫中的遭遇,他有必要鼓励我离开皇宫的啊~难道,朝中有什么变故,使他觉得在这个皇宫里,在皇帝身边已经不安全了?
就在我心里隐隐担心的时候,门外突然起了很大的动静。
待我披上衣服起身去看的时候,一群侍卫已经冲了进来。我一看,领头的真是如今皇帝面前的红人,领侍卫内大臣兼管神机营事务的卢葆勋。
他来做什么?
很快一切就有了答案。
在众人响亮的“参见皇上!”声中,载湉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茫然不知所措的齐格和另一个侍卫。
“现在朕要带瑾贵人走,你们可有意见?”载湉的眼光冷冷的扫过齐格他二人。
面对如此强势的皇帝,这两个小侍卫如何敢说个不字,颤颤巍巍的跪下,直等皇帝继续发话。
“好!小顺子,把轿子抬进来,咱们回养心殿!”载湉果断的吩咐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载湉怎么会突然出现,还打算强行带我走?
载湉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向门外走去。那一刹那,他身上的温暖通过紧握的手传递过来,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慢着!”慈禧威严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我就说嘛,事情哪有这么顺利。
“皇爸爸有何指示?”载湉的目光与慈禧对视,不卑不亢的问道。
“本宫已经说了,瑾贵人在永和宫安好,皇上还带上这么大队的御前侍卫来做什么?是不放心本宫,要来硬的抢人吗?”慈禧质问道。
“皇爸爸也看见了,瑾儿面色苍白,身体浮肿,恐怕不像皇爸爸说的那般安好吧。朕现在想带瑾贵人去养心殿养病,皇爸爸不会反对吧!”载湉的眼神逼视着慈禧。
“皇上想让瑾贵人常住养心殿?为了一个女人,这宫里的规矩,祖宗的家法,皇上都要抛诸脑后了吗!”慈禧怒不可竭。
“皇爸爸且息怒,这规矩也不外乎人情,否则…”说到这,载湉压低了声音凑到慈禧耳边说了句什么。
听完这句话,慈禧面色大变,指着光绪的食指不住的颤抖:
“你…皇帝,你好本事啊!好,本宫且放你们去过这舒坦日子,看你们能快活到几时!”
言毕慈禧愤愤得带人离开。
看到慈禧离去,我感觉到站在我身边的载湉僵硬的全身明显松了下来,重重了呼了口气。
“皇上究竟和太后说了什么,居然让她甘心就这么离去?”我好奇的问载湉。
“我说:‘否则,重华宫的事,朕也不知道该不该按规矩办呢~’”载湉微微笑了笑,回答我道。
“重华宫?”我还是有些疑问。
“恩,就在太后过来这边阻拦我们的时候,另一帮御前侍卫已经去重华宫把孝哲皇后请了出来,这会,”载湉说着看看宫外,“人应该已经送到六皇叔府上了。”
我仔细端详着这个握着我手的男子,三个多月不见,载湉大不一样了呢,无论是对待慈禧的强硬,还是处理事情的谋略,都远胜从前了。
“我说过我要保护你的,瑾儿”载湉把我抱在怀里,轻声说道。
当晚,躺在养心殿那张雕龙刻凤花梨木大床上,我无比满足的听载湉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