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醇重重地喘息,扫视了一圈,杂物间内乱得像是被土匪扫荡过一般,所有的东西不是被她摔毁,就是被她拉扯到地面,没有一件是好的。
不过,她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霍醇踉跄一下,才又感受到伤口的疼痛。刚才的场面太过激烈,叫他已然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她那一针扎下来,如果自己慢半拍,那他现在就已经毁容了。
有后怕,也有疼惜。
他知道,每一下的伤害,难过的不仅是自己,她也不好受。
霍醇缓缓俯身,将地面散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捡起,放回原处,动作因为疼痛而变得极其缓慢。他想,如果今晚在这里的是冷子烈,他会怎么办?直接将黎曼锁住?给她打很多镇静剂?这些的确是最合适又最有用的做法,但是他就狠不下这个心。
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能锁呢?
他捡了好久,忽然间烦躁起来,将摆放好的东西再次挥落,头也不回地甩上了房门。
冰凉刺骨的水浇头而下,打湿他染血的褐色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将他浑身的血迹冲刷干净。那些红酒瓶的碎渣几乎扎满了他的腿部,霍醇用镊子一下下地往外挑,拧紧眉头。
疼。
他这辈子都没忍受过这种疼。
将最后一块碎渣挑出来,他舒了一口气,沾干额头上的冷汗,再次将血迹冲干净,草草擦了身子,没顾得上涂消炎药,披着睡衣就直奔卧室而去。
房间内,黎曼蜷缩着身体,睡得很沉。
男人的脸上表情复杂,看着她,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对她的印象极其深刻,她在车后座熟睡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是冥冥中注定好的,他再也忘不掉。
而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她不知道曾有一个夜晚,一个坐在雷克萨斯副驾驶位上的男人,足足望着后视镜里的她看了一个小时。
就像在医院中看她熟睡一样,目不转睛地凝视,没有丝毫
困倦。
霍醇暗地里找了她好久。他那时还不清楚韶逸的身份,又因为自己只在白道上有些势力,所以无论他怎么派人去查,根本查不到她。
她就像是一道流星从他的生命中划过,再也没有音信。
直到他在百汇阁再次见到她。
她跟在冷子烈身后,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好奇,她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看了好久,居然失了神。那一刻,霍醇差点儿没忍住冲上去问她,是不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女孩儿。
最后,他在听到那个地痞流氓说她是黎敬北的女儿时,才真正确定。
是她。
不会错了。
真的是她,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了许久的人。
都说惯于坚持初心的人,都会有很好的结果。霍醇想,或许是上天注定他和她有缘,才会让他再次见到她,并且救下她。他知道,在韶逸的呵护下,她一定很单纯善良,对于救过自己的人,不免会心软。
霍醇无奈地笑起来,自嘲地想,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追个女人竟然都需要用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多救她几次,让她对自己抱有愧欠之心吗?
那韶逸呢?
他又是用什么伎俩来试图俘获她的心?
温柔?呵护?还是飞蛾扑火般的爱情?
这些他都能做到,也自信不会输给那个男人,只是,他用了十年都没能捂化她的心,他又有多大的把握做得到呢?
现在看来,黎曼似乎对冷子烈更倾心一些?
“奇怪。真是奇怪。”
霍醇兀自摇着头,莫名说了这么一句话。
对她那么痴情忠心的男人,她却迟迟不肯接受,反而愿意待在冷子烈那种人身边。是因为一直以来都生活得很温馨,所以对染了黑的人更感兴趣一些吗?可是,好奇害死猫。她越是想要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就会让自己毁得越彻底。今天是致幻剂,那明天呢?会不会直接是毒药?
霍醇不是很了解黑
道上的事情,他只是觉得,如果换作他来选,可能很早以前就认定韶逸了。
一份痴情不易,何必白白将幸福拱手相让?况且,这份温柔还是独独属于她一个人的,这么糟蹋,未免太过可惜。
他很没有信心。
一个韶逸,一个冷子烈。他没有韶逸那么好命,可以先自己一步陪她十年的时光。十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就算她最终没有选择韶逸,那个男人在她心中也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他更没有冷子烈那种自带黑色背景的神秘感,整个人往你面前一站,就让你莫名心悸,若是这种男人动了真情,想必一定是惊心动魄的。
他有什么?
一个勉强可以和烈灵抗衡的公司,一颗寻找她很久的焦虑的内心?
比不了。
霍醇低下头,褐色的头发垂了一下,挡在眼前,撒下一片阴影,将那双透彻清亮的眼眸遮住,看不出神色。
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认输的人。
一手扶起一个濒临倒闭的公司的男人,怎么可能轻言放弃?他想,也许自己命好,可以俘获她的心呢?
一阵清寒的晚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撩起了床上女子的一缕发丝,让她颤抖了一下。
霍醇起身,关好了窗户,随手拎了一把单人椅来,反坐上去,将脸撑在椅背上,看着她出神。
他想,他对她应该是一种浓烈的喜欢,若说爱,可能还欠缺一些?毕竟他没有仔细了解过她,只是这女孩儿给他的感觉很舒服,还有些有趣。
可是,喜欢一个人,会在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地为她挺身而出吗?会为了她不惜伤害自己吗?霍醇皱了下眉头,脑子里有些混乱。
清晨,一米淡黄色的阳光直射进窗子,照亮大半的房间。
黎曼闷哼一声,曲了曲手指,张开有些发肿的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光线。一侧目,发现床边的单人椅上,一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的睡袍,双手环胸,垂着头,睡得正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