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勤玉来,只是想看看萧如玥对端木芳儿带着萧如月等人来京都的反应。
萧如玥没有特别反应,自然意味着一切如常,只是……他也从而发现,其实他来与不来这一趟,根本没有区别!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皇甫煜如此问,而面上却并没有半丝意外的神色。
萧如玥起身回房,没好气道:“他再为难也终究脱不开要二选一,我干嘛非得给他指路不可?”
再如何,端木芳儿都是萧勤玉的亲妈,没人教唆怂恿威逼的情况下,他最终如何做都全是他自己的意志下的决定,但有人哪怕是一句的左右,当中意味就不一样了……
她比萧勤玉本人更清楚,他来,其实不仅仅是看她的反应,更潜意识的希望她能帮他做个抉择,但,那有什么用?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又开始。
晋安侯府。
自上次一大吵之后,潘瑾瑜便一直睡在书房,但他自进翰林院之后都是晚晚挑灯至深夜,身边只留了小厮锦玉一人侍候,也每每大清早的就又出了门,所以,他这段时间没回房睡的事,竟一直没被发现。
萧如雪已经不再闹,更安静得连王翠锦都觉得奇怪,可每天依旧还是有特定的人负责盯着她和她陪嫁过来的所有人,看似没有限制自由,但,仅仅是在晋安侯府内而已。
晋安侯夫人已经不在,府里的日常以前都是由晋安侯那两小妾一起打理,萧如雪虽然是商家女,却也是凤国北部霸主萧家当家的嫡长女,又是太后钦点以世子妃的身份进的门,那两小妾虽算是长辈,却跟她是不能比的,不过两人倒似乎也是识趣的人,无需谁出声,商量着禀了晋安侯之后,便于年后就把府里的事宜统统交给了萧如雪打理,落着清闲自在平常就结伴游游院子,偶尔会在潘瑾瑜父子都不在府里的时候,到萧如雪这边坐坐……
有王翠锦护持着,萧如雪忽然接手侯府的事宜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并很快熟练了起来,只是近段时间开始,日常除了吩咐下人些事宜外,基本不太说话。
萧如雪不太吱声,王翠锦自然得寻了机会就没话找话,捧着萧如雪刚绣好的绣品就不禁略微僵了僵,但还是很快便扬起了笑,赞道:“世子妃,您这花绣得可真好,这蝶儿也跟活的似的。”
最近没事就埋头绣东西,萧如雪女红确实进步不少,可……
自上次之后她再没提起过萧如玥,王翠锦小心翼翼提起也没点反应,却,又绣着绣着就绣出了一大堆玉兰花来,红的黄的白的粉的,千姿百态应有尽有,独独,花总一朵,旁边,总有只蝶儿,花娇蝶艳,乍一看美极,可仔细一看,那蝶儿总似被什么隔着般近不得花!
王翠锦是明白人,哪能不知那花儿是谁,那蝶儿又是谁,瞧着岂能不揪心?可,萧如雪不说,就是不说,她莫可奈何……
萧如雪抬起头来,看了看王翠锦手中那绣品,伸手取过。
王翠锦怔了怔,就见萧如雪看着那绣品出了会儿神,而后忽然拿起一旁的剪刀,往那绣品就剪……
大惊失色,王翠锦赶紧伸手去拦:“世子妃!”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报:“世子妃,萧家八小姐来了。”
已在绣品上剪出道小口子的剪刀一下便定住了。
王翠锦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萧如雪道:“请她到小花厅,我一会儿就到。”
外面的人应诺退下,房里的萧如雪则放下了剪刀和那绣品起了身。
王翠锦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那真的不再完好的绣品后,转眸看向萧如雪,不禁出声:“世子妃……”
出声了,却不知该说什么而陡然窒住,如今的萧如雪已然让她陌生,眼睁睁的就那么在她眼前忽然变陌生了,她,无法从那以前心思尽在脸上而如今却淡然到眼底去的小人儿身上,看出什么来!
“嗯?”萧如雪回首,竟粉唇微勾,许久未见的笑自她盈盈的凤眸中翻涌而出。
这回王翠锦看出来了,也看清楚了,萧如雪这时候是真的很高兴,因为萧如月来了,可……为什么?难道……
王翠锦窒住,张嘴,却听已经转了头去的萧如雪道:“走吧,我等这一天可等了许久了。”
那轻轻愉悦的声音,却让王翠锦的心咯噔就狂跳起来,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没来由就有些心里发毛,忽然意识到先前一直忽略的事——
萧如雪跟萧如玥是一胎所出的亲姐妹,身上流着一半那个可怕的男人的血!
陈玉晨自上次被潘瑾瑜召来后就没走,潘瑾瑜也应了承诺帮他在京都寻了份武职,官衔真的小得不能再小,小小队长一个,只管个十来人,可好歹顶的是御林军的帽,负责守宫门,听着倒也算威风,总比闲着四处晃荡的好,何况潘瑾瑜也说了,人脉有的是,只要放机灵了,那位子不过是个踏板……
明天才正式就任,今天还能再清闲一天,陈玉晨本是要出门买些东西明日好孝敬上司搞好关系,不想竟遇上萧如月上门,就又折了回来,一路悄悄跟着。
毕竟姐妹一场,萧如雪愿见萧如月不算稀奇,但她忽然一扫近日阴郁神情明显愉悦,就难不让屋顶上的陈玉晨奇怪了,而更主要的是,她一近小花厅,那份愉悦又敛净了去,抿唇沉色,神色不能说难看,却也绝对不算好看。
她搞什么鬼?
姐妹两一见面,便是客套做作的闲聊,陈玉晨听得反胃,准备要走,就听到萧如雪问:“八妹,你那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萧如月进来时,确实拎着着布包,不大不小陈玉晨也猜不出是个什么,倒是似乎很轻的模样。
反正听都听到这儿了,也不在乎多听两句,陈玉晨就又留了下来,还小心揭开两片瓦往下望。
“啊,对了。”
经那么一提,萧如月才猛然想起似的把搁在几上的包裹解开,露出个明显碎过但又重新小心粘合起来的面具,转眸笑看向萧如雪:“五姐还记得这个面具吗?”
看着那个面具,不止是萧如雪面色微妙,就是屋顶上偷看的陈玉晨,也顿时变了面色……
萧如雪微妙的面色,让萧如月很满意,勾唇便道:“五姐,我没骗你,六姐跟武王早就认识,这个就是证据!”
与此同时,萧如云也背着她那把琴和萧如鸢到了武王府,经管事引领,进了王府到了萧如玥面前。
萧如玥翘腿托腮,慵懒的看了看两人后,才道:“连武婢丫鬟都没带,你们两个是偷偷跑来的?”而且,萧如鸢绝对是萧如云拖来的。
两人年纪仅差了数月而已,虽然一嫡一庶,却因为那个当娘的表现公平而从小就养在一个院子里,一个孤傲不削惹事,一个低调不愿生非,十一年多来倒也彼此安安然然,还比起其他姐妹更多了份微妙的感情,尤其在萧如玥面前,萧如云总会无意识就拖上萧如鸢,似乎觉得如此,便能自然……
“我的琴借你。”
萧如云比之前苍白许多的小脸依旧的面无表情,语气也依旧如同施舍一般的冷傲,比之前清瘦许多的身体隐隐似会被背上的琴压断的模样,却腰杆还是直挺挺的。
萧如玥好笑的看着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孩子到底在坚持什么非得那么拗,就像现在,分明是有心事放不开得都累到了身子去,特地来,不过是想请她开导开导,却死活不肯直接说出口!
唇角一勾,笑眯眯的:“琴啊,我现在也有呀,出嫁的时候二婶送的,啊,这阵子王爷也寻来了好几把,虽然不太懂,不过似乎看着都是不错的。”
萧如鸢一听,顿时便变了面色,悄悄斜眸萧如云,果然就见她头顶似有什么腾了空,小小苍白的脸蛋儿藏不住的露着难堪,而眼底,却又滚着一抹怒气,唇抿得发白,半天不说话。
主位上,萧如玥悠闲的喝她的茶,全然不见这边的阴郁一般。
这种场面,晓露早就见怪不怪,甚至也愈发觉得萧如云那份别扭其实还挺可爱,而常喜常乐却是难掩的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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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说话,安静得让人感觉好像有只剪掉指甲的猫爪子不停的在心里挠啊挠,说不出的难受。
一个倔骨头死活不肯低头直接说话,一个恶魔头优哉游哉以磨人玩为趣,继续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一向恨不能当空气般低调的萧如鸢,都不得不开口破了这份静:“六姐……”
而,她的一番好意,人家却不愿领,话才出口,萧如云就忽的一把拖住她,扭身就往外走。
“站住!”
背后,萧如玥忽然沉声一喝:“我是教你做人要骨气要硬气,可没让你把最基本的礼数都扔了个干净,你,当武王府是什么地方?”
萧如云一颤定住,唇咬得比小脸更发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如鸢离她最近,还被她拉着,自然比谁都更清楚她的不对劲,面色顿变,急忙回头哀求萧如玥:“六姐,您就别为难……”话没说完,萧如云忽的一软栽向地去。
萧如鸢大惊,本能想拖住她,却奈何萧如云虽然清瘦但比她高些,背上还背着琴,她非但没能拉住人,反倒连自己也被拽跌了过去……
闭眼等痛,却觉得忽的一下被人拉住了,怔愣睁眼,就见是一对生得一模一样的姐妹一人一个扶住了她和萧如云,转眸,主位上的萧如玥依旧若无其事的品她的茶,神情依旧那般温婉,可看在萧如鸢眼里,却顿时有种她冷漠到让人由心底发凉的感觉。
她在萧家,是微妙的存在,所以一直很低调的做人,这个六姐不好惹,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所以她比起其他人来更不愿不敢招惹六姐,可今天,如此的六姐显然更不好惹,她却为此腾起一把火,脑子一热竟就破了十几年的沉默直接喷出来……
“六姐,你太过分了!”
萧如鸢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十四姐虽然看着不好说话,却也从小到大没真心为难过谁,家里的姐妹中最袒护的就是你,甚至为此还跟一母所出的八姐闹翻,你却这么对她!你明知道她脾气倔性子傲,只单单来找你这么简单的事对她来说却已经是低了头退了十几步,却还是要这么为难她,你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知道。”
萧如玥淡淡的应话,顿时如冬日冰水淋身一般,冻了萧如鸢个激灵,冷,却也清醒了,睁大着已经发红泛雾的眸子,怔怔不知所措的看着萧如玥。
倒确实是根难得的好苗子……
萧如玥暗道,看着她淡淡继续:“自打进门开始,她就说了一句把琴借我,你撇开刚才那一堆也只叫了我一声六姐,除此之外别的还说了什么吗?”
没说,她上哪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会知道萧如云怎么过?
萧如鸢顿时气短更弱了势,呐呐蠕着唇,却半晌吭不出个屁来。
萧如玥笑了,话却凉飕飕的:“隔三差五来个人,要不是抿着嘴半天不吭声,就是拐着弯打哑谜让我猜……你们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没事干呢?”
萧如鸢窒住,也怕再不说话萧如玥搞不好会让人把她们扔出去,赶紧道:“六姐,您问什么鸢儿都说,可在这之前,您能不能请大夫来看看十四姐?”
萧如玥又笑了,只摆摆手,常喜常乐旋即便一人抱琴一人抱人的把萧如云带走了,萧如鸢本想跟上去,却被晓露拎进了离萧如玥最近的那把太师椅里。
萧如云俨然成了人质一般……
萧如玥淡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吸了一口气,萧如鸢道:“上次母亲和八姐随爹回府的时候……”那日的事,包括萧云轩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个仔仔细细。
“不愧是暖房里仔细养出的花,挺得再直,到头来还是沾点风雪就蔫了……”萧如玥撇嘴,倒也算不上是不削,转眸看着萧如鸢,忽的就勾起了唇:“那你呢?你却怎么还好好的?”
萧如鸢窒住,小身板明显一下就绷紧了起来,小嘴也抿得紧紧的都发白了。
嘴倒是够紧的,可惜……
萧如玥笑得更深了,话却又变得凉飕飕的:“不是说我问什么,你都会说吗?”
萧如鸢一颤,又勾着头沉默许久,终是磨不过萧如玥的抖着唇开了口:“鸢儿……不是爹的孩子……”
基本每个字都颤得破碎,但萧如玥还是听清楚了,甚至不禁惊异了声:“你怎么知道?”还那么肯定!
“夜三伯告诉鸢儿的,并告诫鸢儿,绝对不能说出去。”
小小的身子浑身在颤,舌头却利索了,似生怕说慢了自己会后悔得说不下去,一股脑儿就把事情倒了出来:“鸢儿的生父姓夜,跟夜三伯是拜把兄弟,做什么的夜三爷没说,只说鸢儿的生父跟娘没来得及成亲就出事死了,夜三伯不方便收留怀着鸢儿的娘,却又怕鸢儿的生父的仇人寻到娘和鸢儿来报仇,结果爹……结果萧大当家出声说可以把娘和鸢儿藏在萧家……”
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珠子般落下:“鸢儿本就不是萧家的小姐,不是萧大当家的女儿,萧大当家说那些话,又对鸢儿有什么影响?”
没影响,又何必哭那么凶……
萧如玥莞尔失笑,却也大概猜得到,萧如鸢的生父应该是萧家暗里的人,撇开夜三拜把兄弟这一层,应该也是个非常得力的,给萧家办事的时候死了,否则那个爹藏个人有千百种方法,却不至于用这一种。
当然,她也不排除那个爹那么做,有顺便恶心端木芳儿的嫌疑,毕竟后来不也挨着就进门七个小妾吗?却是不知萧如鸢母亲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某人妒忌心盛的人所为了……
萧如云醒来,就看到萧如鸢面色难看眼眶通红的坐在床边,萧如玥压根不见踪影。
床是陌生的,房是陌生的,显然她们还在武王府……
嘴角一勾,萧如云苦笑:“我以为会被扔出去。”六姐,基本什么都干得出来,没扔她们出去,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萧如鸢抿着唇不说话,低着头不停的搅着手里那根白绫。
萧如云再迟钝,也终会注意到,也无法不奇怪:“你拿着根白绫做什么?不对,你哪来的白绫?”
萧如鸢一颤,小脸瞬间白了个透,支支吾吾道:“六……六姐……给的……”
萧如云惊愕,而后拧眉,跟着就听到萧如鸢又支支吾吾道:“六……六姐说……等你醒了给……给你……用……”
萧如云的眼,一下瞪大了个圆滚滚。
“六……六姐还……还说……”
萧如云再也受不了萧如鸢的支支吾吾,沉声喝道:“好好说!”
“六姐让你记得回别院再用,别在这里脏了武王府的地,还说给你条白绫算是客气了,她那次还寻不着白绫用的还是麻绳!”
萧如鸢一口气喷完,小心翼翼的看向萧如云,见到的是整一个被雷劈中了般的脸庞,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萧如云才回过神来,并忽的一下抢过萧如鸢手里那根白绫,竟忘往自己脖子就是一圈一勒……
太快太忽然,萧如鸢瞠目结舌的看着,不知如何反应,直到听到萧如云因为呼吸困难而咳咳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起身欲拦,她却已经松了白绫在那狂咳狂喘。
萧如鸢再度傻住,而后听到萧如云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
“谁,要,去,死!”
再到萧如玥面前,萧如云俨然就没了那份灰沉,虽然小脸依旧苍白,但精神抖擞腰杆更直。
腰杆更直,倒也能弯,标标准准给萧如玥行了礼打了招呼,一副才刚到的模样……
萧如玥也不跟她计较,跟不多说什么,把两人往清风阁带,去给老王妃皇甫佟氏请安。
都是不擅长说逗趣话的,安安静静有问有答,没呆多久,却也陪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用了午饭才离开。
老王妃皇甫佟氏忍不住笑道:“萧家可真是有趣,什么样的女儿都有……”
武王府的马车,送萧如云和萧如鸢回别院。
神色微妙的萧如鸢看了看神色难看的萧如云,欲言又止。
萧如云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想说什么说吧。”
“……六姐……”萧如鸢喃声有些颤:“好可怕……”
萧如云沉默许久,竟然也“嗯”了声。
“我们……不……”萧如鸢看着萧如云:“你怎么办?”
临别时,萧如玥突兀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你们以为你们真能瞒过母亲的眼偷偷就到这来了?】
她们年纪确实小,可也没迟钝到没发现,母亲根本不喜欢五姐六姐,尤其六姐!
那个家,本就暗潮汹涌,上次爹又把话跟母亲挑得那么明……母亲这一次带竟然会带她们一起来,她们早就惊讶在心,如今六姐那么一提,就难免不让她们多想了。
倘若,母亲真的是想对六姐做什么,那么……她们怎么办?尤其……萧如云!
萧如云轻抚爱琴,指时不时的动一下,勾出一个个不连贯而略显悲凉的琴音,却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那个人也会活得很好。”
那个人会活得很好,就意味着跟她作对的人会很惨,那么……
萧如鸢暗暗叹息着,就听到萧如云忽然问:“那根白绫还在我这,要借你用用吗?”
“啊?”
“试试,真正被勒住脖子无法呼吸的感觉!”
“……”
回到别院,遇上也恰好回到的萧如月,她神情难掩的愉悦,似乎遇上了好事。
萧如月看了一眼放下萧如云和萧如鸢便掉头离去的马车,愣了下,问:“你们刚才去了武王府?”
萧如云直接一把将萧如鸢拖走。
*分啊分啊*
忽然回西面秦城董家老宅的董清妍回京都了,还把她那卧床多年的母亲一起接来了。
“什么人竟然能伤到四哥你?”董清妍惊愕至极。
“一言难尽。”董正奇轻叹了声,不想多说,看了看董清妍觉得有事,却也说不上是什么,直接凝眉问:“倒是你,怎么把八婶接来了?”最主要的是,八叔竟然同意了?
“我爹不在家!”
董清妍撇嘴,却也不说为什么把母亲接来了,只是面色隐隐就沉了些许,只道:“你放心,我一路都走得很慢,也有大夫全程照看着,我娘你宝贝八婶好好的,只是她现在正睡着,你还是迟点再去打招呼吧。”
她都这么说了,董正奇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却是奇怪:“八叔竟然不在家?”难道他一直没说动却前段时间忽然撤了的那些叔伯兄长,是被八叔拎回去的?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毕竟……大家心知肚明,八叔一旦生气,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对了。”董清妍凑近,低声:“你跟那个神秘的‘合作者’是不是有些交情?听说他年纪还很小?”
交情?
好吧,那也算是交情,而那点交情,差点要了他的命,却,又保了他的命!
董正奇面色微妙,含糊应道:“却是不大。”
“不大是多大?”董清妍追问。
“我哪知道,我压根连她真脸都没见过。”这话一出口,董正奇就猛然觉得腰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仔细想起来既蠢又郁闷,他竟然为了个脸都没见过的女人眼也不眨的扔了十几万两,甚至还差点连命都搭上!
那个男人……
想起某人,心底就没来由的发毛,董正奇霍地起身就走,不打算跟董清妍说下去,却又到了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着她道:“现在四处吹风乱得很,别以为大树底下就能安然无事,树越大越招风,你可给我机灵点,别这个时候惹事生非招祸上身!”
始终,他还是觉得董清妍忽然把母亲接来不对劲!
董清妍不耐烦应:“知道了,啰嗦。”
*分啊分啊*
知道塔娜在京都神鹰镖局,克吉烈族派了人来接,并告知最近虽然不长的时间里,族内发生了很多事。
得势一时的苏和过于得意,耀武扬威一下就把族内数股势力都惹恼了,只是碍着董家的支持族里的很多孩子被他挟持着,不得不忍气吞声,董家人一撤苏和失去依附顿时成了砧板鱼肉,本要逃走,却发现而被族人抓了回来,族人泄愤时失手打死了,现在乌恩其已经是正式的族长。
萧如玥让塔娜再多留两天,而后,神秘人合作者再度出现,却直接进了廉亲王府。
有兵马自然就要有足够的兵器配备,而凤国律法之中,可没有规定说非得跟董家购买兵器不可,以前之所以大部分人都跟董家交易,是因为董家拥有凤国大部分的铁矿造的兵器质量也好,但董家再能干年产也有限,那些挤不进名额的照样要跟别家买兵器,如今蹦出家价格公道质量也更好的,谁不争着抢着要?只要正规门道合理数量,就算皇帝知道谁谁谁跟谁家买了兵器,却也不能说他们就是造反……
而,廉亲王十万兵马,算起来根本不是除了皇家和皇甫家外兵力最强的一家,但,却顶着凤姓是皇家一员,皇帝的亲叔叔!
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要布疑阵让那些暗自已经掐了好一段时日的头头们最后都不找她麻烦的继续年年那么掐下去,萧如玥不找廉亲王镇宅,找谁?皇帝?
老实说,就算皇帝明着找她求她,她也不想卖兵器给他!
都过去将近二十天还是没动静,廉亲王都差点沉不住气的时候,人竟然就登门了,他哪能不乐在心底?但好在是老江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依旧不显得太得意。
好酒好菜的招待萧如玥坐下,喝了几杯,廉亲王才道:“那夜的事老夫也听说了,似乎十分凶险……”其实那晚他也有人跟上了船,所以船上发生过什么十分清楚,能活着回来也不知算不算是个侥幸,如今特意提起,不过是想探探,她看似这么大摇大摆的又只身一人进来,那神风门的人呢?
说实话,他也忌讳神风门的人,毕竟他那十万兵马现在可不在这里,就算在,也未必真的挡得住那些神出鬼没的人窜进来杀人!
“确实凶险。”
萧如玥点点头,一边自己斟酒一边斜瞥着廉亲王,蓦地勾唇:“王爷放心,小人粗野不太懂礼数,却也是晓得分寸的人,您不但是凤国的老亲王还是方家爷爷的至交,小人再怎么也不至于带人上这儿来闹事。”
“哈哈,小兄弟说话真幽默。”
廉亲王大笑着含糊了过去,又与萧如玥高高兴兴的干了几杯酒,就吐起苦水来了:“不瞒小兄弟,老夫兵马不多,倒也有个十来万,配备起兵器来也不算是小数,一次配全绝不可能,往年都是卖着亲王的老脸挤着队跟董家买,可就算如此,董家的兵器价高不说,数量也年年有限没一年是能给足数的,近年更是掺假得厉害……”
董家家大支多各占各势,算得上是打一个招牌卖百家的货,而人再多年产量终究也有限,难填凤国诸军之口,再加上几粒老鼠屎,掺假凑数起头就成风,还有不给足原本约定的数量说遇上什么什么困难,然后把挪出来的数量填补给私下又递钱的……
可,这些情况应该不敢发生在廉亲王您身上吧?
萧如玥暗暗道了一句,却义愤填膺的咬牙道:“董家恶行果真是令人发指了!”
见她如此,廉亲王乐了,暗赞自己提对了方向。
所谓老虎屁股摸不得,就算看着是头小老虎,却也难保它背后没有一群大老虎跟着,董家之前捅了克吉烈族,无疑就是摸了这只小老虎的屁股……他如今把董家恶行说出来,不过是要引起小老虎的共鸣而已,有了共鸣,自然就好说话多了!
“可不是吗?”
廉亲王敛着那几分得意,一副郁闷至极的模样灌了几杯酒水,借着酒气口没遮拦般就骂了董家一圈,而后啪的搭手上萧如玥的肩,慎重道:“小兄弟,你跟克吉烈族那生意,也让老夫入一股如何?当然,造出来的兵器老夫会按价收购!”
啪!
萧如玥也手一扬就搭上了廉亲王的肩上,当他忘年之交好兄弟的模样,可力道却着实不小,直震得老人家浑身一颤肩头就火辣辣的烧疼,腮下花胡都不禁跟着颤了三颤,可她满面通红两眼迷离一身的酒气,似乎已经醉了六七分……
醉了,力道没拿捏好再所难免,何况她那么小的个头竟那么大的力道,再者,谁又敢担保这到底是她几成的力道?她现在这半醉不醉的,万一发起酒疯来……
想了想,廉亲王果断决定放弃跟她的无礼计较,就听她道:“不瞒王爷,这段时日小人已经见了一二三四五六……诶哟,总之很多家,话跟您说的都差不多,可是……”
用力叹气,晃着灌了杯酒,才闷闷道:“东家是盛情,西家也是诚意,看您是方家爷爷的至交,小人就实话告诉您吧,小人这些日子见的贵人里,兵马比您多的着实不少,小人是左也得罪不得右也开罪不起,都答应吧,小小克吉烈族那么一点点矿,还不够一人一匙汤,搞不好到头来还得打起来……”
廉亲王听着,暗叹果然别家有兵马的也找上了,而如此一来的话,她的话倒是通顺,确实难做。
“小人确实愚钝,思前想后许久,也只想出了一个办法……”
廉亲王一听,赶紧凑近:“什么办法?”
“我们不谈合作,只谈买卖,兵器什么的我们按订打造。”萧如玥醺醺然又喝了一杯,而后拍拍面色难看的廉亲王的肩,很哥们义气般安抚道:“王爷您放心,您好歹是方家爷爷的至交,瞅着这一层小人也绝对给您稍微开后门。”
廉亲王看着她,不说话,却听罢她凑近耳边来低声的话,顿时又有了喜色:“当真?”
“小爷额不,小人以脑袋担保,绝对当真,不过……”萧如玥又凑近,又低声:“这事只能咱们心知肚明心照莫宣,捅穿了,那些贵人们自然为难小人,倒是小人也只能……”没说下去,只拍了拍廉亲王的肩,相信他懂的。
廉亲王确实懂了,直点头,已然难掩的喜形于色,又给退开的萧如玥和自己斟了杯酒,举杯:“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分啊分啊*
萧如玥没醉,但一身酒气浓郁,却也不至于熏人,可……抱着她,皇甫煜就是好气又有点好笑:“好在你酒量还不错。”不然,他刚才就要进廉亲王府去把她拎出来了。
好一会儿不见怀里的人有动静,皇甫煜挑眉,侧眸去看,发现趴在怀里肩上的小人儿竟然睡着了!
轻轻笑了两声,拍拍她:“玥玥,已经到家了,你要继续睡呢?还是先去洗个澡?”
萧如玥没吭声,似乎睡得还熟。
皇甫煜失笑,抱她准备回房,却发现貌似睡得很熟的小家伙不但忽的圈紧他的脖子还张腿一钳,就夹住了他的腰,闷哼着:“我要洗澡。”
唇角翘高,皇甫煜抱着她转向往了后山。自那夜打地鼠似的追打过他后,她明显比起以前坦率了许多,相处起来恍惚间有些像他们刚认识那会,但又不尽相同,因为他已经不再会在她面前动不动就不知所措了。
崖底水雾氤氲依旧,春意则比别处更加浓郁,近潭的石林地中的植被,更是郁郁葱葱十分惹人,然,再惹人,也终究敌不过潭中那片旖旎绵缠……
乌黑柔亮的青丝,白皙透粉的玲珑身段,因为酒气而比平常更加酡红的细致脸蛋儿,一切一切,都美得那么噬魂夺魄!
情不自禁倾身细吻她的美,喃喃着不知多少遍了的赞叹:“玥玥,你好美。”
他细致的眉眼那般温柔又那么灼热,让缠绵身侧的水雾都不禁自觉愧然的退却,让被他注视着她,化水般的绵软……
赞美他的话,她说不出,也无法说,他的宠爱已经让她所有的声音化作一道道娇吟流溢,飘满崖底。
往年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生辰,都是铭王妃操心着,今年武王府已经不会再有铭王妃,只能萧如玥来。
不是大寿不会大办,甚至压根没有发帖子出去邀请谁,也依旧来了很多人,好在武王身体不适无法陪客,老王妃皇甫佟氏在如何也是个女子,许多来客还都是识趣的,不是报了名送了礼就走,就是留下吃了宴席便不多呆……
但,纵是如此,客来客往络绎不绝,还是让萧如玥忙得晕头转向,尤其那群赖着半天就是不走的京都权贵夫人们小姐们,和那些舅娘姨母们,还有端木芳儿母女,都是一个比一个的能给她找事的!
午后,萧勤玉领来了一群国子监学子,竟给武王府当起了待客小厮来,别说,还真给萧如玥帮了大忙。
国子监门槛高,进得去的非富即贵都不是简单角色,萧勤玉领来着一群更明白是有心挑拣过的,就算腔子滑了些,也不是惹是生非的冲动主儿,再加上大多是京都权贵子弟,跟上门的客人都攀得上些关系,甚至有的老爹老娘就是今天的客,但因为是武王府的关系,值得厚颜无耻巴结的对象,当爹妈的遇上自家宝贝儿子在这里当小厮,不但不觉得丢人,还分外长脸的感觉,隐约有股跟武王府扯上不浅联系一般……
总之,外院那边招待起来就是半分不费力!
萧如玥看在眼里,笑在心底,暗道萧勤玉也学滑头了,都能把交情那玩意儿利用到这里来,让一群人白给自己干活还心怀感激使劲卖力……
外院有管事和萧勤玉等人帮忙,省了萧如玥很多事,她基本只要顾着内院那些(八婆)就够了。
不过,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帮手也来了不少,撇开萧如雪和萧如梅是自家姐妹不帮不行外,廉亲王府的凤柔郡主和凤何氏也搭了把手。
“你可真厉害,要是我,早疯了。”帮忙的凤柔郡主叹道。
萧如玥莞尔失笑,暗道我都恨不得会分身术了。再一次客气的对凤柔郡主和她三嫂凤何氏道:“今天还多亏了凤柔郡主和三少夫人帮忙,不然我真得疯了。”
“别说那些客气话,说起来,你还是我们家燕姐儿的大恩人呢。”凤何氏笑嗔萧如玥。燕姐儿恢复了精神身体也跟着恢复得快,她自然也跟着恢复了那份爽朗,早忘了燕姐儿是在武王府落的井才有那么一劫,却牢牢记得燕姐儿的命是萧如玥救回来的。
客套了两句,三人便又分散了招呼起客人来。
没办法,人实在太多,一不留神就有小姐装傻的往后院那边钻,打的什么主意膝盖想都知道……
当然,萧如玥倒不觉她们钻过去能干出什么名堂来,却也不好太装瞎的放人过去,免得成了风,那些小姐们有胆的拖着没胆的就尽往那边挤,然后让萧如月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
萧如玥正暗暗叹着真麻烦,才分手的凤柔郡主就又急急忙忙的折了回来找她。
“你……”凤柔郡主张嘴又忽然闭上,而后又道:“你赶紧回后院去看看武王吧。”
她欲言又止,说得却也急,面色更不好看,萧如玥不禁奇怪:“怎么了?”
“反正你赶紧回后院去就对了,快去快去。”
凤柔郡主应得含含糊糊,却是直推她往后院去,还不停的直催:“相信我,你不去会后悔死的,所以,赶紧去赶紧去……”
萧如玥沉默一瞬,问:“你瞧见什么了?”
推着她的手轻颤了下,但很快就又响起了催促:“我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反正你快去后院就是了。”
说罢,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