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弃我而去孰饮我酒孰听我琴

六 弃我而去,孰饮我酒,孰听我琴

阿珩把竹楼收拾好后,启程赶往高辛。

一路行来,清楚的感觉到两大帝王正面对决对整个大荒的冲击。

往日繁华的街道变得冷清,城外的大道上总能看到匆匆赶路的马车向着高辛奔驰,车上坐满了抱着大包小包的人,也许在他们心中,那个没有参与战争的高辛是大荒最后的安宁之地。

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有笑容,家中有征兵的固然愁眉不展,担忧着亲人的安危,没有征兵的也不能放心,因为他们的儿子。丈夫随时都有可能被征召入伍。

神农国愁云密布,高辛国则截然不同,茶楼酒肆的生意越发热闹,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喜欢聚到这里,听一听避难而来的神农人讲一讲那场距离他们很遥远的战争。

战争发生自己身上时是痛彻心扉的疼痛,与己无关时,却是精彩的热闹。

这些安宁地享受着别人精彩的高辛百姓并不知道少昊的焦虑和担忧,以及他为了他们的这份安宁所做的一切和即将要做的一切。

阿珩回到五神山,径直去找少昊,她迫切需要知道有关战事的一切。

夕阳西斜,少昊一人静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整座华美的宫殿空无一人,就好似只剩了他一个透着难言的萧索。

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一直玄鸟飞来,落在他的手上,向他呈报消息。

他看到阿珩,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阿珩左道他身边的台阶上,“结果会如何?”

“只会有两个结果,轩辕胜,或神农胜。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结果。”

“你希望哪个胜?”

“你想听真话?”

“嗯。”

“同归于尽不可能,我只能降低希望,两败俱伤吧!”

阿珩苦笑,“真不知道我大哥怎么忍得了你?”

少昊笑着,眼中却是思虑重重,青阳,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复我的消息?

“现在是什么情形?”阿珩问。

“刚才的情报是两军在阪泉对峙,一触即发。”

一只玄鸟穿破夕阳的光影,片片落在了少昊的指头上,少昊静静看完玉简,一扬手,玄鸟又飞走了。

“应龙率领妖族的两路军队从南翼率先发起了进攻,黄帝应该是想利用妖族远胜于神族和人族的速度,强行跨过济水。”

“我听大哥说过应龙,是罕见的将才,智勇双全,父王看来想先声夺人,对手是谁?”

“后土。”

竟然是他,应龙并没有胜算。阿珩沉默,少昊也陷入沉默。

不一会儿,玄鸟又飞了来。

“夷彭率两路军对从西翼出发,即将和祝融相遇。”

阿珩轻声说:“夷彭性子坚忍,行事谨慎,可祝融的神力远胜于当年,夷彭不是他的对手。”

“不要忘记,黄帝是这个天下最会下棋的谋略家。夷彭一母同胞的哥哥轩辕挥被祝融活活烧死,夷彭等这个复仇的机会已经等了几百年,他会毫不畏死地战斗,黄帝给他的又是精锐部队,祝融神力再高,也会怕死,夷鹏至少有四成胜的希望。”少昊略带讥讽的赞叹,“黄帝十分懂得在什么样的地方落什么样的棋子,连儿子的仇恨都会被他精确地利用。”

阿珩默不作声,人人尊崇黄帝,却不知道当黄帝的儿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夕阳慢慢落了,天色转黑。

朝阳慢慢升起,天气转亮。

玄鸟一只又一只来了,又去了。

已经一夜一日,应龙和后土仍然在血战,夷彭和祝融也僵持不下。

又一只玄鸟飞来,少昊:“你父王率领四路军队出发,和蚩尤的大军相遇。”

阿珩面色发白,少昊蹙眉沉思,青阳呢?青阳去了哪里?这么重要的战役,黄帝怎么会不用青阳?

他随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幅水灵凝聚的地图,高耸的阪山,七泉相通的阪泉,险要的阪城,水流湍急的济河····一个阪泉之野的地形非常立体地展现了出来。

少昊边看便低声自语:“济水只有在这里最狭窄。可以渡河,所以黄帝派熟悉水性、行动迅速的妖族从此处进攻,进攻的策略很正确。炎帝已经想到,所以派了谨慎小心的后土驻守此处,防守的策略也没有错。”

他指着阪山四周,“夷彭从这里出发,祝融的军队在这里,精锐对抗精锐;黄帝从这里出发,蚩尤的军队在这里,用黄帝的威攻击蚩尤的猛。”看上去黄帝的计划天衣无缝,正在全力夺取阪城,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少昊一直皱眉沉思,水灵凝聚的地图在月色下蓝光莹莹,照得他神色阴晴不定。

阿珩说:“父王自小就指导我们要珍惜实力、谋定后动、一击必中,我怎么都没有料到父王这么快就会倾全国之兵进攻神农,逼得炎帝也倾巢出动,两军决战。”

少昊猛地站了起来,神色大变。

全力对全力!黄帝不是这样的性子!这就是不对的地方!

几千年前,轩辕族只是一个小神族,黄帝不得不珍惜每点兵力,因为他浪费不起!以弱小蚕食强大,回避正面作战,尽量不牺牲自己的力量,这才是他的一贯的风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黄帝怎么可能突然改变呢?而且他还明知道高辛在旁窥伺,巴不得他们两败俱亡,所以不可能!

阿珩忙问:“怎么了?”

少昊定了定心神,凝视着地图说:“整个大荒都被黄帝骗了,虽然古歌谣一直唱‘失阪城,失中原;得阪城,得中原’,但是黄帝并非想要神农国的第一要塞阪城。”

“那我父王举全国之兵想要什么?”

少昊说:“他想要炎帝的命!”

阿珩猛的跳了起来,神色惊骇。

少昊说:“战争拼的不仅仅是武力,更是国力,神农在蚩尤和榆罔一刚一柔的治理下,国力强盛,人民富足,贫瘠的轩辕怎么可能和富庶的神农对抗?这两百多年来,你父王使用了无数的计谋,想离间榆罔和蚩尤,但蚩尤狡猾如狐,从不上当,榆罔却像个榆树疙瘩,认定一个死理,别的都不理会。在强盛的神农面前,黄帝东扩的愿望似乎已经不可实现,但只要榆罔一死,情势就会立变。蚩尤行事太刚烈,刚则易折,这两百多年来一直是榆罔的怀柔手段在化解着各方和蚩尤的矛盾,那些诸侯国主们再不满,只要榆罔在一日,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削弱蚩尤的权利,并不敢反叛,但如果榆罔一死,这些人决不会敬服和他们出身利益皆不同的蚩尤·····”

阿珩脸色煞白,喃喃说:“神农国就会四分五裂,父王就可以分别击破。”

少昊望着地图,带着几分敬畏地感叹:“神农炎帝!轩辕黄帝!”如果说前代炎帝利用蚩尤独特的出身和性格,剑走偏锋,下了一步绝妙之棋,那么黄帝如今就是又利用蚩尤独特的出身和性格,成功地破解了炎帝的必杀之局,并且反将炎帝一军。

两位帝王隔着生死下了一盘长达几百年的棋,他看到如今,才知道他们这些人比起那两只老狐狸还是差了很多。连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又是心生畏惧,又是心痒难耐,想知道如果炎帝仍在,会如何回应黄帝破军之招。可是,炎帝毕竟早已经死了,所以,他不可能再落子。黄帝赢定了!

少昊突然冷汗直冒,黄帝这样的人物,他怎么能自负地以为可以像对付自己的父王那样去对付?青阳,杀心一起,命危矣!

少昊立即召唤玄鸟。

阿珩耳畔一遍遍回响着少昊的话:黄帝是想要榆罔的命,黄帝是想要榆罔命······蚩尤也许什么都不在乎,权力、地位、名誉,甚至生死都不过是他纵横尘世的游戏,但是榆罔却不同——

阿珩匆匆召来阿獙,飞向西北方,连招呼都顾不上和少昊打,没想到,少昊也策着玄鸟全速向西北方飞。

两人都神色凝重,一声不吭,只知道用足灵力,驱策坐骑全力飞行,都在心里焦急地呐喊。

快点,再快点!

只要晚一步,也许就会失去此生此世心中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可是,纵使他们灵力再高强,阿獙和玄鸟速度再快,关山几万里,也不可能瞬间到达。

阪泉之野,日薄虞渊十分。

泣血残阳,如涂如抹,将所有山川河流都浸染成了红色,整个大地就像是用鲜血泼染出的巨幅水画。

雄伟的阪山伫立于荒野,像是一位迟暮英雄,凄凉磅礴。

阿珩和少昊驾驭坐骑冲向阪山,有士兵来拦截他们,可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楚,就被打下座椅。

在阪山和阪河之间,有一条河水改道后留下的深壑,深壑之上,黄帝和蚩尤各自带领人马正在激斗,因为是神族对神族,又没有用阵法,各种灵力激撞在一起,颜色变换,恍若虹霓,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少昊看到“黄帝”,阿珩看到蚩尤,都松了一口气,他还在!

突然,洪厚的声音响彻天地,“榆罔已死!”

榆罔已死!

两边的战士都下意识地望向空中。

天空中出现了另一个黄帝,穿着金色铠甲,威风凛凛地站在重明鸟背上,一手握金枪,一手提着一颗人头。

因为再被斩下,头颅上还不断地滴着鲜血,灵力随着鲜血飘逸,血滴变成了绿色光点,像是无数只萤火虫在曼妙地飞舞。

在绿色光华的笼罩下,头颅分外清晰,,头上戴着建木雕成的王冠,五官栩栩如生,眼睛惊讶地圆瞪着,唇瓣带着深深的歉意,好似在对他的子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在保护你们了!又好似在对父亲抱歉,对不起,爹爹,我没有做到对您的承诺!还好似在对蚩尤抱歉,对不起,好兄弟,我不能再和你并肩而战了!

剧变之下,神农的士兵摇摇晃晃的跪倒,轩辕的士兵也变得呆呆傻傻。

阿珩软倒在阿獙的背上,泪眼迷蒙中,她看到蚩尤和逍遥化作了闪电,扑向站立在重明鸟背上的黄帝。“不!”惊恐悲伤的尖叫赶不上逍遥的速度。

黄帝所站的位置经过精心考虑,这么遥远的距离,任何坐骑都不可能一瞬到达,一旦有变,他的贴身侍卫可以立即应对。可是,黄帝不知道蚩尤的坐骑不是普通的鹏鸟,而是北冥鲲多变化的大鹏,可以一振翅就九万里,所以,当蚩尤闪电般地到了黄帝面前时,黄帝完全没有想到。

蚩尤劈手夺过榆罔的头颅,悲愤之下,对榆罔嘶声吼道:“榆罔,你看着,我这就替你报仇!”

他咬住榆罔的头发,榆罔的头挂在他颚下,睁着双眼,看向前方,恰恰凝视着黄帝。蚩尤空出了双手,整个手掌变得通红,所有山川河流草木的力量都汇聚向他的手掌。

黄帝双眼惊恐地睁大,所有情报都说蚩尤修炼的是木灵,可是现在他才知道,情报错了,蚩尤是五灵皆具!在激怒悲伤之下,冒着毁灭自己灵体的危险,调集着阪泉之野全部的五灵,五灵固然相克,可是也相生,蚩尤一旦开启了阵门,金木水火土彼此互相吸引,旋风般地汇聚向他。

黄帝感觉身体周围全被抽空,任何灵力都没有了,他只能呆呆地看着蚩尤的灵力如巨龙一般向他扑撕而下。他日日教导青阳,犯错就是死!今日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再次验证这个道理。

砰!

巨大的声音,响彻天地。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连星辰都消失不见。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天地似乎都要死去。

一瞬后,众人揉着眼睛,看见漆黑的天空中,蚩尤脚踩大鹏,怒目而视,头发随风狂舞,血红的袍子猎猎飞扬,脸色触目惊心地煞白,七窍皆在滴血,他口中又紧咬这榆罔的头,看上去十分的恐怖,好似魔域来的魔王。

众人心惊胆裂,轩辕族的士兵甚至在后退,生怕被蚩尤吞噬掉。

就在此时,蚩尤身子晃了几晃,昏死过去,从逍遥背下摔下,坠向大地,逍遥尖叫一声去追赶他。

应龙大叫“射”,无数箭矢飞向高空。

阿珩挥章劈开箭矢,心急如焚,去救蚩尤,只怕晚一步,他的灵体就会烟消云散。

少昊大叫:“阿珩!”

阿珩应声回头,看到——

黄帝身前又是一个“黄帝”,七窍流血,正在软软地倒下。

少昊抱住了“黄帝”,随着灵力的消失,他的面容慢慢地变成青阳的模样。

原来,刚才和蚩尤作战的黄帝是青阳所化,他变作黄帝吸引着所有人的主意力,而真正的黄帝则带兵去暗杀榆罔。当蚩尤策大鹏去击杀黄帝时,青阳应变迅速,立即抓住大鹏的双爪,跟了蚩尤过来。从蚩尤夺榆罔的头到全力击杀黄帝,只是短短一瞬,电光火石间,青阳为黄帝挡下了蚩尤的雷霆一击。

阿珩惊恐地看着青阳,不相信灵力高强的大哥也会倒下。

一边是生死未卜的蚩尤,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大哥,一个瞬间,阿珩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就谁,她的心像被割成了两半,两半都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少昊凝聚起所有的灵力,阻止着青阳灵体的散去,但是,没有任何用了,整个灵体已经碎裂成粉末,比水灵更小。他满头冷汗,对阿珩凄声大叫:“阿珩!阿珩!”希冀着神农氏的艺术能挽留住青阳。

阿珩像是被抽离了灵魂,顺着少昊的呼唤,茫茫然的飞向大哥,仓皇间,看到逍遥抓住了蚩尤,厉声悲鸣,一声又一声,如刀剑一般刺入阿珩的耳中。应龙他们还欲追杀,逍遥一个振翅,扶摇直上,冲杀云霄,消失不见。

阿珩第一次听到逍遥这样悲伤的惨叫声,虽然飞向了大哥,可耳边一直回荡着逍遥的悲鸣,好似每一声都在质问她,你为什么身负高超的医术,却不肯救重伤的蚩尤?你为什么竟忍心看着蚩尤死去?为什么?

她的心犹如冰浸火焚,被无数锋利的刀子切割着,身子不自禁地打着寒战。

少昊几乎哀求看着她,急迫地说:“你一定能救青阳!”

阿珩紧咬着牙,稳住心神去查探大哥的伤势。等发现大哥的灵体已经溃散,她耳边凄厉的悲鸣声突然消失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心不在痛,身子也不再冷,就好似被逼到悬崖边的人,刚开始很痛苦,可真摔下去后,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疼痛反倒感觉不到了,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少昊着急地问她,“不要紧,对吗?一定没事,对吗?你一定能救他!”

阿珩脸色灰白,紧咬着唇,咬得鲜血直流,她也一无所觉,只是用金簪刺着大哥的穴位。

青阳微笑地看着他们:“很好,你们都在,可惜昌意不在,不过也好,不要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大哥。”

少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仍旧不甘心地用水灵替青阳疗伤,“别胡说,我们现在就去归墟,一定有办法!我一定能救你!”

青阳笑着,“我有话和你说。”

少昊把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青阳的体内,“等你伤好了再说。”

“我们打了多少年了?”

“两千多年吧。”

“两千八百多年了。”青阳咧着嘴笑,“我突然觉得好轻松,不用再和你分出胜负。”

两千多年后,少昊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夏日午后,扛着破剑,嚼着草根的少年,走进打铁铺时令他嫉妒不解的笑容。

少昊突然觉得愤怒异常,失态地对青阳吼道:“我们说好了要先并肩而战,再生死对搏,你为什么要失约?”

青阳的视线缓缓移向了黄帝,“父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想害你?”

黄帝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阳,神情冷漠,讥讽道:“恭喜你,竟然在千军万马前救了我,日后篡位登基时肯定更会顺利。”

青阳神色凄然,低声说:“父王,我承认我是想害你,我不想昌意和阿珩变成第二个云泽,我甚至已经把毒放入了你的水皿中,可是,最后一刻我下不了手,当天夜里我就潜入了宫殿,把有毒的水换了,毒水已经被我倒掉。”

黄帝的身子猛地一颤,锐利的视线扫向远处的夷彭,在看着青阳时,眼神不再冷漠。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外人反倒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声音平平地说:“其实,你替换的水是无毒的,我早就把水换过了。”

青阳微笑,“我已经明白了。原来那些毒水被我自己喝了,你是让我自尝恶果,决定自己的生死。”

阿珩听得似懂非懂,少昊却已经完全明白了,青阳喝了阿珩配制的毒药,恰好毒发,所以才没有办法挡住蚩尤的全力一击。

夷彭高声请示:“父王,现在神农军心大乱,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是否进攻?”

黄帝望着脚下的大地,这是他等了几千年的机会,是他奋斗一生的梦想!可是青阳·····

青阳说:“爹,我没有事,那个毒并不致命。”自从他懂事的那日起,黄帝就把他抱在膝头,给他讲述着自己幼年时的苦难和现在的雄图壮志。这世上,也许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懂黄帝的梦想,那是一个伟大的男人终其一生的追求。

一声“爹”让黄帝的心骤痛,一些遥远模糊的画面闪过,所有的儿子只有青阳和云泽叫他爹爹,那些稚嫩清脆的“爹爹”声是他得到过的最纯粹的父子情。黄帝头盔中的太阳穴剧烈的跳动着,他重重说道:“儿子,活着!”

青阳含泪而笑,一声“儿子”,父子俩冰释前嫌,好似回到了他小的时候。

黄帝对阿珩说:“好好照顾你哥哥。”一声长啸,策重明鸟冲向了战场,发出号令,“进攻!”

“进攻!”

“进攻!”

“父王!”阿珩泪眼迷蒙地大叫,希望黄帝能停驻片刻,却只能看到了黄帝一往无前的背影。夷彭冲她冷冷一笑,跟随着黄帝冲向了战场。

轰隆隆的号角声中,轩辕大军向着神农的军队冲杀过去。轩辕因为土地贫瘠,士兵十分骁勇善战,黄帝有斩杀了炎帝,令轩辕士气大振,在黄帝的驱策下,整个军队化作了虎狼,而神农痛失国君,军心已散,根本无力抵抗轩辕的军队,以至于战场几乎变成了屠宰场。每个轩辕士兵都好似绞碎生命的魔兽,听过之处,留下无数尸体。再悲伤的哭泣,都被轰隆隆的金戈铁马掩盖。天地间,只有“杀”、“杀”、“杀”的嘶吼声。

少昊用灵力护住青阳的心脉,抱着青阳,急速赶往归墟。

青阳恍惚地笑着,“我知道你在生气,恨我做事犹犹豫豫,若我能像你一样狠绝,就不会有今日。可我总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我还记得母亲不许我接近凶猛的重明鸟,爹爹把我抱在怀里,偷偷教我如何驾驭重明鸟,我们一起在风中飞翔,一起大笑。我的第一把剑是爹爹亲手做的,他坐在屋廊下给我削木剑,还要一会儿。后来,终于削好了,他怕我的手会被木刺刺伤,用粗麻布一遍遍用力地打磨木剑,我着急得蹦蹦跳,跳起来去夺剑,他就把手高高举起,一边擦,一边笑,‘来再跳高一些,跳啊跳啊就长高了,长得和爹一样高,到时候就可以和爹一块儿上战场了’。我第一次上战场时,紧张得腿发软,爹爹拖着我去喝酒,对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伯伯叔叔骄傲的说‘这是我儿子,将来一定比我更勇猛’···”青阳气力不继,说不下,“他是我爹,我没有办法杀他!”

少昊道:“别说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那个破酒馆,喝上三天三夜,聊上三天三夜。”

青阳笑道:“你说那不是毒药,并不会要命,可是这条路是通往权力顶端的绝路,一旦踏上就要一路走到黑,我不想有朝一日变成无父无母无弟无妹的人。”

少昊的手簌簌直抖,他一直以为那个笑容耀眼、热情善良的少年早已经消失了,却不明白,自始至终,那个少年都在!

青阳的眼睛逐渐暗淡,生命正在消失,阿珩用金针急刺过他的所有穴位,哭求道:“大哥,别抛下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好好修炼,不贪玩胡闹,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青阳把手放在阿珩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揉成一个乱草窝,咧嘴一笑,调皮地说:“哎,想做这件事已经想好久了,每次你在我身后踢我打我的时候,我就想转身狠狠地揉揉你的头·····”青阳的声音渐渐低了,“阿珩,让母亲和昌意不要伤心。”

阿珩泪流满面,哽咽着用力点头。

青阳已经说不出话,瞳孔灰白,眼睛却仍不肯合上,定定地看着少昊,似乎仍有放不下的事情。

少昊含泪道:“还记得千年前神农大军压境,你乘夜而至,对我说‘我就是少昊’吗?从今往后,我就是青阳,我会把螺祖看作自己的母亲,把昌意和阿珩看作自己的弟、妹!”

青阳终于放心,双眼缓缓合上,手从阿珩的头发上滑落,笑容凝固在脸上,像夏日的阳光一般,灿烂明亮。

“大哥!”阿珩撕心裂肺地哭喊,“大哥,大哥····”她一声声泣血呼唤,似乎只要再叫得大声一点,青阳就会听到,就会从沉睡中醒来,就会再对她冷着脸、训斥她。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顶嘴,一定不会再腹诽,一定好好听大哥的话,一定会诚心诚意的感谢大哥。

少昊发疯了一样,把自己的灵力全部输入青阳体内,“青阳,青阳,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你不许逃走!我们要分出胜负,你个没用的胆小鬼1·····”他的灵力可以令山峰倒、江河倾,却留不住青阳的生命。

阿珩哭得昏死了过去。少昊也力竭神威,身体摇摇晃晃,却依旧不停地为青阳输送着灵气,眼前一直都是青阳的身影。

他踢踏着一双破草鞋,扛着把破剑,嚼着青草根,摇摇晃晃地走着,大大咧咧地笑着,笑容比阳光更灿烂温暖。

可怀中的尸体却冰冷彻骨!

少昊的冷意从心底蔓延而出,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自己的抱负,所以一直知道迟早有一日高辛少昊会与轩辕青阳战场相见,不是高辛亡,就是轩辕死,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全力以赴。可是,他从不知道,原来青阳于他而言,就是青阳,也只是青阳。

从今后,极北之地,寒冷朔风中,再不会有人点好篝火,跳出来叫他喝酒。

从今后,千军之前,再不会有人乘夜而至,为他血染白袍。

从今后,宴龙羞辱他时,再不会有人一声不吭地跑到蟠桃宴上把宴龙暴打一顿。

从今后,父王贬滴他时,再不会有人放下一切,千里赶来,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听他乱弹一夜的琴。

从今后,欢喜快乐时,再不会有一个人能陪着他大笑。

从今后,寂寞悲伤时,再不会有一个人能陪着他一起喝酒。

从今后,天下之大,却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想起时,觉得喉间有酒香,心头有暖意,不管王座多冰冷,世人多敌对,这天下都有一个人与他肝胆相照·····

从今后,世间再无——青阳!

十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六弃我而去孰饮我酒孰听我琴四路险难兮独后来四路险难兮独后来八思郎恨郎郎不知十六桃花落生离别十七山河破碎风飘絮十七山河破碎风飘絮十一沉琴绝酒从此孤二纵使相逢应不识十一沉琴绝酒从此孤十一沉琴绝酒从此孤十四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五东风恶欢情薄九山盟犹在情缘难续尾曲六弃我而去孰饮我酒孰听我琴十八曾因国难披金甲二纵使相逢应不识二纵使相逢应不识十三誓将碧血报国恨五东风恶欢情薄十五留恋处军角催发尾曲十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二纵使相逢应不识十三誓将碧血报国恨十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五东风恶欢情薄十二世间并无双全法九山盟犹在情缘难续十八曾因国难披金甲十五留恋处军角催发十二世间并无双全法二纵使相逢应不识十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一不思量自难忘十三誓将碧血报国恨十三誓将碧血报国恨尾曲八思郎恨郎郎不知一不思量自难忘一不思量自难忘十三誓将碧血报国恨十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十七山河破碎风飘絮八思郎恨郎郎不知十多情自古空余恨尾曲八思郎恨郎郎不知十二世间并无双全法九山盟犹在情缘难续七与君世世为兄弟五东风恶欢情薄五东风恶欢情薄十三誓将碧血报国恨十五留恋处军角催发十二世间并无双全法十四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八曾因国难披金甲七与君世世为兄弟十八曾因国难披金甲十一沉琴绝酒从此孤八思郎恨郎郎不知十二世间并无双全法一不思量自难忘十八曾因国难披金甲八思郎恨郎郎不知十八曾因国难披金甲十五留恋处军角催发一不思量自难忘五东风恶欢情薄十一沉琴绝酒从此孤十四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六桃花落生离别十五留恋处军角催发十四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二世间并无双全法十一沉琴绝酒从此孤二纵使相逢应不识五东风恶欢情薄十多情自古空余恨四路险难兮独后来尾曲五东风恶欢情薄九山盟犹在情缘难续十六桃花落生离别一不思量自难忘十二世间并无双全法十一沉琴绝酒从此孤尾曲十七山河破碎风飘絮五东风恶欢情薄十三誓将碧血报国恨十七山河破碎风飘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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