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跨年越来越近，程果的心神就越来越不安宁。
这几天，就连宋婉之每一次回家，脸色也都不是一般的差。
程果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宋婉之的一举一动，心里越发的沉不住气。
如果那个梦属实的话，那么倪芮这几天应该就会出事了，但在她的那个梦里，或者说是倪程的记忆里，倪芮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那个环境不像是在医院里。
可现在的倪芮的确是在医院无疑，是不是只要倪芮不离开医院，就能避免这一次的危机？
程果第一次感到后悔，如果当初她能多问问倪程家里的情况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倪芮到底还在不在世，会不会死在倪程的十八岁。
然而……就算程果拼命地想阻止又能怎么样了？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真的是她能够一手阻止地了的吗？
程果来到这里，成为倪程之后，第一次感到茫然了。
倪程，我该怎么办？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明明那么讨厌你，可是渐渐地，却又开始能够理解你了。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拼命地想要讨所有人的喜欢，因为那些喜欢，都是你年少时候想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啊。
如果早就知道倪程少时的这些经历，程果还不会对倪程那样剑拔弩张呢？
程果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可现在，她只希望倪芮能够活下去。
那么讨厌的倪芮，一旦预计到了她的未来，就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
厨房里，外婆正小声地问宋婉之：“倪芮怎么样了？我听说最近情绪好像稳定很多了？”
宋婉之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说：“比刚进去的时候好了不少。”
“那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院？”
“应该就这几天吧，医生建议她的情绪平稳下来后回家住几天，如果再有什么意外再回医院。”
外婆叹了口气，说：“马上就要新年了，让倪芮回来家里住几天也好，辞旧迎新的时刻待在家里比较让人安心。”
宋婉之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晚点我回医院之后跟医生商量商量，至少让倪芮回家过跨年。”
程果心头猛地一跳，果然，那个梦并不是无稽之谈。
倪芮要回家里过跨年，离那个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又更近了一步。
“不行，倪芮不能回家过跨年。”
程果顾不得那么许多，冲口而出的声音吓了她们一跳。
宋婉之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程果所熟悉的厌恶。
外婆呆了呆：“倪程，别说傻话，你不知道你妹妹待的那个地方有多阴暗，一直待在那里会把人逼疯的。”
程果仍旧摇头：“求求了，不要让倪芮回来，至少熬过跨年这一天，好不好？”
她的这番乞求，在宋婉之的眼里，又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程果第一次在宋婉之的脸上看到了那么明显的厌烦：“你心里就是一直这么想你妹妹的？她是你妹妹，不是你的仇人，你现在连回都不让她回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可不可以相信我，就这一次，不要让倪芮回来，晚一天回来就好。”
程果几乎快哭出来了，要怎么才能让宋婉之改变主意呢？
可现在好像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宋婉之已经完全误会她的意思了，连一直都站在她这边的外婆脸上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外婆说：“倪程，你不要这样，你妹妹该什么时候回来你妈妈会决定。”
宋婉之不想再看见程果，匆匆吃了几口饭便上楼去整理换洗衣服去了，程果想跟上去，却被外婆抓住了。
“你不要再去跟你妈妈说不要让倪芮回来这种话，你妈妈刚才已经很生气了，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程果没心力顾虑其他事情了，焦急地说：“外婆，倪芮会死的，她回来会死的。”
外婆顿了一下，猛地捂住她的嘴巴：“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你这不是咒你妹妹死吗？你妹妹已经够不容易了，别让你妈妈听见了再惹她不高兴。”
不管程果多么焦虑，急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可外婆就是无动于衷。
宋婉之再下来的时候，程果想追上去再求她，宋婉之忽然停下来，扬手被她推开了：“这里是你妹妹的家，你妹妹回家天经地义，你没有权利要求你妹妹不回家。还有，我希望你妹妹回家的时候你能回去公寓里住。”
程果呆住了，都到了这种时候，宋婉之还是觉得倪芮看到她会出现情绪问题。
她忽然明白过来了，就算没有了倪芮，宋婉之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爱交给倪程，倪程从始至终，都是不被宋婉之喜欢的那一个。
倪程永远也代替不了倪芮在宋婉之心目中的地位。
对这个家而言，倪芮的去世，也就意味着这个家彻底地散了。
砰的一声巨大的响声响彻房子，程果怔怔地呆在了门口，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反应过来刚才的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原来，有些事情是拼了命努力都不可能避免的。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再度出现了倪芮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
跨年前一天恰好是周六，程果一整天的心情低沉，整个人萎靡不振。
周五傍晚放学的时候她就重新搬回了公寓，毕竟是宋婉之亲口要求的，她也不想在那个别墅里等待着倪芮死亡那一刻的到来。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意中走到了林舒彧家。
林舒彧……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校外培训机构上全日制的课程，不再去学校，所以程果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躲在附近的公车站内，抱着侥幸的心理给林舒彧打了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程果愣了一下，才缓缓地喊了他一声：“林舒彧，原来你在家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哭腔，林舒彧的心口骤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