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瑜低头跪在书房门口,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滴水未进,一动不动,荣妈妈守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想劝又不敢劝,只能干着急。
宋歆瑜的态度很坚决,今天的局面是她一手酿成的,时隔多年,也该由她认错,化解,这些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日头渐渐西斜,两扇紧闭的乌木大门还是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尽管知道这是必须的一关,荣妈妈心里还是急,又担心小姐别把身子跪坏了,赶紧去厨房热了杯牛奶。
宋歆瑜摇头拒绝。
一直到厨房通知开晚饭,紧闭的门终于打开,宋家老太爷宋之文拄着拐杖出现,矍铄的目光没有看跪在门口的人一眼,径自离开下楼。
“老太爷,”荣妈妈着急的出声。
宋歆瑜抬头去看,五年不见,爷爷硬朗的背早已不复往日的健硕,微微佝偻着,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的极慢。
愧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宋歆瑜瞬间泪流满面。是她不孝,都是她的错,乌鸦尚且知道反哺报恩,爷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把她养这么大,她竟然,竟然……
“对不起,爷爷,我错了,对不起!”
宋歆瑜哭着大喊,眼泪绝了堤,疯狂的向外涌,她哭着倒在地板上,心痛无以复加,难后浑身都很痛,痛的受不了,整个人就蜷缩起来,冷汗疯狂的向外冒,唇也失了血色。
荣妈妈吓坏了,大喊着备车,蹲下身毫不费力就把宋歆瑜抱了起来,健步如飞往楼下跑,她嗓门出其的大,楼下吃饭的张叔几乎是立即丢下饭碗冲出去,发动了车子等在门口。
宋歆瑜蜷缩在荣妈妈怀里,紧紧揪着她的衣服,眉头紧锁,苍白的唇瓣翕合,嗫嚅着:“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荣妈妈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冲出门外,把小姐放到后座,关门的时候,车门被一根拐杖挡住,“老太爷,”她惊喜的唤着。
宋之文闷声不吭上了车,小心翼翼把孙女的头抬起来,靠在
自己腿上,看着她痛苦呢喃的模样,老泪纵横。
宋歆瑜还在痛苦的煎熬着,恍惚间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贴在她的额头,干燥、粗糙,却格外的温暖,深藏的记忆翻滚着涌来,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每一次生病的时候,爷爷都会彻夜不眠守着她,温暖的大掌贴在她的额头,爷爷说,那样他就能感受到孙女的痛苦,陪着她一起痛。
她渐渐平静下来。
车子到医院的时候,宋歆瑜靠在爷爷腿上睡着了。他们不放心,还是把她送到医院里进行了检查,宋歆瑜的身体没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是多日未曾好好进食,脾胃有些虚弱,慢慢调养就可以了。
荣妈妈详细的向医生转述了方才她的病症,医生思索片刻,给出的回答说那应该是病人心理因素引起的身体疼痛,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于是,宋家老太爷发白的眉头紧紧皱起。
宋歆瑜很快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问,她是在哪里,一扭头就看到爷爷坐在床边,就傻乎乎的笑,拍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我竟然看见爷爷了,一定是在做梦,呵呵。”然后就坐起来,倾身过来展臂抱住宋老太爷,“爷爷,我好想你,抱一抱。”
就算是有天大的怒气,这一刻,宋老太爷再也发作不出来。荣妈妈看着这一幕,偷偷的抹泪。
然后,宋歆瑜倒回床上,继续睡。
宋老太爷和荣妈妈没忍住,相继噗哧笑了出来。
宋歆瑜这一觉睡的酣畅淋漓,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期间,荣妈妈再一次发挥她超级无敌神力,把她从医院的病床上搬到车上,又从车上搬回她的房间,她愣是没醒。
一直到荣妈妈怀疑是不是不应该把她从医院带回来,她终于醒了,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笑眯眯看着荣妈妈,“我梦到爷爷他原谅我了。”
荣妈妈很开心的大笑,笑声穿透层层门板,直抵楼下客厅,老太爷拄着拐杖进来,宋歆瑜就幽怨的
瞪着荣妈妈。
“爷爷,我,”她嗫嚅。
“回来就好。”老太爷佯装着板起脸,声调平平。
宋歆瑜就嘿嘿的笑,羞赧的摸自己的头发,想了想,还是很郑重的道歉,“爷爷,对不起,以前是我太任性。”
当年,她沉溺于李昌皓编织的美丽谎言中,满怀喜悦的把自己恋爱的消息告诉爷爷,想不到却遭到爷爷强烈的反对,从小到大,她要什么,爷爷就会给她什么,她不能接受爷爷的反对,一气之下她口出威胁之言,如果爷爷不同意,她就不回家。
那时候,她坚信自己和李昌皓在一起能幸福,甚至赌气终有一天要让爷爷看到她幸福的模样,然后她真的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后来,发生了蒋倩的事,遭受双重背叛的她,更没有脸回家,于是就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的确有够蠢,爷爷识人无数,在学校见过李昌皓一面却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她当时就应该相信爷爷的。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老太爷话音沉沉,毕竟当年的事他也有错,他完全可以采取更平和的方式,也就不会导致祖孙两人分别这么多年。细细想来,要怪也只能怪宋家人这与生俱来的倔脾气。
祖孙两人相视而笑,于是,前嫌冰释。
荣妈妈乐得哈哈的笑,嗓音是一贯的洪亮,“这下可好了,小姐终于回来了,咱们宋家啊可算是恢复生气了,小姐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房子里的人都无精打采的,就连花房里的花,我看着也是垂头丧气的。”
宋歆瑜听了这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湿了眼眶又要落泪,抓着荣妈妈胖嘟嘟的手,道:“对不起,是我太坏了。”
荣妈妈手忙脚乱的替她抹眼泪,“胡说,我的小姐才不坏,她呀只是很勇敢。”
眼泪越掉越汹,宋歆瑜再也忍不住,扑进荣妈妈怀里,放声痛哭。
她是有多傻,竟然舍得离开这些爱她的家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