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给弟弟起的小名唤阿青,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意。而起大名的任务最终依然落在莫生尘的头上——前往临湘报喜的家人,捎回的的话不少,但概括起来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饶是敏行这个对莫大老爷和莫大太太不抱丝毫希望的儿媳妇,心里也觉得极不痛快,更不要说莫生尘这个亲生儿子了。莫生尘对父母的幻想一点一点破灭,至此,几乎没有了。
敏行看着心情低落的莫生尘,装作毫无所觉,语音轻快地道:“嗯,我要给儿子起名字,你可不能跟我抢,他可是我费劲巴力地生下来的。欣儿这一辈,从哪个字?”
莫生尘看敏行一眼,低声道:“逢,相逢的逢。”
敏行想了又想,嘟囔了半天,苦恼道:“你这个姓不好,名字起正面的,姓给否掉了;名字起负面的,称呼时不带姓,还是个不好。要不,跟我姓算了?”
莫生尘这下顾不得伤感了,急道:“哪怎么行?哪里有随母亲姓的?不行,得跟我姓。”
敏行斜他一眼,故意说道:“怎么就不能随我姓了?我家没人了,我的孩子给王家传个香火也不成么?”
莫生尘为难地道:“成,怎么不成。只是,青哥儿是长子......这个么?这个么?要不,再生一个?让老二来?”
敏行把脸一沉,声音里就带出了伤心难过:“前儿你还心疼我生子辛苦,说咱们就生青儿一个就够了,反正也还有欣儿。这才几天啊,就变了,倒底是痛得要死的不是你......”
莫生尘见敏行如此,早就软化下来,忙搂了敏行入怀道:“随你姓就随你姓,反正怎么也是我儿子,我同意了还不行么?只是,说倒底,这事得先跟临湘说一声才行,你最是明理了,你说呢?”
敏行见莫生尘一脸认真,毫无敷衍之意,才转嗔为喜,笑道:“逗你呢?还当真了不成?我刚想了个名字,叫逢秋,字即获,你看如何?”
“逢秋即获么?”莫生尘沉吟半晌,点点头,“好名字,我再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名字了。”
就这样,莫家二房的嫡长子的名字定为莫逢秋,字即获。
时间过得很快,阿青长得也很快,虽然说不上胖,但能吃能睡能动。三个月上,小脖颈就能把个不大不小的脑袋稳稳地支起来了,至于翻身更是不在话下。而且,会因为你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咯咯”笑起来,你重复一遍他又乐,你再来一次,他还乐。逢到这时,引发他笑点的不管是敏行、欣儿还是丫头婆子,都忍不住将那个动作做了一遍又一遍,只做得浑身酸软不已,还舍不得停下。
小小的阿青给整个将军府带来了数不尽的快乐,不管是谁提到青哥儿,脸上不自觉
的就挂满笑容。
阿青还把这快乐带到了元帅府。元帅府得有好几年没有这么小的孩子了,小家伙精神旺盛不说,还一点也不认生,谁要抱都给抱,笑点又那么低,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咯咯地就笑起来了。
从敏行把他带过来,元帅府的内宅里,笑声就没有停过。戚老夫人将穿着大红单衣裤的阿青抱在怀里,笑逐颜开地对大媳妇姜氏道:“咱们家孩子小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么好玩啊。这孩子,可真可人疼。”
姜氏道:“可不是,原来怎么就发现小孩子这么好玩呢?”
敏行笑道:“义母大嫂真能说笑,过去的事,自然就忘记了。就像生孩子,我当时痛得要死,下决心再也不生了。可现在,过去了才三个多月,就忘记得差不多了,总想着只青儿自己太单薄,再有个兄弟帮衬着才好呢。”
姜氏笑道:“听敏儿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过去的事,过去了,时候长了,可不是就忘记了。生孩子的苦,带孩子的难,孩子慢慢大了,这些也就慢慢忘了。”
几人一起说笑一回了,用了午饭,敏行要回将军府了,戚氏姜氏都嘱咐:“没事了就过来,也让我们多高兴几回。”
敏行自然是满口答应,说起来,这可是青儿的外公家,怎么能不多走动?
从前,莫生尘虽然不出门时也常腻在敏行身边,但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也很多。从不像现在这样,一有空就守在阿青旁边,不论是哭是笑还是睡觉,怎么看怎么看不厌。后来阿青会咯咯笑了能嗯嗯啊啊和他对话了,更是觉得父子连心,不能稍离。
敏行实在看不过眼,玩笑道:“干脆晚上也跟咱们一起睡吧,你这么离不开他。”
莫生尘就动了心,于是,双人炕变成了三人炕,好在是冬天,人越多越暖和。后来天气渐渐暖了,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才自己画了图纸,找人打了张婴儿床,放在两人的炕跟前儿。
等到了年下,阿青就有七八个月了,屋里火盆烧得旺旺的,给他穿了薄薄的棉袄棉裤,放在炕上,就出溜出溜爬个欢实,李嬷嬷和金橘一边一个不错眼珠地盯着,生怕一眼看不到,爬到了地上。
红萝在一边给阿青做着新棉衣,一边忙里偷闲笑道:“青哥儿前几天还不会爬,越使劲越一个劲地往后倒,笑死个人;这才几天,就爬得这么熟练了?想往哪去就往哪儿去,连掉头都这么利索。青哥儿就是厉害。”
李嬷嬷笑得脸上像开了花,一边扎着手挡回爬到炕边的阿青,一边对阿青道:“我们青哥儿啊,就是厉害,又聪明又能干。是不是,青哥儿?”
阿青本来要掉头爬走了,现在却抓住李嬷嬷的衣服站了起来
,还不待几人为他的壮举鼓掌,就伸手抓向李嬷嬷的嘴,可能是好奇为什么这里一张一合就会发出变化多端的声音。
李嬷嬷也不躲闪,就任阿青抓住了嘴唇。阿青嗯啊着,好像在说,发声啊发声啊。引得屋里的人又是一场大笑。
又是一年春来到,转眼间,阿青的生日就快到了。这一天,看着在地上摇摇摆摆挪动的阿青,敏行忽然想起抓周这回事,于是兴致勃勃地喊着金橘红萝一起准备了书本、宝剑、算筹、脂粉、银子......总之一句话,凡是能想到的觉得有些代表性的东西都准备了,直等正日子的到来。
谁知,当敏行在阿青生日前几天跟莫生尘提抓周这回事的时候,莫生尘疑惑地道:“何谓抓周?”
敏行汗了,莫不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抓周这码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从前听说的一种风俗,和孩子满月礼差不多。据说从孩子抓了什么,可以看出来他将来会是做什么的。当然,这个只是图在孩子周岁时热闹热闹,不做准的。”
莫生尘却没听进去敏行最后一句话,只听进了前一句话,郑重道:“既是如此,事关青儿一生,可不能草率了,得多多地邀了人来做个见证。”想了想又道:“嗯,明天我不去船场了,在家里写帖子。这可是大事,不能马虎。”
于是,阿青的抓周礼无比盛大起来,除了元帅府的人,莫生尘还请了很多同僚及其家眷。阿青这个人来疯,穿着大红的夹衣裤,梳着朝天髻,在拼起来的巨大的桌子上兴奋地又叫又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这个指着脂粉叫:“小子,给你这个,这个香。”
那个指着银子喊:“来,小子,银子好,什么都能买。”
......
莫生尘看着一个个都玩笑着不给指好东西,急了,指着一本书,使劲向前探着身子叫道:“阿青,那个,那个,阿青。”
王元帅的长孙王洛辰却指着一把长剑,用温和的声音诱导着离自己极近的阿青:“阿青,你看,这剑多好,长大了就是高手,就是大侠。”
阿青毫不为众人的种种诱惑所动,兴高采烈地在桌子上跳了一回,也不知是累了还是饿了,四顾着找起人来。莫生尘忙道:“阿青,你拿一样东西给阿娘,阿娘才会要你。你什么也不拿,阿娘会生气的,阿娘生了气,就不理你了。”
阿青听了,这才低头往桌子上看,这一看不要紧,又兴奋起来,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拿拿这个,摸摸那个,这个拿了又放下,那个取了又扔了,让莫生尘的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紧张极了。最后,他终于拿起一样东西,把玩了一会儿,没有放下不说,还冲莫生尘张开了双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