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有愧

125 有愧

路大勇上前一步,拦在轿前,沉声道:“你做什么!”

“夫人!”那孩子一点都不怯场,噗通一声在轿子前头跪了下来,对着轿子言简意赅的道:“夫人,您是不是要去郭家拜访,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传个话,我们也想进去拜访郭老夫人和郭夫人!”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的话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不是这话是他常说的,就是真的聪明。

因为是个孩子,路大勇就回头朝幼清看去。

“你们想拜访郭夫人,为何不正经递了拜帖,反而堵在人家门口?”这里头没有别人走动,幼清索性掀了轿帘子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子,“你的母亲呢,在这里做什么?”

看清幼清的容貌,小男孩微微一愣,随即才指着后面一位穿着靛蓝色撒白细花包着头巾的妇人:“我娘在那边,我们昨天就递了拜帖了,可是今天赶过来后郭家的人却关了门说不见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就只好坐在这里了。”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夫人,您长的和仙女似的,心底肯定很好,您就帮帮我们吧,我娘……她没有办法了。”

幼清顺着男孩的视线朝那位女子看去,那女子正快步赶过来,一把将小男孩拉起来拦在身后,歉意的和幼清道:“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小儿无理,若惊着您了,民妇在此向您赔罪!”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幼清打量着她,轻声道:“我没有被惊着,你不用道歉!”话落,又道,“不管是什么事都有说理的地方,可你们这样堵着人家的门却是你们理亏,还是郭老夫人慈悲,若是换做别人告知官府一声,将你们抓起来也不为过!”

“夫人说的在理。”那妇人微微行礼,有些尴尬的道,“若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几个女子也不会抛头露面做这样没体统的事情。可是,现在人命关天,我们不这么做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

幼清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这几个人和郭家到底什么关系她还没有弄清楚,便道:“随你们吧!”话落放了帘子,这边采芩回来道,“太太,郭家守门的婆子去通禀了,一会儿咱们还是从这个门进去!”她说完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站在轿子前头的母子。

幼清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掀开帘子,朝那对母子道:“等一下!”那妇人拉着孩子正要走,闻言转身过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幼清凝眉,低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那妇人戒备心很强,防备的望着幼清,模棱两可的道,“我们是外地进京的,打扰到夫人是我的不对!”

不惊不乱的,在这个时候还有戒备心,没有病急乱投医,看的出来了出身应该不错,幼清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吩咐采芩,“我们进去吧!”轿子重新起来,幼清朝那位妇人点点头放了帘子。

那位妇人一怔,拉着孩子退避在一边。

路大勇护着轿子停在了侧门口,如此一来门口堵着的另外三位妇人和两个孩子就不得不挪开一些,三个人交头接耳的盯着幼清的轿子看,随即就望见一位穿着银红色撒花褙子,梳着垂柳髻的少女从里头走了出来,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因梳着妇人的发髻,让人先生了些疑惑,继而等那女子转身过来,三个人又是一愣,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许是哪户高门的奶奶。”三位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一位穿着米黄短卦约莫三十几岁的妇人出声道,“寻常人家哪能有这样好看的妇人!”

另外两位一起点着头,回道:“你看她要进郭家,肯定是和郭家常来往的,我们要不要求求她!”两人话落,就见方才穿着蓝布白花的妇人走了过来,朝三个人微皱了眉头摇了摇头,满脸的戒备!

那三个人以她马首是瞻,立刻不再多言,而是垂目站在一边不再开口。

幼清故意在门口下了轿子,又故意在人前露了脸,那三个人的表现她看中眼中,心里便更加有了底,回头对路大勇道:“看样子今儿可能要下雨,老爷带了伞,姑父指定是没有带的,你把我的伞拿去大理寺给焦安吧,免得姑父回来的路上淋着雨!”

路大勇应是,目光飞快的撇了眼立在一边的几位妇人。

果然,一听到大理寺,其中那位穿着米黄短卦的妇人再也忍不住,脱口就问道:“冒昧打扰,请问夫人所说的大理寺,是不是棋盘街上的大理寺!”

这话问的有趣,大周朝还能出第二个大理寺不成,幼清略作讶异的望着那妇人,妇人心神一晃也知道了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纠正道:“我……我的意思是,夫人所说的姑父,是大理寺的哪位大人。”

“我姑父姓薛!”幼清淡淡的道,“夫人因何问起。”

姓薛?黄衣妇人眼睛一亮,朝蓝衣妇人看去,大理寺只有一位姓薛的大人,便是江西泰和的薛致远,如今官拜大理寺左少卿,是除了郭大人以外大理寺官职最高的官员……

“不要乱说话!”蓝衣妇人拉着黄衣妇人,可黄衣妇人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了,她压着声音带着哭腔对她道,“我们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守在郭府门口都这么半天了,我们也不是白身,她们若是想见我们早就见了,何必把我们拦在门外。”又道,“岑太太,我们如今有什么好防备别人的,除了死还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的吗,即便是死我也不怕,我家老爷若是没了,我也断不会苟活在这世上!”

蓝衣女子顿时红了眼睛,不忍再说,撇过头去,黄衣女子一见她这样就噗通一声在幼清面前跪下:“夫人恕罪,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您行行好,带我们见见薛大人,我们有冤要申!”

幼清凝眉,怀疑的望着她们:“你们既是有冤情为何不去大理寺,就算大理寺进不去,不还有顺天府吗,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还求我帮忙。”一顿又道,“你们到底什么人。”

“回夫人的话,我们四个乃是凤阳人,明妇娘家姓周,夫家姓谢,乃泗州虹县县丞,自去年祖陵造淮河水浸后,我家夫君便随着凤阳巡抚鲁大人同押解进京,我们在家中苦熬半年,但大理寺案情一直未定夺,今年四月我们实在等的心焦便结伴到京城来了。”她说着想起什么来,就介绍身后的三位妇人,指着蓝衣女子介绍道,“这位是虹县知县岑大人的太太。”又指着另一位圆盘脸身形丰腴的少妇道,“这位是泗州府同知陈大人的太太,另外一位也是泗州同知金太太,我们的夫君如今都关在大理寺!”她声泪俱下,拿帕子摸着眼泪。

另外两位陈太太和金太太也陪着哭,连着孩子们不知所措也跟着哭了起来!

幼清望着她们没有立刻说话,她方才见到这些人时便觉得有些奇怪,怀疑她们就是江淮昨晚所说的,大理寺关着的几位凤阳官员的家眷,正因为这样她才故意和路大勇说起姑父来,她们求不到郭家听到姑父的名号必定会心动。

果然如她所料!

“夫人,求求您行行好,我们知道这件案子是通了天听的,我们也不是那无知妇孺求您救我们老爷一命,我们只想求您让我们见一见我们的老爷,就一面,以后是生是死我们也能有个交代!”谢周氏越说越心酸,痛哭不已!

从好好的官太太沦为如今的地步,想必是个人心里都不会好受,幼清凝眉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复你们……”她的话还没说完,另外两位太太也跟着跪了下来,几个孩子也随着跪在地上磕头,“夫人,我们绝对不会给薛大人添麻烦,我们只想见一面我家的夫君,求求您了。”

采芩和绿珠也跟着红了眼睛,只觉得这几位太太实在太惨了。

唯有那位岑太太一直未出声,站在一边望着她们,但那神色间也有些动容悲色!

“我试试吧。”幼清叹了口气,好像很同情她们一般,“我回去和姑父提一提,不过他若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她想了想,道,“你们如今住在哪里,明天一早我会派人去给你们送信!”

“我们……”谢周氏正要说话,那位岑太太忽然咳嗽了一声,谢周氏一愣,就见岑太太望着幼清道,“不如夫人告知我等贵府的位置,明日我们四人去您的府外等候您的消息,也免了您在派人走一趟。”

幼清当即沉了脸,谢周氏就知道不好,立刻朝岑太太瞪了一眼,回道:“夫人别介意,她是怕多给您添麻烦。我们现在住在东升客栈,明天我会让身边的人丫头在客栈外候着,您家的人一去就能找到!”

幼清微微颔首,道:“今日大理寺开堂,你们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大理寺外头听听。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更何况,堵着郭大人家的门口,不但对你们的夫君没有好处,说不定还得落一个纵容家眷的罪名!”

几个人面色一变,知道幼清并没有胡说,谢周氏磕头谢她:“还没请问夫人贵姓,也好让我们将来有机会能给您立长生牌,生生世世记着您的大恩大德。”

“我姓方,夫姓宋。”她淡淡的道,“你们快去吧,若是晚了也就赶不上今日的堂审了。”

几个人纷纷应是,提着包袱带着孩子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郭阁老巷!

“小姐。”绿珠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怅然的道,“她们可真是可怜,夫君出事,她们几个女眷居然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到京城来,没有熟人她们还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打听到郭府的所在,恐怕也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窝在这里等!”莫说外地人,就是她这个在京城待了几年的人,哪个衙门办什么事儿在什么地儿,哪位大人住在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更何况初来京城的妇道人家。

“她们是不是可怜还犹未可知。”幼清沉声道,“泗州因为祖陵修建在那边,朝廷每年都会拨款维护,又因为淮河水域年年遇险,堤坝修建几乎每一任知州县令都要整顿一番,花去的银子不计其数,但到最后还是淹了祖陵,可见这其中也不干净。她们如今可怜,是因为夫君被抓,若没有被抓,她们在泗州在虹县不依旧是官太太,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幼清说完眉头微拧,绿珠听着觉得有道理,点头不迭的道:“那……那您真的要帮她们求姑老爷吗?”

“会!”幼清沉声道,“不过不是现在!”她话刚说完,郭家的侧门便随之打开,露出一个婆子戒备的脸,她眼睛四处一看,随即露出诧异之色来,又忍不住看了一遍才真的确认早上堵着门的几位妇人走了,她顿时松了口气大开了门朝幼清抱歉的行礼道:“真是对不住宋太太,奴婢还以为那几位妇人还在外头呢,让您等这么久实在对不住!”她说着亲自扶着幼清上轿。

“我明白的,索性无事等一等无妨!”她说着上了轿子,郭家的院子里头就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抬着幼清的轿子进了门,过了影壁又走了一刻才在垂花门前停了下来,方才开门的婆子道,“往里走就是内院,老夫人和夫人正等着您呢。”

幼清颔首,由采芩扶着下了轿子随着婆子进了垂花门,婆子好奇的问道:“方才夫人来的时候那几个人还在吧,怎么突然又走了?”

“这倒是不知道。”幼清微笑道,“许是有事吧。”

婆子笑着应是:“奴婢就是觉得奇怪,她们一早上就赶来了,先是递了拜帖,夫人一见她们的身份就回了话拒绝了,没想到她们居然不肯走,我们实在是为难,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如今倒好,不声不响的又走了!”

幼清理解的点点头。

婆子暗暗松了口气,那天去三井坊帮忙时她也去了,幼清的样子她也见过,知道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那天是晚上看的匆忙,如今一瞧竟比那天还要明艳几分,而且性子也好的很,年纪虽小可不骄不躁沉稳大方,和宋大人真是般配的不得了。

幼清心里想着事儿,也没有心思去打量郭家的宅子,只知道和外界所传没有多少的出入,确实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这是圣上对郭阁老的器重和嘉奖,别人即便是议论也不过是羡慕罢了!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幼清就听到引路的婆子恭敬的道:“前头就是,老夫人和夫人都在里面呢。”

“有劳!”幼清朝婆子道谢看了采芩一眼,采芩立刻塞了个荷包给婆子,婆子越发笑的开心起来,一直将幼清送到院子门口,由里头的大丫头引着进了宴席室她才走。

宴席室里收拾的很干净,和院子里的布设相比,反倒显出几分随意和普通来,没有多华丽价值连城的器皿,就连摆在炕前的四张椅子也是普通榉木的!

这才是文官之家该有的低调内敛,难怪郭阁老逝世后,郭衍能一路做到今天的官位!

“郭老夫人!”幼清绕过屏风就看见坐在主位上,穿着件鹦鹉绿褙子,带着姜黄色抹额的郭老夫人,她笑着上前行了大礼,郭老夫人笑着请她起来,“你这才新婚,何必急巴巴的赶来见我们,在家歇两天才是。”

“受了老夫人,郭大人和夫人的大恩,若是不来我和宋大人心里都过意不去,更何况,我不过跑一趟腿,实在难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只得说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往后老夫人,郭大人,夫人有用得着我们夫妻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她话落,又转身朝坐在椅子上的郭夫人行了礼!

“还是个口齿伶俐的。”郭夫人亲自将幼清扶起来,“九歌与我们老爷交情颇深,他是后辈我们也从来都将他当做自家侄儿看待,如今我托个大喊你一声侄媳妇你不介意吧。”

“是我的荣幸!”幼清行礼回道,“我们夫妻没有根基,又身无长物,能得老夫人,郭大人和您的看顾,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郭夫人掩面而笑朝郭老夫人看去,郭老夫人满意的道:“初见这个丫头我就知道是个聪明玲珑的,如今成了家便越发显出沉稳来。九歌能慧眼识珠,也是他的福气!”

幼清面颊微红道:“你过奖了!”

“坐吧!”郭老夫人指了指椅子,幼清应是落座,郭老夫人就问道,“你进门的时候可见到了门外的四位妇人了?”

幼清点头,回道:“见到了,还有个小男孩扑在我轿子前头求我相助,我亦不知道内情,所以没敢多言!”

“他们是凤阳案犯的家眷!”郭老夫人凝眉道,“也不知怎么就找到我们家来了,这种事情我们妇道人家越少过问越好,免得不懂反而添乱。”又道,“那几个人也不是清清白白的,贪污受贿少不得定罪,我们没必要去踩着人家,但是也不用盲目的去同情谁,尤其是这种案子,就算最后一锤定音定了罪,也不定是如那案情卷宗上写的那样!”郭老夫人说着就露出一丝遗憾之色来,叹了口气。

尤其就想到了当年的舞弊案,是啊,就算一锤定音了,外人所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实情。

任何事情都不要凭着主观的臆断!

“受教了。”幼清很真诚的应是,“如今世道复杂,我年纪小不懂这些,就更加不敢瞎掺合了。”

郭老夫人满意的看着幼清,颔首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九歌做到如今的官位已是不易,再有几年历练他说不定就能进六部,到时候封侯拜相也不是不敢想的,等他位高权重你也诰命加身。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你安心照顾好他打理好内院的事情,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助益。而这些事对我们女人来说也是最要紧的事情。”

郭老夫人说的没错,可惜……父亲一日不会来她就一日不能做一个贤内助,幼清心头叹气点头应道:“是!”

“娘!”郭夫人嗔道,“侄媳妇可是头一次来,您要教她来日方长,今儿可别把她吓着了,往后就不敢来咱们家了。”

郭老夫人微微一笑,摆手道:“人老了,这唠叨起来自己都不知道!”并没有生郭夫人的气,可见婆媳二人相处的很融洽。

“今儿就留在家里用午膳吧,九歌也不在家,你一个吃饭也没趣!”郭夫人说着一顿,正要开口,外面就听一声个女声脆生生的喊道,“祖母,娘!”随即有位少女像只蝴蝶似的飞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立领广袖对襟褙子,外头罩着一件月白绣兰花的绡纱罩衣,梳着随云髻头顶别了一支珍珠制荷花式样的华胜,耳朵上戴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坠,鹅蛋脸,琼鼻杏眼粉腮红唇,身材高挑丰满,生的又漂亮又有朝气!

“祖母,娘!”少女匆匆向郭老夫人和郭夫人行了礼,就迫不及待的道,“不是说宋大哥的新婚娘子来了吗,人呢!”

郭老夫人皱着眉:“你看你什么样子。”话落又道,“既是知道有客人在,还不行礼!”

“这是我的幺女!”郭夫人拉过少女向幼清介绍道,“单名一个绣字,和你同岁,不过可比不上你稳重,她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呢,整日里淘气的很!”

郭夫人生育了三子一女,看来这位郭秀就是最小的女儿了。

“你就是宋大哥的娘子?!”郭秀也不行礼,歪着头打量幼清,点着头道,“长的果然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你今年有十四岁吗,我怎么瞧着才十三岁的样子。”

这是做什么,还带着敌意的打量?幼清朝她笑笑,回道:“郭小姐好!”

“哦。”郭秀正要说话,那边郭老夫人就不悦的咳嗽了一声,郭秀就嘟了嘴勉强行了礼,“宋太太好!”

幼清笑笑,郭秀就一转身,身上的绡纱像展翅的蝴蝶一般飞舞起来,她笑眯眯的在郭夫人身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道:“娘,您不是答应让我去法华寺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去?”

“这件事以后再说。”郭夫人也有些不悦,“你坐着陪你宋嫂嫂说说话,若是坐不住就去回房看看书去后院走走,一会儿在再过来吃饭,你宋嫂嫂也不会怪你。”

郭秀哼哼了两声,笑道:“您不答应,那我晚上找爹,他一定会同意的。”说着撇了眼幼清。

幼清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郭秀看的眼睛发直,就觉得幼清的样子和宋弈极像,都一样漫不经心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看不下去就拧了拧眉头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回去了,一会儿吃饭不要喊我,我没有胃口。”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郭夫人摇着头和幼清道歉:“他父亲和三个哥哥都宠着惯着,养的她任性骄纵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幼清一点都不介意,也不是一家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她笑着应道:“郭小姐天真活泼,是个率真的性子,不知道多好呢,我喜欢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往心里去!”郭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幼清陪着笑!

“老夫人,什么时候摆饭?”郭夫人身边的妈妈进来回话,郭老夫人听着就看了看时间,“现在就摆吧。”又和幼清道,“也就我们几个人用膳,你随意一些!”

幼清应是,由郭家的丫头伺候着净了手。

饭就摆在宴席室中,郭夫人果然没有去请郭秀过来用膳,幼清就和郭老夫人与郭夫人一起用了膳,等撤了饭菜她又坐着喝了杯茶,起身告辞:“叨扰了一个上午,我也该回去了,改日等宋大人休沐,我们再登门打扰!”

“你们才成亲,家里肯定许多事情要安排,我也不留你。”郭老夫人道,“往后有什么难处就尽管来找我们,我们别的不敢说,这过日子的经验比你们年纪轻的要丰富一些!”

“是,到时候一定来求您赐教。”她说着站起来,郭夫人亲自送她出去,幼清在院门口顿足,客气的道,“您请留步,我们自己出去就好了。”

郭夫人执意送她:“正好我也和你说说话。”就和幼清一起往外走,她边走边道,“三井坊的宅子我瞧着是小了点,如今你们人少住着倒是无所谓,可若是哪一日来个客人,可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莫说以后还有子嗣……”她说的很真诚,是真心替幼清和宋弈打算,“当初九歌说住在那边我也愣了一愣,他放着槐树胡同那边不住,竟是要住在三井坊,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打算,就没有多言,要我说,现在这里住一阵子,等日子安稳下来就搬过去住,怎么也宽敞一些!”

什么槐树胡同的宅子?幼清根本没有听宋弈提过,难道他那时候写信问她是住在槐树胡同,还是三井坊的时候,他就已经置办好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是有意顺着她吗?她提了住在三井坊,他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幼清叹了口气,竟不知道怎么回郭夫人的话。

“你不知道?”郭夫人见幼清没有说话,就奇怪的道,“他没有和你提吗?”

幼清尴尬的摇摇头,郭夫人顿时笑了起来,和幼清道:“你们小夫妻可真是有趣,那你说住在三井坊,是不是怕宋弈手中没有银子反而给他压力,这才说住在三井坊的?”

她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谁知道他在槐树胡同已经有现成的宅子了呢。

“他也是,这事儿就该和你说清楚才对,他那宅子是去年中买的,还是我介绍的,所以我才知道。”郭夫人笑着道,“他定是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才答应你,更何况那边离你表姐家也很近,姐妹住在一起不似靠近娘家那样事事脱不开娘家,又能和姐妹相互照应走动,对你来说是极好的事。他顾着你的感受,才顺势应了的。”

“倒是两厢误会了。”幼清的心情有些复杂,勉强笑道,“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谢谢您的提醒,若不然他不说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郭夫人轻轻笑了起来,很高兴的道:“这也正说明你们都是肯为对方着相的性子,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呢!”

幼清笑着应是,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垂花门,郭夫人笑道:“你带的礼我就收了,免得你们心里一直惦记着我们这所谓的恩情,往后常来走动,你们在京城一个没有祖家一个没有娘家,除了薛府也没有什么亲戚,往后只管把我这里当自己家,想来就来,也不必递什么帖子弄的繁琐的很。”

“是,往后我们一定常来!”幼清很真诚的道谢,向郭夫人行了礼就出了郭府,在回去的路上路大勇回来了,他隔着轿子和幼清道,“小人去的大理寺的时候,里头正审着案子,听着声音好像还动了刑具,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结果。”又道,“回来的时候见到先前在郭家门口的那几位妇人,正往大理寺赶!”

幼清算了算时间,和路大勇道:“这会儿应该退堂了,到底什么个什么情况,等老爷回来再问他!”说起宋弈她又顿了顿,想到那个在槐树胡同的宅子,想到宋弈和她说的那些筹谋,她心里就沉甸甸的,好像欠了莫大的恩情,却有种无以为报的无力感。

她靠在轿壁上,打定主意要帮宋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能真的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心事重重中轿子停了下来,采芩隔着帘子道:“小姐,周芳来了!”

幼清闻言一愣掀了轿帘就看到周芳正站在家门口,她朝周芳笑道:“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坐?”说着她就地下了轿子,走了过去,见周芳面色凝重的样子,就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夫人!”周芳朝幼清抱拳行了大礼,“奴婢此番来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应允!”

“进去说吧。”幼清笑着道,“我们总不能站在大门口说话吧。”说着就和周芳一起进了门,她问道,“你在望月楼过的可好,那天匆忙我们也没有好好说话,胡泉的事情我还没谢你,跑那么一趟远路,真是辛苦你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周芳回道,“夫人不必挂在心上,更何况,胡泉很机灵我也没有起什么作用,反倒是他伤好后一直在照顾我。”两个人说着进了宴席室,采芩带人上了茶,幼清和周芳一人一边落座,她才问道,“你方才说有事而来,是为什么事?”

“奴婢……”周芳欲言又止,顿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想求夫人和爷说一声,能不能让望舒出来,她武功被废了,身体又大不如从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就一直未好,我怕我一走,她和元瑶就会因不和而闹起来……她们以前就合不来,望舒还因为文瑶赌气跟我一起去照顾卢状元的。”

“望舒武功被废了?”幼清又是一怔,迟疑的道,“是……宋大人下的令?”估计除了宋弈也没有人能废掉望舒的武功。

周芳点点头,将当时的事情和幼清大概说了一遍:“……我们擅自行动,伤了路大哥,爷罚我们是应该的,若非望舒生病我也不会来麻烦您,她待在望月楼虽辛苦一些,可比外面要安全,可是现在……”文瑶的性子和望舒一样,都是一点就着的,这两个人以前不知动过多少次手,现在又将两个人安排在一起,她真是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难怪那时候周芳会求她收留她在身边服侍,原来是宋弈罚的!

幼清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她以为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倒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占了便宜的人!

“我知道了。”幼清应道,“等宋大人回来我便和他说,若是他同意就让望舒到这里来吧,她一直呆在望月楼,估计除了那里也没有地方可去!”以前她有武功还能五湖四海的走,如今和她们一样,还是安稳点的好,更何况她还有那样的性子!

“多谢夫人。”周芳感激不尽,她以为幼清会记着仇不会答应,没有想到幼清不但答应了,还让望舒到这里来服侍,她说的没有错,她和望舒都没有家,除了望月楼她们没有地方可去。

“你用过午膳没有?”幼清示意周芳不必多言,“若是没有我让厨房给你做饭。”

周芳摆手道:“我来前已经用过了,夫人不必麻烦了。”她说着站起来,回道,“那我先回去了!”

“若是宋大人同意了,我就派人去告诉你们。不过这边小了点,住处上恐怕要委屈你们挤一挤了。”幼清道。

周芳当然不会介意:“能有落脚之处,又能待在爷和您的身边的服侍,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夫人的大恩大德我和望舒没齿难忘,以后定当竭力服侍夫人!”

“不必如此客气。”幼清浅笑道,“若是你们能来,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你们江湖经验丰富,我要学的地方很多!”

周芳笑着道不敢,和幼清告辞而去。

幼清回了房里,周长贵家的来道:“夫人若是现在得空,不如见一见老爷先前买回来的四个丫头四个婆子吧,奴婢也好安排各人的去处!”

“好,你让他们过来吧。”幼清正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想专心做些事情,过了一刻周长贵家的将八个人领了进来,四个婆子各不相同,周长贵家的着重介绍了一个姓蔡的婆子,幼清打量着她,蔡婆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粗布短卦,圆脸,身材很瘦,个子也不是很高,但是收拾的很齐整,幼清问道,“你以前在哪里当差,为何又被卖了?”这样年纪的人,除非是犯了错被主家打发卖了,要不然很少会流落在外头,更何况这个婆子还识得几个字。

“奴婢原在苏州府马家当差,去年马老爷做私盐买卖被抄了家,奴婢就被官衙卖了。”她很冷静的说着条理也很清楚,“奴婢的男人早年就死了,原本还有个女儿,今年十一岁,可惜在来京城的路上就被卖去了别处……奴婢余生的心愿就是找到她。”

蔡婆子说的虽冷静,但眼中的悲伤却不是作假的,幼清相信他更相信宋弈,既然他能买回来就定是摸过底的了:“你还认得字?”

“是,小人早年是马府少爷身边的大丫头,少爷认字的时候我也跟着偷偷学了几个字,认的不多!”蔡婆子始终垂着头,落落大方的答着话,幼清微微颔首看了周长贵家的一眼,知道她对着蔡婆子很满意,索性就道,“那你以后就跟着周妈妈吧,给她打打下手。”

蔡婆子闻言一愣,终于抬头看向幼清,没有想到新夫人年纪这么小,做起事情却这么有条不紊的,她还记得马家的小姐,都十六岁了还整日里跟着太太后面撒娇,这人比人果然是不同的……

还知道惊讶和震惊,看来也不是心如死水不知感恩的,幼清微笑道:“以后好好办事,你的女儿我会帮着你打听!”

“谢谢夫人!”蔡婆子激动的跪了下来,幼清示意周长贵家的将她扶起来,“现在说谢还为时过早,以后时间长着呢,慢慢来!”

蔡婆子应是,垂着头退在了一边。

幼清又去看四个丫头,长的有高有矮,打扮和口音也各不相同,她笑着问道:“都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自哪里来的。”

“奴婢香兰,苏州来的,今年十岁。”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怯生生好奇的望着幼清。

幼清点点头,又去看别人。

紧接着一位个子略高,皮肤也很白的少女站出来,行了个标准的礼,道:“奴婢绿翠,陕西来的,今年十二岁,见过夫人!”

幼清打量了着绿翠,她和别的三个丫头不同,生的容貌清秀,身条也很好,她想了想道:“绿翠的名字和绿珠重复了,以后你就叫白薇吧。”

绿翠一怔,心里转了转,觉得白薇这个名字比绿翠好听多了,她立刻跪着行礼道谢:“白薇多谢夫人赐名!”

幼清笑笑去看另外两个丫头。

“奴婢素娥,余杭人,今年十一岁,见过夫人!”她学者辛夷一样行了礼,一双眼睛不大但是很清澈机灵,幼清看着满意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这个名字和薛府二太太的名字犯了冲,以后就叫辛夷好了。”

剩下一个丫头也是十二岁,但身形就胖了许多,容貌有点憨厚,很敦实的样子,她笑呵呵的行了礼,道:“奴婢叫英红,这个名字是蔡妈妈给我取的,奴婢很喜欢,夫人能不能不改名字?”

幼清失笑,点头道:“好,不改名字,以后你就叫英红!”这几个丫头买的好,高矮胖瘦,机灵的憨厚的各种都有。

她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夫人,奴婢想到灶上去做事,天天给您做好吃的。”

还有小丫头愿意去厨房里做事的,果然是个实心眼的,幼清很喜欢这个英红,含笑道:“好啊,以后你就在厨房做事,我等着你给我做好吃的!”

英红点头不迭,满脸的笑容!

“往后白薇和辛夷就在前院当差,跟着大家慢慢学,具体做什么事去问采芩和绿珠就好了。”幼清说完又和周长贵家的道,“素兰年纪小,暂时做些洒扫的事,你看着安排吧,英红就依着她的意思,以后就在厨房了。”

周长贵家的应是。

四个丫头纷纷磕头行礼,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差事。

幼清朝众人笑了笑:“既有了差事以后就好好当差,若叫我知道了有人偷奸耍滑,定不会轻饶的。”几个婆子加上丫头应着,幼清今天说了许多的话就觉得有些疲累,道,“你们先去吧,我也累了!”

大家伙儿就都出了门。

她闭目养神的靠了一会儿,就听到江淮在门口和采芩说话声,幼清一怔以为宋弈回来了,就穿了鞋迎了出去,江淮正准备离开,见幼清出来他转身行礼,道:“夫人,爷让我回来和您说一声,他今儿被圣上留在西苑了,让您早些歇着不要等他。”又道,“属下现在去西苑外等着爷,江泰在家中,您若是有事找他就可以。”

宋弈晚上不回来了?幼清微微颔首,问道:“他有没有衣裳换洗?”

这个江淮还真是不知道,幼清就道:“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他换洗的衣裳准备好你给他送去。”

江淮应是,幼清就去宋弈房中开了橱门,一眼就看到里头挂着十几件颜色相近样式相近布料相同的长袍,她顿时无奈的失笑,在里头拿了换洗的衣裳包了包袱给江淮,问道:“今天大理寺堂审如何,那几位官员开口了没有?”

“没有。”江淮回道,“不过夫人放心,不出两日他们肯定能开口。”

宋弈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想必他早就有谋算了,她点了点头目送江淮出去。

家里安安静静的,幼清梳洗了一番也没有用晚膳,就早早的上床躺着,却是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才睡着,却一早就醒了过来,喊采芩道:“帮我梳个圆髻,再请路大哥和江泰过来,我们去东升客栈。”

“小姐,您这是要去找昨天的几位妇人?”采芩犹豫的道,“会不会有诈?”

幼清不担心这些:“有江泰在怕什么,更何况,她们能诈什么!”她挑了件葡萄紫的川花褙子,梳着圆髻,人立刻就显的老成了几岁,“我们不能坐在家中等着宋大人安排,却什么也不做。”

幼清吃过早饭出门,路大勇和江泰果然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胡泉守在轿子外头,笑着道:“夫人,小人回来了!”他前两日送牛毡去庄子里了,今儿才回来。

“那你忙吧,家里的事情你可以和周妈妈商量一下,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她说着微顿去看江泰,“我想出门一趟,有劳江先生!”

江泰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道:“属下听从夫人调遣!”就没了话。

幼清听说过江泰的脾气,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着路大勇道:“一会儿我们进去,你守在外头,若是发现什么,你就进来通知我们。”

路大勇应是!

幼清就上了轿子,带着一行人往东升客栈而去。。

013 姐妹175 谋算052 一计193 进府117 出阁146 反扑010 心态104 震撼254 联系180 善恶144 设计208 应对136 惊愕229 添乱121 仗势059 推断174 后福186 相救203 惊愕135 要求018 宋策番外007 疑心214 心寒217 团聚126 利益197 答案244 欣喜116 请期217 团聚003 苦熬115 三叔130 矛盾004 离别082 考虑131 吵架129 推算134 心虚009 抓周258 结局149 笑闹056 分家031 灭口033 恩怨019 收效176 旧人116 请期045 出事168 早产068 莲花083 回绝029 疼爱134 心虚016 不同045 出事170 高调249 往事005 难忘013 一家014 番外之郑辕024 记仇010 心态006 闹腾254 联系257 目的168 早产178 进步081 试探197 答案070 犹豫198 生气004 离别158 夫君185 自救003 苦熬156 定案117 新婚227 风起053 收效104 震撼216 缘分233 陷害199 解释220 矛盾061 恶果225 政策079 忐忑071 交易194 试探034 求证056 分家154 捉鳖250 相悖202 前兆246 千金001 新生025 斥责105 出气258 结局020 走动155 闲暇
013 姐妹175 谋算052 一计193 进府117 出阁146 反扑010 心态104 震撼254 联系180 善恶144 设计208 应对136 惊愕229 添乱121 仗势059 推断174 后福186 相救203 惊愕135 要求018 宋策番外007 疑心214 心寒217 团聚126 利益197 答案244 欣喜116 请期217 团聚003 苦熬115 三叔130 矛盾004 离别082 考虑131 吵架129 推算134 心虚009 抓周258 结局149 笑闹056 分家031 灭口033 恩怨019 收效176 旧人116 请期045 出事168 早产068 莲花083 回绝029 疼爱134 心虚016 不同045 出事170 高调249 往事005 难忘013 一家014 番外之郑辕024 记仇010 心态006 闹腾254 联系257 目的168 早产178 进步081 试探197 答案070 犹豫198 生气004 离别158 夫君185 自救003 苦熬156 定案117 新婚227 风起053 收效104 震撼216 缘分233 陷害199 解释220 矛盾061 恶果225 政策079 忐忑071 交易194 试探034 求证056 分家154 捉鳖250 相悖202 前兆246 千金001 新生025 斥责105 出气258 结局020 走动155 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