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覆辙

057 覆辙

平地惊雷一般,薛镇扬握着落印的手一顿,转目问道:“出了什么事?”

隔间里方氏也几步跑着出来,一把抓住婆子的胳膊,急着道:“什么大少爷出事了,出了什么事?”陆妈妈过来扶着方氏,心头也砰砰跳起来,难道她派去的人没有护住大少爷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果然被方表小姐预料到了。

陆妈妈想着目光似箭一般恶狠狠的朝刘氏看去,可惜隔着屏风她看不见刘氏,不由把视线落在薛镇世身上……

薛镇世被陆妈妈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可又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一个婆子发火。

回话的婆子心里头害怕又很着急,说起话来便语无伦次:“是大少爷身边的澄泥小哥跑回来的回的话,说是大少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至于什么原因奴婢……奴婢也不知情。”

方氏听着心急如焚她撇开婆子急匆匆的朝侧门边上去迎薛霭,边走边念着阿弥陀佛,陆妈妈也急的额头冒汗,又后悔又自责!

薛镇扬心头沉了下去,朝夏堰和陈大人各抱拳,还没说话,夏堰也已经急着道:“快去,致远休要与我等客气。”他一向看重薛霭,此子不但聪明稳重,心思也机敏严谨,用心培养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春闱在即,还望事情不要严重,夏堰紧蹙了眉头和陈大人对视一眼,陈大人也是目露担忧的样子。

薛镇扬也不客气快步追着方氏而去。

薛镇世看看心绪不稳的众人,又看看平平整整摆在桌面上的凭据,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转念又想到了薛霭心里也担心起来,不由朝屏风后头的刘氏看去。

屏风后面,刘氏已经退了出来,她扶着秋翠的手慢悠悠的朝外头走,站在抄手游廊上望着薛镇扬方寸大乱的背影面无表情!

等方氏和薛镇扬赶到侧门时,澄泥和洮河一人一边护着马车已经进来,车不像是府里的车,但赶车的却是府里新进的小厮,皮肤黝黑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澄泥看到薛镇扬和方氏顿时哽咽着喊道:“老爷,太太!”毕竟年纪还小,话没说完眼泪就急的落了下来。

方氏一见澄泥哭,顿时方寸大乱忙扑在马车上:“季行,季行呢!”说着掀了帘子,就望见车里有两人,而薛霭衣冠整齐面朝外平躺着,双眉平展像是睡着了一般,神色很平静,方氏摸着拍着薛霭的脸,又拉着他的手,“季行,你怎么了,快醒醒!”可不管怎么动薛霭却没有半点反应。

“夫人稍安勿躁,季行这一时三刻是醒不过来的。”方氏这才回神去看车里的坐的男子,她一愣喊道,“宋大人!”

宋弈微微颔首从容不迫的回礼:“夫人!”

薛镇扬也走了过来,等看到宋弈也是微微一愣。

方氏一听宋弈说的,顿时掩面哭了起来,回头质问澄泥:“到底怎么回事,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澄泥哽咽着回方氏的话。

“宋行人?”薛镇扬望着宋弈面色有些古怪,宋弈则朝薛镇扬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薛侍郎!”说完也不准备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指了指薛霭,道,“季行病情难测,我来时的路上已着人去请郎中了。”

薛镇扬抱拳谢道:“多谢。”又见宋弈方才似乎正在号脉,就知道对方应该是懂玄黄之术,就问道,“宋行人可知犬子是何病情?”说着自己也伸手探了一探,却一无所获,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宋弈却避而不答,“此处不易多谈,薛侍郎先着人将季行兄送回去。”

薛镇扬虽心里着急,可依旧放了帘子示意马车接着走,他则跟着车,等到了侧门院子里婆子已经抬了滑竿来,几经合力将薛霭抱上滑竿一路小跑着进了他的院子。

等将薛霭安置在床上歇下,宋弈请的大夫也已经到了,院子里外皆是乱糟糟的,大家没有心思说话,皆等着请来的郎中问诊的结果。

夏阁老和陈大人也由薛镇世陪同着过来,小小的正厅里顿时挤满了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大夫就已经出来了,薛镇扬迎了过去问道:“如何,可知长子是为何昏睡不醒,什么病因?”

“实在抱歉。”郎中抱着拳一脸惭愧的道,“贵公子这病来的又急又突然,可却又没有任何症状,在下左右号脉竟是探不出病因,实在是惭愧。”他说着垂了头,“薛大人不如去封家医馆请华郎中来瞧瞧,他对疑难杂症颇有见地。”

薛镇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好说人家郎中医术浅薄,忙让焦安送人出去又吩咐婆子去请封家医馆,洮河道:“老爷,宋大人来时已经着人去封家医馆请祝郎中,大约人也快到了。”

薛镇扬微微一愣朝端坐在侧的宋弈看去,宋弈也正朝他看来,薛镇扬感激的点了点头,宋弈面无表情依旧坐着。

薛镇扬心里没了沉稳,也就没有在意宋弈请的不是专治疑难杂症的华郎中,而是专研毒物药性的祝郎中,他焦躁的来回走着,又不好当着朝中同僚的面发火,便停在洮河面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少爷不是和三少爷去学馆了吗?”

“老爷。”洮河和澄泥跪了下来,两人惭愧的无地自容,“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少爷将马车留给三少爷,带着我们两人步行出了学馆,方走到钱棉胡同就突然扶墙停了下来,不等我们细问,大少爷就一头栽在小人身上……”洮河说着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下来,“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掐了人中又在茶馆要了杯水喂给大少爷,可大少爷依旧未醒,我们瞧着不对打算把大少爷背去医馆,这时候真好宋大人的马车经过。”他说着看了眼如松似的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宋弈,“宋大人探了脉就让我们先把大少爷送回来。”

也就是说薛霭是毫无征兆的晕倒了,而且没有任何症状和原因……

读书之人略懂玄黄,薛镇扬听着只觉得奇怪,他想到宋弈方才的欲言又止,便走过去在宋弈面前停下,态度谦和的道:“宋行人,可否劳驾进一步说话。”他虽比宋弈官阶高许多,可平时大家并无多少交集,而宋弈此人也有些狂傲,所以薛镇扬不敢以身份自居,对他非常客气。

“这边请。”薛镇扬做出请的手势,宋弈便起身当先走了出去,两人在薛霭院子中间停下,薛镇扬开门见山的问道:“方才宋行人言而未尽,可是对犬子的病情有所见解?”

“到也不是。”宋弈穿着一件灰白色细布道袍,信手而立风吹着发梢,竟有些仙风道骨的高然之境,他微拧着眉头道,“在下也不过略懂玄黄,方才给季行兄号脉之时,只觉得他脉象沉而有力,不像身体有所不妥,倒像……”

薛镇扬眉头紧锁,满面认真的看着宋弈,急切的问道:“像什么?”

“毒。”宋弈言简意赅,胸有成竹的道,“所以适才我已请人去封家医馆请了祝郎中,他对毒物一行颇有些造诣。”

中毒?薛镇扬怎么也没有想到薛霭会中毒,是无意中毒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又是谁会对他下毒?!

无数个疑问聚集在嘴边,可薛镇扬不好再问,毕竟宋弈并非是郎中,他只好感激的道:“今日多谢送行人出手相助,改日等季行转好,定让他亲自登门道谢!”

“薛侍郎言重。”宋弈挑了挑眉望着薛镇扬,“宋某有一事提醒,若华郎中稍后有所辩证,薛侍郎不仿问他一问此毒乃为何毒,又是出自何处的好。”

薛镇扬再次顿时,宋弈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已有所指?!

他惊愕不已想要追问几句,可话道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妥,他们与宋弈并没有多少交情,他能将季行送回来了已然是欠了人情,若是问的太深难免尴尬,想到这里薛镇扬作揖谢道,“多谢宋行人提醒,薛某感激不尽。”

宋弈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那宋某就告辞了。”也不说客气话,也不和夏堰以及陈大人打招呼,悠悠转身施施然而去。

薛镇扬想喊焦安送一送,可一想到宋弈的样子,就觉得这送一送虽是客套礼节,可对于宋弈来说只怕是多余的。

薛镇扬不再想转身进了花厅。

夏堰正房了茶盅,见宋弈随薛镇扬一起出去却没有再进来,奇怪道:“宋行人走了?”薛镇扬怕夏阁老觉得宋弈有些狂妄,在这个时候生气,他这个做主家的难做,就语气和缓的道,“宋行人说是有事走的急,让我和阁老还有陈大人说一声。”

“哼哼。”夏堰哼哼了两声显然是知道薛镇扬是为了宋弈打圆场的,“走便走了吧。”话落又端了茶盅垂目去饮。

陈大人干干的笑笑,夏阁老位高权重年纪又长,虽不是那恃强凌弱的,但是平日里也喜欢旁人敬着他,可这宋行人常去内阁走动,见着几位阁老不但不恭恭敬敬,还颇有些目中无人。

现在的年轻人,陈大人摇摇头,着实猜不透宋弈心里头想什么。

薛镇扬虽有些尴尬,可见夏阁老不再追问,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去催澄泥:“去门口看看大夫来了。”澄泥应是夺门跑了出去,等走到院子门口正碰上匆匆而来的祝郎中,澄泥像是遇着救星一样拖着助郎中就往里头走,“老先生来的正好。”

幼清这边,当周文茵房里的春岚来报时,她正在和周文茵讨论方明晖衣袖上改绣宝相花还是祥云图案,可等春岚说完,她便腾的一下站起来随即又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这一世许多事情在她事先知道后的干预下,都变的不再一样了,她这半日心里依旧抱着侥幸之心,总觉得薛霭会没有事,也会像之前的许多事情一样,会更改了轨迹往好的方向发展。

是她太自大了,是她太掉以轻心了,是她太冷漠了吗。

要是早点警觉,要是早点提醒薛霭,就不会再和前一世一样让他被人抬着回来……

幼清心痛如绞,有种无力感遍布周身。

“小姐。”采芩扶着幼清,“您要不要去看看?”

幼清摇着头,她去做什么,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薛霭依旧会药石无医,依旧会昏迷两个月,依旧会错过今年的春闱,依旧会沉迷颓废消沉两年,甚至自此庸碌下去毫无斗志!

是她的错,幼清脸色煞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垂在面上。

周文茵手里拿着针线,神情木然的望着春岚,脸上的血色也一点一点褪去,瞠目结舌的问道:“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请大夫了吗,请的哪里的大夫,大夫怎么说?”

她连珠似的问完,春岚胆战心惊的回道:“说是走在路上突然就晕了,是宋大人送回来的,在路上就请了大夫,一个是方氏医馆的赵郎中,不过像是没有瞧出什么病症来,刚刚又来了一位封氏医馆的祝郎中,听说是对各类毒物药性颇有造诣,这会儿正在大少爷房里问诊呢。”

“毒物药性?”周文茵满脸的不解,露出惊愕的表情来,“怎么和毒物有关系?”难不成大表哥还是中毒了不成?她心里想着就朝幼清看去,就看见幼清正呆呆的坐着,垂目不言,但眼泪却簌簌的落。

周文茵震惊的无以复加,望着幼清就连手指尖被针扎出了血眼子也浑然未觉。

“奴婢也不知道。”春岚回道,“奴婢再去外院打听!”

周文茵无知无觉的摆摆手,春岚慌忙退了出去。

“清妹妹。”周文茵隔着桌子紧紧的攥住了幼清的胳膊,“清妹妹,你怎么了?”

幼清拿帕子擦了眼泪,摇着头道:“没事,只是听到大表哥病了有些伤心。”又道,“周姐姐担心的话不如去看看吧,离的近些知道的也及时一些。”

周文茵点点头,又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勉强露出从容的样子,“周姐姐快去吧。”

周文茵心里就跟火烧似的,她不再说什么站了起来,道:“那我去外院看看。”话落带着半安就出了青岚苑。

幼清长长阖上眼睛靠在炕头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采芩和绿珠看着心里也暗暗震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只因为幼清方才的样子太过伤心,甚至比起周表小姐来还要更胜一些,难不成小姐对大表少爷真的和外间所传那样,动了情?

“小姐。”采芩上前小声道,“到底是病是毒还不知道呢,您别太担心了,再说,京城那么多好的郎中,还有宫中的御医,大表少爷不管是什么病都会治好的。”

大表少爷人好又没有什么脾气,小姐这段日子常和他走动,即便是真的对大表少爷动了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大表少爷和周表小姐素来就有婚约,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们小姐只怕是要伤心了……

采芩暗暗叹了口气,想劝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小姐什么都没有和她们说。

“采芩。”幼清想到了路大勇,吩咐采芩道,“你去看看路大勇回来了没有,让他想办法来见我。”

小姐不问清楚也不会放心,采芩想了想应道:“奴婢这就过去。”说着出了门,等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采芩从门外进来,看见幼清就指了指窗户,幼清忙去开了临炕的窗户,果然路大勇在窗户下面,她急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表少爷是因何病倒的,你当时可瞧见了?”

“小人赶到时大表少爷已经在宋大人的车上了。”路大勇也很自责,“宋大人让陆妈妈派去的几个婆子分别去几个医馆请郎中,小人就自告奋勇的驾车送他们回府的。”他说着一顿又道,“小姐,回来的路上宋大人也给大少爷号了脉,看他的样子,大少爷的病只怕是不简单。”

不简单?怎么个不简单?是因为太急太猛还是别的原因?

幼清努力去想前一世的事情,可惜,她除了知道薛霭生病外,其它的一概不知道……

“方才小人进内院时,看到大老爷正亲自送祝郎中出来,祝郎中的诊断大少爷并非是病,而是中了毒,且这种毒非常的奇怪,连他都是首次见。”又道,“不过大少爷似乎中的还不算重,暂时没有生病危险,但是也不会醒过来。”

真的是中毒?幼清惊讶的道:“你确定祝郎中说的是中毒?”路大勇闻言就点了点头。

幼清也没有想到薛霭竟然是中毒,她半跪在窗口,冷风簌簌的吹在面上,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来她怀疑的没有错,薛霭真的不是生病这么简单。

“你先回去。”幼清再也坐不住关了窗户喊采芩给她更衣梳头,主仆三人便往外院而去,在路上正好碰见薛思琴和薛思琪,见着幼清薛思琴道,“……外院这会儿有几位大人在,我原还想再等等,可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是坐不住。”她红了眼睛,“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幼清沉声道:“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话落并着薛思琴和薛思琪一起去薛霭的院子,好在夏阁老和陈大人方才已经去了书房,这会儿院子里只有方氏和薛潋在这边,三个人等不及通报进了房里。

薛霭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一桌一椅一柜一张床,干净简介,若说有什么东西显得有些乱,那便是他床头夹着书签叠在一起的几本书了。

幼清随着薛思琴走近,越过方氏和薛潋的,就看到银白锦被中温润似玉般静静躺着的薛霭。

面色红润,呼吸匀畅,没有一点痛苦和不适的迹象,和平时也没有不同。

可就是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

方氏正哭着拉着薛霭的手说着话,薛潋坐在一边,沉默的垮着脸。

“大哥!”薛思琪扑了过去哭了起来,“大哥,您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还好好的,不过半天的功夫而已……您起来,起来和我说话啊。”

薛霭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毫无反应。

薛思琴撇过头去拿帕子掩了面低声哭了起来,薛思琪回头望着薛潋:“大哥不是送你去学馆的嘛,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

薛潋懊恼的揪着头发:“他就在那边喝了半盅就走了,我还要上课,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会出事,我怎么也会和他一起啊。”说完一拳砸在床沿上,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薛思琪垂头低声哭着。

幼清望向陆妈妈问道:“大夫怎么说?”陆妈妈回道,“祝郎中说大少爷不是生病是中毒!”她说着满眼的恨意,“说是这种毒他以往不曾见过,大约是新研制出来的,他也要回去仔细研究一番,至于解毒他就没有办法了,恐怕只有找到在外行走的封神医才有可能解毒。”

还是封神医!

幼清暗暗叹气,陆妈妈又道:“祝郎中开了一副药,但是只能维持大少爷身体不会僵硬,还让我们赶紧着人去找封神医……可是封神医素来行踪不定,哪里能找得到!”

幼清无话可说,除了中毒之事外,一切和她前世听到的事情一模一样。

她垂头丧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方氏和薛思琪哭的伤心,她心里也难受的不得了,要是知道这事还会再发生一次,她就算救不了薛霭,也该记住前一世封神医开的药方才是。

她自责不已。

房间里的气氛沉闷悲痛,没有人会想到薛霭只是出去一趟就变成这个样子回来,更没有人,他会这样一直维持两个月,两个月等风神医回京后才能将他救醒,耳后薛霭便成了半个残疾人!

陆妈妈见幼清伤心绝望,心里也是难过的很,她听方表小姐的话就该多派些人出去才是……

是二太太一定是二太太!

陆妈妈望着生机勃勃前途光明的薛霭,很有可能不但因此耽误了前程甚至还有可能没了性命,她便恨的不行,她攥着拳头转身就朝外面走,幼清望着陆妈妈这样子忙追了过去拉住她:“妈妈去干什么。”

“方表小姐。”陆妈妈哽咽着道,“奴婢不能让大少爷白受这场无妄之罪,是谁动的手你我心里清楚的很,我一定要为大少爷讨了这公道。”

幼清何尝不想,她拉着陆妈妈道:“我也想去,可是您有证据吗,她只会跳起来说您见二房失势恃强凌弱罢了,您这么去只会给她更多反驳的借口,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陆妈妈捶着胸口:“那怎么办!奴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幼清拧着眉头轻声劝着她,“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报仇,而是要让大表哥醒过来,其它的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陆妈妈闭着眼睛长长的泄了口气,生生把心口的怒压了下去。

“奴婢听您的。”陆妈妈咬着牙信服的看着幼清。

比起任何人幼清更加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薛霭,她想救他的心,改变他人生的心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薛镇扬和周文茵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周文茵眼睛红红的正拿帕子压着眼睛,视线黏在薛霭脸上,薛镇扬脸色也极其难看,大家都转头过来目含期盼的望着他,薛镇扬沉声道:“祝郎中说封神医近半年来一直在广东一带行走,我已经派人捎信去广东几位同年,让他们帮忙打听封神医的下落,文茵也会写信回家,请周大人派人去寻,若是在三个月内能找到解救之法,季行的毒便无大碍,若没有……”他望着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后面的话生生的卡在喉间。

季行是他的长子,还有一个月就要春闱,以他的学识和制艺,此番虽不敢高估但二甲进士绝无意外。

可如今他就这么躺着,若是一个月之后还依旧如此,那他就要再等三年,其实再等三年也无妨,怕就怕他……

薛镇扬直直的站着,衣袍里空荡荡的,不过这半天他仿佛瘦了许多一般。

“文茵。”方氏擦着眼泪过来抱着周文茵,“是舅母不好给你添麻烦了。”方氏涕不成声,却依旧打起精神,“若是这一次你表哥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往后舅母定让他对你百般的好,若是不能……我会写信给你母亲把你送广东,我们不能……不能耽误你。”

“舅母。”周文茵泪如雨下偎在方氏的肩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表哥醒来。表哥一定会没事的。”

方氏点着头:“是,季行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与周文茵抱头哭了起来。

幼清也侧过头去忍不住落着泪。

薛镇扬疲累至极在房里的圈椅上坐下来,幼清左思右想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姑父,那毒就连祝郎中也不知道吗?”

“是!”薛镇扬望着幼清,侄女眼睛红红的,腮边垂着泪满眼担忧和自责的样子,他暗叹着语气消沉,“我也让人拿了夏阁老的名帖去宫中请太医来,或许太医有法子一试。”

就是太医也素手无策,幼清没有再问。

等到入夜宫里接连来了两位太医,果然如幼清所料和祝郎中说的一样的话,也是开了一副药,只说能暂时保着命,却没有办法让薛霭醒过来。

方氏不过一天就仿佛老了十几岁,守在薛霭的床前不吃不喝的垂着眼泪。

昨日长房众人还暗暗高兴期待着今天两房把家彻底分了,以后府里也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没有想到今天不但没有把家分成了,还闹出大少爷的事情来。

若是大少爷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长房的将来可都压在三少爷身上。

但是三少爷的性子……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薛镇扬在房里踱着步子,又觉得不能这么干坐着,便烦躁的出了门,那边周长贵迎了过来,低声问道:“请来的几位账房还没走,列的凭据小人收着了,您看分家的事是……”

薛镇扬转身望着死气沉沉的院子,沉默了一刻出声道:“先缓一缓!”

周长贵想了想垂头应是。

刘氏正和薛镇世说着海运的事:“咱们两人无所谓,但是泰哥儿和画姐儿要安排好,我想把画姐儿先嫁给冀哥儿,虽说年纪还小,可画姐儿有嫁妆傍身,我二嫂又是那最看重银子的人,不愁画姐儿过的不好。”刘氏心里头飞快的转着,“至于泰哥儿,我们索性就将他过继给大哥好了,左右是他的侄子,我们泰哥儿又聪明好学,他不会不愿意的。”

薛镇世听她安排后世似的就不高兴了,如今还说把泰哥儿过继给薛镇扬,就忍不住嘲讽道:“你怎么想的就这么美,我大哥两个儿子,他为什么要接手泰哥儿,再说,如今季行生死未卜,他不和我们分家你就烧高香吧,还做这种春秋大梦!”

“我做春秋大梦?那你有本事把私运的事解决了?!”刘氏冷笑着道,“季行都成这个样子了,来了四五个郎中都素手无策的,我看就是等两个月也没有好转的可能了,往后大哥可就薛潋一个儿子,那孩子素来就是个断片儿,不指望他闯祸就好了,将来光宗耀祖是不可能的。可是咱们泰哥儿就不同了,如今已经是秀才,等秋天中了举人可就有功名在身,大哥为什么不愿意,他高兴都来不及。”最重要的,薛镇扬毕竟是京官五品,在朝廷这么多年已有不少人脉,以往薛镇扬一心培养薛霭当然不会多操心薛明的事,可是往后没了薛霭,薛镇扬难道还看不见薛明。

薛镇世哼哼了两句,忽然想起什么来,狐疑的望着刘氏,质问道:“季行的事,不会是你做的手脚吧?”

刘氏一愣,脸色顿时僵住,随即喝道:“你说什么胡话,我有那个本事就不会在这里担惊受怕怕被朝廷追查到私运的事了,那毒连祝太医和祝郎中都素手无策可见不是常见的,我整日在家里,从哪里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薛镇世想想也对,叹了口气抱着头愁眉苦脸的道:“那怎么办,我们现在是谁也求不上了。”

“等明天你就去找大哥。”刘氏推了推薛镇世,“此一时彼一时,他今天和我们翻脸无情,明天说不定就不同了。”

薛镇世不相信的看着刘氏,刘氏就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薛镇世没有说话。

幼清坐在薛思琴房中,周文茵沉默的靠在椅子上,一向多话的薛思琪也难得沉默的不说话,四个人皆是面色沉重,过了许久薛思琪出声问周文茵:“信到广东要多长时间?”

“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周文茵神态消沉,就算信到了那边还要着手去找人,能不能找得到不能保证,就算是找到了从广东来京城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到时候薛霭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敢预料。

“那个什么封神医一定有办法治好大哥?”薛思琪垂着炕沿,“咱们总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吧,要是他也不会怎么办?!”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大哥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到底是谁想要害他。”

“父亲不是已经托府衙去查了吗。”薛思琴揉着头,只觉得额头跳着的疼,“这毒中的蹊跷,三弟只说大哥在学馆里饮了杯茶就离开了,若是中毒就只有那杯茶,他下午已经去了一趟学馆,那茶盅都洗了收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更何况学馆里都是素日的同窗,大人一向为人周正对人谦和,谁会和他那么大的仇想要害他!”

幼清端了茶盅低头喝着茶,封神医虽能救治,可时间间隔太久,薛霭已经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他再躺两个月。

这个毒如果真是刘氏让人下的,那么她应该有办法解决吧?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医书上,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万物相生相克,毒性也是这样,能治出毒来就一定能有解毒的办法。

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要让刘氏把解药拿出来。

“这么干坐着也不成。”薛思琴正色道,“你们都回去吧,母亲那边我一会儿去换她歇会儿,你们也别陪着熬着,到时候一家人都病倒了,谁还来照顾大哥。”她说着吩咐春银,“送周表小姐和方表小姐回去。”

幼清和周文茵双双站了起来,几个人也无心客套前后出了门,外头寒风未停吹在人脸上就跟刀子割似的,幼清拢了拢斗篷和周文茵并排走着。

周文茵捧着手炉沉默的垂着头,等穿过小花园她呢喃似的问道:“清妹妹,你说表哥一定会没事吧?”

“会的。”幼清转头朝她笑笑,“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周文茵微微一愣,勉强笑了笑,脑海中就浮现出薛霭望着幼清时的眼神,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妹妹就别拿我打趣了。”说着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走着又在周文茵的院子前分了手,幼清回了青岚苑。

小瑜打了热水进来服侍幼清梳洗,幼清却没有睡意窝在炕上心头思绪乱纷纷的,就在这时炕边的窗户响了一声,幼清立刻翻身打开了窗户,路大勇站在窗户底下昂头望着她:“小人想起一件事来,也不知道重要不重要,可是不说又怕耽误事。”

“你说。”幼清点着头等路大勇说话,路大勇想了想措辞,开口道,“小人赶车时,宋大人在车上陪着大少爷,他好像也懂些玄黄之术,进门时大老爷还请问他大少爷的病情,他当时话只说了一半,事后还曾提醒大老爷问一问祝郎中毒药的来历,可惜祝郎中不但没有查出来是什么毒,更不知道毒药的来历……”

幼清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路大勇以为自己说的没有用,就有些尴尬的道:“小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觉得那位宋大人丰神俊朗仙风道骨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就想着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却故意没有说,您要不要提醒大老爷去问问这位宋大人?”

下午的时候路大勇就和她说过薛霭是宋弈送回来的,当时幼清一心在薛霭的事情上,根本没有留意,如今听路大勇说起来,她倒是真觉得宋弈是那种即便知道也会闭口不说的人。

“我知道了。”幼清低声道,“这件事我会和大老爷说。”一顿又道,“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办,高银那边你想办法跟着他,看看这几天他都和什么人来往,做些什么事情,事无巨细你都回来告诉我。”

路大勇点着头,道:“小人知道了,小姐自己也小心,大少爷这次事情太古怪了,说不定是有人想对薛府不利,您切忌当心入口的吃食。”

她不过一个寄住的表小姐,外人怎么也不会算计到她头上的,尽管如此想着,幼清还是点着头道:“我知道了,你行事也切忌小心谨慎。”

路大勇应是,小心翼翼的沿着墙根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路大勇离开,幼清沉默的靠在窗口,前一世她什么都不知道,并非是她全然不关心,而是不单姑母还是家里的下人都只是说薛霭得了急症,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今世她知道薛霭是中毒,是不是就是因为薛霭的“病”不简单,所以前一世薛镇扬不想事情闹大,才会瞒住大家对外一致说薛霭是生病而对于中毒只字未提过呢。

几乎是一家人彻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幼清去了外院,方氏和昨晚她离开时一样坐在薛霭的床头。

薛霭换了衣裳,穿着一件皎月色的细布长衫,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神色平和,眉目平展……

“姑母。”幼清过去在方氏身边坐下,就看见方氏眼中满是红丝,显然是一夜未睡的,她叹了口气轻声劝道,“您歇会儿吧,若是表哥醒来您却病倒了,岂不是要让他担心。”

方氏无力的摇摇头,望着自己的长子道:“他不醒,我哪里能睡的着。”

幼清就叹了口气让人去给方氏打洗脸水和端早膳进来。

------题外话------

咳咳……今天上午出去有事了,下午回来码字的,时间有点挤所以晚了,估计还有好多错别字,我先发上来,明天再改了…

231 得利157 穷寇182 命运244 欣喜212 锦服005 难忘220 矛盾053 收效001 重生049 断臂139 暗涌187 回家130 矛盾030 态度105 出气032 求见145 圈套151 黑手043 难惹165 契合085 归来185 自救059 推断045 出事036 惊讶009 抓周156 定案019 收效043 难惹247 心事006 闹腾151 黑手083 回绝179 责罚150 初端090 反应018 搜查156 定案154 捉鳖207 欲加117 出阁074 面对058 相问029 疼爱031 灭口125 有愧019 收效119 尴尬006 闹腾155 闲暇093 人情031 灭口218 过年052 一计241 仗势225 政策194 试探036 惊讶167 愤恨121 仗势075 大定056 分家189 新人100 劝说126 利益024 记仇012 立场041 忧思069 名声011 二婶119 尴尬120 认亲085 归来042 仅此134 心虚062 格局160 昭雪210 疑心016 不同021 没底205 盾牌016 不同019 宋锦绣番外之一068 莲花161 宋氏152 请辞148 后悔187 回家056 分家202 前兆185 自救257 目的065 回信121 仗势239 新帝128 结舌198 生气189 新人159 乔迁001 新生
231 得利157 穷寇182 命运244 欣喜212 锦服005 难忘220 矛盾053 收效001 重生049 断臂139 暗涌187 回家130 矛盾030 态度105 出气032 求见145 圈套151 黑手043 难惹165 契合085 归来185 自救059 推断045 出事036 惊讶009 抓周156 定案019 收效043 难惹247 心事006 闹腾151 黑手083 回绝179 责罚150 初端090 反应018 搜查156 定案154 捉鳖207 欲加117 出阁074 面对058 相问029 疼爱031 灭口125 有愧019 收效119 尴尬006 闹腾155 闲暇093 人情031 灭口218 过年052 一计241 仗势225 政策194 试探036 惊讶167 愤恨121 仗势075 大定056 分家189 新人100 劝说126 利益024 记仇012 立场041 忧思069 名声011 二婶119 尴尬120 认亲085 归来042 仅此134 心虚062 格局160 昭雪210 疑心016 不同021 没底205 盾牌016 不同019 宋锦绣番外之一068 莲花161 宋氏152 请辞148 后悔187 回家056 分家202 前兆185 自救257 目的065 回信121 仗势239 新帝128 结舌198 生气189 新人159 乔迁001 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