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便劈劈啪啪下起雨来,李清急忙关上院门,跑进大堂,却见帘雨正在吃饭,“公子吃饱没有?和我们一起再吃点吧!”小雨拿起个空碗便要给李清盛饭。
“不用!我已经吃好了”李青从帘儿手上接过热茶,猛灌下一大口方才吁气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李清便将刚才和杨钊所谈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二女,最后道:“要想赚大钱就必须开店,还有就是要卖高档冰品,否则我们的冰水摊只能是小打小闹,趁手上有点本钱,这事就可以做起来,越快越好,等会儿我就将方子告诉你们,明天你们在家里配制,我出去张罗店铺和置办必须品。”
做冰淇淋并不难,原料就是冰粉、糖、奶油、牛奶再加些果汁调色,用容器搅均即可,将方子和制作步骤一一交代后,李清一早便出门去找店铺,他手上有鲜于仲通给的二十两银子,加上这些日子赚的,扣去开销,足足还有三十几贯,就相当于现在的三、四万元,古时没有什么品牌加盟费,也不需什么工商注册、税务登记、消防检查之类的应酬费,更不用买什么机器,开间小店倒也足够了。
他先找了府前街最繁华的地段,也就是阆中醉乡大酒楼一带,那晚在酒楼吃饭时就发现斜对面有一间店铺正在转让,原来是间茶馆,店面很大,可容二百人同时听书喝茶,店东主要到成都去发展,所以低价转让,他打量一下李清,便伸出五个手指,前后一翻,一百贯,不还价,连同剩余一年的租期、七八个伙计、一个说书先生,还是桌凳碗壶,所有物品一应俱全,也就是说,只要李清想开个茶馆,拍出一百贯钱,他就可以马上坐进掌柜尚有余温的位子,继续拨打只算到一半的进出流水帐。
可惜李清想开的是冰品店,不需要这么多伙计和桌椅,说书先生倒可以帮他当街吆喝,但更关键是他没有这么多钱,只得罢了,又找了几家,要不就是位置不合适,要不就是要价太高,或者是不肯短租,找来找去,李清的目光渐渐锁在阆中醉乡大酒楼的身上,它的门面极大,扼在阆州最主要两条大街交叉口上,人流密集,据说此店还有官府背景,一般地痞流氓断断不敢来寻衅闹事,若能租下它的一角,这大树下好乘凉,他岂不可以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买卖,打定主意,李清鼓足勇气第二次跨进了这座大酒楼,上次的小二还记得他这个冤大头,便笑吟吟上来道:“现在尚不到吃饭时间,客倌可是想喝茶?”
“不了!我来是想找你们掌柜,谈一笔买卖。”李清慢条斯理说出,言语间道倒真有几分大贾的风度。
小二一楞,暗思道:“此人出手阔绰,不定真有一些底气,倒不可得罪了。”忙笑笑道:“如此,公子请随我来。”掌柜的房间在二楼西面的尽头处,被一丛翠竹遮掩,若不是小二引路,李清决然找不到。
“公子稍候,我先通报一声。”他拿着李清的拜帖进去,半晌,小二出来,他脸色通红,眼中有些激动,想必是得了夸奖,他急拉过李清低声道:“我家东主正好也在,他可不是一般人,本来掌柜不见,但我家东主说见见无妨,客倌说话可千万要当心,我话只能提醒到此,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也不听李清道谢,屁颠屁颠走了。
推开门,房间不大,分里外两间,布置却十分清雅,屋角各摆一盆文竹,长得浓绿茂盛,使得整个房间生机盎然,正对面是一张掌柜桌,它的主人却垂手而立,东主半躺在藤椅中,正轻抚三络长须,眯视李清的拜帖,李清进门,正好和他对视一眼,此人头发已半白,但面容依旧白净如冠玉,看不见一丝皱纹,眼睛蕴涵一分笑意,却透出九分威严,使人忍不住有下拜的冲动,他坐起身细细地打量一下李清,见他竟如此年轻,那一分笑意也换作三分惊讶。
“请坐!”
掌柜急忙拉过一把椅子,请李清坐下,东家指指手中的帖子笑道:“这帖子墨色新鲜,字可是你自己写的?”
李清不敢怠慢,忙欠身道:“是晚辈早上刚写好的,写得不好,让前辈见笑了。”
“何为好?何为不好?”东主淡淡笑道:“如果这样的字也叫不好,那我写的字岂不成孩童涂鸦。”他将拜帖轻轻搁在桌上,笑道:“听小二说,你想和我做笔买卖?你说罢!”闻李清只是个商人,他心中微微叹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李清突然想起严老先生当日对自己所言:“字是打门锤,你写一笔好字,将来你无论做什么,都会受益非浅。”此话当真不假,要不是自己写一手好字,这东主哪里肯见自己,他心中感慨,便缓缓道:“是这样,我想开一间卖冰品的小屋,就租贵店一角,开个铺子,不知前辈可愿意?”
旁边垂手而立的掌柜见说,原来所谓的买卖竟是这样一桩小事,他冷哼一声,脸色微变,正要出言拒绝,但那东主却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不知公子有多少本钱,要和我做买卖。”
“我手上一共只有三十贯,租你店的一角,三个月,卖卖冰品,我想这点本钱也该够了。”
那东主哈哈大笑,直笑得李清面红耳赤,他方止笑道:“我和人谈买卖,首先要问对方的本钱,迄今为止,最低的也有三千贯,公子却说只有三十贯,真委实有趣。”
李清心中羞愤万分,霍地站起来拱拱手道:“如此,打搅了!”
“公子莫急,且听我将话说完。”不等李清出门,那东主又叫住了他。
“虽说无知者无畏,但你能上门却是勇气可嘉,就冲这笔字和你的勇气,我答应和你做这笔生意,至于租金,每月十贯,交一月押金,我便将靠府前街的门面给你。”
“可是东主!”掌柜大急道:“前年茶叶店可是四百贯一年的租金,这、这......”
“哼!”那东主起身冷冷笑道:“这里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
掌柜顿时记起他的身份,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个字,东主慢慢走过,拍拍李清的肩膀笑道:“不积小流,无以至江海;不积畦步,无以至千里,三十贯虽少,但未必不能做成大事,偶尔玩一把,也是有趣,三个月后我再来看看,你究竟能做成什么样。”说罢,那东主哈哈大笑,推门扬长而去。
那东主说得轻松,李清却惊得胆寒心裂,二十贯!他要一下子掏出二十贯,老天!那他以后吃什么?喝什么?他的脑海里一阵阵轰鸣,半晌,才逐渐恢复常态,职业性地计算起来,去掉二十贯,还剩十二贯,再简单装修一下店面,买些原料,勉勉强强也够了,关键是要新品一炮打红,也不知道她俩搞得如何,若是失败那自己可就惨了,不过冰淇淋的技术含量不高,随便弄弄也是一个新鲜事物。
“怎么,李掌柜改变主意了?”醉乡楼的掌柜用带火的目光逼视这个让他挨训的小毛头,三十贯的本钱就想来摆显,真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东主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他成了,最好他自己改变主意,想到此掌柜冷笑道:“李掌柜想签契约的话,就先拿出二十贯来,少一文也不行,这可是东主交代的,你要想好了,倒底是签还是不签!”
“签!”李清一咬牙,从怀中取出鲜于仲通借的那锭银子,往掌柜面前一拍,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他豁出去了。
待李清从醉乡大酒楼出来,他手头只剩下了十二贯钱,按照签好契约,醉乡大酒楼帮他隔出一间三丈宽的柜面,但附加条件也苛刻,不允许他贴自己的招牌,以免破坏酒楼的整体效果,也不允许里面住人,这样还得为杨钊租房子,李清摇头苦笑,不过正所谓高投入高收益,这醉乡大酒楼的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几乎所有行人都走这一面,而它的斜对面,早晨看过的茶馆,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同一地段两重天,正应了那句‘东边日出西边雨’的道理。
给杨钊租房却是随意许多,只走了一圈,便以一百五十文一月在附近租下两间房,此时此刻,李清才深刻体会到了自己小院的房租是多么便宜,真该将它买下,接下来,他找铁匠按自己的要求打制一套做蛋筒的烤炉,又找木匠在店里隔出一单间作为工作室,再跑到家什店买一些二手柜台,这样门面之事才算完全落实。
直忙到西天红霞,李清才拖着疲惫之极的身子回到家中,二女早已等待他多时,见他回来,连忙将他拉到仓库,帘儿从冰盒里捧出一只瓷罐笑道:“公子看看可满意?这可是小雨做出来的。”
李清精神大振,一把接过瓷罐细看,见里面冰泥细腻如凝脂,沾一块放入口中,冰甜滑爽,入口即化,这比那后世的哈根达斯还要美味几分,李清大喜,左右打量小雨,直将她看得脸上羞涩,这才出口赞道:“果然是冰雪聪明,想不到小雨还有这个天赋。”
帘儿见李清夸奖,也忍不住笑逐颜开道:“我们做了一天,失败四次,足足用掉一贯钱的材料才做出这一罐,我和小雨商量,想给它起名为雪泥,公子看可好?”
“雪泥!”本来李清想用冰淇淋这个名,但那也是个舶来词,既然自己先做出,那为何还用洋名,便笑笑道:“雪泥这个名字不错,这是你们做出来的,当然名字就应由你们起,从今后,这个冰品的名字就叫雪泥,现在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