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的那一日,向宁特意换了身崭新的袍子,淡绿如山中映着碧竹的清浅泉水的颜色,只在袍底绣着几团云纹。腰带一系,削肩蜂腰颀长清雅。原本就俊俏的容貌稍作打理,换上一支温润的碧玉簪,妥妥一个颠倒红尘的翩翩美少年!
阿良见自家掌柜焕然一新,赞不绝口的道:“掌柜的,这样子好看。不比那位诸公子差!”
向宁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衣领:“我今日晚些回来,你好好看店。”
他走在街上,不停的有认识的街坊邻居给他打招呼:“呦,向宁么?啊呀呀,今日怎么这般漂亮?”
“向宁?!我就说月家的老大相貌好吧!你们看看——”卖水果的大娘不由分说的拉住向宁,将一串龙眼塞到他手上。“诺,尝尝鲜!刚刚树上摘下来的呢!”
向宁推拒不得,只好谢过大娘。
一路就这般备受关注的行到约定的茶楼时,向宁手上已经大大小小的拎了各色水果蔬菜和吃食。
月母见儿子明明打扮得山青水绿俊俏风流,却被零碎的玩意弄得不伦不类,好笑又好气的接过他手中的吃食,稍作整理,分了些送给媒人。媒人乐得合不拢嘴:“向宁真是好人才。与梅小姐郎才女貌,再般配不过!”
这座茶楼并非市井内吵嘈的茶肆,而是极幽雅所在。文人墨客常在此品论风骚,格调不凡风雅不俗。因有诸多私秘的雅间,渐渐的,便有媒人带着男女双方到此处悄悄一会,定下大好良缘。
向宁随着媒人与母亲上楼,却不知在他出门时,便已让眼尖又不怀好意之人给盯上了。
韶之远远的就瞧见向宁一身的风华,他心中咯噔一记,不知不觉的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心中揣测:今儿个的月向宁有古怪啊!平时那般朴素的人,突然打扮得这么招摇不说,还招遥过市!肯定有情况。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他嘴唇轻轻一勾:哼,月向宁这人太简单,可不能让他被人骗了!
他跟到茶馆,见他们上了三楼的雅间,趁人不备轻轻跃上了屋顶。
进屋前,向宁紧张得的额头冒汗。可当他一眼见到婷婷袅袅的梅辰雪对他抬头嫣然一笑,瞬间不安尽消。她的笑容一如儿时的清纯甜美,让他顿觉轻松,仿佛时光倒转,两人还是当年在梅家院子中玩耍的年纪。
屋顶上偷窥的韶之抿了下嘴唇:这个姑娘看着还不错嘛。又瞧了眼向宁的表情,确定这小子对人家有意思!心中又扬起那股烦燥之意,再看梅辰雪时,便嫌弃她嘴巴不够小眼睛不够大,小胳膊小腿哪儿都不顺眼了。
向宁取出一只小布袋,推到辰雪跟前,微笑道:“也不知你喜欢什么,这是我新做的饰物。”
辰雪大大方方的打开袋子,刹时双眸光彩流转,惊喜交集。
韶之忍着不满与意外轻轻哼了声!他看得分明,一朵小巧玲珑的五瓣梅花发饰,花丝镶嵌的工艺与之前的蝶翅如出一辙。五朵花瓣上各镶一枚通透的圆形粉玉髓,清丽秀美,别说,与梅辰雪的气质十分的相衬。
媒人笑眯眯的对同来的梅夫人道:“向宁有心了啊。你们家姑娘不就姓梅么?”
梅夫人点头笑道:“向宁的工艺越发精进了。”
梅辰雪白晰的双颊浮上两朵红云:向宁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仔细体贴。
屋顶上,韶之的心情飘忽不定,他手肘搁膝盖上闷闷的啐了口:本王就不该把那枚花丝镶嵌的蝴蝶给他!白白让他学成了工艺讨好人家的姑娘了!不行!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得给他们寻点事儿。”
屋内聊得差不多的两家人,恨不得立时就能将这桩亲事定下来。媒人笑容满面:这笔媒人钱,稳赚不赔!
雅间的房门忽被推开,步入一名朗朗少年:“不好意思,走错门了。”他转身欲走时,视线瞥到向宁,惊笑道,“向宁,这般巧?”
向宁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怎会在这儿遇上诸韶之?
月母惊讶的打量了番少年,向宁的朋友?相貌气度倒是不俗!
“向宁!”少年毫不生疏的坐到他身边,笑容满面的道,“看样子身体恢复得不错。”
向宁忙向诸人介绍:“他是我的、朋友——”
“在下诸韶之。见过两位婶婶。见过这位小姐。”
向宁见他眉目带笑,彬彬有礼,不由松了口气。
梅夫人客气的笑道:“向宁的朋友精神得很。”心中暗暗奇怪,这少年看着挺聪明大器的,怎么这般不识趣?
辰雪关切的问向宁:“宁哥哥之前生病了么?”
韶之猛的瞪大眼:宁哥哥?要不要叫得这般肉麻?
向宁忙道:“之前不当心着了凉——”
“什么不当心着凉!明明是你干起活来没日没夜。一连数十日为了研究个破玩意没好好休息,累病的。”少年立即抢话。“若是谁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即不会照顾自己也不会照顾别人,除了做会首饰你说你还有其他什么优点?”
梅夫人听得面色微变:她只有一个女儿,一心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如果月向宁如少年所说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只知埋头干活,那女儿若成了月家长媳岂不是即操劳家事还要费力照管丈夫?劳心劳力,可不舒服!”
月母和媒人急了:这是朋友么?这明明是来插刀的啊!
月母忙道:“我家向宁干起活来那是顶真得没话讲,那不是还没成亲他只能寄情于工作嘛。等成婚后,自然要先以妻子为重,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媒人一个劲的点头:“正是正是。”
向宁轻轻踢了韶之一脚,警告的横了他一眼。韶之磨了磨牙,笑道:“我错了还不行?成了亲的男人,那自然是不一样的。尤其像向宁这样知情识趣,又温柔多情的男人。”他拍了拍向宁的肩膀看向辰雪,“小姐,您说是不是?”
温柔多情?梅夫人面色再变。
辰雪瞧着韶之搁在向宁肩膀上的手目光微闪。
向宁急道:“什么温柔多情,你别乱说行不行?”
韶之抹了抹下巴,恍然大悟道:“瞧我,又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向宁温柔,但绝不多情,不多情!”他勾着嘴一笑,“就是烂桃花多了些而已。”
向宁气得狠狠跺他一脚:“我何时招惹过烂桃花?”
韶之忍痛扬眉道:“没有么?方才你一路过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大妈大婶小媳妇小娘子都往你手里塞东西!你敢说没有?”
向宁气得面孔红白交接:“哪有什么小媳妇小娘子?都是些老街坊老邻居而已!”
韶之的眼中满是笑意:“原来是我误会你了?”
月母和媒人插不进话,急得一身热汗。